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烦方言的蟹摄韵类及其与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关系

娄烦方言的蟹摄韵类及其与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关系

娄福县位于山西省中部太原地区西北部。根据侯金义和文端正的山西方言研究报告（1993年），娄福方言被并入太原方言。学者们在讨论古代蟹摄字在山西方言的演变时,有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二等字韵母与一等、三等韵母的分合上面,如田希诚(1993)、沈明(1999);有的讨论蟹摄字时是从今声调的不同探讨韵母的不同,如金有景(1985)。本文主要研究娄烦方言蟹摄唇音字开合口今韵母的分合关系,同时也考虑古音类等的区别,并通过与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对比,讨论这些差异所反映的历史层次。本文的语料来自于2006年笔者的实地调查。各调查点发音人的情况是:娄烦(城关)小片,尹祥云,76岁,离休干部。静游小片,李顺全,74岁,离休干部。天池小片,刘永生,53岁,中学教师。顺道小片,崔月岗,52岁,农民。一药物点:蟹摄开、合口今运营情况娄烦方言蟹摄开合口字的读音情况如表1(表中声调从略):可以看出,娄烦(城关)、静游两小片蟹摄开口与合口的今韵母不同,即败≠辈、牌≠赔、派≠配、埋≠媒;天池、顺道两小片蟹摄开口与合口的今韵母相同,即败=辈、牌=赔、派=配、埋=媒,并且主要是唇音声母字。蟹摄合口端系、知系、见系字在方言中一般读合口呼韵母,开口见系读开口呼韵母,但在天池、顺道两小片中合口见系除介音外与开口韵母相同,所以也可以看作是开合口今韵母相同。就整个山西方言而言,绝大多数方言点蟹摄开、合口韵母是不同的,但也有部分方言点蟹摄开、合口韵母相同。考察发现,山西方言蟹摄开、合口今韵母相同的方言点主要集中在中区、西区、北区。中区有左权、清徐、榆次、平遥、介休、文水6点,西区有离石、中阳、柳林、临县、方山5点,北区有大同、阳高、天镇、怀仁、左云、右玉、神池、宁武、五寨、岢岚、偏关11点。二罗地亚方言、蟹类符号的历史层次2.1开孔，非嘴唇和声母字的历史级别2.1.1主说中的唇音声母字,多见表1我们知道,蟹摄开口与合口的韵母本来是不同的,但在反映唐五代西北方音的汉藏对音材料中,可以看到蟹摄非唇音声母开口与合口字的韵母之间具有整齐的对应关系,详情见表2:从对音材料可以看出,《阿弥陀经》和《金刚经》中,蟹摄没有唇音声母字,蟹摄非唇音声母字的开口与合口韵母对音整齐,开口读e、ei,相应的合口读we、wei。《大乘中宗见解》中,蟹摄除唇音声母字外,其他声母的字开口与合口的韵母对音整齐,开口读e,相应的合口读we。值得注意的是,蟹摄合口的唇音声母字,其韵母不与合口的非唇音声母字相同,而是与开口的非唇音声母字韵母相同。《千字文》的情况与《大乘中宗见解》相同,蟹摄除唇音声母字外,其他声母的字开口与合口的韵母对音整齐,开口读ai,相应的合口读wai,合口唇音字的韵母不与合口的非唇音声母字相同,而是与开口的非唇音声母字韵母相同,读ai。《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的情况显示,唐五代西北方音中蟹摄开口与合口的韵母在唇音声母字已经合流,但在非唇音声母字还分得很清楚;我们猜测,《阿弥陀经》《金刚经》的情况与《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的情况应该是一致的,但因为这两种记音材料中没有相关的唇音声母字,所以无法作出直接的判断。因此,我们最后的结论是,唐五代西北方音中,蟹摄开口与合口的韵母在唇音声母字已经开始合流,但在非唇音声母字仍是分开的。从表2中可以看出,一等的咍韵﹡uf0abi和灰韵﹡uuf0abi是开合相对的两个韵母,一等的泰韵﹡(32)i和泰韵﹡u(32)i也是开合相对的两个韵母。考察发现,在现代绝大多数汉语方言中,咍韵、泰韵的开口字与灰韵、泰韵的合口字韵母仍然是不同的,而且一等咍韵、泰韵的开口字已与二等韵合流,一等灰韵、泰韵的合口字已与三等祭韵、废韵的合口字合流,但在山西中区、西区、北区部分方言点开合口对应的关系还保持着,详情见表3:娄烦方言天池、顺道两个小片也是如此。山西方言部分方言点蟹摄一等开口与合口的对应关系与《切韵》蟹摄一等开口与合口的对应关系是完全相同的,说明这些方言点保留了相当古老的语音格局,其对应的年代大致在隋唐时期。娄烦方言的天池、顺道小片也属于这一时期。2.1.2蟹摄一卷开口韵与娄烦方言的天池、顺道小片不同,山西绝大部分方言点蟹摄一等开口与合口并不具有对应关系,根据《山西方言调查研究报告》(1993)的统计,属于这种情况的方言点共有79个,其中中区15点:太原、太谷、文水、祁县、孝义、寿阳、榆社、娄烦、灵石、盂县、阳曲(以上太原片),阳泉、平定、昔阳、和顺(以上阳泉片);西区10点:汾阳、岚县、静乐、兴县、石楼、隰县、大宁、永和、蒲县、汾西;北区14点:应县(大同片),山阴、繁峙(以上山阴片),朔城、平鲁、忻州、定襄、原平、五台、代县、浑源、灵丘、保德、河曲(以上忻州片);其他点不甚集中,从略。以上这些方言点,一般来说,蟹摄一等开口韵的主要元音较低,合口韵的主要元音较高,如娄烦方言的娄烦(城关)小片、静游小片,蟹摄开口一等读ae韵母,如“带太耐来菜盖艾爱”,合口一等读ei韵母,如“背配煤堆对罪灰”。比较娄烦(城关)、静游小片与天池、顺道小片,应该说,娄烦(城关)、静游小片蟹摄开口一等与蟹摄合口一等是在天池、顺道小片的基础上进一步演变的结果:因为天池、顺道小片是蟹摄一等开合口对应的语音格局,而这样的格局与《切韵》时代蟹摄开合口的格局完全相同,娄烦(城关)、静游小片则有了进一步的演变,蟹摄合口一等已经不与开口一等对应,主要元音明显升高,如表4所示:2.2蟹摄一项愈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声母字的演变相比,蟹摄开合口唇音声母字的演变则表现出另外的特点。罗常培《唐五代西北方音》(1961)中反映唐五代西北方音的材料主要有《阿弥陀经》《金刚经》《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四种,其中《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蟹摄合口一等有唇音字,其他两种没有唇音字。《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非唇音字的韵类格局见表5:娄烦方言的天池、顺道小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的韵类格局见表6:娄烦方言的天池、顺道小片与反映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在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的韵类格局上具有一致性,这说明天池、顺道小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的韵类,至少保留了唐五代西北方音的格局。与天池、顺道小片不同,娄烦(城关)、静游小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的韵类格局是相同的,见表7:这说明娄烦(城关)、静游小片蟹摄一等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的韵母是一致的。2.3合口介音u与唇音的合并娄烦方言天池、顺道小片与娄烦(城关)、静游小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与非唇音字韵类格局的不同,反映了其不同的演变进程。非唇音字的演变前面已经论述,天池、顺道小片的演变要相对滞后;唇音字的演变,天池、顺道小片与娄烦(城关)、静游小片有不同的特点。先看天池、顺道小片的情况。因为蟹摄一等开合口字今韵母相互对应,属于一组声母,因而其合口唇音的变化只有一个步骤:失去原来的介音u,所以其演变过程只能如下:娄烦(城关)、静游小片蟹摄一等开合口唇音字今韵母的情况比较复杂,其变化经历了两个步骤:其一,合口唇音字韵母主要元音升高、与开口字韵母不再对应;其二,合口唇音字韵母的介音u脱落。那究竟是合口唇音字韵母主要元音升高、与开口字韵母不对应在先,还是合口唇音字韵母的介音u脱落在先?下面我们通过两种假设来探讨这一问题。假设一:合口唇音字韵母主要元音升高与开口字韵母分开在先。其音变过程如下:假设二:合口唇音字韵母的介音u脱落在先。其音变过程如下:比较两种假设,我们认为假设二更加合理。先看假设一,即蟹摄合口一等唇音字韵母先经历主要元音的高化,然后在唇音声母的影响之下,原来有韵头的合口呼在发展过程中失落韵头,即由原来的合口呼韵母演变为现在的开口呼韵母。王力先生(1980)指出,“这种情形在各地方言里是很普遍的”。“在北京话里,保存着的中古合口呼最多;只在两种情况下失落了韵头u:(一)在唇音后面,(二)灰韵的泥来两母字和魂韵的泥母字。”并举例如下(灰韵的泥来两母字和魂韵的泥母字与本文讨论的问题无关,不赘相关举例):唇音后面的合口介音u脱落,应该与唇音声母本来的发音部位、发音方法有关,也与元音u的发音方法有关。就唇音声母而言,发音部位是唇(双唇或唇齿),发音时双唇紧张,形成阻碍,这时双唇完全闭合或基本闭合,开口度很小。就合口介音u而言,它是个圆唇的高元音,发音时双唇撮圆,开口度最小。比较唇辅音和元音u,就会发现二者在两个方面相当一致:第一,都是双唇(或唇齿)起作用;第二,发音时开口度都很小。唇辅音和元音u之间的一致性使二者在拼合时需要发音器官把大致相同的发音特性重复一次,这是不符合省力方便的发音原则的。试想,双唇辅音与介音u拼合时,发音过程中要求发音部位先在唇部,当唇部辅音刚刚完成,紧接着又是双唇起主要作用的元音,同一部位重复两个发音动作显然比较费事,于是这两个音素进行了合并。现在看来,应该是合口介音u并入了唇辅音中。另外,上述有关音理的说明还必须解决以下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是合口介音u并入了唇辅音;第二,唇音和u韵母相拼时为什么没有发生类似的合并。以上两个问题与汉语的单字音结构有关。汉字音节结构中,声母、韵母是必不可少的,在声母、韵母、介音三者中,介音是可以不出现的,事实上在相当多的汉字音节中都没有介音,但声母、韵母必须出现(零声母不是没有声母,而是声母位置是空位),所以在合口介音u与唇辅音的合并中,作为声母的唇音必不可少,只能把合口介音u屈就并入唇音声母。同样,汉字音节结构中,韵母也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说,当u作为介音时可以脱落,但作为单独的韵母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落,所以唇音和u韵母相拼时没有发生类似的合并。因此,无论是从语言材料出发,还是从音理出发,都说明合口介音u的脱落是以唇音声母为条件的。就第一种假设而言,uei>ei的演变是可能的,其条件是唇音作声母。但问题可能出在﹡uai>uei的演变上。根据上面的分析,当唇音声母与合口呼韵母相拼时,常常会引起合口介音的脱落,这种脱落可能在﹡uai阶段就已经发生。从《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反映的唐五代西北方音看正是如此:蟹摄合口一等唇音字脱落合口介音以后,与开口一等字韵母相同。语言历史事实已经说明,在﹡uai阶段,唇音字合口介音已经脱落。另外,从音理出发,如果承认合口介音脱落是在﹡uai>uei以后,就必须回答为什么在﹡uai阶段合口介音没有脱落,而在uei阶段才脱落。事实上从合口介音脱落的语音条件看,﹡uai和uei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认为合口介音脱落是在﹡uai>uei以后,就不仅要找到为什么合口介音在﹡uai阶段没有脱落的原因,还要找到在uei阶段才脱落的原因。而事实上对合口介音来说,uei阶段介音脱落的可能性并不比﹡uai大。更何况从时间层次着眼,﹡uai阶段还在uei阶段的前面。所以假设一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小。再看假设二,即合口唇音字的演变过程是,首先合口介音u脱落,即﹡uai>ai,然后韵母主要元音高化,即ai>ei。这种演变过程的第一步是完全可能的,事实上,娄烦方言天池、顺道小片,甚至反映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大乘中宗见解》《千字文》就是如此。关键是演变过程的第二步,即ai>ei是如何实现的,如果这一步可以成立,则不仅唇音声母字应该读ei韵母,而且“戴胎待耐来菜在改开碍海爱”等开口一等的非唇音声母字也应该读ei韵母,而现在的事实是,这些字今读ai韵母,说明蟹摄合口一等唇音声母字合口介音u脱落后,并没有和开口一等非唇音字的韵母合流。另外,假如合口唇音是在uai>ai的基础上继续演变为ei的,则这些合口唇音声母字在演变为ai韵母的时候就应该与开口唇音字合流,那么在此后的演变中开合口唇音字应该同步。事实上,作为蟹摄开口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