美国风景管理的历史与发展

美国风景管理的历史与发展

应中国园林的邀请，我写了一篇关于美国景观管理的文章。这是我的荣幸。尽管这样说让大家觉得我资格很老,不过毕竟我在美国和加拿大的风景管理领域已经从事了40年的研究实践。其间,风景管理的研究重点和采用的方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所以在文章的开头,我会对美国的风景管理进行简要的概述,本文结合最近的一个工程实例——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完成的克莱特湖风景管理研究,进一步阐述美国的风景管理。1风景园林师的希望风景管理实践“万物皆有其美,但非人人所见。”——孔子什么是风景管理?如同《美国林务局指南》的定义一样,风景管理是“与场地的外观和广义的户外设施有关的风景规划设计的艺术和科学。为了所有生灵的生存、社会和子孙后代的心理财富,风景管理包含多用途生态系统管理框架之内的国家森林系统土地使用管理,以确保高质量的风景。”早期,作为美国环境运动的一部分,风景管理于20世纪60年代开始被正式确立。1969年的国家环境政策法案将风景管理纳入国家法规,改善和协调联邦计划、功能、项目和资源以“确保所有美国人拥有安全的、健康的、富有生产力的、富有美感和文化的宜人环境”。在这段时间通过的附加条款要求规模较大的、联邦级别的土地管理机构,例如美国森林服务局和美国土地管理局,在管理公共土地的同时协同考虑“风景资源”。这些法律赋予风景管理以法律效力,要求“公共土地的管理方式的风景质量保护导向:包括保护风景科学的、景色的、历史的、生态的、环境的、空气的和大气的、水资源的和考古的价值”。因此,大多数美国早期的风景管理工作是由在联邦土地管理机构任职的风景园林师完成的,其所开发的风景管理规程具有资源管理的导向。换句话说,他们希望风景的视觉属性具备与其他自然资源有着同样的地位,如同木材、矿产和牧场。这些早期的风景园林师希望风景管理依照自然资源管理方法进行严格的登记注册和评估。事实上,风景管理被指为“视觉资源管理”或者“风景资源管理”。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发展的研究方法和程序借鉴了先驱风景园林师在这一领域的成果,如英国风景园林师西尔维亚克洛夫人(DameSylviaCrowe)和任职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风景园林教授、研究员伯通·立顿(R.BurtonLitton)。风景管理的规划和管理方法在大尺度风景资源特征类型的地图绘制和风景资源特征评估中得以拓展(图1)。这些工作到1979年,以“我们的国家风景”为主旨的大会和长达752页的大会文集为标志达了巅峰。如今,尽管土地管理机构仍然在继续进行着风景管理的工作,但是这类型的工作逐渐变得不那么突出,主要出于2个原因:首先,政府减少了从事风景管理工作的风景园林师的人数;其次,现有的风景资源特征类型图常常无法提供对风景规划设计的指导,尤其是在土地规划中降低视觉影响的指导。此外,大尺度的视觉资源管理的分类图不易获得且难于被用地规划者们所接受理解。然而,当时提出的许多理念和构想在今天仍在实践中。事实上,在下文介绍的克莱特湖风景管理研究中所采用的许多概念和方法出自于上述工作。视觉模拟的兴起: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期间,大多数风景管理是专为特殊的项目和风景方案而进行的,例如输电线路的布局或其他大型土地开发项目。这一工作常依托“视觉模拟”技术完成。视觉模拟是对风景资源的图像化的预测。视觉模拟图像与艺术家的表现图有很大的差别,前者是由计算机生成的图像,因而确保了视觉图像的精准(图2)。通过正确的操作,视觉模拟技术可以预测并描绘出多种比选方案,以便采用不同的方法来降低提案可能造成的视觉影响(例如视觉屏幕、色彩选择等)。实际上,加拿大的风景园林师史蒂芬·施帕德(StephenSheppard)曾写过一本名为《视觉模拟——建筑师、工程师和规划师使用手册》的书(1989年),介绍视觉模拟技术的相关情况。各个新方向:近些年,风景管理的研究有复兴的趋势。早期的风景管理工作主要注重于未开发的自然区域,与此不同的是,近年的风景管理研究重点在城郊和城市区域。研究兴趣的转移,是城市蔓延的直接结果,这也是美国大城市的主要问题。例如,在美国弗吉尼亚州,私人非盈利组织“风景优美的弗吉尼亚”发起倡议,要识别和保护重点的视域。这项倡议的目的是鼓励公众参与到识别州内重点的、风景优美的区域,以便寻求立法对这些区域进行保护。除此之外,几个较大的国内战争的战场遗址的视域也被详细研究。城郊的发展和城市蔓延将战场遗址逐渐包围起来。未来风景管理的另一个发展方向是抵抗联动式开发的影响。在许多城郊区域,风景质量并非受到单一开发的威胁,而是受到大量小型开发项目缓慢的侵蚀。这些小型项目发展之初往往不能引起公众的关注,等到引起关注时为时已晚。下文将阐释的克莱特湖工程开发出一个系统,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控风景的变化。联动发展对视觉风景的影响也能够因此得到控制。增强真实感,或者使用地理参照,手持设备,例如iPhone手机等,是风景管理新的发展趋势。这些设备使得使用者能够获得多种类型的信息,如在某处风景中移动时所获得的历史照片。显然,新的技术手段在风景管理未来的发展中将扮演重要的角色。最后,风景管理中对“场所感”的关注逐渐增加。场所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该场地的视觉特征来体现。然而,这些场地也常遭遇人类活动的显著改变,从而不再依赖于自然资源管理中的分类调查和评估等研究方法。相反的,注重“场所感”的风景管理工作含有丰富的历史和文化意义,需要不同的方法来管理风景的美学价值。2风景设计管理中的风景质量管理和管理方法为了更好地理解后文提到的克莱特湖风景管理研究,首先必须要理解一些基本的视觉概念。如上文所提到的,许多概念和思想出自于早期自然资源管理工作。风景规划和管理中首先要做的工作,也最重要的方法,即区分在视觉管理导则控制之下的地理区域或者单元。这一视觉管理控制原则可以用来指导任何土地开发或者项目改建。这样的地理区域或者单元被称为“视觉管理单元”。视觉管理单元和被视范围:在风景中,视觉管理单元必须能够被从一个关键观赏点所见。观赏点是基于一定标准确立的,如有多少人从该点观看景色,在这一点观看的时长和观看者的期待。依照主要观赏点而确定的“被视域地图”在计算机软件的辅助下被绘制出来,从而区分出该风景场所中以主要观赏点为准的被视域(图3)。“被视域”被划分为若干视觉单元或者视觉区域,每一个视觉单元或者视觉区域都具有相似的视觉特征和属性。而“视觉管理单元”又是从“视觉单元”中进一步划分出来的(图4)。视觉管理单元应该反映出2个指标,即位于该视觉单元内的风景的“风景质量”(图5);“视觉敏感性”,也可以看做是人们对该风景场所的关注程度(图6)。风景质量:为了确定某风景的“风景质量”,首先该风景被划分为若干小的区域。同一小区域中包含相似的视觉特征和属性,例如视觉要素的线性组成、色彩组成和肌理等,并包含相似的风景要素,如相同的结构、地形或者植被。风景质量用名词或形容词描述,采用从“低”到“高”的5分制评分标准来评价(表1、图5)。视觉敏感性:除了风景质量,风景管理还需要包括人们对某一风景场所的感知和关注的程度。视觉敏感性的评价依赖于若干因子,如视距、风景的视觉吸收能力,观赏者的活动以及观赏者的数量。基于这些因子,风景的视觉敏感性的评价能够以视觉敏感性的形式被细分为“低”“较低”“适中”“较高”和“高”这5个等级(表2、图6)。视觉吸收能力:视觉吸收能力是指风景在维持其总体视觉特征不变的前提下,容纳环境变化的能力。一些风景自身能够较大程度上协调环境变化带来的影响,从而在开发之后仍然保持相对稳定的视觉特征。例如,植被和地形的屏蔽效应提升了风景的视觉吸收能力。风景组成的复杂性以及线形、形式、色彩和肌理上的多样性同样能够影响视觉吸收能力。风景在视觉上越复杂,越能容纳更多的改变。色彩上的冲突和新建筑的独特造型在具有复杂视觉结构的风景中并不明显。总体上来讲,风景中包含越多的风景要素,结构关系越复杂,该风景的视觉吸收能力就越强。这类风景也更易于化解人工构筑与自然环境的矛盾。视觉吸收能力作用于视觉风景敏感性,同样影响着人们对于风景质量的感受(表2)。视距区间:视距区间这个概念是由立顿(B.Litton)教授于1968年首次提出的。是指人们观赏某一风景时,从主要的观赏点到被观看风景的距离(图3)。人们对风景的认知和理解受到观赏距离的很大影响。通常分为3个距离区间:0~0.25英里(0~267.25m)为“近景”,0.25~1英里(267.25~1069m)为“中景”,大于1英里(1069m)的距离称为“背景”。在近景区域,观赏者容易被风景的细节影响,如建筑单体、树木等。建筑物与自然环境在色彩和肌理上的对比在近景区域最为明显。在中景区域,风景细节的重要性降低,而整体的格局图案变得显著。建筑材料的色彩和肌理在大气的灰色调中变得模糊,而因地形和植被而产生的格局图案在中景区域变得清晰起来。也正是在中景区才能判断出“土地开发建设是否符合总体风景”。中景区对视觉质量的可感知度与开发项目融合该地自然要素的程度有关。背景区较远的距离与大气的灰色调弱化了人工构筑物与自然环境的矛盾,因而对视觉质量的影响较小。视距同样影响视觉风景敏感性,也影响着人们对风景质量的感受(表2)。观赏者的活动:这一变量涉及当某一风景被评估的时候,“观赏者可能正在进行的活动”。人们对所处环境的关注和认知受到他们正在进行的活动的影响。比起因交通性需求穿行某地的人们来说,在该环境中休憩或这居住的人们更容易关注环境的品质和视觉质量。游憩中的人们对环境的关注源于他们期待中的风景体验的类型。观赏者的活动影响视觉风景敏感性,同样影响人们对风景质量的感受(表2)。观赏者的数量:比起拥有少数观赏者的风景来说,被大量人们所观看的风景更倾向于接近公众的感受。观赏者数量是视觉风景敏感性的影响因子之一,也影响人们对风景质量的感受(表2)。视觉管理导则:如上文所述,视觉管理导则基于风景质量和视觉敏感性,适用于视觉管理单元的开发,意在降低发展和环境改变所带来的视觉影响。3研究目的与方法位于弗吉尼亚州普瓦斯基县(Pulaski)克莱特湖的周围有着秀美的风光。针对这一区域的风景管理研究是由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VirginiaPolytechnicInstituteandStateUniversity)风景园林专业的师生于2009年5月应阿巴拉契亚电力公司(AppalachianPowerCompany)的邀请完成的(图7)。阿巴拉契亚电力公司拥有克莱特湖水坝和蓄水库的所有权,用于电力生产。但是克莱特湖区的大部分土地仍属私人所有。克莱特湖是弗吉尼亚州西南部一处重要的以水景吸引游客的游憩胜地,同时也是当地居民赖以生存的家园。以自然风景为主导的湖区环境对旅游和当地居民都有着重要意义。沿海地区的快速发展正在威胁着湖区的风景质量。此次风景管理研究识别出克莱特湖区吸引游客的风景特质,以保护湖区美丽风景的完整和统一。这一研究同时也提出了风景管理的原则,维持该地的吸引力,协调适度的项目开发和土地使用。此次研究的目的在于:1)建立一个评价标准,识别克莱特湖区自然和文化的美景要素;3)识别对湖区美景的潜在的威胁,如游船码头,住宅,湖岸线侵蚀,现有的电线杆,桥梁等;4)有针对性地维持并增强克莱特湖美景的管理导则;5)识别出湖区的特殊区域,这些区域是公众最为关注的维持湖区视觉质量的所在;6)开发在线的计算机图像数据库,用以监控湖区风景随时间而发生的改变;7)开发基于谷歌地球(GoogleEarth)的网络数据共享平台,使得当地居民、开发商以及政府官员能够了解到湖区的风景评价和视觉管理导则。研究方法:研究中涉及的概念在前文已有所阐述,视觉管理单元的风景质量和视觉敏感性被识别和评估(图5、6,表1、2)。图8是研究的流程图。本研究给出了湖区开发项目的设计指导原则。应用性的设计原则:每个视觉管理单元,根据各自的美景价值和视觉敏感性,都有不同的视觉特征,因而一系列的设计原则需要根据不同的管理单元一一提出。图9显示出这些原则是如何应用到每一个单元之中,图6显示出视觉管理单元是从视觉单元的风景质量和视觉敏感性当中划分出来的。总体来说,当一个视觉管理单元具备更高的风景质量或者视觉敏感性时,为了维持其较高的视觉质量,由土地开发所带来的视觉改变和影响应比较小。因此,应用于该视觉管理单元的设计原则要求土地开发或用地转换所带来视觉改变服从于自然风景环境。越低的视觉质量和视觉敏感性则允许较大的视觉改变,设计原则也相对宽松。这些设计原则可以被分为2类:场地设计原则和建筑物设计原则。包含以下方面:视野设计、山脊线植被保护、屏障、山体背景、海岸线后退、从小径上观赏到的风景、视野保护、视觉通廊、视觉改善评估、植被种植、尺度、尺度与体块、链式开发、总体设计、突出建筑立面、融合次要结构物、减小反射、标志物、室外照明与颜色。这一研究中对每方面的设计原则都有着详细的探讨。此外,有些通用的设计原则适用于所有的风景改变,而另一些原则针对特殊情况,比如游船码头、坡道、室外平台与步道以及对海岸线侵蚀的控制等。市民、规划者和开发商可以采纳这些设计原则,进而减小开发提案对原有风景的视觉影响。新的应用:如前文所述,风景视觉资源的问题之一在于它们不容易被市民和开发商(股东)分析和利用。鉴于此,一个项目需要数码图像视觉交流阶段,其中涉及的数据管理需要一个方便操作的可视化平台来充分调用地理信息系统(A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