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乃可止论《管子》的心理学思想及其现代意义

道乃可止论《管子》的心理学思想及其现代意义

中国传统哲学中有着丰富的心理学思想。这些思想资源的分类和开发不仅有利于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心理学理论体系，促进哲学与心理学学科的交叉与发展，提高领导者的管理水平，加强上下级沟通与协调，更深入地理解心理关系，提高自我心理调节能力。本文拟对战国时期稷下黄老学派的代表作《管子》一书中的心理学进行探讨并阐述其现代价值。一保持心灵的虚静和安定作者继承了老子的道论,认为道既是万物的本源,又贯穿于天地万物之中,具有不可言、不可见而又支配着万物的特点:“道也者,动不见其形,施不见其德,万物皆以得,然莫知其极。”(《心术》上)在《管子》一书中,道不仅具有形上学的特征,体现出与《老子》的血缘关系,而且与《黄帝四经·道原》中万物皆包含道,“万物得之以生,百事得之以成”的看法一脉相承,呈现出战国中期黄老道家经世致用的特点。但作者认识到,体悟大道并非轻而易举之事。保持心灵的虚静无为,才能认识和掌握大道:“必知不言、无为之事,然后知道之纪。”相反,如果人的心中常常充满着忧悲喜怒等情绪,那么,道就将无法存在。在《内业》一文中,作者进一步阐述了静心安心与得道的密切联系:“凡道无所善,心安爱。心静气理,道乃可止。”(《内业》)道无偏好,唯爱心安。只有心神宁静的人才能够得道,“心能执静,道将自定。”而一颗时常被忧悲喜怒等情绪所支配的心灵之中,道是无法存在的:“忧悲喜怒,道乃无处。”(同上)因此,保持心灵的虚静和安定状态时,才可能体悟大道:“心静气理,道乃可止”。“人能正静,皮肤裕宽,耳目聪明,筋信而骨强”,在这种身心健康的基础之上,就能够进一步提高人的认识能力,发挥人的才能:“乃能戴大圜,而履大方,鉴于大清(道),视于大明(日月),敬慎无忒,日新其德,遍知天下,穷于四极”。这种通过排遣意识干扰、保持内心虚静而实现身心健康,进而获得卓越的认知能力的思想,显然类似于老庄通过致虚守静以体悟大道的方法,它是一种与西方理性认识完全不同的认知方法,在本质上属于现代心理学所说的直觉认识方法,它在西方传统的主客二分的理性思维方式和实验心理学中是难以理解和解释的,但却在荣格、铃木大拙等现代心理学家那里可以找到知音。日本禅学大师铃木十分推崇通过“受过训练的无意识”来体验把握实在的认知方法(弗洛姆:《精神分析与禅宗》,第158页,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年出版);现代西方心理学家荣格也曾指出:“某些心理内容来自一个比自觉意识更大更完整的心理。它们往往拥有意识还无法形成的更为优异的分析、洞察和知识。”荣格将其称之为直觉。在荣格看来,这种直觉来自于人类心理结构中的无意识部分(见《荣格文集》,改革出版社1997年出版,第343页)。现代心理学家也认为,人类的想像力与创造力常常只在轻松、自然、安静、甚至在半意识或潜意识的状态下才易于表露出来(张春兴:《现代心理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出版)。这就启示我们,如果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到无意识层面,就有可能获得直觉这种优于自觉意识的分析、洞察能力。深入研究上述认知方式,对于发展人类思维,开发潜能具有积极的意义。二心理健康与肉品质的和谐意义作者继承了《老子》治身与治国相通、身治则国治的思想,并进而提出心治则身全的思想。在《心术》的开篇,作者就运用这一思想原则,由身推之于国,以心喻君,以九窍喻群臣,说明心求嗜欲的害处,认为视听之事不是心的职能,如果心追求感官之欲,好比君主越其位而代司臣下之职,将导致心和耳目皆不能很好地发挥各自的功能,进而影响身心健康:“夫心有欲者,物过而目不见,声至而耳不闻也。……故曰:上离其道,下失其事。”作者认识到,心与身有着相互影响的密切关系,因此,务必求得精神与身体的和谐,使之相互护养:“和以反中,形性相葆。”(《白心》)书中还进一步指出,心能否处于安和有序状态,不仅对人体其它器官的功能而且对整体的身心健康起着决定性作用。《内业》中说:“我心治,官乃治;我心安,官乃安。治之者,心也;安之者,心也。”所谓“心治”,就是指具有良好的心理调控能力和心志平和的良好心态。在这里,作者揭示了心理健康与肉体健康的密切关系:“心全于内”则“形全于外”——良好的心态能够有效地提高形体的健康和四肢九窍的功能。上述理论与现代心身医学和心理学理论是有相通之处的。现代心理学研究也表明,心理状态的确会影响肉体的健康和能力的发挥。稳定平和的心理状态使人体内各个组织系统处于和谐有序的状态,有助于身心健康,亦有助于思维能力的提高与潜能的发挥;反之,如果内心长期处于焦躁不安、沮丧忧虑状态,则将会导致神经系统,特别是大脑功能紊乱失调,降低个体创造性思维活动的水平,减弱自我控制能力,当情况严重而得不到解决时,就发展为应激状态。应激状态的延续能击溃个体的自我化学保护机制,降低抵抗力,并成为激发精神病、神经衰弱、癌症等疾病的发病机制,甚至会发生行为偏差,危害自身并殃及他人与社会。故及时调治心理障碍,保持心理健康已成为刻不容缓的一项重要工作。当此之时,重温《管子》“心治则官治”、“形性相葆”、“心全于中,形全于外”等思想,更是令人深受启迪。三“心内守,节情寡欲,不监督”—“平和”、“正静”的心理卫生思想既然“心治”如此重要,那么,如何使“心治”呢在道家虚静寡欲思想的基础上,作者提出了虚欲、守一、安神、定心、平和的心理卫生思想。心理健康与身形(肉体)的健康是紧密相联的,心志平和、情绪稳定乃是身心健康的保证,《内业》中说:“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肢坚固”;“和乃生,不和不生”;“凡人之生也必以平正”。作者认为,精神内守,节情寡欲,进行自我心理调控,才能达到目的:“能去忧乐喜怒欲利,心乃反济。彼心之情,利安以空,勿烦勿乱,和乃自成。”“忧乐喜怒欲利”将破坏内心宁静、精气充盈的良好状态,去除这些过分的情绪和欲望,节制物质欲望,保持情绪的稳定平和,则和气自然充满于胸中。作者将过喜过怒等情绪称为伤害身体的“二凶”,要求得内心平正,其关键在于控制情绪,“不喜不怒,平正擅胸”,则将达到养生健体的目的。在这里,作者并非要人们禁绝物欲或强行排除喜怒哀乐等情感,而是强调过度的情绪波动或过分追求欲利对于身心健康的危害,力图达到“平正擅胸”,保持平和稳定的心理状态,这些看法是符合现代心理卫生思想的。作者继承了《老子》致虚守静思想作为调节心理的方法,《心术》中说:“无以物乱官,毋以官乱心。此之谓内德。”《内业》说:“能正能静”,然后才能够定心,“所以失之,以躁为害;心能执静,道将自定。”追求外物的欲望及外物的干扰会影响人们正常的感官的功能,扰乱心灵的宁静。排除这些不良因素,保持心理的贞正宁静,就可称之为有德守道之人。四管理实验中“知”与“智”的方面,二者大有为作者又将虚静抱道作为重要的管理思想,而道的重要特性是“因”:“故道贵因”。根据作者在《心术》中的论述,“因”主要包括两层意义。第一,恬静去智,舍弃主观成见而顺应物性:“君子恬愉无为,去智与故(故,事也)……因也者,舍己而以物”。第二,因才而用,顺应时势:“因者,因其能者,言所用也……言时适也;若影之象形者,响之应声也。故物至则应,过则舍矣。”因此,有道之君所应该持守的君人之术是:“其处也若无知,其应物也若偶之,静因之道也。”“知”与“智”通,无知,即去智守朴,此话的意思是说,持守静因之道的君主能够守朴去智,使自己符契自然而合之。因此,有道之君就应该发挥众人之聪明才智:“毋代马走,使尽其力,毋代鸟飞,使弊其羽翼,毋先物动,以观其则。”作者看到,统治者能否在管理实践中效法天地的“无私”之德,履行贵公去私的原则,直接关系到管理目标的实现:“是故圣人若天然,无私覆也;若地然,无私载也……天不为一物枉其时,明君圣人亦不为一人枉其法。天行其所行,而万物被其利;圣人亦行其所行,而百姓被其利。”(《心术》)作者将天地那种无目的的属性概括为“无私”,统治者效法天地,禀公而行,就会如同天地日月利泽万物那样,使百姓受其利泽。作者进而认识到,以上管理原则的实现与管理者的心理状态相联系。《内业》指出:“拟一不失,能君万物。君子使物,不为物使……治言出于口,治事加于人,然则天下治矣。一言得而天下服,一言定而天下听,公之谓也。形不正,德不来,中不静,心不治。”虚静守道就能役使万物,而不为外物所役使;这样的统治者就实现了“治心”,治心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