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二拍的道德诉求与文学道德

三言二拍的道德诉求与文学道德

明代中后期，商品经营和市场繁荣，礼俗习惯显著变化。一方面是社会活力空前增长,思想情感的日趋解放;另一方面则是所谓“道德沦丧,纪纲荡然”,这相当典型地展露出“伦理主义与历史进步的二律背反”,有很深的文化哲学意蕴。一方面,人越来越需要多方面的现实生活的满足,反对将情欲需要、物质享受作为反天理的“人欲”加以压制;另一方面,人又需要在现实生活之中体现到和谐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温馨,精神上的与心理上的平衡感。然而,无论哪方面的需求都遭受到传统伦理道德规范的制约。从本质上说,传统道德观念是与上述两种宿求格格不入的,晚明反映市民生活的白话小说创作,一般说来,都体现出商品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之后所展现出的风俗人情与市民的文化心理结构的微妙变化,但也都表现出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巨大存在以及对中国社会的深刻影响。“三言二拍”以其显著的思想和艺术成就成为中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创作的里程碑,是晚明白话短篇小说繁荣的标志,它是明代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产生之后市民生活的百科全书,它真实地反映出了市民阶层的理想、愿望和要求。同时,由于时代局限性的关系,也在很大程度上深受传统伦理道德思想的影响,附系着道德说教,渗透着“文以载道”的传统文学观念。因此,作品中难免出现种种矛盾现象,折射出作者的复杂心态,体现了那个特定时代的特点。下面就从几个方面对作品展开论析。一、对商业的机理与意识的真实反映如前所述,晚明社会,商业更趋繁荣,商品流通较之以往更加扩大,商品经济的空前发展给市民首先带来的是日趋膨胀的消费意识和人生态度,也带来了贫富差异的日趋明显和扩大,这些无疑会强烈地刺激人们对金钱的渴求,原先“平静和谐”的社会一下子变得躁动不安了,对金钱的追求成为人们生活的重心,整个社会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功利主义的价值取向。“三言二拍”之中这方面的作品为数不少,如《警世通言》中的《宋小官团圆破毡笠》叙述的是宋小官由破落的世家子弟而冒险发迹起家的故事。情节甚为曲折,宋小官的商人形象与商人意识表现得非常明显。《喻世明言》中的《临安里钱婆留发迹》更是通过五代十国吴越国的建立者的故事叙述主人公先前穷困潦倒,后来一朝发迹的事迹,竭尽铺张宣染之能事。如描写钱缪功成名就之后,“在杭州起造王府宫殿,极其壮丽。父亲钱公已故,钱母尚在,奉养宫中,锦衣玉食,自不必说”(P321),又“杀牛宰马,大排筵席,遍召里中故旧,不拘男妇,都来宴会”。(P322)字里行间,作者的艳羡之情历历可见。这是市民阶层崇拜金钱、财势的心态的真实反映。《初刻拍案惊奇》中的《转运汉遇巧洞庭红,波斯胡指破鼍龙壳》更是叙述了一个天方夜谭式的故事,主人公文若虚起初经商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赢利,到后来时来运转,一筐红桔(洞庭红)竟卖价几百两白银,沙滩上捡来的龟壳,内有珍珠,售价五万两,这些近乎荒唐的故事无一不是小市民馋涎欲滴、梦寐以求的发迹变态心理的真实折射。从《转运汉遇巧洞庭红,波斯胡指破鼍龙壳》中我们还可看出,作者对经商是非常熟悉的,作品中对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细节描写,对红桔(洞庭红)和绸缎铺铺面的描写,以及一些热闹场面气氛的渲染都很具真实性,有较好的艺术效果,这样就大大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另外,《汪信之一死救全家》(《喻世明言》)讲述主人公汪革以烧木炭,办铁冶,办酤坊等工商业发家的故事,《叠居奇程客得助,三救厄海神显灵》(《二刻拍案惊奇》)中,作者用自己话说:“徽人因是专重那做商的,所以凡是商人归来,外而宗族朋友,内而妻妾家属,只看你所得归来的利息多少为重轻。得利多的尽皆受敬趋奉;利少的,尽皆轻薄鄙笑,犹如读书求名中与不中归来的光景一般。”(P340)这些都是当时商业活动与商人心理的真切反映。中国传统社会历来就有贱视商业活动的风习。“士农工商”,“商”排行最末,“工”又次之。战国时代,李悝、商鞅、荀况诸人都将农业视为立国之“本”,而将工商业视为影响国本的“末”,表露出浓重的重农抑商思想。到了汉代,这种思想就已经根深蒂固,成为历代统治者遵循不易的“国策”。历代王朝都程度不同地实行抑商政策。然而,到了晚明,由于深层次的社会经济结构的巨大变化,工商业活动的日益频繁,启蒙思想家发出的工商皆本的口号,对商业与商人开始产生一种全新的认识,这在“三言二拍”中也有体现。“士子攻书农种田,工商勤苦挣家园”(P331),“荷插农夫,经商工役,辛勤陇陌,奔走泥涂”(P354),都将士农工商相提并论。在“三言两拍”中,商人不再是被诅咒、贬斥的对象,而是作为被人们关注、歌颂甚至羡慕的正面角色。以往的爱情小说往往是一种郎才(书生)女貌的情节推演,而在《卖油郎独占花魁》(《醒世恒言》)中小商人秦重作为爱情的主角竟与花魁娘子相恋,完全是一种全新的爱情故事,这显然是对商业价值的肯定与商人形象的认同。商人形象的变化与地位的提高还表现在士商关系的变化上,以士农工商之排列顺序,士商分居首尾,然而在明代中后期的社会里,商人显赫起来,大有与士人分庭抗礼之趋势,有许多士人科举不利转而从商,如《十五贯戏言成巧祸》(《醒世恒言》)中“祖上原是有根基”的刘贵,“先前读书,后来着着不济,却去改业做生意。”(P693)《杨八老越国奇逢》(《喻世明言》)中杨八老因“读书不就”,于是“凑些赀本,买办货物,往漳州商贩,图几分利息”。又如《许蔡院感梦擒僧,王氏子因风获盗》(《二刻拍案惊奇》)中的王禄,《姚滴珠避羞惹羞,郑月娥将错就错》(《初刻拍案惊奇》)中的潘甲,《金令史美婢酬秀童》(《警世通言》)中的金满,都是弃儒经商之人。在市民眼中,无论科举还是经商,都是为了“趋利”,只要能达到这一目的,哪一条途经是可不计较的,空头功名则是一钱不值的,这种思想观念,无疑地应说是一种崭新的时代意识。二、性描写的情感表达“三言二拍”中最精采的小说就是那些描写城市阶层中男女婚姻恋爱题材的作品,这些作品数量上也最多,最引人注目的或可以说最成功的艺术形象是这些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如杜十娘、玉堂春等可谓是家喻户晓,《警世通言》中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这类小说中最为优秀的一篇,它以悲剧结局告终,在中国传统小说里是不多见的,但正是以这种悲剧的形式展示出女主人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黑暗社会对真挚情爱的扼杀。《卖油郎独占花魁》更是以平等真挚的感情赢得爱情和幸福为主题,以平淡无奇的情节讲述了一对小市民的婚恋故事,《错调情贾母詈女,误告状孙郎得妻》(《二刻拍案惊奇》)则写男女主人公两心相许,迫使女方母亲迁就,使有情人终成眷属。《通闺闼坚心灯火,闹囹圄捷报旗铃》(《初刻拍案惊奇》)写女主人公罗惜惜反对父母包办婚姻,迫使父母毁约退婚,尊重自己选择的故事。作者把男女恋情写得非常真挚、大胆,不仅于礼教大逆不道,也是对“存天理,灭人欲”的官方正统思想———宋明理学的冲击。城市工商业的发达,商人阶层的富有改善了自身的形象与地位,然而富有的商人在渴求正常的婚恋生活的幸福的同时,也表现出对色欲的赤裸裸的追求。“三言二拍”中存在的大量性描写,我们从一方面可以说是对禁欲主义的道德观的长期横行造成的一种病态社会现象的反思与批判,是对畸型的历史、社会的矫枉过正,但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说是反映了发迹了的城市工商业者严重畸变的性爱意识,反映了作者似乎病态的审美情趣。以具体的分析而论,“三言二拍”中有关性爱的描写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附系于情的大胆暴露的描写,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喻世明言》)以细腻的笔调描述了一位丈夫外出经商,对情爱生活充满渴求的城市青年妇女的心理活动,其性行为描写有些出格但基本上还在情节需要的框架之内,《况太守断死孩儿》(《警世通言》),讲述一个青年寡妇失节的故事,由于其中的思想可以说是对“从一而终”的节操观的批判,是从同情妇女的立场出发的,所以其中庸俗的性描写尽管是败笔但也无可深议。但是“三言二拍”中还有一些作品则纯粹从男性心理出发,大肆渲染纵欲思想与放荡行为,如《金海陵纵欲亡身》(《醒世恒言》)以夸张的笔调大写海陵王的昼夜宣淫,无美不恋的占有欲望,《赫大卿遗恨鸳鸯条》(《醒世恒言》)则写浪荡子赫大卿沉醉于花街柳巷还不满足,继而又到寺庵尼姑那里,大排肉欲的筵席。在这些作品中,世界成了色欲横流的情欲世界,动物本能得到过分的张扬,表现出新兴的工商业阶层在对传统摧残人性的道德观作出过正的矫枉的同时也陷入一种病态的审美心理中去了,在那里,人性同样也遭到了扭曲,以纵欲主义来反对禁欲主义最终还是陷入历史的误区。三、从内容上看,这是由谁所作的晚明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商品流通的扩大,经商活动的频繁,商人势力的兴起不但导致社会风气与婚恋习俗的变化而且也导致市民阶层对政治态度的变化,与敬官、畏官的农民不同,新兴的市民阶层已初步有了基于自身经济利益的主体意识与价值观念,对政治问题也不再冷漠与规避,而是表现出大胆的批判,积极的参与。晚明很多城市爆发的反税监、反矿吏斗争就是历史的明证,而“三言二拍”中折射出这种政治意识萌生。首先是揭露官僚的腐败与吏治的黑暗。如《灌园叟晚逢仙女》(《醒世恒言》)以浪漫主义的笔法写了一个靠花仙的神奇力量惩戒昏庸的官吏、恶霸,解救勤劳、俭朴、善良的养花老人(灌园叟)的故事,寄托着当时人们对善良美好事物的赞美与对强暴邪恶的黑暗势力的憎恨心理。《沈小霞相会出师表》(《喻世明言》)通过明代嘉靖年间忠臣沈炼一家的遭遇控诉了黑暗势力对正直人士的迫害,作品中刻划了统治阶层中各种各样的恶人,上有严嵩、严世蕃父子这样的当朝权贵,中有路楷、杨顺这样的无恶不作的官员,下有张千、李万这种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小卒,他们勾结在一起,横行不法,无恶不作,这篇作品对邪恶势力的抨述毫不留情,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钱多处白丁横带,运退时刺史当艄》(《初刻拍案惊奇》)对当时朝廷卖官鬻爵之类的腐败现象也有所反映。《青楼市探人踪,红花场假鬼闹》(《二刻拍案惊奇》)则揭露官僚恶霸谋财害命的罪恶行径。其次,尤其难能可贵的一点,“三言二拍”中很多作品将谴责的矛头直指专制社会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皇帝,充分反映了新兴工商业阶层崭新的政治价值观念的出现。中世纪徘徊于人们头上的神圣的帝王幽灵不见了,笼罩在人们心中的“圣文神武”的神秘光环消散了,圣皇意识淡化了。“三言二拍”中的帝王几乎没有一个不遭到人们的弄嘲与抨击。如《隋炀帝逸游召谴》(《醒世恒言》)中的隋炀帝篡夺皇位,游幸江都,大造宫室,荒淫无度,劣迹斑斑。《韩秀才乘乱聘骄妻,吴太守怜才主姻薄》(《初刻拍案惊奇》)中所显现的万历皇帝选宫女对民间造成的惊恐与骚动。《史弘肇龙虎君臣会》(《喻世明言》)中的周太祖郭威未发迹时与流氓史弘肇结为兄弟,“日逐趁赌,偷鸡盗狗,一味乾颡不美,蒿恼得一村疃人过活不得,没一个人不嫌,没一个人不骂”。(P222)“真命天子”在这里被写成了市井无赖。《赵伯升茶肆遇仁宗》(《喻世明言》)中的成都秀才赵旭赴京应试,因故被废科名,荒落街头,因宋仁宗枕中一梦,紧急招见,任以高官,衣锦还乡。这既是专制时代贫素士子穷通际通的真实写照,也昭示了皇帝刚愎自用、喜怒无常、浅薄无知的丑态。这些反映真实的文学创作都说明了明代中后期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城市经济的繁荣和市民阶层的不断壮大,具有民主色彩的市民思想意识已经开始萌生,并且展露出其犀利的批判锋茫。需要指出的是,具有民主色彩的市民思想意识的萌生并不是说这种思想已经成熟并支配着市民阶层的政治生活,更不是说晚明所出现的市民阶层象法国大革命时的第三等级那样已作为一个独立的阶级登上中国政治舞台。恰恰相反,一方面市民阶层所特有的既反贪官又反皇帝的批判思想成为其参与社会政治活动的利器,另一方面由于其自身相对于传统社会经济格局与生产关系的弱小地位,使得市民阶层不得不把改良社会的希望寄托在掌权的清官身上,希望清官能体现他们的利益,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替他们说话。如(《懵教官爱女不受报,穷庠生助师得令终》(《二刻拍案惊奇》)中塑造了一个“祛蠹除奸,雷厉风行”,办事干练利落的“清官”李御史的形象。《乔太守乱点鸳鸯谱》(《醒世恒言》)中的乔太守智断婚姻纠纷,将三对青年男女的婚恋纠葛重然组合成三对,合乎三对青年的爱情实际,各方皆大欢喜。《滕大尹鬼断家私》(《喻世明言》)中的滕大尹办事果决清明,又很有手段,被人们称道:“恁般贤明官府,真个难遇,本县百姓有幸了”。(P157)《李克让竟达空函,刘元普双生贵子》(《初刻拍案惊奇)中的清官裴习升任襄阳刺史时发愿道:“我今此去,惟吃襄阳一杯淡水而已。”(P353)他平素最恨那些“贪酷小人,惟利是图”。自己“一清如水,俸资之外,毫不苟取。”后来因公事被弄得家破人亡也不改变既有的信念。还是作者在《沈小霞相会出师表》(《喻世恒言》)中表述得好:“吏肃惟遵法,官清不爱钱。豪强皆敛手,百姓尽自眠。”(P613)这正是市民的理想世界,也代表着他们思想意识的基准。四、对义利观的改造与发展如前所述,“三言二拍”是晚明市民生活的百科全书,真实地反映了这个阶层的理想和愿望,同时,由于时代的局限,在很大程度上也深受传统伦理道德思想的影响,对“义”与“利”之间的关系处理上就可以看出市民在商业经营与道德约束两方面所产生出的矛盾心态。以工商业者而言,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润是他们的终极目的,为了这目的有时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当然也挣脱了传统道德观念的束缚,然而,传统的思想毕竟是当时占统治地位思想,其以伦理为本位的意识形态所包融的义利观是将这两者切纳入道德范畴来加以界定,从本质上说是重义轻利,即重道德原则和价值标准而轻视个人的实际利益,经过两千多年漫长岁月的积淀,这种思想观念成为中国人特有的文化心态,晚明新兴的市民阶层尽管已初步具备了走出这种心态的条件,但从根本说还是受到思想观念的制约。下面我们重点就《施润泽滩阙遇友》(《醒世恒言》)来展开这方面的论述。嘉靖年间吴江盛泽镇(明清江南名镇)的施润泽是一个自己养蚕、抽丝、织绸、卖绸等的小工商业者。一天,在卖绸回来的路上,拾到六两多银子,满心喜欢,想道,有了这些银子,再添上织机,一月能出多少绸,有多少利息,算到七年之外,便有千金之富。转而一想,“这银两若是富人掉的,譬如牯牛身上拔根毫毛,打甚么紧,落得将来受用,若是客商的,他抛妻弃子,宿水餐风,辛勤争来之物,今失落了,好不烦恼。如若有本钱的,他拼这帐生意扯直,也还不在心上,倘然是个小经纪,只有这些本钱,或是与我一般样苦挣过日,或卖了绸,或脱了丝,这两锭银乃是养命之根,不争失了,就如绝了咽喉之气,一家良善,没甚过活,互相埋怨,必致鬻身卖子,……不如原往那所在,等失主来寻,还了他去,到得安乐。”(P360-361)如果情节至此便截住,我们可以说施润泽还是位忠厚之人,但后面的情节进展是:失主朱恩也是个以蚕桑为业的小工商业户,对施的这种行为万分感激,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朱恩济人之难,将桑叶送给施润泽,施辛苦经营,家业兴旺,财源广进。由此可见,作者立意的重心是在重义轻利的道德说教上。经营致富,不赚昧良心的钱是一种值得提倡的商业道德,但硬是得出一个结论,越是重义就越兴旺发达就显得牵强了。《刘小官雌雄兄弟》(《醒世恒言》)中主人公的慷慨好义,《吕大郎还金完骨肉》(《警世通言》)中的义薄云天的壮举都显得夸张,失去真实这表明新兴的市民阶层在矛盾交错、新旧杂揉的义利观中挣扎的困境,在追求功利的同时,不自觉地追回到道德原则的拘束之中。“三言二拍”在对新兴的工商业者自身地位与形象加以肯定的同时,也对他们的婚恋观念的转变加以肯定,甚至走向极端,以大量的篇幅相对性行为进行自然主义的描写,表露出一种纵欲主义的倾向,与此相同,作者由于时代局限性的缘故,不可能彻底挣脱传统伦理道德思想的束缚。他们一方面呼吁解除禁锢,反对将人欲与天理相对应,另一方面居然也大肆斥责“亵秽”,充斥着禁欲主义的乏味说教,而且就作者自己所标榜的本意(这当然并非其真实本意)来说,相当一部分以男女交往为题材的作品被作为惩戒人的道德教科书。如《酒下酒赵尼媪迷花,机中机贾秀才报怨》(《初刻拍案惊奇》)极力谴责荒淫的慧登等人,以这些人凄惨的结局来暗示好淫之人必有恶报。又如《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喻世明言》)将大胆追求幸福生活的阮三说成是偿冤债,最后一命呜呼。更为典型的是《况太守断死孩儿》(《警世通言》)中的邵氏,明明是当时社会宣扬节烈的道德观违反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