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学语文教法改革的思考

关于中学语文教法改革的思考

在过去的10年里，中国学术界对中国的教育方法进行了热烈讨论。各地提出的新教法以数十计,真是旗号林立,异彩纷呈。对于某一新教法的出现,或捧上九天,专事模仿,或踩进地狱,轻率否定,都是不足取的。我们应持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认真考察各种新教法产生的背景,实事求是地分析其优劣得失,使语文教法改革不断深化,逐步建立起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语文教法理论体系,大面积、大幅度地提高语文教学质量。基于以上认识,本文拟就这一改革略作思考,并对上海特级教师钱梦龙老师的“‘三主’‘四式’语文导读法”(简称“语文导读法”)抒发一得之愚,以就教于同行。加强智力开发,不断深化教学改革当今世界,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新形势,对人才的素质和规格提出了新的挑战。美国科学家康南特·里科弗尖锐指出:“当代国际正处于一场脑力战役中……凡不注重智慧训练的民族是注定要失败的,所有在陆地上、海上的胜利都不能改变这种命运。”二次大战后的日本经济,面对着战争带来的严重破坏,经过短暂恢复迅速起飞的事实,有力地证明了这样一个真理:地球上最丰富的矿藏在人类的脑子里,影响和决定人类命运和前途的不只是石油等矿藏的多寡,更在于人的智力如何利用这些矿藏。这就需要具有高度智慧的新型人才。那么,人才从何而来呢?我们要按照十三大的精神,“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必须把教育事业放在突出的战略位置,加强智力开发”,不断深化教学改革。时代发展呼唤着教学改革不断深化的规律,也为语文教法改革的发展历程所证实。语文教法改革的提出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建国以来曾经提出多次。但由于外部条件不成熟和“左”的政治路线的影响,并未取得真正的进展。直到粉碎“四人帮”后,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经历了历史性的拨乱反正,整个社会掀起了雄伟壮阔的改革浪潮,才为语文教法改革提供了一个有利的社会环境。从根本上说,语文教法改革的热潮,既起因于社会改革,又在社会改革浪潮推动下向深度和广度发展。十年来,广大语文教育工作者为使语文教学适应社会改革的前进步伐,对教法改革进行了种种有益的探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据裘樟鑫同志1982年的统计,各地提出的比较系统的见解和实施步骤,亦即可以称为“法”的就有三十余种。这几年又有许多新的发展和创造。在众多的新教法中,我以为钱梦龙老师从时代发展对人才素质的高要求着眼,在总结自己长期从事语文教学实践的丰富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训练为主线”(简称“三主”)作为语文教学的指导思想,以“自读、教读、作业、复读”四种基本课式(简称“四式”)作为组织教学的基本程式的“语文导读法”最为卓尔超群,可以说是当今语文教法改革中有代表性的科学教法之一。处理好教与学的关系钱老师的“语文导读法”之所以出类拔萃,影响广泛,倍受欢迎,究其原因,在于它巳形成了一套以开发学生智力为指归的教法理论,并在实践运用中取得了一些新突破。主要表现如下:其一,“语文导读法”妥善辩证地处理了教学过程中的诸多矛盾,使“教”与“学”相互促进、和谐“共振”,为开发学生的智力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人类的智慧推动着科技和学术研究飞速发展,而飞速发展的的科技和学术又反过来促进了人类智慧的开发。本世纪四十年代以来,新的方法论——“三论”广泛地在各个领域中的运用就是这种相互促进的佐证。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是矛盾对立的统一体,同时又都是作为过程向前推移发展的。钱老师在这一辩证唯物观点指导下,把语文教学过程作为一个发展的系统工程来考察,在处理教学过程中出现的各种矛盾时,不是以孤立、静止的观点来对待,而是将它们看成构成整体的彼此联系而又起着相互制约和促进作用的子系统,从而使他的语文教学整体具有不同于其组成部分的特定功能和运动规律,收到了极佳的效果。学生是学习的“主体”;教师在教学中应发挥“主导”作用;要使学生牢固掌握知识、进而转化为能力,就必须加强“训练”等观点早巳有之,并非钱老师的新发现,钱老师的突出贡献在于:他发现了上述三者之间的内在关系,把它作为一个完整的教学结构来认识,并以此作为语文教学的指导思想。钱老师在一篇论文中对“主体、主导、主线”三者的关系作了这样精辟的概括:“‘学生为主体’是我们考虑问题的基点,‘教师为主导’是学生得以充分发挥主体作用的根本保证,而‘主体’和‘主导’的关系又辩证地统一在一个‘训练为主线’的教学结构之中。”从教学论的角度看,“主体”和“主导”分别规定了学生和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训练为主线”则表明了教师对教材的一种处理方式——把教材作为对学生训练的凭借。一句话,“主体”、“主导”、“主线”概括了学生、教师、教材在语文教学过程中的“三边关系”。钱老师认为,教学过程有其客观规律,并可以用一定的程式来反映这一规律,于是他精心设计了自读课、教读课、作业课、复读课四个基本课式,通过这样一个合理的教学程式来体现‘三主’的思想。钱老师按照“三主”、“四式”的原则和方法组织语文教学,合理地解决了教学过程中各种复杂的关系和矛盾。他认为学生在整个教学过程中始终是认识的主体和发展的主体,教师“导”以科学的方法,可以为他们提供有利条件,但不能也不必“越俎代庖”。教师备课和组织教学首先考虑的不是学生将怎样配合我的“教”,而是自己的教怎样去适应学生的“学”—亦即怎样去适应学生认识活动的思路和规律。这样,就真正理顺了师生双方在教学过程中的特定关系。在这种新的师生关系的观念指导下,钱老师在处理教学过程中的讲练关系时,摒弃了陈旧的以讲代练或是含义不清的精讲多练的做法,强调“以讲导练”,同时赋予“训练”以更深广的内涵。他所说的“训练”,“主要指教学过程中学生主动猎取知识、应用知识、培养能力、发展智力的各项学习活动;其基本形式是以思维训练和语言训练为核心的读、听、说、写训练。这种训练应该贯穿于语文教学过程的始终,所以说它是‘主线’。”这种对“训练”重要意义的强调和重视,是受语文学科的工具性所决定的,因为掌握工具的能力,只有在反复实践训练中才能获得。由于妥善地解决了讲练关系,语文教学中的其它复杂关系,诸如知能关系、文道关系等也就迎刃而解了,因为“学生的知识在训练中获得,能力在训练中形成,智力在训练中发展,思想教育、道德培养、感情熏陶,无不渗透在一个组织得很好的训练过程之中”。这样组织教学,教与学双方和谐“共振”,更有利于发展学生的智力。其二,“语文导读法”的关键在于遵循学生的思维规律,加强训练和引导,使智力开发具有科学性和实效性。教法是实现教学目标的具体手段,它的最本质的东西就是要充分发挥学生的认识能动作用。钱老师认为:教学过程不仅是一个基于一般认识规律的特殊的高度浓缩和简捷的认识过程,而且还应该是一个使学生获得充分发展的过程。“高度浓缩和简捷”认识过程的实现,“充分发展”目标的达到,最关键的就是要遵循学生的思维规律,加强训练和引导。为此他大声疾呼:“语文教学的着眼点必须从‘给予知识’转移到‘启发思维’上来,让学生在猎取知识的思维劳动中品赏到‘有所发现’的乐趣。”如果说教学的最终目的是要达到无需教,使学生毕业后能独立地学习、思维、工作,那么,一切教法都是为了把各项知识的学习方法和各项技能的操作要领教给学生,让他们在实际运用中创造性地去学习和掌握各种新知识、新技能。但因一切方法都受思维方法的支配,教给学生科学思维方法也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钱老师在语文教学中始终不渝地把遵循思维规律,加强科学训练和引导放在首位。从他的《<愚公移山>教学实录》来看,为了引导学生认识愚公移山的伟大精神,他提出:寓言里共写了几个人?——五个人对移山的态度怎样?——愚公笨不笨?——愚公是否无能?并引导学生进行分析比较、综合概括,自然地导出结论。心理学研究表明:智力的核心问题是思维能力,而思维则是大脑复杂的、多阶段的分析、综合活动。人们对一个事物的认识总是遵循着一定的思维规律,即:先从感知开始,而后通过分析、综合、比较、抽象和概括,获得概念,形成判断,进行逻辑推理。钱老师就是按照上述的思维基本规律来组织《愚公移山》的教学的。他不仅对一篇课文的教学是这样,而且把重视思维的训练和引导渗透到语文教学的每个项目、每个环节中。就拿培养学生的观察能力来说,从心理角度看,学生观察事物的过程,不光是一个感知的过程,更重要的还是一个通过大脑的分析、综合、判断、推理,使自己的主观认识和客观事物逐步吻合的思考过程;学生观察能力的获得,实质上是他们思维能力得到提高的结果。因此,钱老师特别强调:“指导学生观察,不仅要求学生观察什么,而且应教给学生怎样观察:采取怎样的观察顺序,怎样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等等。这实质上就是一个思维训练的过程。”由于钱老师坚持在教学中遵循思维规律,并加强科学训练和有效引导,学生智力的开发就不是架空的,而是建立在科学思维规律的基础上,因而也就更增强了实效性。其三,“语文导读法”要求教师更充分地发挥“主导”作用,从而为有效地开发学生智力提供了可靠的保证。一些习惯于以教师多讲来“主宰”课堂的同志,总是担心实践“语文导读法”会削弱教师的“主导”作用。这完全是误解。按“三主”、“四式”的原则和方法来组织教学过程,不仅没有贬低教师的“主导”作用,而且要求在更高境界上全面、充分地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对此,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理解。从“导”的内容来看。钱老师认为,教师的“主导”主要表在整个教学过程中的组织作用(包括教学目的的确定,整个过程的安排,课堂结构、教学方法的设计,以及根据实际的发展随时作相应的调整等)、启发作用、鼓励督促作用、讲授作用等四个方面。显然,这种理解,较之那种把“主导”作用看作是“主宰”课堂的教师讲授(这实际上是“主而不导”),或只在课堂上作一定的引导的看法,内容要深广得多,这才是真正把握了“主导”的本质。从“导”的着眼点来看。钱老师说:“能力有一般能力和特殊能力。观察能力、思维能力、表达能力、自学能力等等,属于一般能力;听、读、说、写的能力是语文学科的特殊能力。那么在诸多能力中最基本的是什么呢?是学生的思维能力。”因此他认为,教师“导”的着眼点就应该对准培养学生思维能力这一主攻目标,这个能力拿下来了,其它的都可以带动起来。从“导”的依据和时机来看。钱老师反对那种不顾学生思维活动的实际,以教师的思路替代学生的思路,主观地设计一大堆问题,诱使学生“入我彀中”的“导”。他认为,这样实际上把“引导法”“变成了‘牵牛法’,被牵者是完全被动、盲目的”。在教学过程中之所以要倡导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目的在于使学生求知的主动精神得到充分的调动,进而学会知识、技能,发展智力。要使“导”收到好效果,就必须识透两头,遵循两条规律:一头是学生,一头是知识,一条是学生的思维规律,一条是知识的内在规律。拿钱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要善于“因势利导”。我以为这里所说的“势”应当包含着两方面内容:一是指每项知识、技能前后相连的要素、关键和难点,二是指学生在学习知识和技能过程中思维活动所呈现出来的端倪。教师应当据此积极引导,直至其全部掌握该项知识、技能。那么,“导”的时机怎样掌握呢?钱老师认为应当抓住学生处在“心求通而未得,口欲言而未能”的“忿”、“悱”状态这一火候进行启发点拨。为此,教师就必须善于根据学生的思维走向,步步设疑,引导学生进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求索境地;然后又步步引导,使学生获得新知,赏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思维乐趣。从“导”的方法和所追求的境界看。钱老师说:“教学设计就要在体现规律性上下功夫。现在我遵行的原则是:常中求变,变中守常——‘常’就是规律性,‘变’则是灵活性。”启发引导,可以说是教学方法的总原则,应当贯穿到全部教学活动和一切教学环节中,至于具体教法则是灵活机动的。讲解、谈话、提问、讨论,乃至教具演示、实验、参观等方法,只要运用得好,都有利于打开学生的思路,激发他们积极思维,获取新知,都可以算是有启发性的教法。钱老师的“导”,所追求的是这样一种境界:教师主导的“外力”要和学生本身的学习规律保持同步关系。这样就可以便教与学之间产生和谐的“共振”,大幅度地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其四,“语文导读法”是新人才观、教育观和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在教学法范畴中的体现,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语文教法改革的成果和方向。“语文导读法”,以训练学生科学思维方法,开发其智力为“主攻目标”,以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为“突破口”,它的总目标是为了使语文教学能为培养新时代所要求的新型人才多作贡献。为了有效地开发学生的智力,钱老师一方面在教学中力求把课上得生动活泼,富有情趣,从各方面创设有利于学生驰骋智力的天地,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求知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另一方面他又清醒地认识到:能力的培养,智力的开发,必须以牢固掌握知识为前提条件。因此,他的教学内容又是严谨扎实的。他精心设计的四个基本课式,每个课式都有明确的训练内容和严格的训练规程。以“自读课”来说,他根据学生感知、理解教材的思维过程,用六个依次相关的步骤:认读——辨体——审题——发问——质疑——评析作为训练规程,使学生较快地摸到了阅读的门径。全国语文教学法研究会常务理事何以聪教授在评钱老师的《<驿路梨花>教学实录》时说道:“综观全局,……这个教学设计,在目的上包括了知识、智力、能力、思想感情的全面发展,在内容上实现了上述诸方面的统筹协调,在过程和方法上贯彻了‘以训练为主线’的原则,从而既保证了重点突出,又实现了教师主导和学生主体的高度统一,取得了活而实的教学效果。”这虽然是针对一篇课文的教学而言的,但用它来概括钱老师实施“语文导读法”的教学特点,也很恰当。笔者在《深沉的思索孕育着新的开拓》一文里,把改革中涌现的语文新教法归纳为三个“新质”:一是转变教学研究的侧重点,从传统的主要是对教师“教”的研究转变为主要是如何教会学生“学”的探讨;二是在如何引导“学”的问题上,从学生外露行为的研究进入学生内在心理的剖析;三是对学生学习心理的研究,由无差别的“一刀切”的低层次进入了心灵辩证法的高境界的探索。全面考察钱老师“语文导读法”的主张和实践,也包含这些“新质”,因此可以说:“语文导读法”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当今语文教法改革的成果和方向。努力改革和发展社会语文教法改革已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与整个经济改革进程相比,却还存在较大的差距,主要表现在:第一,改革是要使语文教学能为培养新型人才多作贡献这一总目标虽然是清楚的,但是落实到具体做法上仍有许多问题模糊不清,如教法改革如何因地因校制宜,改革的内容和措施怎样主动适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多层次的人才要求等等;第二,教法的理论研究比较薄弱。在巳提出的各种新教法中,象钱老师那样形成一套能自圆其说的理论体系的还是凤毛鳞角。对已出现的新教法进行深入研究,作出精确的理论概括也做得很不够,第三,就全国范围来说,教法改革的开展很不平衡,许多偏远的农村学校,陈旧、封闭的注入式教法仍居统治地位。这些问题都有待于我们去积极探索和解决。当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1985年5月《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明确规定“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教育”的指导方针,把“提高民族素质,多出人才、出好人才”作为教育体制改革的根本目的;党的十三大报告又明确指出:经济发展的战略要“把发展科学技术和教育事业放在首要位置,使经济建设转到依靠科技进步和劳动者素质的轨道上来”。这些大政方针,从根本上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有利于教法改革深化的外部环境。为把教法改革推向前进,我以为必须不失时机地切实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一)要把语文教法改革置于整个社会改革的大背景下进行考察研究,明确教法改革跟整个社会改革彼此制约而又相互促进的关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成分的多样性决定了对人才规格要求的多层次性。而对这个现实要求,语文教法改革如何考虑相应的对策,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新课题。各种语文新教法,包括钱老师的“语文导读法”在内,对于这方面的适应性,显然还有薄弱的环节。今后的语文教法改革研究应当突破过去局限于学校内部、学科内部的框框,加强与社会改革的横向联系。这样,我们才能随时了解社会的信息和需求,及时修正、补充、完善改革的理论和措施,使教法改革更好地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二)努力学习教育、教学以及和它紧密相关的各种新理论,树立教育、教学的新思想、新观念。钱老师之所以能提出“语文导读法”的一套主张,并出色地付诸实践,首先来自他的教学指导思想和观念的更新。据我个人肤浅的理解,钱老师至少改变了下述三方面的旧观念,即:以传授知识为主导的教学任务观;以教师为中心来组织教学的师生观,以考分为标准而考分又以检测死记硬背为主的质量观。关于教学法理论的研究,过去我们主要是以认识论为理论基础,综观钱老师的“语文导读法”,它的理论基础也是这样。今后我们在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加强教法理论的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