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四川香科、称都两村纠纷

青海、四川香科、称都两村纠纷

德县是一个用藏语翻译的“渡口”，现在被称为“直门达”。位于通天河上游的西岸。是青海西宁和四川石渠进入古达尔古和其他深层地区的先决条件和交通中心。从清朝到民国，它总是有皮艇穿过通天河。现在它属于玉洲县的舒武市。“香科”,一村名,系藏文音译,现写作“相古”,位于现玉树县巴塘乡以东,通天河下游,与石渠县所属奔达、西绒下玛隔河相望,国民时曾设渡口,是川西北进入玉树南部地区的重要门户和交通枢纽,现属玉树县巴塘乡。民国23年(1934),由于历史原因,青海、四川当局因“称都”“香科”隶属问题,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继川陇争界纠纷后两省再次引发边界纷争,一向纷繁复杂的青康、青藏边界再次出现了混乱的局面。一、“和”—青军与川军从军事联盟到反目为仇民国21年(1932)10月,四川、西藏之间因“达白事件”而引起的战乱基本平息之后,双方签署了《冈拖和约》,协议第二、三、六条规定:“汉藏以金沙江上下流东岸为最前防线,双方军队不得再进越前方一步;自中历二十一年十月八日至十月二十八日止,各将先头部队撤退。汉军退俄洛、德格、白玉以东,藏军退葛登、同普、武城以西。其最前线,汉军如邓柯、白玉、德格,藏军如仁达、武城境内,双方每处驻兵不得过二百,并各派员互相监督撤兵;此条约适用于汉藏双方,如有未尽,将来中央会同达赖佛修改之。”民国22年(1933)4月,青海、西藏之间因尕旦寺归属问题而引发的武装冲突平息之后,双方签署了《青藏和约》(又称“青海西藏和议条文”)。此“和约”在尊重《冈拖和约》的基础上又规定:“尕旦寺管理寺院之堪布,由该寺众僧内自行推举后,准由达赖大佛加委,堪布权利照旧,以崇教为范围,豪不准干涉政治;青科、当托两寺宗教权,准归作巴照旧管理。惟该两处双方均不得驻扎军队,以免因接壤而起纠纷;和议条约成立后,藏方即现行撤兵,青方于藏方撤退十四日后即继续撤兵。双方除原驻军额外,其余限一月内完全撤退。兹后青藏两方各守疆土,互不侵犯。如藏兵侵略青海境界,有藏方昌都、八宿、类乌齐、三十六族头目人担保。青海军队侵略西藏境界,有玉树二十五族头目人等担保。”这份“和约”使得这场旷日持久的康藏纠纷最后以“西康军队与青海部队成掎角之势,川藏两军隔金沙江对峙”之态势,暂时结束了纷争不断的康藏、青藏纠纷。然而,和约签署不久,即民国22年(1933)11月,藏军不顾双方和约,越过金沙江在青康交界之岔乌拉擅自设卡征税,引起青海驻军的不满。时任青军玉树驻防旅长马彪电告:“藏方派来军政人员十余名,在距结古东冰(协)八十里青康交界之岔乌拉地方,安设税卡,往收税款”。他认为“查该地从前并无税卡,藏方近忽加设新卡,与青藏协议不合,有碍公理”,要求藏方无条件退出该地域。青海省政府主席马麟也电告蒙藏委员会“查青海和议甫定,此事极关边局……以期勿设此项防卡,以弭衅端。”对藏方设卡征税举动表示极大关注。“岔乌拉”,系藏文音译(又写作“朝午拉”),为一座山名,位于金沙江西岸、相古村以北、下巴塘以南地方,现为玉树县巴塘乡属地。根据《冈托和约》“汉藏以金沙江上下流东岸为最前防线,双方军队不得再进越前方一步”之规定,此地应是青海管辖范围,那么藏方为什么在此还要设卡征税呢?根据相关史书记载和调研,主要是《冈托和约》中的地界划分与传统习惯法之间产生矛盾而造成的。首先,《冈托和约》规定:“汉藏以金沙江上下流东岸为最前防线”,可是按照当地百姓传统地理概念来看,金沙江西北之“岔乌拉”才是青藏边界线而非金沙江,因此,藏放不顾“和约”之规定,继续遵循传统地界观念,在金沙江以北之“岔乌拉”设卡征税,对双方签订的“和约”采取了漠然处置的态度,其结果造成了按“和约”原本属于青海管辖的香科村,因其位于“岔乌拉”以南之藏方传统地界,就以理所当然的方式被藏方占领。作为青海方面来说,藏方的这一举动既违犯了双方已达成的“和约”协议,同时当时已隶属于玉树县、并被纳入当地土司扎武百户管辖的香科也被藏方占领,更重要的是香科作为玉树南部重要门户也被藏方敞开。因此,所谓香科隶属之争说到底应是双方传统地界观念与“和约”地域划分产生矛盾而造成的。其次《冈拖和约》和《青藏和约》是双方为了避免军事冲突而签订的停战协议,主要强调的是双方退兵驻守、恢复交通、颁发执照、弘扬佛法等方面的内容,而对双方有争议的属地管辖以及征税等关键性问题却没有更详细规定,因此藏方仍按传统习惯继续在“岔乌拉”设卡征税,给双方边界带来了许多不稳定因素。另外,从历史上看,尕旦寺、青科、当托寺原本属于青海管辖范围,但因顾忌教派隶属关系,《青藏和约》中却把尕旦寺之堪布“准由达赖大佛加委”,而青科、当托寺之“宗教权”由藏方“作巴照旧管理”,其结果造成了在地域界限、职责权限以及管理模式等方面十分混乱的局面,这也给双方引发冲突带来了诸多问题。事实也正如分析的那样,由于青藏双方在边界隶属问题上存在诸多不稳定因素,12月初,即青藏条约签署不久,藏方单方面派兵先后占领了青科寺、岔乌拉、哈金等所谓“缓冲地带”,对此,青海驻玉树防务支队司令马彪报称:“藏方忽于青科寺驻兵一百余名,又在距我方阵界十余里岔乌拉、哈金一带毁约驻兵,设卡征税,并向民间索收两年军食”。驻防在囊谦地区的马彪所属三营长贺氏也探报:“距苏莽七十里场庄地方,要求驻兵八百。……确有藏方东路指挥晳侃代本率藏兵一千二百余名偷渡通天河,有直袭德格举动”。12月30日,藏军最终“偷渡通天河,猛将邓柯县政府包围,放火焚烧。该地驻有川军一连,现在抵抗之中,张县长不知下落。附近村庄,尽成丘墟。邓柯至德格县一带有藏兵七百余,均于是日与川军接触矣。又有百余去袭石渠,闻罗县长早已逃去”。面对日趋严峻的青藏、川藏边界形势,蒙藏委员会以“藏方毁约”为由,致电藏政府:“查青科、当头两寺,均属缓冲地带,载明青藏和约,双方均不驻兵。现藏方突然毁约,进驻藏兵,并有晳侃代本率藏军千余人偷渡通天河,企图直袭德格,是藏军侵略行动已属明显。……合亟令仰该代表等迅速转电达赖严行制止,以维和平而安边局”。与此同时,四川总指挥刘文辉与青海省主席马麟、马步芳一方面通过蒙藏委员会,“一面与康方筹商进止方策。联络一致,用示互助和睦邻好,一面对藏严行戒备,力巩边防”,另一方面双方再度结成军事联盟,先后在德格、邓柯、石渠、通天河一带与藏军开战,陆续收回了被藏军所占领的地方,与此同时,青海马家军势力也乘势“由青海南部延伸到四川青科寺、石渠、邓柯、德格一带地区”,青川联军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但是就在这时,青海方面在未与川方协商的情况下,擅自在双方原有争议的称都、香科一带“分发门牌”,引起四川方面的强烈反对,青川两省因称都、香科归属问题,互不相让,反目为仇,最终酿成了难于调和的争端。事情的缘由大致是这样的:1934年8月,盘踞在德格、邓柯、石渠、通天河一带藏军被青川军队驱逐之后,马麟、马步芳为了控制当时已被青军收复的康北地区,玉树县县长马禄特派翻译四郎扎西前往称都、香科调查户口并“分发门牌”,不料此举首先引起了石渠县长罗行章不满,要求“请电中央严厉制止,用维政区以申法令事”。西康行政督察专员陈启图也坚决反对玉树县的做法,他指出:“查该称都族既系插花百姓,玉、石共管,尤应青康当道划清界址,分晰属民后,各自调查户口,分发门牌,俾资识别,方为允当。”陈启图还向民国政府申诉:“窃职自到任以来,因县属之称都、香科两村被青军占据,蹂躏荼毒,香科竟被灭绝,称都灭亡危机,呼号求救,曾一再向玉树县府及海南警备司令文函盈寸,申明大义法纪无效,更复严重交涉,并将经过原委呈请上峰核实遵办在案。而玉树县长及驻玉警备司令藐玩法纪,不畏人言,甘冒不韪,肆军阀之心,视国土国民为私产,乱政区县界无忌惮。”要求民国政府设法制止青军侵越县境行为。面对青川两省争论不休,民国政府以不倾向于任何一方的方式指令道:“为令饬和平妥善办理,勿以失邻省情谊为要。”希望双方和平解决争端。但是,称都、香科当时已被青军占领,再无意与川省做任何妥协或退让,青川两省再次一次演绎了民国初期川陇争界纠纷一幕。二、石渠、玉树两村此次青川纷争,从表面上看似乎与双方胜利后利益分配不均有关,其实青川之间之所以发生这样的纠纷与清末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在德格推行的改土归流政策有直接关系。在清代,德格为四川藏区最大的土司,由于其势力很大在当地百姓中有“天德格、地德格”之称。1894年(光绪二十年),由于瞻对内乱,四川总督鹿传霖派兵往攻,事平后,曾奏请将德格、瞻对一并改流,但因遭反对作罢。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德格老土司罗追彭错病故,其子昂翁降白仁青打败同父异母之兄长多吉森格夺取了土司之职,多吉森格不服,暗地派人至乡城向赵尔丰诉讼,要求派兵到德格围剿昂翁降白仁青,并保证俟其驱逐之后,主动交出土司印信,实行“改土归流”。而在此时赵尔丰也急于在康区北部推行“改土归流”政策而寻找时机,因此以多吉森格要求进剿为名,于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派部将石德芬、傅嵩秋、谢安邦、陈同珩等率兵,从章谷、理塘分四路向德格挺进,在龚垭地方打败昂翁降白仁青,逼迫其逃亡至石渠、香科、果洛一带。然而,昂翁降白仁青并不甘心失败,在逃亡途中曾在称都一带招兵买马,拟抗拒川军追杀,但终因寡不敌众未能成功,反而使称都村民裹挟其中,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该村村民向赵尔丰先后呈递了两份“投诚书”。赵尔丰对第一份“投诚书”很不满意,他怀疑其中所报“牛羊只数颇多不实”,疑是当地头人有意隐瞒所致,要求重新彻查后报送,否则“将该头人治罪”,无奈,称都村又重新拟写了“投诚书”:钦命头品顶戴尚书衔川滇边务大臣台前:小的称都属下百姓等具投诚甘结事。情因前次昂翁降白仁青叛逆之时,小的等一时不明道理,均被叛逆强逼从事,实非出于本心。今幸蒙大臣赦宥前愆,不追往过,小的等痛愧实深,愧感无既。今于宣统元年六月十九日均愿同具投诚甘结,永远恭顺大皇帝大臣属下,不敢丝毫违背。自此次具结以后,倘有不法情事,甘认罪死是实。伏乞大臣台前赏给护照施行,沾恩沾恩。[批〕结壮悉。仰候给予护照。两份所谓“投诚书”,称都全村有68户人家,当时不属于四川属地,但是赵尔丰在围剿德格土司昂翁降白仁青时,由于该村无意间裹挟其中,之后在川军强大的军事威逼下,赵尔丰单方面与该村前后签订此“城下之盟”,并自1909年(宣统元年)6月19日“愿同具投诚甘结”,投奔于四川。然而谁能料想至青藏战争平息,青海、四川两省为一段似乎是尘埃落定的往事纠结在一起,终酿成两省边界争端。其实,赵尔丰大刀阔斧地在川边地区推行所谓“改土归流”,并占据称都以后,与称都隔江相望的香科村也被纳入“改土归流”范围,属四川“极北区石渠县”管辖,对此曾任(民国4年)石渠县代理知事的邵锡昌后来这样称道:“一、石渠县自前清改流,该两村应纳地粮数,即系当时规定,历史最久。”一、石渠县全县完全为牛厂,只称都、香科两村为庄房娃耕种地亩,所有该段年应完地粮,完全为该两村负担。自改流迄于七年藏番险没,均照数催收呈报有案。一、石渠县与玉树县辖境在情势上虽属犬牙相错,事实上以黄河为天然界限,石渠领土完全在黄河以南,该两村亦系为此,玉树领土在黄河之北,无论省界、县界关系,该两村属于石渠并无疑义。一、石渠县设治,所有清末年该两村即划作该县领土,迄于甘边划界,数年之久,未闻发生何项异义。一、玉树县设治未久,若以该两村为彼县领土,究竟历史上具有何种证据,可以折服吾人。一、此次收服失地,青军占领该两村,所有征发地粮,该两村人民尚持据赴石渠县府呈请抵完二十二年应完地粮,曾经统筹处转呈总部核准在案。若该两村向为玉树县领土,何致有如此手续,只(足)征该两村人民心里本为石渠县的百姓,此不待辩自明。以上种种,证据确凿,就事实地形就情理而论,该两村全属石渠县管辖,并具有深长历史可资考证。其青方此次之所为无理争持,一因石渠失陷已久,此次该两村为该军收复;一因石渠,玉树两县夷民完全全属游牧,产粮区域无多,该两村百姓为产粮地带,在此种情势之下,不能不重视;一因该两村全为村落房屋,财产均比牛厂百姓安全,故不惜施其毒辣手段,铲除该两村土著人民,以图安插青海人民。以此情形而论,姑无论该两村属康属青,人民处此压迫之下,均应设法交涉,不独完全石渠县领土,于旧道德上亦积功多矣。继邵氏之后,对青川边界颇有微词的还有两位四川省重要官员:一是四川总督熊克武,此人于1919年11月,根据外交部的指示与边军代表一同赴北京共议藏事时,向外交部递交了一份“川省人士理想的川边境域”之地图,名为“川边新图”。在这个所谓“新图”中,不仅把称都、香科纳入川省范围,而且把与之相邻的“穴乌”(即歇武,现称多县管辖),通天河上游地区的“界谷”(即结古,现玉树州政府所在地)以及玉树南部“隆庆寺”(即囊谦县贡奔寺)等自东向西蜿蜒上千公里的与四川省接壤的边界地方和众多青海重镇均划入川边版图,企图为川军势力进入青海纵深地带创造有利条件。第二位四川省官员是西康屯殖司令唐英,此人于1934年8月青藏战争甫定后,针对青川称都、香科隶属之争,提出了这样一个看法:“职即就指令具备文函再复申明称、香百姓插花共管原因,曾据旧卷册籍户口粮税已两次调查,并附私函,婉词恳告同属国家土地人民,省区县界为便行政划分,即贵军(指青军)粮饷有所需济,同为国防平叛,宜以正当手续拨支接济,勿作无谓之争,致碍邻省情谊”。他还指出“查该称都族既系插花百姓,玉、石共管,尤应青康当道划清界址,分晰属民后,各自调查户口,分发门牌,方为允许。”他批评如此“共管”之地青海方面却擅自派翻译四郎扎西调查户口并“分发门牌”“殊深差异,且人民土地非私有物,应属谁管,公家当有明令”。他要求“中央或电迳电青海省严令禁止侵占行为,共管插花人民仍照旧案分管,用维政区而保秩序,以免争执而清界权……”。历史上,“治藏先安康”的说法,主要是强调了“康”在“治藏”工作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诚然,自清中期以来,清政府屡派朝廷重臣率部进藏或坐镇四川省康藏边界,为西藏及其他藏区的边界稳定发挥了作用,但是无论是率部进藏还是镇守康藏边界,当军事上顺利完成平定或维稳工作完成之后,视情况在军事行动上应有所节制或顾忌,以免引起邻省顾虑和不满,然而,当时四川省全然不顾这些反而变本加厉地推行扩张政策,引来了许多新的矛盾和问题。特别是清末赵尔丰在四川边区推行所谓“改土归流”以来,四川省许多官员凭借“改土归流”时所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不顾历史上早已形成的疆界划分,肆意进犯邻省疆界并直接插手邻省地区事务,最后导致像青川称都、香科隶属之争一样的纠纷,给纷繁复杂的青川、青藏间带来了诸多不稳定因素。其实,从历史上看,由于四川、西藏、青海三方边界素来犬牙交错,情况十分复杂,为此,中央政府曾组织专门人员进行过两次边界勘察工作:第一次是清雍正十年(1732),当时清政府为了有效管理边疆少数民族,实现“分而治之”、“以涣其势”之目的,根据西宁第一任办事大臣达鼐奏请,组织西藏、四川、青海相关人员,对位于三省交汇地带(即沿着从西向东之三省交汇地带)的“南称巴彦等处番民七十九族”驻牧地进行重新勘查定界,结果三方代表以“近西宁者,归西宁管辖。近西藏者,暂隶西藏”的办法,将“纳克书等三十九门户(藏史称“霍尔三十九族”)暂隶西藏,而阿里克等四十族(即民国时期玉树二十五族之前身)归西宁管辖”,从此“阿里克等四十族”(又叫玉树等四十族)隶属于西宁办事大臣,迄今已有270多年的历史。然而,此次勘界工作中各部落由三方地界“远”“近”距离来确定隶属关系,没有进行更细致的划界工作,诸如“香科”、“称都”这样的小村庄,当时很难说究竟划归于何方。第二次勘界工作是民国2年(1913)开始的,缘由是川边经略使尹昌衡奉命进军平息藏乱而途径隆庆(现写作囊谦)时,称“二十五族(即玉树二十五族)为化外之民”,“报效投诚,愿归川管”,拟将包括隆庆在内的玉树二十五族归四川管辖。而北洋政府听信于四川一面之词,昧于一地两名,竟做出了“隆庆(今写作囊谦)归四川,玉树归甘肃”的荒唐决定,导致川陇争界纠纷。1914年(民国3年)2月,经甘肃都督张广建提议,民国政府组建前忠武军统领周学务为“勘查边界大员”,协同周希武、测绘员牛载坤以及川边代表同普县知事李韬等前往玉树开展勘界工作。工作结束后,周学务一行不仅解决了“玉树二十五”遵循历史传统仍归甘肃的问题,而且根据他们各自所作调查的结果,认为“香科”、“称都”也一并划入甘肃管辖范围,直接隶属于西宁镇守使。需要说明的是,牛载坤测绘员绘制的《玉树二十五族简明图》直观地标注“香科”“称都”隶属于玉树管辖范围,但是,周希武和周学务皆没有具体提及“香科”、“称都”归属问题,故有人可能是非难辨。但是从四川石渠县代理知事邵锡昌后来致民国政府的呈文佐证来看,他本人对周学务一行的做法极不满意,并这样评价道:一、民国三年甘边划界案,川边张镇守使委同普县知事李韬为划界委员,西宁马镇守使委周学务为委员,因川边划界委员到达该处,彼方驭之以术,每日以欢饮为事,关于划界事务完全不题(提),并无丝毫意见征求,单独蒙禀中央,奉准将该两村划入甘省范围。川边镇守使奉令之后,始终不未承认,不久即李委员调恩达。不独该两村人民不愿归甘,即界古(即结古)人民亦具文请求归边,可惜文卷损失,不能援为证据。但自划界以后,虽每次请求交还该两村,累经石渠县以正义拒绝,数年之久,迄于陷没,均未实现,其彼方理由不充足,已可概见。笔者以为,勘界工作历来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周学务奉民国政府之命前往玉树勘界,其目的是消除或化解川陇争界纠纷,避免冲突进一步升级。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双方肯定有多次协商,甚至周氏可能采取断然措施,要求双方相互有所退让或妥协,以求解决问题,但是面对如此复杂而又棘手的问题,他也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因此,最后的勘界结果难免会留下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这实属正常现象,可是,石渠县代理知事邵锡昌明明是其中参与人之一,却以局外人的口气称:此次勘界工作“无丝毫意见求证”,以“单独蒙禀中央”的方式,将“香科”“称都”划归到“甘肃范围”(即玉树县)。笔者以为他的这种说法既不客观也不符合实际,有失公允。不过,纵观整个事态发展来看,川边官员以上所反映的情况也并非皆是无稽之谈。据笔者研究,玉树各部落自民国马骐为首的“马家军”统治以来,在近40年里,“马家军”强迫征收玉树各族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所摊派的“乌拉”等差役更是家常便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因此,当他们一旦有机会接触到外省官员或政府大员来到玉树地界时,有些部族头人乘机向他们控诉种种苦难,以求减轻当地百姓负担,甚至有些部落头人直接向川省官员呈递所谓“投诚书”,期望躲避“马家军”的压迫和剥削,因此,四川省方面所出具的以上玉树百姓所呈递的种种“凭证”也不全是捏造,而是事出有因。但是邻省边界纠纷毕竟涉及社会稳定和多方利益,不可能不尊重历史事实或历史沿革而屈从于各部族之好恶来确定隶属关系,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四川省所反映和索求的领土要求应是毫无道理,也是不合法的,相反周学务为首的勘界大员针对当时情况所做出的勘界结论是正确的,且也得到了中央政府的认可,可惜由于四川省未能遵从历史史实,以至30年代以后再次与青海方面挑起领土之争,闹得狼烟四起、鸡犬不安、人民受苦。三、川边“逆者推都”从历史上看,青海南部藏区素来与四川省西北藏区、西藏西北部相互接壤,形成了犬牙交错、唇齿相连的地缘政治关系,而这种地缘政治格局最大的问题是,只要任何一方在政治、经济或宗教等方面稍有风吹草动,若处置不当即刻引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对边务工作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于是当局者为了维护边疆的稳定和发展,不得不采取适当措置加以整治,可是,其中个别委于重任的守边重臣和官员,把当局赋予的权利和职责当作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工具,编造各种幌子,极力推行扩张政策,肆意干预和插手邻近省份的事务,使原本纷繁复杂的边界问题变得更加复杂。此次所谓青海、四川“称都”、“香科”隶属之争正是这种政治闹剧的产物。一、引发青海、四川两省“称都”、“香科”隶属之争与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及其四川省某些官员所推行的扩张政策有关此次青海、四川两省之所以发生“称都”、“香科”隶属之争,主要有这样几方面原因:一是称“称都”、“香科”两村“投诚”于四川。以“四川、云南两省毗连西藏,边务至为紧要”为由,被清政府委任为川滇边务大臣的赵尔丰(1845—1911)是捏造“称都”、“香科”两村“投诚”于四川省的始作俑者,此人在川边以“恩威并施”、“顺则抚之,逆者讨之”的强硬态度,极力推行改土归流时,他怀疑“称都”村与他当时正在讨伐的德格土司昂翁降白仁青有染,迫使该村头人写所谓“投诚书”,对外宣称“称都”已归属于川边。之后“香科”村也被纳入川边石渠县管辖,从此,为青海、四川两省后来引发“称都”、“香科”隶属之争埋下了隐患。到了民国初期,川边经略使尹昌衡在奉命西征平息藏乱时,用近乎与赵尔丰相同的手段派兵进驻西宁镇守使管辖的玉树囊谦地区以后,称:“隆庆(囊谦)二十五族报效投诚,愿归川管”,拟强行占领玉树二十五族地方,遂导致川陇争界纠纷,迫使北洋政府派周务学一行前往玉树实地调查后,纠纷方才勉强解决。二是称“称都”、“香科”两村“系插花百姓”、“共管插花人民仍照旧案分管”,其首倡者是时任西康屯殖司令唐英。所谓“插花”,又称“飞地”、“嵌地”,指此县境内某一特区之土地、人民隶属彼县管辖。换句话说,称都、香科原本应是青海管辖地区,但是由于某种特殊历史原因,现已形成双方“分管”局面。从总体上看,这种制度给隶属双方的赋税、征派和行政管理等带来严重混乱,更是导致严重边界纠纷和社会问题,利大于弊。三是不承认民国初期,周学务一行赴玉树勘察、划界结论。由于四川方面不承认此次划界工作,四川总督熊克武所绘制的“川边新图”,不仅把称都、香科划入四川省范围,而且把与此相邻的“穴乌”(即歇武)、“界谷”(即结古)、“隆庆寺”(即囊谦县贡奔寺)等大片青海南部重镇和主要边区也纳入所谓“川省人士理想的川边境域”。石渠县代理知事邵锡昌竟然提出石渠县与玉树县“以黄河为天然界限”,企图在占据称都、香科的同时,拟与石渠县西部接壤的现青海囊谦县、玉树县、称多县部分地区以及曲麻莱县东部地区,即现玉树州大约五分之二的土地划归到了四川省地区。四是称青海方面“经营”或管理的这些地方“实为鞭长莫及”。道孚县知事吕国璋曾致电中央称:川陇两省所争界的地方,“夫同为民国土地,隶川隶甘,原无或异,并非失之他国可比。知事等本无容固执,就归之甘省,远隔黄河,纵极(竭)力经营,实为鞭长莫及之势。在甘省之获利无几,而川边之受害无穷矣。周委员明于大义,或不至以邻为壑。等此地归川,川边之防务,立形狼狈。即不为川省计,独不为全国之西防计乎?”。令人惊奇的是,当时川籍护理甘肃都督张炳华为了袒护四川,不顾青海方面的利益,提出了“以管辖习惯言之,则责在西宁,但是鞭长莫及;以区域毗邻而言,则近在川境,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