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瑶女性首饰艺术特征分析

金秀瑶女性首饰艺术特征分析

瑶族是一个以刀和火为生活方式的山地民族。主要分布在广西、广东、湖南、贵州和云南省。其中,广西金秀瑶族自治县因聚居着茶山、花篮、坳瑶、盘瑶、山子五个瑶族支系,且风俗习惯差异较大而展现出不同的精神风貌,被誉为“瑶族圣都”。综观瑶族研究,虽然在服饰艺术中呈现出较多的研究成果,然而对金秀瑶族女性的头饰艺术却未作深入探讨。头饰艺术是头部装饰艺术的总称,主要由发型、发饰、帽子和头饰物组成。在色彩斑斓的瑶族服饰文化中,女性的头饰艺术以其独特的形制、工艺、佩戴方式,呈现出瑶族民众的生态文化、风俗历史、心理情感、宗教信仰及审美意识。它作为一种综合性文化遗产,是瑶族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的外在体现。1瑶文化中的女性据文献记载,瑶族男女自古以来都是蓄发,椎髻于头顶。如《桂海虞衡志》载:“瑶族,椎髻临头,跣足带械,或袒裸,或鹑结……”而《皇清职贡图》中也曾描述:“清代瑶族,女子簪发以竹,复以花布,如鸟张翼状……”如今,大多数瑶族女性仍保留着梳髻、带头帕的习俗。然而,一个民族一般以一种头饰为主,但居住的地形越复杂、跨度越大,环境越闭塞,往往头饰的类型越繁多。金秀瑶族正因所居环境高峻、分散、艰苦,为人们保留下了较为传统的头饰艺术,且由于本民族“大分散、小聚居”的生存环境影响,其女性的头饰艺术也呈现出不同的形制特点,主要有巾帕包裹型和布条缠绕型。1.1花织物的制作用巾帕包裹是瑶族女性最常见的头饰类型。一般是将头发挽成发髻盘于头顶,再用长方形或方形的巾帕包裹在发髻之外,形成上窄下宽且上平、两角下垂的梯形状。门头花篮瑶女性习惯将头发分成三股编成麻花辫,与脑后的头发一起挽成发髻盘于顶,分别用两根三角形的银簪固定。然后在头顶用黑色和白底蓝纹的两块布作头帕,黑布边缘挑绣上红线条和二方连续图案,主要遮住头部。最外层为两端挑绣有红黑相间的几何纹且带有长穂的家织白底蓝纹布,内外两块布挽结于后面用银簪卡紧,使帽似头帕前额开阔,顶部略大,戴在头上,黑布遮眉盖耳(图1)。山子瑶女性也蓄发挽髻,用一个直径约10cm的竹头箍套在发髻外,对插竹仟固定竹箍,将一块宽约30cm,长37cm的蓝靛染织的绣花头巾罩于箍外,再用红毛线缠于头箍四周,插上银质长簪,显得典雅大方(图2)。1.2牛角红色彩带布条缠绕型的头饰主要采用长布条沿额际缠绕,形成类似帽子一般的包头形状。在金秀河沿岸的金秀、美村等村落的女性,习惯将头发结成四条辫子,前两条用纱线系成一条辫子,后面两条也用纱线连成一条,相互缠于头上,在后脑结成发髻,并插上银壳梳子。然后将白银打成的三块约30cm长,6cm宽的牛角式银板戴于头上。银板两头翘起,形似水牛角。并沿头绕上三、四层彩带固定头饰于头上,于彩带外缠上二块绣有花纹的白布彩带,将内层的彩带裹住。最后用一块红色大彩带缠于外层,遮住中层的白布彩带,留出上下的花纹,使内外的彩带和花纹隐隐约约,似见非见,给人惟妙惟肖的感觉(图3)。大樟、金秀等地的盘瑶,此地妇女不留长发,经常剪光,妇女喜欢用白色纱线缠头,再以彩色瑶锦带缠绕在纱线之外围成帽形。正前方以挑花彩带交叉,并将四方形的绣花头帕覆于其上。绣花帕的左右和后部均悬挂着镶嵌琳琅满目彩珠的彩色丝线,并在左右两耳上方及后部的锦带上,分别垂下多束彩穗,如图4(a)所示。而尖头盘瑶在头顶上罩圆锥形的竹笋壳,用边缘绣有花纹的厚布盖住笋壳,布外用饰有铜钉、铜铃的瑶锦带将布绑紧,做成尖塔状帽子,俗称“小尖头”,如图4(b)所示。2瑶公女性的艺术追求金秀瑶族女性头饰作为瑶族女性的艺术创造,不仅蕴含着瑶族女性的精神需求和民族心理认知,也反映出了她们的艺术追求。无论从头饰的造型、图案纹样、色彩搭配及工艺手法,都呈现出独特的艺术特征,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2.1加和锦带及流的结合金秀瑶族女性的头饰常将发髻、银簪、竹箍作为巾帕的内饰,或利用银板作为主要饰物,这样塑造出来的头饰造型能产生较强的立体感,观者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其完整的装饰效果。而利用巾帕层层叠加和锦带及流苏相结合,则更能达成丰富的层次感。如花篮瑶的第二层头帕罩在底层黑色的头帕上,利用发髻两侧的两根三角形片状银簪将第二层头帕撑起,形成网状造型。第三层白底蓝条纹的家织布罩在最外层,两个角向下折叠,整理成型,两侧用白色长穂点缀。山子瑶的头帕底部,也刻意做成六层的样式,每层的边缘都绣制有图案纹样,并缀有用黑、白、红三色毛线制作的流苏(图5)。金秀瑶族女性在头饰上做多层次的装饰,注重巾帕与流苏、锦带的细密、疏松相穿插,利用这些不同的表现手法构成头饰装饰高低、错落有致的立体感和层次感,反映出瑶族女性头饰装饰注重层次感的美学要求。2.2采用二方连续纹样,运用主体纹样金秀瑶族女性头饰艺术中的织绣图案造型简练,是瑶族女性根据自己的文化观念与审美意趣,将各种物象进行夸张大胆的简化、变形。而偏重抽象的几何形和二方连续的组织形式,则构成了金秀瑶族女性头饰均衡缜密的图案表现特征。体现在整个头帕中,是将主体纹样放在中心画面最突出的位置,其余的边花以二方连续的形式围绕于主题纹样周围,在画面上起均衡或呼应烘托的作用,以美化主体纹样,呈现出一种构图严谨缜密,饱满均衡的艺术特征。山子瑶女性头巾图案则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美学特点,其黑头巾以一块宽约30cm,长37cm的黑土布为料,头帕中间常用白丝线绣成一个直径约10cm的太阳花。围绕着这一中心,黑头巾周围前后,分别挑绣着茅草花、汉仔花或水波纹等二方连续纹样。形态以抽象几何纹样为主,通过点、线、面的移动构成各种不同的图形轨迹,形成完整和谐、浑然一体的图案,精美别致,体现出构图饱满缜密、均衡对称的艺术特色(图6)。2.3以黑底起白、紫瑶族自古“好五色衣服”,在女性头饰艺术的色彩运用及组合上,也喜用对比强烈的颜色和暗地亮花的形式,表现得富贵艳丽、给人繁缛瑰丽之感。花篮、茶山、山子、盘瑶等支系头饰用色虽然不同,但大都体现了这种品格。茶山瑶、盘瑶女性多以大红、桃红、橙黄等暖色调做主色,间以绿、白、紫等色,色彩鲜艳强烈,古艳厚重,斑斓富丽。而尖头盘瑶,用一块长约67cm,宽约16cm的黑布将头发包扎成尖形,再用多块长方形的黑色布帕重重叠叠地圈成三角形状,大布帕边缘分别以红、白、蓝三色布条镶边,帽子外面缠绕装饰着约10cm宽的挑花锦带,锦带用丝线串珠为装饰,并在帽沿两边系上彩色飘带。整体来看,尖头盘瑶女性头饰形似一座彩色金字塔,彩色锦带搭配在黑色无彩色间显得异常醒目,增添了对比性,突出了艳丽的用色,显得庄丽雍贵。山子瑶女性头饰在色彩搭配上也善用反差色,巧妙地利用黑底起白、红花,体现出鲜艳、醒目和绚丽的风格。瑶族女性头饰追求色调上热烈明快却又不失和谐,并且对色彩面积及位置的安排方面也极具匠心。各颜色放在哪个位置、色面积的大小及与何种颜色相比邻,都十分讲究,在这些色彩的安置与比邻中体现出亮丽鲜明的色彩艺术特色(图7)。2.4挑织红色纬线,用色纬结合的方法除造型、图案、色彩以外,金秀瑶族女性头饰的艺术特色还体现在工艺层面上采用织锦与刺绣相结合的工艺手法。其头饰中的巾帕不仅常以白色棉线为经,在其中穿插挑织红色和黑色线做色纬以形成线性纹样。还利用绣针牵引彩线在布料绣扎出各种动植物象征性图案纹样。如茶山瑶女性头饰,用挑绣有水波纹的布条沿头缠绕,再用织锦制成的大红彩锦缠于外层,遮住里面的布条,只留出上下边缘绣有二方连续水波纹的图案。这样方寸之间充分利用不同的工艺手法处理,形成不同形式的纹样表现形式。尽管艺术手法不相同,但并不影响头饰艺术的整体和谐统一,反而丰富了头饰整体的表现形式与手段,形成了更为丰富、多效果的艺术表现特征(图8)。3金秀瑶女性首饰的审美教育意义金秀瑶族女性头饰艺术的特征是由审美感知力的形成为主要条件,而金秀瑶族所处的生态环境及瑶族的历史发展进程则影响并决定了金秀瑶族女性头饰所具有的文化图示,使其形成了美观实用、多元融合、寓教于美的审美特点。3.1金秀瑶女性使用首饰的实用特性金秀瑶族女性头饰极具视觉美感,其美感主要源自于对造型、色彩、图案、工艺的综合协调运用,以及对比统一、韵律节奏的美学规律的体现。然而,民间工艺美术与现实生活的密切关系表明,民艺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与人们的日常生产生活紧密交织在一起。这种性质决定了金秀瑶族女性头饰艺术处处体现着审美与生活实用功能相结合的特点。金秀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夏季高温多雨,金秀瑶族女性无一例外地选择利用梳子、竹簪等物品椎髻、盘髻或挽髻,即是因为椎髻可使头部在高温条件下最大限度地散热,利于疏风透气。而且椎髻不仅可以避免因披发所带来的视线遮挡,还能有效防止因编发而导致的被亚热带丛林树枝藤蔓所牵扯的不便。另一方面,金秀瑶族女性所使用的各类头饰不仅能在夏热时遮阳降温,还能在冬寒时起到防寒保暖之作用。金秀大瑶山,冬季温度较低,因而无论是巾帕包裹型还是布条缠绕型等头饰均能使头部保暖,具有防风避寒之效。再者,保洁也是金秀瑶族头饰适应地理环境的实用特点。瑶族所处山区夏季高温,劳作时汗水常会污染头发,瑶族女性头发都很长,清洗起来不是很方便。而金秀瑶族女性的头部装饰能吸汗和防止灰尘弄脏头发,还可以遮挡风雨及档落花落叶和鸟粪蛛网等,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持头发清洁的作用。美观、实用两者兼具使得瑶族女性头饰散发着特有的艺术魅力。3.2佛教文化中的装饰纹样历史上瑶族长期过着迁徙的生活,在一路刀耕火种的生活方式中不但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意识和审美特征,又潜移默化地受到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域汉、壮、苗等民族习惯和文化的影响。因此,能从金秀瑶族头饰中看到多元文化融合互动的痕迹。如宗教纹样“万字纹”,是佛教中“永生”“轮回”观念的象征,自从汉代经由印度随着佛教传入中国后,常用于汉族的佛寺建筑上,是汉族地区常见的宗教图案纹样,而在瑶族头饰中也经常能见到万字纹。万字花纹出现于金秀瑶族女性的头饰中,可以看出,佛教信仰的影响也渗透到了瑶族社会中。除佛教外,道教在瑶族社会中得到了更为系统、完整的流传,并与瑶族自身的信仰观念相融合。在盘瑶婚礼上,女性的头饰会出现一长串人形手拉手跳舞的图案,即是俗称“人仔花”的道公图案形象。茶山瑶女童头饰中的银板,也饰有象征道教的八仙及其法器的图案纹样。可见,在瑶族迁徙的过程中,不断融合吸收了各民族宗教历史文化,并形成了特殊的多元性审美特征。3.3银板装饰首饰金秀瑶族女性头饰图案内容丰富,题材十分广泛,动物纹、人物纹、几何纹、抽象纹样几乎都有呈现,但却不是随手拈来、唯美是图,而是十分注重图案纹样中对于社会的教化和历史记忆的传承与认同,具有深刻的象征性和教育性。如茶山瑶女孩,幼时戴用一条长约300cm的织绣彩带缠头数圈的“平头”装帽。待长成少女后,头饰即改为平板形帽,是用六条长约30cm、宽约2cm的直状银板条,排列成平行于头顶,再用一块长33cm、宽7cm的薄竹片夹在银条后两面,用黑色或蓝布裹住。戴帽时用彩带沿头与银条围绕三圈,远远看去银光闪闪、彩带花纹若隐若现。在茶山瑶女性成婚之后才改戴前文所述的布条缠绕式的银板装饰头饰,这对于女性而言,其装饰意义远远不及它的文化教育意义。它标志着女性身份的重大变化,并以新颖别致的方式强化着女性的角色属性与使命,是瑶族传统社会对女性礼仪规划教育的物化形式。这种围绕着人生礼仪及其他礼教的规范性头饰,实质是社会秩序表面化的一种方式,以此维持民族社会生活、文化结构乃至婚姻制度的稳固。其次,金秀瑶族的宗教信仰及历史记忆都以图案纹样的形式物化于女性头饰中。如盘瑶女性头饰上的八角状的太阳花,象征着太阳崇拜。而周围的平直纹和波纹,是暗示瑶族迁徙过程的符号。代表着瑶族先辈们走过许多险难曲折的道路,跨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渡过的一条又一条河。各个支系的头饰中无一例外地使用了红色,这种在头饰上沿镶红布边或插银簪红花则是象征着盘瓠之血,表示自己与始祖血脉相承,能得到祖先的保佑。可见,金秀瑶族女性头饰以特定的图示、色彩及发饰来记录古老的历史及特殊的信息,是瑶族迁徙的历史记忆与宗教信仰的非文本教化载体。4金秀瑶女性首饰艺术特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