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货币体系的历史进程

国际货币体系的历史进程

对国际货币体系的研究自古以来就存在。特别是在20世纪90年代，金融危机再次出现，这使经济学家更注重新国际货币体系的建立和实施。熊彼特说过,一个时代离我们越近,我们就对它了解越少。因此,要更好地理解当前的国际货币体系,有必要考察它的起源和历史。一、国际货币体系的起源(一)金本位制的形成一般认为,国际货币体系应具备三个要素,即确定国际货币、建立汇率安排及相应的调节机制,这样看来,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际货币体系是国际金本位制。金本位制的理论基础是格雷欣(Gresham)提出的“一价定律”,即一种特定的货币在相互联系的所有市场上是等价的。英国学者戈逊也于1861年较为完整地提出了国际借贷说:汇率是由外汇市场上的供求关系决定的,而外汇供求又源于国际借贷,汇率变动的原因归结为国际借贷关系中债权与债务的变动。率先实行金本位制的英国当时是最大的工业强国,也是国际资本供给的最主要来源国,伦敦又是最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资本市场业务已十分繁荣,各国同英国的经济往来以及它们之间的大部分商业关系都需要通过英国筹措资金,主观上讲,实行金本位制无疑能降低其交易成本和汇兑风险。客观上讲,实行金本位制也因为黄金本身具有的稀缺性以及由此决定的高价值特点,加上其质地、成色特别,容易携带但不易伪造的特征。由此可见,国际金本位制的形成,是一个自然演化的过程。在国际金本位制下,实行固定汇率制,各国的内外均衡目标可以在政府不对经济进行干预的条件下,通过经济的自动调节机制实现。世界经济在这一时期得到了较快的发展。金本位制有3个基本特点:金币可以自由铸造和熔化,从而使金币数量能够自发地满足流通中的需要;金币可以自由兑换,从而保证黄金和其它金属铸币和银行券之间比价的稳定;黄金可自由输出入,从而可以保证外汇市场的相对稳定和国际金融市场的统一。当时有关国家坚持金本位制的可信承诺至关重要,它被视为“金融诚实”的一种象征,其本身产生了一种“自我实施的约束”(North1990);同时,一般认为,金本位制下的国际收支的调节是通过休谟所描述的所谓“物价与金币流动机制”自动进行的,即在金本位制下经济运行会使国际收支自动趋于均衡,国际收支差额在长期是不存在的。但金本位制本身不是一种货币联盟,它的实施缺乏正式国际性约束,各国可以自由选择进入和退出,可以随时改变本国货币对黄金的价值,同时,黄金作为一种贵金属,本来就十分稀有,且在各国之间分布极不均衡(如1913年,仅英、美、法、德、俄五国就占有世界黄金存量的2/3)。所以,随着国际贸易增加导致交易总量扩大,以及各国经济实力此消彼长的变化,黄金的供求关系不平衡引起价格在不同国家变动十分频繁。这为金本位制的崩溃埋下了伏笔。人们一般将金本位时期资本的高度流动性与固定汇率制的并存视作一个最平稳的阶段。但实际上这一时期也发生过几次大的投机浪潮,只是在当时市场调节机制较为完善和各国的全力干预下才偃旗息鼓,但也初步预示了投机攻击对金本位制最终崩溃的影响。这一时期汇率理论研究的代表人物有边际革命的奠基人、一般均衡理论的创立者瓦尔拉,他运用一般均衡方法分析了汇率决定问题。他提出,当任一地区对任何其它地区的汇率等于这两个地区各自对任何第三个地区的汇率之间的比率时,就可以实现汇率之间的全面平衡。20世纪后,一些国家为了准备战争,财政开支急剧增加,大量发行银行券以弥补赤字,使得黄金的兑换越来越困难,从根本上动摇了金本位制的基础,加之不断发生的经济危机使各国的商品输出减少,出于保值目的资本外逃严重起来,引起大量的黄金外流,于是各大国纷纷囤积黄金限制黄金流动,黄金的自由输出入无法实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各国实行黄金禁运和停止银行券的兑换,国际金本位制就此成为了历史陈迹。(二)金本位制的建立1922年,在意大利热那亚城召开了国际金融会议,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如何恢复国际金本位制,实现黄金再货币化,以防止因黄金存量不足引起世界经济紧缩。在讨论重建有生命力的货币体系问题时,金汇兑本位制认为是可行的方式,各国决定采用。其主要内容是:(1)各国纸币仍然规定含金量,代替黄金执行支付和清算职能,黄金依然是国际货币体系的基础;(2)本国货币与黄金挂钩或通过另一种同黄金挂钩的货币(主要是英镑、美元、法国法郎)与黄金间接挂钩,各国国内不再流通金币,以国家发行的银行券作为本位币流通;(3)银行券只能购买外汇,这些外汇可在国外兑换黄金;(4)本国货币同另一金本位国家的货币保持固定的比价,并在该国存放大量外汇或黄金作为平准基金,以便随时出售外汇来稳定外汇行市;(5)主要金融中心维持其通货同黄金外汇(即可兑换黄金的通货)的可兑换性,黄金只有在最后关头才能充当支付手段,以维持汇率的稳定。热那亚会议后,除英国、美国、法国实行与黄金直接挂钩的货币制度外,其它欧洲国家的货币均通过间接挂钩的形式实行了金汇兑本位。这种货币体系可以节约黄金的使用,满足国际清偿能力,本质上也是一种固定汇率制度。但是,由于纸币不能直接兑换黄金,只能兑换实行金本位制国家的货币,然后按该国的规定兑换黄金,因此这种金本位制是残缺不全的,如价值的稳定、自动调节货币供应量、国际收支的自动调节作用等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这种金汇兑本位制并未使经济得到发展,国际间的货币关系,也没有因此获得稳定。1927年,法国学者阿夫塔里昂提出了汇率决定的“汇兑心理说”。该理论指出:人们之所以需要外国货币,是为了满足欲望,如满足购买、支付、投资、外汇投机、资本外逃等需要,这种欲望是使外国货币具有价值的基础。因此,外国货币的价值不依从任何规则,而是决定于外汇供求双方对外币边际效用所做出的主观评价。这一理论为后来心理预期引入汇率理论分析开创了先河。1929-1933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危机,导致各国国际收支发生严重困难,政府不得不停止黄金的兑换。同时,黄金的短缺,导致世界性的通货紧缩,世界经济步入衰退。各国在1930年代中期,先后放弃了金汇兑本位制。资本主义各国,特别是英国、美国和法国组成了相互对立的货币集团。各集团的内部成员之间保持货币比价的固定,资金也可自由调拨,但各集团为了自身的利益纷纷加强外汇管制,实行竞争性贬值和外汇倾销,使国际贸易受到严重损害,但美元凭其强大的经济和黄金后盾,开始从众多的国家货币中脱颖而出,并逐步取代英镑而成为全球货币的“龙头”。支持固定汇率制度的凯恩斯提出了最早的均衡汇率思想,主张根据均衡汇率来确定各国的货币平价,成为后来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理论先导。(三)体制改革与调节机制1942年起,有关国家特别使英、美的一些专家就在考虑战后国际货币体系如何安排。1943年4月两份分别代表英、美政府意图的报告,即以美国财政部货币研究室主任亨利·怀特牵头拟就的“关于联合国国际稳定基金建议的初步方案”(后称“怀特计划”)和以当时英国财政部顾问凯恩斯为首拟就的“关于国际清算联盟的建议”(后称“凯恩斯计划”)几乎同时发表。两个计划的主要目标都是稳定战后各国货币的汇价,促进国际贸易的发展,但在实现这个目标的原则和方法上存在者严重的分歧。前者强调黄金权势,后者强调贸易权势;前者主张汇率稳定性,回到某种形式的金本位制,后者希望增加汇率变动的灵活性,采取多边清算制,不主张回到金本位制。1944年7月,在美国的布雷顿森林召开了国际货币金融会议,由于美国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实力大大超过英国,英国被迫放弃“凯恩斯计划”而接受美国的方案。会议最后通过《国际货币基金协定》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协定》,总称《布雷顿森林协定》。这个体系的基本内容是:建立了一个永久性的国际金融机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以黄金-美元为基础的、可调整的固定汇率制;取消对经常账户交易的外汇管制,但是对国际资本流动进行限制;制定了稀缺货币条款。该体系的核心是,美元与黄金相互支撑,以黄金作为价值基础;美元高居于各国货币之上,充当“世界货币”角色,从而最终从制度上确立了美元的全球“霸主”地位。这个体制表面上似乎完美无缺,满足了国际货币体系的三个要素,即国际货币(美元)、汇率安排(“双挂钩”)、调节机制(IMF),但由于在每一个要素安排上的固有缺陷,对该体制能否有效运行,从一开始就受到各种意见的挑战。对“双挂钩”体制的弊端研究得最为深透的是美国耶鲁大学经济学家特里芬,提出了“特里芬悖论”。即一方面美元国际收支不平衡是其它各国外汇储备资产的来源,若美国要维持收支平衡,势必会减少其它国家的流动性储备;另一方面随着世界经济增长,对美元储备必然增加,必然要求美国继续增加美元供应,扩大自身的收支不平衡,长此以往,又会使其它国家对美元信心下降,因而会争相以本国储备的美元去兑换美国政府持有的黄金,最终美元与黄金的可兑换性就将受到威胁。为解决这一“悖论”,IMF在特里芬等人的大力推动下,于1968年开始发行了一种以黄金作保证的“特别提款权”(SDR)。但SDR同样没有解决问题,按蒙代尔的概括,SDR的缺陷,一是它只不过是许多不断通胀货币的衍生物,它本身不能提供一种价值稳定标准;二是“作为一种合法的国际货币,它缺乏普遍性”,“一种国际货币的创造意味着国家主权对一个超国家实体的部分让渡。这种政治上的让渡必须有所回报,但目前的回答是:什么也没有”。在此期间,荷兰经济学家丁伯根提出了著名的“丁伯根法则”,在研究内外均衡理论中,给出了汇率政策与其经济政策搭配使用的基本原则,即一国所需的有效政策工具数目至少要和所想要达到的独立的经济目标数一样多,要达到一个经济目标至少需要一种有效的政策工具。1955年,澳大利亚经济学家斯旺提出了著名的斯旺图示,指出支出调整和支持转换政策搭配实现内外均衡的观点。但在固定汇率制度下,一国很难使用支出转移政策(汇率政策)作为政策工具,实践中可供操作的只有支出调整政策,在这种情况下,便产生了“米德冲突”。米德指出,当我们采取措施努力实现某一均衡目标时,这一措施可能会同时造成开放经济下另一均衡的破坏,如在固定汇率制下,政府只能运用支出调整政策来调节内外均衡,这样在特定情形下便会出现内外均衡难以兼顾的情形。他成为浮动汇率制度理论的早期研究者。1968年,蒙代尔在凯恩斯IS-LM模型的基础上提出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对不同汇率体制下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的分析奠定了内外均衡理论的基础。1953年,货币主义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就对浮动汇率做过经典阐述。他认为在工资和物价呈现刚性的情况下,固定汇率制将使任何旨在消除通货膨胀的政策努力注定失败,要么会加剧膨胀,要么会增加失业;只有实行浮动汇率制,通过改变货币对外价格来改善贸易条件,并进而影响实际工资,才能减少资源重新配置的成本。浮动汇率政策最终为美国所接受,并在当时的财长乔治·舒尔茨的推动下转化成尼克松政府的国家政策。1960年代中期,越南战争使得美国财政金融状况明显恶化,国内通货膨胀加剧,美元对内不断贬值,美元同黄金的固定比价受到严重威胁。为摆脱困境而设立的特别提款权也没有挽救布雷顿森林体系。1971年,美国国际收支更趋恶化,西欧市场再度掀起了抛售美元抢购黄金的风潮,尼克松政府不得不宣布停止外国中央银行以官价向美国兑换黄金。国际金融市场陷入一片混乱,大多数国家开始实行浮动汇率制。1973年,石油危机爆发,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普遍浮动时期,不再承担维持美元汇率的义务,布雷顿森林体系彻底崩溃。(四)国际收支调节从1970年代初开始,各种区域性货币区如美元区、英镑区、马克区等不断涌现,单独浮动(美、日、加)、联合浮动(欧盟)、盯住浮动(盯住美元、法郎、马克等强势货币,或盯住“一篮子货币”)等多种浮动形式层出不穷。这种状况客观上使IMF对货币体系做出适当的规范。1978年,国际货币体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牙买加体系。其核心内容包括:将业已形成的浮动汇率和其它浮动汇率制度合法化,IMF对汇率政策进行监督,并且尽量缩小汇率波动幅度;黄金非货币化;国际储备资产多元化,并建议以SDR作为主要储备资产;国际收支调节形式多样化,主要通过汇率机制、利率机制、IMF的干预和贷款活动来调节国际收支失衡。牙买加体系的核心是浮动汇率制,它为国际货币关系提供了最大限度的弹性,它没有建立稳定货币体系的机构,没有制定硬性规则或自动的制裁办法,各国政府可以根据自己的考虑和责任来履行它们的义务。在此期间,卡甘提出弹性的货币分析模型,它由货币需求函数、货币市场均衡条件及购买力平价理论导出。它表明,本国和外国之间国民收入水平、利率水平及货币供给水平通过对各自对物价水平的影响而决定汇率水平。1976年,多恩布什提出汇率超调模型,即粘性的价格货币分析模型。该理论认为商品市场和资本市场调整速度不同,商品市场上价格水平具有粘性的特点,使得购买力平价在短期内不能成立,经济存在着由短期平衡向长期平衡的过渡。这一理论解释了浮动汇率制度下各国汇率水平剧烈波动的原因。以后考利(1976)、布兰逊、阿伦和肯南、多恩布什和费希尔提出了汇率决定的资产组合平衡模型。该模型假设本国资产和外国资产不完全替代,结果是将风险报酬引入到无抵补利率平价条件中。汇率是由本国资产和外国资产的需求和供给决定,而不仅仅是由货币市场需求和供给决定。1980年代中期,经济学家们开始讨论在主要货币之间确定汇率目标区以代替浮动汇率体系,由此产生了汇率目标区理论。这一理论的代表认为是威廉姆森(1985)和克鲁格曼(1989,1991),他们系统地研究了汇率在目标区内的变化,旨在为各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和汇率政策协调寻找到一种合适的机制。(五)中欧的职能分析欧元诞生的理论依据是由蒙代尔、麦金农、肯南等人创立和发展的“最适度货币区”理论。蒙代尔认为浮动汇率只能解决两个不同通货区之间的需求转移问题,而不能解决同一通货区内不同地区之间的需求转移,因此他进一步分析了生产要素流动性在对内、外均衡中的作用。麦金农将社会总产品区分为可贸易商品和不可贸易商品,提出以经济的高度开放性作为确定最适度货币区的标准,从而进一步发展了蒙代尔的理论。继麦金龙之后,美国经济学家彼得·肯南认为生产多样化程度越高的国家,越能抵御外部冲击对经济总产出水平的影响,因而也更有条件实行固定汇率;相反,产品越专业化,品种越单一,越需要实行浮动汇率,尽管在这种情况下,浮动汇率是否有效还要取决于国内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如果劳动力和资本不流动,即使汇率浮动改变了产品之间的相对价格,也达不到调整生产和维持对外平衡的目的,相反可能引起就业的压力。至此,最佳货币在理论上提出了衡量某些地区是否可以组成最适度货币区的四条标准:生产要素的流动性、价格和工资的弹性、经济的开放度和生产的多样性。现在欧元作为一种能挑战美元的国际货币已经诞生。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得到两点启示:第一,以国际经济实力为基础,加之“特里芬悖论”的作用,美元的国际地位迟早会下降,因为欧元区总体经济实力已经超过美国,欧元逐渐成为重要的国际储备货币;第二,由于惯性作用,欧元对美元“霸主”地位虽构成一定威胁,但短期内很难取代美元的地位,欧元会逐步“侵蚀”美元,巩固其地位。欧元作为国际货币的职能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欧元作为国际计价单位的职能,不少国家货币与欧元实行挂钩浮动,欧元作为国际贸易和国际资本交易的计价单位;第二,欧元作为国际支付手段的职能,主要表现为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外汇市场及其它金融交易中实际支付的货币;第三,欧元作为国际价值贮藏手段的职能,这一职能主要表现为各国中央银行官方外汇储备货币,各国金融机构、企业、居民个人持有的欧元金融债权(如存款、贷款、债券)等。这样看来,欧元完全具备成为重要国际货币的潜在实力。二、金融危机理论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来,金融危机一直是国际经济学界、金融学界研究的热点。进入1980年代,大规模金融危机不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