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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邓正来的中国法律理想图景

我不想停下来。因为你早已渐行渐远。——题记导论接受邀请,对《中国法学向何处去》进行批判的论者,其视野不会停留于这本书。他们会试图在更宽广的范围内,就邓正来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1发表看法、进行学术讨论。然而,首要的任务仍然是把邓正来视为一个对其讨论的问题有深思熟虑并费心安排论述结构的作者,对邓正来给出的提示给予足够的关注。这种悉心阅读,会使《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一书的读者注意到,邓正来为该书撰写的“内容简介”,丝毫不见“中国法学”的字样,而是强调理想图景与追问秩序之正当性的重要性。显然,这是为了突出邓正来所意图追问的“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问题”:“这个问题也是现代法理学的最为核心的问题,即如何在不诉诸神之假设的条件下建构或实现法律的正当性……(《中国法学向何处去》)这篇论文的写作,可以被认为是我在中国法学这个领域里,对‘我们所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秩序的正当性’问题的研究状况所做的一个个案分析、个案性反思、个案性批判。”2事实上,邓正来对中国法学从1978年以来的26年间的这一个时代的批判,也正在于中国法学由于受现代化范式的支配,只能提供一种“西方法律理想图景”而非“中国法律理想图景”,从而也缺席了同一时代中国学术界对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问题所进行的讨论。在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中,邓正来实际上提出了一种以秩序之建构及其正当性为核心问题的中国法律哲学观,其任务就是建构一种“中国法律理想图景”。本文中将首先分析邓正来以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为核心问题的中国法律哲学观,指出“国家”在其中扮演的基本分析单位的角色,以及在此基础上,“世界结构”成为了当下中国法律哲学之使命的一种历史性条件。基于对这种法律哲学观的分析,笔者试图指出,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不仅强调了世界结构是这种法律哲学观的历史性条件,还隐含着建构“中国法律理想图景”必须考虑的三类正义问题,亦即全球正义与国际正义、多代人正义与一代人正义、个人行为正义与社会正义的问题。一、“世界结构”是邓正来的一个历史性概念邓正来所意图批判的,不仅是那种受西方法律理想图景支配的中国法学的现代化范式,同时,他也意图对那种中国为何物毫不思考的思想和倾向进行批判。在《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一书的“引论”,邓正来就以“问题的提出:作为思想根据和认识对象的‘中国’”作为“引论”的第一节的题目,来突出“中国”对于中国法学乃至中国社会科学的双重属性。邓正来试图把“中国”重新“问题化”并进而追问究竟怎么去定义“中国”,根据什么去想像一种“法律”或者“法律秩序”。在书中,邓正来反复强调重新定义“中国”对于他对中国法学的批判以及建构中国法律理想图景的重要性。“我对作为整体的中国法学的反思和批判,事实上还隐含着一个最为根本的问题,即什么是‘中国’以及如何认识和解释‘中国的问题”。正是基于这一批判,邓正来提出我们必须在全球结构/世界结构中认识中国、定义中国,建构中国法律理想图景。邓正来指出,关于我们如何重新定义中国和根据什么来定义中国,所要强调的是在根本的意义上由中国人民自己来定义“中国”,而非某一部分的中国人来定义“中国”,其次要根据中国本身,亦即世界结构中的中国来定义“中国”。邓正来在《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一书的正文中,所提及世界结构的地方,几乎无不与他批判中国法学所未能看到中国的复杂情况有关。在这里,世界结构是和中国“城乡二元结构”、“贫富差距结构”联系在一起构成了中国的复杂国情,并影响着邓正来对社会秩序问题的思考。这一结合一直持续到了邓正来最近发表的《中国法律哲学当下基本使命的前提性分析——作为历史性条件的“世界结构”》。已经有论者指出,邓正来所讨论的中国,实际上仍然是基于共同记忆的那个中国。不过,邓正来所力图重新定义的“中国”,尽管无法避免共同记忆(这甚至是邓正来一开始就不想逃避的),但却是在他所称的那种全球结构/世界结构中的中国。正是在这一全球结构中,中国需要从“主权性的中国”迈向“主体性的中国”。我们知道,自近代中国以来的,所谓“中西之争”就一直是中国思想界的主要话题之一。邓正来也曾经指出,他意图重开“中西之争”。然而,邓正来所欲打开的那个中西之争,在最为关键的对“中国”的定义方面,邓正来却引入了全球结构/世界结构,来重新定义。需要指出的是,邓正来一直都在不断发展他的关于全球结构的理解并过渡到了世界结构。在接受“吉林大学理论法学读书小组”的访问时,邓正来似乎是在同等意义上来使用全球结构和世界结构的。然而,对于我们认识“中国法学”中的“中国”而言,这两种结构存在着细微的差别。在相对较早的那些关注中国法学未来走向的文献中,邓正来就多次强调一种迈向“全球结构”中的中国法学。对比《中国法学向何处去》的自序《根据中国的理想图景》,《迈向全球结构的中国法学》一文,虽然已经提出了全球结构对中国法学的冲击问题(其理论支援主要是来自齐美尔、希尔斯和沃勒斯坦等学者),但是他并没有提出从“主权性的中国”走向“主体性的中国”,而只是提出了要进行一种根本视角上的转化,亦即从主权性的中国向某种非政治性的视角的转换。《根据中国的理想图景》一文,不再使用“全球结构”一次,而是引入了罗尔斯和哈贝马斯等论者的论述,并基于此提出了在“世界结构”中,主权平等原则无法为中国提供足够的救济,同时也提出了邓正来所欲建构的那个中国——“主体性的中国”。在《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一书的正文中,邓正来似乎更倾向于使用“世界结构”一词,“全球结构”仅仅在“引论”中出现过一次。在最近发表于《法学研究》的《中国法律哲学当下基本使命的前提性分析——作为历史性条件的“世界结构”》一文中,邓正来不仅更多地使用“世界结构”,而且还对世界结构的理据给予了补充,特别是在世界结构中注入了自反性的现代化和风险社会的要素。“‘全球化’时代所具有的真正意义乃在于:在‘全球化’对既有的国家制度或边界形成冲击的同时,它还致使‘世界结构’本身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换言之,‘全球化’时代的‘世界结构’,不只是对此前西方现代性的简单延续或展开,而是建构出了两个不尽相同的世界:第一现代世界与第二现代世界。”中国从而处于了具有双重性的世界结构当中,受到了双重强制,这要求此间论者必须从一种关系性和共时性的视角,去定义中国,建构主体性的中国,并据此建构中国的法律理想图景。邓正来的“全球结构”的提出,关系着他所欲建构的中国法学的全球化学派。而世界结构的提法,在当前所谓的全球化的进程中,似乎与全球结构有着很大的同质性。人类所活动的主要范围,仍然是地球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一般意义上来说,人类所活动的世界,也就是大气层以内的世界。当然,邓正来也相当清楚地指出,他所理解的全球化是在多层意义上理解的,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不在于全球化的物理进程如何,而在于我们对全球化这一话语的建构以及我们建构和认识全球化这一话语所采用的视角3。邓正来曾多次指出,我们所试图认为是全球化的物理进程的那些现象,是服从于我们所试图建构的那种全球化的话语和我们所采用的视角的。这一分析无疑是具有洞见的。而更进一步,我们对全球化的认识,无论是赞同全球化还是怀疑全球化,实际上都和全球化这一话语之后所隐藏的秩序问题相关。一种形成中的新的全球秩序可能造成的霸权和宰制,正是很多全球化的反对者担心的根源。在邓正来把全球结构/世界结构引入到对中国法学的批判之后,全球结构区别于世界结构的地方还在于国家所扮演的角色。邓正来所提出的从主权性的中国迈向主体性的中国,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基于国际法上的主权平等的原则的思想,并不能为中国在全球结构/世界结构中提供足够的救济,也不能为中国在世界结构中提出属于自己的理想图景——包括法律理想图景——提供帮助,为中国在新世界秩序的形成中争取发言权提供帮助。在这种实际上是对世界新秩序进行思考的过程中,无论是主权性的中国,还是主体性的中国(实际上,邓正来并没有放弃主权性的中国,而是提出在主权性的中国之上,还要有一个主体性的中国),都离不开国家这个分析社会秩序问题的基本单位。邓正来去定义中国,仍然受缚于“中国”的符号性框架。不过,这一点是服从于邓正来所欲讨论的那个社会秩序之可欲性与正当性的问题的,特别是邓正来实际上试图讨论的是一种新的世界秩序的时候,国家这个符号或者说基本概念,在邓正来那里是无法抛弃的4。在上文中,本文已经分析了邓正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的系列论述中,全球结构向世界结构的过渡,指出了国家是社会秩序之分析中的基本单位。邓正来最终所意图的,乃是在于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问题,而世界结构中的中国则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根据之一。在下文中,笔者将主要关注邓正来所思考的这一具有核心性质的问题,以及邓正来对法律哲学之性质和使命的讨论。邓正来对定义中国的反复强调和推进,不能使我们忽视了对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的追问,也不能停止对法律哲学之性质和使命的思考。二、对西方法律哲学的批判接受“吉林大学理论法学读书小组”的访问时,邓正来在对第一个问题“您一直关注的一个问题是追问‘我们所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秩序的正当性’,这篇论文的写作与这一根本问题有何关系?”的回答中就指出,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问题,“也是现代法理学最为核心的问题,即如何在不诉诸神之假设的条件下建构或实现法律的正当性。”“这篇论文(指《中国法学向何处去》)的写作,可以被认为是我在中国法学这个领域里,对‘我们所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秩序的正当性’问题的研究状况所做的一个个案分析、个案性反思、个案性批判。”邓正来还认为,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学界对秩序及其正当性问题进行反思的讨论中,中国法学对于这个问题是不追问不思考的,也未曾尝试提供一种关乎秩序之正当性的理想图景。而这一任务的缺失,是和中国法律哲学或者说法律哲学的使命相违背的。对中国法学之总体危机的批判,并不只是在于对“中国”之定义的追问,同样也在乎对“法学”一词的追问。邓正来对中国法学的批判,其实主要是对中国法律哲学/法理学的批判,特别是就法学、社会秩序正当性与理想图景之间的关系而言。邓正来指出:“总之,在‘现代化范式’下,那些有关‘传统’和‘现代’的言说,实际上是把‘进步和落后’与‘善与恶’做了混同,但是正如施特劳斯所说,这类言说一般都忘了‘善与恶’的标准本应当逻辑地先于‘进步和落后’的标准”。我们也有理由认为,邓正来在此实际上也是对西方法律哲学提出了一个批判,尽管这种批判因为《中国法学向何处去》的题材和论旨而没有进一步展开。然而,就法律哲学与社会秩序之理想图景的关系而言,邓正来实际上坚持着这样一个看法,即法律哲学/法理学承担着提供秩序理想图景的角色5。法理学的这一角色,实际上开始于近代,亦即所谓的现代性时代。因此,对法理学这一角色的批判,不仅关系法理学自身的理论脉络,同时也与西方政治思想的总体脉络有关。细心的读者,或者对邓正来的研究有相当关注的读者会注意到,在邓正来发表以“全球结构与中国法学”或者说以“中国法学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之前,同时也就在他正式出版译作庞德五卷本《法理学》之前,邓正来在其翻译出版的庞德《法律史解释》一书时,撰写了长篇导言《社会学法理学中的“社会”神》。这一长篇导言的撰写,与邓正来所翻译出版其他西学著作的情况相似,都是邓正来对所翻译的作品的深入研究的成果。考虑到庞德的五卷本《法理学》出版时,邓正来所附的导言并不完全是对庞德的社会学法理学思想的研究,我们有理由认为,在《中国法学向何处》一书中对庞德及其实用主义自然法思想借助颇多的邓正来的这一长篇导言,有着很多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以及相关论著的地方。事实上,这一长篇对我们的帮助,并不仅限于理解庞德的法律思想,还涉及到邓正来对西方法律哲学的发展历史的一个基本的认识和判断。更为重要的是,邓正来的《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与《社会学法理学中的“社会”神》的题记中都采用了邓正来写的一段话:“我认为,不知道目的地,选择走哪条路或确定如何走某条路都是无甚意义的;然而,不知道目的地的性质,无论选择哪条路还是确定如何走某条路,却都有可能把我们引向深渊。”同时,邓正来还在该文的结尾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开始在一个缺失哲学的时代认真思考并建构起一种我们自己的法律哲学:它不仅可以为我们检测当下法律的功效提供一项判准,而且也可以为我们追问和批判即时性的法律和法律秩序的性质提供一种首位性的判准。”在笔者看来,《社会学法理学中的“社会”神》一文末尾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正是邓正来在《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一书中所试图解决的一个问题,或者按照邓正来的说法,是法理学的“头等重要”的大问题。在《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中,这个问题通过对“中国法律理想图景”的关注和追问,转化成了对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的关注。通过对现代性范式和本质主义的思维方式的批判,邓正来才采取了一种否定性的定义方式,转向追问什么是“善”和“正当”的社会秩序。在《根据中国的理想图景》中,邓正来对他所理解的法律哲学或者中国法律哲学提供了说明。其根本,还是在于对秩序之正当性进行追问,“‘中国法律理想图景’乃是论者根据其对中国现实情势所做‘问题化’处理而建构起来的一种有关中国社会秩序之合法性的‘中国自然法’。”在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中,邓正来实际上发展出了一种以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为核心的中国法律哲学观,其历史条件是世界结构,使命或者任务是建构一种“中国法律理想图景”,基本要求之一是从“主权性的中国”走向“主体性的中国”。邓正来的这种中国法律哲学观的建构,依赖于知识社会学的方法,从而洞见到了中国法学——主要是中国法律哲学——所未能看到或者加以深入研究的关于中国法律哲学之性质和使命的那些问题。不过,对比上文的分析可以发现,邓正来的这种法律哲学观,仍是坚持了现代法律哲学/法理学的基本任务或者使命,亦即提供某种社会理想图景。无论是邓正来对重新定义“中国”之必要性的深入分析和反复强调,还是邓正来从“全球结构”到“世界结构”的过渡和对“世界结构”这一概念的不断充实和深化,都没有改变邓正来对社会秩序之建构及其正当性的追求,也没有真正改变邓正来对现代法律哲学之性质的基本看法。不过,这种以社会秩序的建构及其正当性为核心的中国法律哲学,虽然突破了单纯以地域为标准来划分法律哲学/法理学之类别的做法6,以一个核心的理论问题为主要关注点,但是这种法律哲学毫无疑问还有值得推进的地方。在本文中,基于对建构一种“理想图景”特别是“中国法律理想图景”的追求,我将沿着邓正来对现代性法律哲学的认识,在邓正来提出的关于中国法律哲学的一系列讨论的基础上,继续我的思考。我以为,在新近西方对法律哲学之性质的讨论中,意大利法理学家博比奥(NobertoBobbio)把法律哲学划分为法律理论、关于法律科学的理论和正义理论这三个层次的做法对于本文的讨论是有助益的。而且,邓正来以“中国法学向何处去”为主题的系列论文,实际上已经提出了一系列的正义问题,供我们思考。三、秩序理想图景与代际正义与东南角正义邓正来所试图建构的那种关于秩序的理想图景,不仅“命令”中国人对秩序及其正当性问题进行思考,要求对“中国”进行重新定义,而且还事实上对世界秩序问题提出了一种设想。或者说,邓正来和他所批判的对象不同的是,他的思想中对于一个现代化的中国这样一个主张所包含的倾向有足够的警醒并提出了批判,邓正来所侧重的更在于一个新的世界秩序。这一秩序是通过对现有的表现为世界结构的秩序的批判,并进而提出,特别是中国这样的国家,必须通过迈向主体性的中国来获得自己的发言权——一种对世界新秩序的发言权。在这样一种主张中,邓正来所侧重的当然不再是一个现代化的中国——尽管在中国,很多人认为现代化仍然是一个未竟的事业。邓正来在对世界结构/全球结构进行论述的时候,实际上隐藏着一个全球正义的问题,或者说潜在地要求读者对全球正义问题进行思考。这在对罗尔斯的《万民法》一书的讨论以及他对全球结构中主权平等的原则的批判和推进中就有所体现。在本文中,笔者不意图也无法对《中国法学向何处去》涉及的所有正义问题进行全面细致的论述。不过,就全球正义而言,由于邓正来实际上是对新世界秩序有着思考,因此有一类问题需要加以注意,那就是正义的主体问题。“中国法律理想图景”并不仅仅是追求一种国内的秩序理想状态,也包含了对新世界秩序的追求。尽管邓正来要求每个中国人对定义中国和“中国法律理想图景”进行思考,在这种“要求”是否可欲之外,邓正来实际上仍然是把国家作为思考秩序问题的基本单位。这从而也引发了以社会—国家为主题的国际正义和其正义主体中包括了个人的全球正义这两种正义之间的可能的紧张关系7。在邓正来的讨论中,他还提及了另外一类正义问题——代际正义与一代人正义的问题。这个问题在邓正来那里,是建构中国理想图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尽管邓正来对这个问题的的论述常常出现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注释之中8。邓正来指出,代际正义的问题并不是要在多代人正义和一代人正义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而是从中开放出一些更加开放的更具有辩驳性的问题。虽然邓正来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正文中专门加以论述,但是多代人的正义问题对于理解邓正来所命令我们思考的“中国法律理想图景”以及社会秩序的正当性问题,并进而对于邓正来所欲追问的那个更进一步的世界秩序问题,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在邓正来为世界结构注入了风险社会这个概念之后,显得更为重要。在上述两类正义问题之间,笔者思考的是:我们对于全球正义的讨论,在多大程度上实际是一种一代人正义的讨论,又多大程度上考虑到了多代人正义的问题?在关于秩序之正当性的思考中,当下或者即将到来的世界秩序的正当性与全球正义的关系,又如何考虑到多代人正义?全球正义与多代人正义之间也同样可能开放出一些开放的辩驳性的问题吗?这些问题对于中国法学以及中国法律理想图景意味着什么?还应考虑,邓正来虽然反对为“中国法律理想图景”提供一个本质主义的描绘,但是他也隐含地给出了相当多的说明,尽管这些说明或者说法不是系统性的(甚至,这种系统性的说明及其包含的强制性倾向是邓正来所批判的)。邓正来曾经指出:“我所讲的那种‘对中国现实问题的切实关注和研究’,并不是那类充斥于当今中国法学的就事论事的所谓‘实证’的研究,因为那类研究充其量只是在缺失理想图景的情势下对经验现象的议论或评论,而不是具有知识增量意义上的学术研究。”这一批评,除了强调中国法律理想图景的重要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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