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国际关系的基本特征

2004年国际关系的基本特征

2004年的国际关系表现出四个基本特征：第一，美国在伊拉克的困难超出了美国的权力限制，但国际系统结构的单极特征仍然明显。美国在军事、经济和技术领域仍然拥有空前的优势，其决心主导国际事务、并试图控制国际系统中各国关系互动进程的强烈意愿没有改变。二是美国在国际威望体系中的地位下降，单极与多极、单边与多边主义的斗争日趋激烈，美国竭力追求的单极体系还未稳定就表现出走向衰落的迹象。三是地区一体化发展的势头强劲，欧盟宪法条约的签署和东亚地区合作的迅速发展，成为今年的两大亮点。四是大国关系持续稳定的发展，竞争与合作同时存在，但合作始终占据主导地位。一、美国的反恐战争为美国带来了调整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对自身力量的优势地位充满信心，认为不仅可以长久维持自己的世界老大地位，而且到了可以自由改造世界的时候。一些美国人强调，今天的世界就是单极世界，因为美国在所有重要的力量指标中名列前茅。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全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32%左右，军费开支从1998年以后持续增长，占世界军费总额的47%(2003年），相当于排在其后的世界其他20个国家的总和，但其占美国GDP的比重不超过3.5%1。另一些人则呼吁，“一个空前的最有影响的美国······正处于空前未有的能够改变其外交政策的有利地位”。“新政府的首要任务，就是重新主张美国采取行动的自由。”“9·11”以后，美国开始了在全球范围内“向恐怖分子和独裁者开战”，打压或改造流氓国家与失败国家的任务。虽然，美国赢得了伊拉克战争，却至今没有给伊拉克带来重建所必须的和平，也没有带来伊拉克今后长远发展的前景。伊拉克境内反美武装持续不断的活动，极其清楚地展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美国力量是有局限的，是不能为所欲为的。直到今天，美国在伊拉克动用了“陆军和其他军种40%的预备役力量，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尽可能选择不报名参加后备力量，真正的人员短缺即将来临。”由于人员短缺，在伊美军士兵盼望已久的休假不断向后推迟。美军家属所希望的短暂战事变成了无休止的等待。由此看来，美国同时进行两场反恐战争是困难重重的。外交上，美国也不能为所欲为。在朝核问题上，美国不得不寻求在六方会谈的多边框架中解决问题。在台湾问题上，美国也希望稳定两岸局势，公开警告陈水扁迈向独立的挑衅行为。在反恐斗争中，特别是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后重建问题上，布什政府不得不努力争取其他国家在资金和人力上的帮助。经济上，美国虽然保持了继续增长，但也面临很多问题。最大的挑战是贸易和财政双赤字问题。美国商务部今年9月1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在2003年美国贸易赤字达到创记录的5400亿美元后，今年第二季度美国的经常项目逆差又高达1662亿美元，比前一个季度增加12.9%，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今年7月到8月一个月的时间，贸易逆差就增加了35亿美元。美国国会预算局(CBO)今年9月7日在一份报告中预测，2004财年美国财政赤字将达4220亿美元，占GDP的3.6%，创历史新高。美国著名经济学家罗奇指出，美国正面临预算赤字、贸易赤字和存款赤字“三赤”问题的困扰。庞大的联邦预算赤字耗费了美国的国内储蓄，由于美国的居民储蓄仅占GDP的1.9%，因此，国内储蓄的严重不足只能通过不断吸引海外资金来弥补。今年第二季，海外投资占美国GDP的5.4%，也创出了新高。除依赖外来资本外，虚拟经济成分偏高也是美国力量弱点的一个重要表现。美国股市、债市的总市值是其国内生产总值的两倍还多，虚拟成分在经合组织国家中最高。美国经济中存在的上述问题，也说明美国力量有一定的脆弱性。二、美国对国际秩序安排的调整冷战结束后，美国认为自己是国际社会“不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领导力量。但是，美国能否成为合法的领导力量，还要看国际社会中的主要国家是否接受美国对国际秩序的安排。美国的老牌政治家基辛格深谙此道，他就曾表示过担忧，美国能否在冷战后的世界里获得权力的合法性，“就看我们能否将我们的绝对优势转化成国际共识，将我们的原则转化为广泛接受的国际规范。”布什政府在建构“9·11”以后的世界秩序过程中提出的政策，正在遭遇越来越严重的合法性危机，这一危机今年表现在三个方面：1.对阿布格莱布监狱的影响在伊拉克战争结束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支持这场战争的证据仍然没有找到。美国有关调查机构不得不承认是情报机构出了问题。布什政府不得不一再辩称，萨达姆政权“有意图”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足以构成对伊战争的理由。依据常识，根据别人的意图发动战争，将使任何社会陷入无法无天的地步。作为一再声称自己是领导世界“不可或缺”力量的美国，诉诸如此空洞的理由，难怪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公开将伊拉克战争称为“非法”。一些美军士兵在阿布格莱布监狱令人发指的行为，更强化了国际社会对美国在伊拉克行为合法性的强烈质疑。今年以来，安南几次强调国际社会法治的重要性，强烈暗示美国作为国际社会最强大的力量不遵守法制和规则给国际安全带来了破坏。安南呼吁，国际社会应该建立在“有理才有力”而非“有力即有理”的秩序之上。“任何人都不得凌驾于法律之上”，“任何国家，若在国内宣称实行法治，就必须在国外也尊重法治”。2.影响美国合法性的主要因素伊拉克战争之所以突显美欧矛盾，主要是双方对于使用武力合法性的看法出现了严重分歧。冷战期间，欧洲从未质疑过美国的合法性，即使越南战争遭遇美国国内民众声势浩大反战运动的情况下，欧洲的领导人也基本保持了沉默。但是关于伊拉克战争，美欧在是否应该使用武力、是否应该尊重国际法、是否应该维护现存的国际机制等重大问题上出现了分歧，这种分歧实际表明的是欧洲对美国领导国际秩序合法性的深刻质疑。对此，即使是主张美国利用自己强大的实力、改造世界、推广民主的新保守主义分子也表示担忧。罗伯特·卡根就曾明确提出，“美国已强大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但美国需要证明它行为的合法性。”而美国合法性的来源，在卡根看来不是来自联合国，也不是来自中国和其他第三世界国家，而应该来自于欧洲。但恰恰是欧洲盟友的背离，使美国建设单极世界的合法性受到了严重的削弱。3.第二，美国强化自我约束布什主义相信，美国摆脱盟友和国际机制的约束，通过自身实力改造世界，可以更好地维护美国的安全。通过“先发制人”的战争，通过强制性政权更替推广美式民主，可以解决恐怖主义威胁和全球安全问题。这种不顾历史、宗教、民族、文化、传统的做法，不仅导致全球范围的反美主义兴起，而且进一步诱发新的恐怖活动升级，形成“越打越恐”的局面。一旦极端势力获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国际安全状况将更加令人担忧。今年发生在莫斯科和贝斯兰的恐怖事件震惊了世界，中东、南亚和东南亚地区接二连三的爆炸事件，表明全球性恐怖主义已经成为国际安全的核心问题，恐怖袭击和突发事件带来的不确定性威胁已经成为各国安全中的严重关切。美国只注意到了眼前的恐怖威胁，没有看到“造成世界不安全的更长期而同样急待解决的根源问题，即贫困、不满、绝望。”2近年来，美国为维护国际共同利益所必要的自我约束越来越少。美国“国会愿意将16%的国家预算投入到国防上面，而在国际事务上投入的资金比例却从1960年代的4%缩减到了现在的1%”。约瑟夫·奈批评道：“我们的军事力量固然重要，但没有重要到比我们的外交高达16倍的程度。”美国的对外援助也不断下降，目前只占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0.1%，仅相当于欧盟对外援助水平的1/3。联系到布什政府上台以后拒绝签署改善气候条件的《京都议定书》，长期拖欠或少交联合国会费的情况，表明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正在变得越来越只顾自己的利益，缺乏平衡、协调、共同发展的全球意识。国际社会对美国政策的担忧、对政策可能带来后果的担忧、对其未来发展不确定性的担忧，实际上是对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作用和地位的深刻怀疑。三、欧盟添加并强化了欧盟的基本权利保障全球化迅速发展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为了应对全球化的风险，各个区域加速整合，通过区域贸易自由化和深化区域一体化的方式不断提高应对风险的能力。今年在区域一体化发展方面，有两大亮点吸引了世人的眼球。一个是欧盟宪法的出台，另一个则是东亚地区合作的迅速发展。今年10月29日，欧盟25个成员国在罗马著名的市政厅签署了《欧洲联盟宪法条约》，这个条约赋予欧盟以法律人格，决定设立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和欧盟外交部长，实行新的欧盟理事会表决机制，改革欧盟委员会现行组成方式与运作机制，扩大欧洲议会的权力，并明确规定了欧盟公民的基本权利。一旦欧盟宪法条约批准生效，欧洲一体化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德国慕尼黑大学的瓦登费尔德教授甚至认为，如果50年后再回过头来看欧盟宪法，那就会发现，“它与美国宪法有相同的意义”。今年东亚地区的合作势头令人惊喜，“东亚共同体”的概念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入发展。自去年7月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框架协定生效以来，有关农产品贸易降税谈判及相关事宜进展顺利。从2005年初开始农产品以外的货物也将开始降税。日本与东盟的经济合作也取得了较大的进展，自去年10月缔结关于日本和东盟自由贸易区框架协议以来，今年也已经开始了预备谈判。今年6月，东盟10国和中、日、韩三国举行了首次10+3能源部长会议，表明10+3框架下的能源合作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旨在通过地区合作打击跨国犯罪活动，中国与东盟《非传统安全领域合作谅解备忘录》也在今年签署。东亚地区合作不断从经济领域向政治、安全领域发展，且现有10+3、10+1和中日韩三国机制都发挥了日益显著的作用。四、同步合作发展进程中的影响因素今年以来，大国关系持续在竞争与合作中发展，但合作面始终占居主导地位。尽管伊拉克战争以来，欧美关系历经矛盾和摩擦，单边主义和多边主义的斗争始终不断，但总体上说各主要大国与美国的关系仍然是他们的外交重点。中美关系总体上说在稳定框架中持续发展，除台湾问题外各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入。中欧关系、中俄关系、美俄关系等也都在同步合作发展进程之中。各主要大国之所以能够保持相对稳定的对美合作关系，主要是因为美国以其在政治、经济、安全和市场等各个领域的权力优势，占据着大国关系互动的主导地位，并对其他国家的政策构成战略性制约，致使其他国家在难以形成对美权力有效制衡的情况下必须维持一种稳定的合作关系。美国战略重点主要是反恐和打恐，需要维持与大国的合作，客观上也有助于大国关系的稳定发展。但是也应该看到，美国利用反恐斗争不断塑造全球地缘政治的有利态势，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