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艇与户备市盈水污染

家艇与户备市盈水污染

一、水上家家中国南部的珠江海域从虎口附近的莲花延伸到南部的万山区。通常被称为竹江口。这段水道,既包括番禺县、顺德县、东莞市、中山市、珠海市、深圳市等地方;由于西江、北江,在三水县合流后,又分支经南海县、高明县、新会县、台山县境,自崖门、虎跳门、鸡啼门、磨刀门、横门等处分散出海;所以就珠江口范围来说,又包括新会县、台山县所管辖的部份地区。这一带,在历史上,有着一些水上先民,荡着有篷的小舟于水面捕鱼和栖身。这些先民,岭南人呼他们为“疍家”;称他们所驾的小舟为“疍家艇”。在古文献里,封建士大夫对这种以捞捕为生的先民竟称之为“蜑”、“蜑人”、“蜑民”、“蜑户”,甚至污蔑为“蜑蛮”。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五十七“岭南道·广州·新会县”说:“蜑户,县所管,生在江海,居于舟船,随潮往来,捕鱼为业。”北宋陈师道《后生丛谈》卷四有说:“二广居山谷间,不隶州县,谓之瑶人,舟居谓之蜑人。”北宋绍圣元年(1094年),苏东坡被贬到岭南时,他曾泛游当时番禺,并循水道赴惠州,他所作《连雨涨江》诗说:“越井冈头云出山,牂柯江上水如天,牀牀避漏幽人屋,浦浦移家蜑子船,……”南宋诗人薛季宣《跋东坡诗案》:“南方有佳木,远在涨海涯,沈水产其节,鸡舌生其肌,结根松柏场,龙脑实离离,蜑僚岂知贵,斧斤斩栾枝……”显然,他在谈南方海洋的传说,又把“蜑”与“僚”共提。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年)王象之所写的《舆地纪胜》卷一百二十四,叙述海南岛“琼州·景物”,亦提到“蜑(疍)户,以船为生,居无室廬,专以捕鱼自赡。”(为行文方便,以下所引古文献,概将“蜑”字改为“疍”。)南宋宝祐五年(1257年)僧鉴义为珠江海珠洲的“慈度寺”所写的一篇记事,曾提到该寺“又拨疍民邱三、林六二、郭二儿孙一十余人,永远充本寺洒扫之役。”元人贡师泰《送黎兵胡万户南还》一诗中亦说:“黎人满溜槟榔水,户齐分牡蛎田。”明人田汝成《炎徼纪闻》卷四“蛮夷”项目里亦说:“疍人濒海而居,以舟为宅。或编篷水浒,谓之水栏。以海钓为业,辨水色以知龙居,故曰龙人。”清初,广东香山县(今中山市)诗人杨震所写的《粤海赋》有云:“樯相逐,疍雨蛮烟,滋液渗漉。”“户备罟缯,市盈水族。”又据清同治三年(1864年)重刻清人阮元监修的《广东通志》亦提及明代洪武十五年(1382年)“时,疍人附海岛,无定居。”历史上这些水上先民“疍家”在珠江口一带生活情况如何?群体来源怎样?“疍家”名称原意是什么?古文献上为什么竟将之写为“蜑”(蜒)等问题,过去一些学者虽有所接触,惟未弄清。我们从1984年至1988年,就这些问题,在珠江口作过多次实地调查。有关“文化人类学”方面的民族考古、历史、地理、语言、民俗资料搜集和研究,由张寿祺为之;“体质人类学”方面的活体测量、观察和分析,由黄新美为之。现就四年来探索所得进行论证,用以就正于海内外方家,以及从事民族学的实际工作者。二、皆蛮杂居,皆各杂居珠江口是历史上水上先民(疍家)汇集、出没的水区之一。《晋书》卷五十七“陶璜传”说:“又广州南岸,周旋六千余里,不宾属者乃五万余户。”这五万余户,据明末清初顾炎武解释“皆蛮疍杂居。”清雍正初年编成的《古今图书集成》“广州”之部亦说:“疍户,以舟楫为宅,捕鱼为业,或编蓬濒水为居,又曰龙户。晋时,州南,周旋六十余里,不宾服者五万余户,皆蛮疍杂居。”一些文献说“广州南岸、周旋六千余里。”一些文献认为乃“州南周旋六十余里。”“里数”虽有出入,惟指广州之南,则是一致。这些五万余户被称为“蛮疍”的,显然乃指生活于珠江口的“水上先民”(疍家)而言。历史上,这些“疍家”在珠江口的地理分布相当广泛:1.新安县的“南头”据明代人周希曜说:“照得新安(按:即今之深圳市)一面负山,三面通海,民间以海为田,以鱼为活。”又据清代人所称:当时新安县“邑地滨海,民多以业渔为生。”这些以业渔为生的,便是“疍家”。反映于诗歌里的:明嘉靖年间,兵部尚书汪鋐曾到过这个地方的南头。当年他描述南头情况:“灶田拔卤当秋日,海艇牵篷向晚风。”明万历年间当地人龙河亦曾留下《鳌洋赋景》诗说:“风急沙汀惊鹤梦,烟明春岸映鱼舠。”清代邑人黄成元亦有诗描述当时新安县西边“赤湾”情况:“风拥湖桥走浪花,静听扣舷渔唱歇、满滩明月晒银沙。”另外,深圳市在历史上曾有过一个地点名为“疍家蓢墟”。这个“地名”亦能说明一些问题。这个地点名称,正表达出这里在历史上曾是水上先民(疍家)定期汇集、出售鱼盐的墟市。这个“疍家蓢墟”的墟市,清康熙时仍存在,到了清嘉庆年间已被废弃。2.华人使用鱼盐据1842年5月15日出版的《香港宪报》第二号载:“港英曾于这一年,作过一次香港岛人口调查,全岛华人为5650人,其中散居于筲箕湾、黄泥涌等二十多处村落的渔农共计2550人,水上疍民为二千人。”在香港岛附近,有一个海岛名为大屿山,历史上曾称之为大奚山,它亦名为大渔山。据清代《嘉庆重修一统志》里说:大奚山“在新安县南,一名大渔山,居民以鱼盐为生。”大屿山在历史上是水上先民聚集地之一。3.香山县南河民原香山市唐代诗人郑愚(番禺人)曾有一首《幼作》诗,描述当时中山“石歧”海面情形:“台山初罢雾,歧海正分流,渔浦飏来笛,鸿逵翼去舟。”又据清康熙年间所修的《香山县志》里说: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香山县(相当于今天中山市地段)已有二千六百二十户“疍民”汇聚在那里。明人黄佐《石歧夜泊》有说:“香山秀出南海壖,四围碧水涵青天;七星峰峦拥楼阁,北斗照耀开云烟;云烟长自峰峦起,覆露千家连百里,渔歌菱唱不胜春,桂棹兰桡镜光里,石歧夜泊白鸥沙,南台缥缈浮梅花……”诗中所谓“渔歌”是指当时“疍家”所唱的自己的歌。清人李ue050《南河泛舟》一诗、曾描述过当时香山(今之中山)南河情况:“南河堤畔绿杨风,一水湾环两桨中,荡入卖鱼墩里去,午潮刚到石桥东。”“水藻牵风漾浅沙,苇芦深处有人家,长堤晒网张渔具,密竹编篱种槿花。”足见当时香山(相当于今之中山)一带,疍民已不少。珠江口伶仃洋畔,旁倚中山市海面有个淇澳岛。据清光绪版《广州府志》说这个岛“西南曰蒲湾,鱼庄杂处。”另外,在中山市地段,曾有过大量的地点以“疍家”两字来命名:原香山县县城(石歧镇)西部偏北,有一沙洲,清代同治年间,它原名为“疍家塾”石歧镇东边二十里,五马峰下附近有一地点名为“疍家井”。石歧镇之西,隆都区,沙溪墟西北有“疍户新墩”,远离石歧镇西北的“古镇、曹步、海洲”的地段,清代文献里说她那里有“第四沙疍民居住点”“第六沙疍民居住点。”远离当时县城的水边,还有一个“地名”名为“疍家湾”。这些现象,无可置疑,今天的中山市,在历史上曾有过相当多的水上先民汇聚在那里。4.英管山山在珠海市所统属的斗门县南部有一座文楼山,山的西部海面,有大虎山、小虎山、三虎山;于清代,这三座以“虎”为名的山,“断列巨浪中,自成洲岛,烟水苍茫,渔舟逐队,渚居渐庶矣。”在珠海市南部海中,还有一座名为英管山,其西部有个地方名为大湾底,清代期间,“环海深入,田数十顷,渔舟耕舍,聚处如村市。”珠海市西南面的浅海里,有一座三灶岛,在这座岛的北面,有一个地方亦是名为“疍家湾”。5.家山家山在这个县广海区,离广海镇不远,有座滨海的小山岗名为“疍家山”这座疍家山旁边,在清光绪以前,为疍民船只湾集之所。又据《嘉庆重修一统志》说:新宁县南(按:即今日台山县广海镇之南),有上川山(即今之上川岛)“居民以鱼盐为业。”6.水上平民,综合运动学明代,新会著名学者陈献章(白沙),曾留下好些描写当时新会水上先民的诗篇:《赠钓伴》:“短短蒌蒿浅浅湾,夕阳倒影对南山,大船鼓枻唱歌去,小艇得渔吹笛还。”《梅花》(第二首):“沙笼寒月树笼烟,香彻龙溪水底天,斜隔竹林窥未得,更寻西路上渔船。”诗中所谓“龙溪”乃陈献章的新会县祖居所在地。《半江十咏为谢德明赋》:“江湖城市气交吞,谁放兰舟系柳根,肯与渔翁通水界,白头破浪在江门。”按:江门乃珠江下游重要市镇之一。《白洋潭鱼》:“白洋潭上浩烟波,何处渔归此放歌,月下闻之开口笑,江门三尺有藤蓑。”《西山晚眺》:“……南尽海旁诸郡浅,西来天上一江长,渔歌落日还孤艇,树隔啼莺背短墙……”按:诗里“西来天上一江长”这句乃指流经新会的潭江。就陈献章这些诗篇,可以窥见明代新会县“水上先民”渔家一些情况。明代弘治乙丑年(1505年)考上进士的新会人郑铭曾写过一首《约潮歌》说:“渔歌欸乃,远近明灭。”嘉靖年间新会人许烱《厓门奇石歌》:“两岸肖肖芦荻秋,寻常来往只沙鸥,蒲掩映云中转,桂楫夷犹天际浮。”“蒲帆”乃指以蒲蓆为帆开往浅海作业的较大的渔舟。清代新会人伍如偃曾留下一首《渔父》诗:“垂纶千顷碧,舒卷若无心;賸得烟霞趣,浑忘湖海深。”这些诗篇所述,表明当时新会县江、河、近海的水面上所汇集的水上先民(疍民)有相当数量。7.陈子壮所兵员的性质这个县是珠江三角洲水网之地。在明代,这个地方亦有相当多的“水上先民”。明末,著名文人陈子壮于邻接顺德边沿的南海县九江镇起兵抗清,他的兵多是疍户和番鬼。若是当时的九江镇以及顺德县境西江河道里没有相当多的水上先民,陈子壮所组成的兵员不可能多是疍户。又据清咸丰版《顺德县志》里说:“县境疍民,统属埠保三十三名,约共五千余户,男妇约共二万五千四百余口。”又说:“其人生长海澨,芦荻为邻,尽室篷居,以生以育。”“不肯与城乡民往来,城乡亦若予以界限。”“即移登村岸,亦往往聚其党属,结茅于荒畦僻港,维楫廬侧,名之曰墩,缘生计在斯,捨舟无业可托。”顺德县境江河水面,在历史上,亦是疍民汇集栖息的地段。8.咸水歌的家间这个县的市桥镇,距离该镇不远,面临珠江江面,岸畔有一座“慈济宫”;在这座神舍面前,于清初期,这里乃是“注洋巨津,极目千里,疍舟晚薄,渔歌之声相接。”这些“渔歌”便是过去疍民所唱的,当地称之为“咸水歌”。又据清同治版《番禺县志》卷六“风俗”项里说:“诸疍,以艇为家,是曰疍家。”同一书卷五十四“杂记二”说:疍户“以舟楫为宅,捕鱼为业,辨水色,则知有龙,昔时称为龙户,齐民则目为疍家。”9.沿海潮生渔船归,家持得鱼肥明、清时期,东莞市傍海乡村,亦多水上先民。明隆庆年间,东莞籍诗人陈履曾写过一首诗《村居杂咏》有云:“海岸潮生渔艇归,家家持得鳜鱼肥。”又据清嘉庆版《东莞县志》卷之九“疍社”说:“明置河泊所以领疍户;沿海疍民,分为上下十二社,编次里甲,督征鱼课。”就以上所举的资料来看,在珠江口地段有关这九个县、市和地区的江、河、海面,在历史上均有水上先民出没、捞捕、泊、栖迟。三、银山堆里正浮家水上先民(疍家)由于世世代代浮家泛宅,生活于水上;故此,这个群体任何成员,均熟习水的环境;潮水袭来,他们能蹈浪花,潮水去后,他们又懂得及时的在岸畔砍采芦荻的嫩芽。狂风怒号,水面涌起银山一般的巨浪,他们懂得操舟徊泛。南宋诗人,江西廬陵(今吉安)杨万里来广州为官时,曾写过一首《疍户》诗:“天公分付水生涯,从小教他蹈浪花,煮蟹当粮那识米,缉蕉为布不须纱;夜来春涨吞沙咀,急遣儿童荻芽;自笑平生老行路,银山堆里正浮家。”由于生态环境的影响,遂形成他们以水上作业为主。1.水与巨鱼斗这可以说是水上人家先民获得生活资料的最主要手段。据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八“疍家艇”条目里说:“疍人善没水,每持刀槊水与巨鱼斗,见大鱼在岩穴中,或与之嬉戏,抚摩鳞鬣,俟大鱼口张,以长绳系钩,钩两腮,牵之而出;或数十人张罛,则数人下水,诱引大鱼入罛,罛举,人随之而上。”又据清雍正七年(1729年)清皇廷下的所谓《恩恤广东疍户》“御旨”,称疍户“以船为家,以捕鱼为业。通省河路,俱有疍船,生齿繁多,不可数计。”在江海上捕鱼,是水上先民(疍家)历史上传统的作业。2.个珠池的存据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所述:“媚川都,属东莞县,南汉置,隶几三千人,入海采珠。开宝五年,诏废媚川都。”按:这个“媚川都”珠池乃相当于今天珠江口深圳湾附近的伶仃洋之旁。这个珠池的存在,是起自五代时期的南汉,虽废于北宋开宝五年(公元927年)。在元代期间,当地疍家又被当时官府强迫下海取珠母贝剖珠。元朝延祐六年(1319年)东莞人张惟寅曾作《上宣慰司采珠不便状》有云:“……且珠池本处,疍蛮日与珠居,而饥寒蓝缕,甚于他处贫民,不采珠以自给者,畏法故也。近日官司采捞,督勒本处,首目不道,号召疍蛮,祷神邀福,投牲醪于海,以惑愚民,首目迎合官司之意,自行贩卖,愚民一时畏威嗜利,冒死入水,虽能得珠,岂无死伤……”珠江口,于“五代”以及“元朝”这两个时期,均曾存在过疍民潜水采珠母这项作业。3.《南归寄乡旧》诗据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说珠江口水上先民有一种被称为卢户“在海岛山,乘舟捕海族,蠔、蛤、蜊为业。”明代陈献章《食蚬》一诗有说:“家住东南蚬子村,小铛风味胜侯门。”其所写的《南归途中先寄诸乡友》又说:“我家久住龙溪上,说着龙溪便有情,荔子不将梨斗美,沙螺休与蟹争衡……”陈献章还有一首《南归寄乡旧》诗说:“生酒鲟鱼脍,边炉蚬子羹。”珠江三角洲一带所谓“边炉”乃是“吃火锅”。“蚬子羹”,乃把生的蚬子开其壳将蚬肉取出来放在火锅里所煮成的汤,粤语所谓“蚬汤”即是蚬子羹。陈献章这三首诗正反映出当时新会县疍家有的捞蚬、有的淘沙螺、有的捉蟹,以此售给乡里人。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二十三“白蚬”里说:“凡取蚬之疍,曰蚬。取虾之疍,曰虾篮。其富者,则出洋皮取大鱼。蚬之利以白蚬塘为最,豪右家擅夺海中深澳以为塘。白蚬之所生,或多或少,视其人造化所至。疍人佃其塘以取白蚬,亦复如之。”又据清阮元监修的《广东通志》里说:“入海取鱼者名鱼疍,取蠔者名蠔疍,取材者名木疍,各相统率。鱼疍、蠔疍,能入水二、三日,亦谓之龙户。就以上所列的资料来看,水上先民(疍家),在江海上有着各种各样作业。4.船岸的“放”珠江口各县市,其滨临江水的地段,乃水网交错之区,乡村与乡村之间常受到河涌阻隔。人们相互往来,常要渡过一些河涌。因之乡与乡之间,常在河涌旁一定的地点设有“横水渡”以渡人。这些渡,一般收村地“毛银,给渡夫工食,往来者不给值。”这些司渡的,当时被称为“渡夫”“渡工”的,有不少乃由水上先民充当。此外,还有一种叫做“趁墟船”(赶集船)以及“乡渡”。明代,新会县陈献章《江门墟》一诗有云:“谁为问趁者,莫上趁墟船。”足以参证。至于“乡渡”,历史上珠江口各处普遍的存在着。像东莞一地,在清代前期便有“道滘渡”“凤涌渡”“大汾渡”“白市渡”“麻涌渡”“厚街渡”。明、清年代的“乡渡”船工亦多由水上先民充当。5.民国时期,中妇卖鱼,一般在此任据清嘉庆版《新安县志》卷二十二所载《知县周希曜条议》里说:“疍艇杂出,鼓棹大洋,朝东夕西,栖泊无定,或十余艇或八九艇,联合一,同捕鱼,称为朋,每朋则有料船一只,随之醃鱼,彼船带米以济,此昼各疍得鱼归之料船,两相贸易。”清人阮元监修的《广东通志》卷九十二“舆地略十·风俗一”说:“贫者浮家江海,岁入,估人舟算缗;中妇卖鱼盪桨至客舟前,悠忽以十数。”这便是业流动商贩的情况。清初,康熙二年(1663年)侍郎科尔坤来粤视察,以广州府的番禺、东莞、新安(今深圳市)、香山(今中山市)、新宁(今台山县)六县接近海洋,这位清廷大官员,认为居住在这一带的疍民,容易与当时镇守台湾省的“南明”郑氏政权发生联系,为断绝其与郑氏政权的联络,于是命令这一带的疍民“悉徙内地,一切田园盧舍,概行拆毁”。并严禁出海。这些水上先民,一般惯于捞捕,不熟识农耕。于是一时失业,咸聚珠江岸畔。番禺疍户,约有万人,清政权将之安置于今之广州市区泮塘、西村、荔湾湖一带,结寮栖止。日间在附近河涌打渔捞捕,其所得,于朝于晚就地出售,以维生计,积久成市。这便是当时番禺疍民既作捞捕又当小贩的情况。直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八月,台湾回归祖国,十月以后,过去被迫迁入内地的疍民,才得迁回原地复籍,重操水上作业。6.浮沙田田模型—从事农耕。在历史上,由于陆上豪霸,对疍民排斥,故此疍户长期飘流于江海之上,进行水上作业。到了清雍正七年(1729年),清皇廷正式通令《恩恤广东疍户》准许疍民移居陆地“于近水村庄居住,与齐民一同编列甲户,以便稽查;势豪土棍,不得借端欺凌驱逐,并令有司劝谕疍户开垦荒地,播种力田,共为务本之人。”当时珠江口的疍户,遂有一部份人从捞捕转化为农耕。实际上,疍户中一些人转化为农耕原不自清代雍正七年始,在历史上早已有之。在珠江下游,江河里常因沙泥沉积,形成所谓“浮沙”。这种浮沙,于中古时代,人们常利用它种植一种“水草”,珠江三角洲的人称之为“咸草”,亦称之为“莞草”;它实际是一种“莎草”学名为CyperusmalaccensisLam。这种草可以用来编凉蓆、打绳索;特别在东江口,它长得最为繁茂。“东莞市”之被称为“东莞”,原意是指广州东部东江口一带盛产“莞草”而得名。明代正统年间,东莞籍诗人卢祥曾写过一首《莞草》歌:“菀彼莞草,其色芃芃,厥土之宜,南海之东;菀彼莞草,芃芃其色,不蔓不枝,宜簟宜蓆;宜簟宜蓆,资民之食,邑之攸名,实维伊昔。”历史上于浮沙栽种这种莞草的“栽种工”,根据笔者长期调查所得,一向由疍民为之。“浮沙”栽种莞草之后,影响所及,其附近沙泥沉积必更多,遂成为所谓“草坦”,待其沉积到一定的程度,人们便在其旁筑堤造坝,围成像江南“圩田”那样的田土,粤语称之为“沙田”。这种筑堤坝的泥工,也是由疍民充当。造成沙田以后,有些豪霸招收一些丧失生产资料的疍民耕作,他们遂成为田工。东汉时期,佛山一地,距离珠江出海处,比今天近得多。六十年代初期,佛山澜石汉墓出土一件东汉陶质水田模型,田旁附有一只农船(实际是农艇);这正是当年珠江三角洲沙田形象在陶塑艺术上的反映。至于这块陶田模型“船在水田的右后方,相距仅2厘米,用一跳板连接。船身被二道坐板隔成前、中、后三个仓,中仓内有一圆形小篮,船的两头翘起,呈新月形。”公元一、二世纪留下的这块陶质水田与农艇的模型,今天珠江口水网之乡耕作沙田的地段,仍可以见到这种活的形象。这只陶质农艇内的圆形小篮,凭今天农艇情况进行对证,一般将之用作载泥鳅、载虾、蟹、蟛蜞、黄蟮、蚬。有时将这个空的圆形小篮去捞虾捞蚬,这是一件水上先民的生产工具。佛山澜石水田模型出土,这亦足以证明东汉时代,珠江口已有一些疍家先民在耕耘沙田;既耕田又捞捕。根据以上所举的文献资料以及考古资料,我们可以知道珠江口先民“疍家”,其作业有捕鱼、有采珠、有捞取蚝、、蛤、蜊、蚬、蟹,并有司渡船的船工,亦有业水上商贩和陆上贩卖以及耕耘沙田,是多种多样的。尽管历史上“疍家”以捕鱼为主,但是捕鱼不是他们唯一的作业。四、从民的群体形成说,其也是一个跨民族过去,学术界对水上先民“疍家”来源问题,争论较多,较具影响的说法约有三种:第一种已故的罗香林教授于三十年代提出“蜑族原即越族遗裔”。1955年12月,罗先生于台湾省,编译馆,中华丛书编审委员会印行他的《百越源流与文化》一书中223页至230页“蜑民源流考”重提此说,重新再加论证。第二种西方某些学者说:疍民的祖先,乃自印度支那半岛或印度尼西亚的海上闯进这里而成。第三种徐松石教授先于三十年代末,在其所著《粤江流域人民史》一书中提出“按:蜑实僚壮中水上人的通称,今两粤仍有称蛋人为水上人或水户者。川滇壮族称河为Daan,唐樊绰《蛮书》译为賧字。现时广西壮人则呼河为Dah为Da:。蜑字、疍字、賧字乃系同音异译。”四十年代中期,徐先生又在其另一部著作《泰族壮族粤族考》一书中提出:“作者从前颇疑蜑字取义于壮人河字的语音,因为桂西壮人呼河为驮,近已查明蜑字乃蛇字声音的异译。因为蛇字古文作它,它字音他,后改为蛇。字典都谓蛇字有二个音,一乃时遮切音阇,一乃徒河切音驼。蛇亦作,徐延旭《越南辑要》谓安南土音呼为大。蜑字音但,与它驼大三音都是蛇字的异译而已。换而言之,蜑族就是龙蛇族,亦即伏羲女娲的一大支。”徐先生这种说法,最早认为疍民出于僚壮;最后又认为他们是龙蛇族,是古代伏羲女娲部族的后裔。按:伏羲女娲乃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有无其人,有无其族系,仍是扑溯迷离;把疍户先民附会为其族系的一支,实等于乌有。笔者对以上三家论述,看法上有所保留。笔者认为疍民群体,今天固然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在历史上他的构成也是复杂的。他们自身的融合有其自身的特殊规律。1.关于香港南推动一个文化世界的“民”问题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广东考古学界在增城县金兰寺以及东莞市龙江村,分别发现两处的贝丘遗址。这两个遗址积存遗留下来的贝壳相当丰富,这是新石器中晚期的遗物。另外,又在广州附近的南海县九江、西樵、南庄、丹灶、‘罗村、小圹、里水、大沥、平洲等九个区陆续发现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贝丘遗址共五十二处。其中特别是九江区灶岗贝丘遗址较为典型;遗址范围原本很大,由淡水腹足类软体动物蛤、、螺等的硬壳堆积而成,也有少量海水生长的蠔(牡蛎)鲍鱼壳。这个遗址出土的敲砸器,尖状器和鱼刺,可用于敲凿、挑食贝肉。矛、镞用于渔猎。这些贝丘遗址所处的地点,在先秦时代,与当时的珠江出海地段距离较近。这些遗址的发现正好说明当时这一带的先民有一支滨水而居,以捕取海产和水生动物为食的零散群体。过去几十年,香港地区一些考古工作者,在香港各岛屿曾长期的进行调查,发现一批新石器遗址。从1971年5月30日起直至1977年4月,好些英美考古工作者在香港南丫岛深湾遗址,进行了五次发掘,分别掘出新石器中期和晚期的文化层。他们并将春坎湾遗址出土文物进行碳14的分析。明确香港地区在公元前3400年已有人群在居住。据香港一些动物学家,就香港先民在南丫岛深湾所留下的遗迹,结合南丫岛深湾出土的文物进行追索,认为“现有相当的证据显示,深湾遗址的软体动物,曾经是该地早期居民的一个重要的食物资源。这些证据来自那些与文化遗物并存的贝壳层,因为以上的分析,显示这些贝壳的存在并非天然的。”香港考古工作者,并在这些新石器遗址中找到骨质鱼钩与鱼钗。又发现青铜时代的青铜鱼钩。既然当时接近珠江出海地段的东江和西江下游增城县、东莞市、南海县和当时珠江口外的香港各岛屿均有贝丘遗址,并留下丰富的贝壳层。这正是证明新石器时代这一带住有以捞捕水产为食的人群。这些以捞捕水产为食的先民是珠江口历史上“疍家”最早的先民来源。1973年,广东佛山汉墓中出土一只陶制的鱼船模型,仓内放有两只陶鱼,船头坐着一个渔夫。1978年10月,广东博物馆一些同志,在广东省高要县金利区茅岗乡,发掘出一处水上木构建筑遗址,这个遗址距离三水县“河口镇”不远,邻近于西江与北江合流奔向出海的地段。这个水上木构遗址所呈现出当时建筑形态的内涵,与今天“水上居民”所建的“水棚”居住房子极为相似。这个遗址亦“发现渔猎工具与贝壳堆积层”。据参与这个遗址发掘的考古工作者称:“茅岗遗址是一处水上棚居类型的遗址,其经济以渔猎为主。”“综此,茅岗遗址,据其内涵分析,当年的居民都是现称‘疍家’古称‘疍民族的先民’”。至于这座遗址的年代,经C分析,树轮校正年代为四千几百年前的遗址。惟广东考古工作者对这项测定看法上有分歧:一种认为这是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址无疑;一种认为其年代上限当在战国,下限则在秦汉。尽管年代看法上有出入,惟是这个遗址的发现,以及佛山汉墓出土陶制鱼船模型,又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珠江下游,三角洲地段,很早已经存在着“疍民”。至于珠江口最早的疍民先民“族属”问题。据香港考古工作者发掘南丫岛深湾新石器遗址时,挖出的人骨碎片和牙齿,其门齿乃呈箕形。这种箕形亦即是我们中国人类学界、考古学界习惯上称之为“铲形”,这是蒙古利亚人种的一个特征。又据1978年,广东省博物馆考古队,在广州市附近佛山澜石“河宕新石器时代晚期贝丘遗址”,发掘了七十余座墓葬,遗址的年代距今四千年左右。这些墓葬出土的人骨,经过一些考古工作者鉴定和研究,认为是属于蒙古人种的南部边缘类型的人。我们就这些出土的牙齿和人骨,再结合《史记·南越尉陀传》、《淮南子·原道训》一些古文献来看,这乃是百越族系的南越族群的一支生活于水边,以捞捕水产为活的群体。我们认为珠江口历史上“疍家”先民最早的群体与百越族系的南越族群有关,理由和根据便是这样。但是秦以后,其群体构成逐步发生了变化。2.关于卢循人古代岭南乃水网之区,秦汉期间,这里早已存在着如《淮南子·原道训》所说的“短绻不绔,以便涉游,短袂攘卷,以便刺舟。”这样的水上人群。历代封建皇朝以及地方性的封建军阀,对南方长期的进行过残酷的掠夺战争,“兵燹”不可能不影响到珠江三角洲以及沿江两岸、沿海岸畔各种陆上人群,逃奔于江海避难;加进生活在珠江上和珠江口最早“疍家”先民的群体里,变成为“疍民”。A、秦始皇期间“续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合,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答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在他征百越过程中“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秦代,番禺一带处于兵燹和杀掠情况底下,陆上原住的南越族群不可能没有一些逃亡入江海中。B、秦二世时,中原地区群雄并起,赵佗以番禺为基地,据南海郡为尉,他“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以其党为假守。”当时赵佗屠杀异己情况下,番禺一带非赵佗的党羽及其家人和部属(所谓秦所置的长吏,实际是南来的中原人。)为着逃命,不无逃进江海之中,渗入疍民的先民群体里;这样,疍民群体开始混有汉族成员。C、西汉武帝时,南越吕嘉谋反,吕嘉“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太后及汉使者。”这时秦朝南来的中原人后代,为着避乱,可能有部份汉人逃亡于江海中。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军征讨吕嘉叛乱,最后“吕嘉、建德已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以船西去。”当时西汉南征部队遣兵追之,吕嘉与建德被擒获,其所属不可能尽被捉拿,必有一部份散处于江海里。D、东汉末以及三国时期,中国动乱,封建军阀争夺的地域,重心虽在北方;当时岭南,也不是一片干净土。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隶属于孙吴集团的步骘为交州刺史;据唐代李吉甫所编的《元和郡县图志》卷三十四“岭南道·一”所说:高要县羚羊峡“在县东,水行三十里。吴、步骘为交州刺史,兴军取南海,衡毅、钱博等领兵逆之,战于峡口,毅、博等军败,投水死者千余人,即此处也。”足证羚羊峡口于东汉末曾发生过一场较大的水战。延康元年(公元220年),吴国派吕岱到番禺代步骘为交州刺史;吕岱到了番禺以后,首先接受高凉主脑人物钱博请降;接着,他又镇压郁林郡土人的起义,并征讨属于桂阳郡的湞阳地区(相当于今天广东曲江、英德一带)王金的军事对抗。岭南江流纵横,衡毅、钱博、郁林郡土人以及湞阳王金等被击败,其部属以及他们所统辖地区的人民,总会有一些散入江河之中,会变成江河水上疍民群体里一些成员。E、东晋末期,元兴二年(公元403年)农民起义军领袖卢循率军攻浙江永嘉;刘裕从晋安一带(今福建东北部邻近浙江境)统率大军指向卢循起义军,卢循被迫泛海南下入番禺,元兴三年(404年)占有广州。后来,卢循又率军北上直指江陵,又为刘裕所败。接着,刘裕又连续于雷池、豫章等地大败卢循。义熙六年(410年)卢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径还番禺。”义熙七年(411年)卢循又被刘裕部下孙处、沈田子等军击败于番禺,卢循遂转战于合浦、交州之间,最后在交州势穷而自杀。由于卢循大军曾从浙江永嘉泛海,南进番禺,并曾在番禺、合浦、交州一带作战多次,这一带海道,他们是熟悉的;在战争年月里,卢循的部属不无有一部份人散入珠江口疍民群体中。根据伶仃洋岸畔,人们所承传下来的传说:在万山群岛之南的南亭竹没山,周围数十里,“内有卢亭,相传为卢循之后,能入水捕鱼、鲜食,以竹箨为衣。”假若当时卢循的败军没有一部份散入珠江口疍家群体中,珠江口又怎会长期流传着“卢亭”的传说?F、到了南朝时期,广州也有一些动乱,梁朝大同八年(公元542年)十二月,有卢子略、卢子烈、杜天合、杜曾明、周文育等一些地方封建军阀汇集兵力攻广州。西江督护、高要太守陈霸先帅师救广州,大破卢子略军,杀杜天合、擒周文育、杜曾明等。这场战乱,卢子略等人一些败军残将逃命时,以及当地因避战乱而逃命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些流散入江海之间,散入疍家群体里。南朝“陈”时,太建元年(公元569年)九月,广州刺史欧阳纥举兵反陈。十月,“陈”皇廷命车骑将军章昭达讨欧阳纥。太建二年(公元570年)高凉冼夫人领兵在阳春一带自守,抗拒欧阳纥,并联系章昭达军对欧阳纥进行两面夹攻。这时,章昭达以水军顺北江而下,与欧阳纥战于洭口(相当于今天广东英德县连江口),大败欧阳纥军,生擒欧阳纥当时欧阳纥在洭口溃败的将士,在逃命时必有一部份人,顺流而下逃入江海中自谋活路。历史上间歇的动乱,必然会使陆上有些人群断续的渗入疍民群体中。G、南宋祥兴二年(1279年)宋帝昺、张世傑、陆秀夫在新会厓山海面,将千余艘战船列成阵势,与元将张宏范决战;这一仗,元将李恒攻其北,张宏范攻其南,宋师大溃。陆秀夫负宋帝昺投水死,张世傑率领小数舟师冲出重围,至阳江海陵岛,张世杰自行堕水死,留在厓山八百艘战船,尽为张宏范所俘宋军逃至海陵岛的舟师以及被俘的舟师中,不可能没有一部份人坚持封建气节至死不降,从而散入当时沿海的“疍民”群体中。H、清初顺治七年十一月(1650年),清兵包围广州城已达九个月,最后在这个月清兵实行强攻。清兵首先从西关攻破广州西城一角,然后破西城而入。南明“部院”杜永和率领部队,从广州城南门水路撒退,“大小船只千余,一时奔窜出海。”当时“南明”这支撒退的船队,朝珠江口驶去,为着逃命,其中不无一部份船只和成员散入当时珠江口的疍民群体中。否则,于清初,珠江口疍民又怎会被清廷认为他们与当时台湾郑成功的军事力量有联系,清廷又怎会于康熙二年(1663年)特派一位侍郎科尔坤“来粤勘明潮州近洋六厅县,广州近洋番禺、东莞、新安(今之深圳市)、香山(今之中山市)、顺德、新宁(今之台山县)六县,所有沿海疍民,悉徙内地。”“严禁其出入,以杜海寇之接济。”“疍家”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实际上是历代复合着各种人群,不断的扩大而成。3.珠江口“水上居民”的体质特征有关这方面研究,从1984年至1988年,这四年时间,我们由黄新美规划和主持,先后在珠江口地段,测量了七百个“疍家”后代的活体,所得的十项指数平均值,并与南方各民族体质特征相比,明确到珠江口“水上居民”的体质特征不似于海南岛黎族,亦不似于湖南省江华县瑶族的,却与广西壮族的体质特征相似。特别是与珠江口各县水网地段的陆上居民体质特征更为接近。从体质人类学方面来看,珠江口“疍家”后代——水上居民,与珠江三角洲陆上居民不是两个民族。4.由水上居民所操的语言特点所反映的民在广东珠江三角洲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