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文献志中的宋代张氏医学

《新安文献志》中的宋代张氏医学吴裕存（歙县中医院，黄山市歙县245200）近购得由黄山书社出版的徽学研究资料辑刊《新安文献志》一套三册，由明代徽州休宁人程敏政（1445—一1499）辑撰，是历史上第一部全面系统蒐集徽州人文资料的文献巨编。在卷一百下《行实方技》中，有宋代新安名医《张承务扩传》、《南薰老人吴源传》、《江先生嘉传》三篇。读后，与洪芳度先生《新安医学史略》一对照，发现《张承务扩传》后附有洪杏庭《续志》中有不少内容《新安医学史略》没有收载且有差异。《张承务扩传》是罗鄂州所撰。该书《凡例》云：“朱子注书，例凡先达称官、称爵、称谥、否则称字，或兼以号举，今悉尊此例，不敢称名，亦景仰忠厚之一端也。”从书末附录二《作者署称与本名对照表》中可知，罗鄂州本名是罗愿。罗 愿（1136〜1184）字端良，号存斋、汝楫子。歙县人，宋乾道二年（1166年）进士，历任鄱阳知县、赣州通判、鄂州知事，人称罗鄂州。他精博物之学，长于考证。文章精炼醇雅，有秦汉古文之风。撰有《新安志》10卷、《尔雅翼》20卷、《鄂州小集》7卷。洪杏庭名洪焱祖（1262〜1328）字潜夫，歙县人。以休宁县尹致仕，学问博洽。为平江路儒学录，长芗书院山长，绍兴路儒学正，衢州路儒举教授，擢遂昌县主簿。除著有《杏庭摘稿》一卷收入《四库全书》中外，还有继罗愿所作的《尔雅翼音释》和《续新安志》等。可知《张承务扩传》及《续志》中的内容，录之《新安志》和《续新安志》。现将《新安文献志》中的宋代张氏医学录述如下：一、张氏医学以太素知人贵贱祸福张扩少时即好医术，长大后跟从蕲水名医庞安时学医，同学者六十人，安时独喜扩。扩获得高超医术后，在建业（今南京、当涂一带行医，能决生死，名振当时。南陵某富人之子忽病，不知人事，仅存气息，张扩诊之曰：“此嗜卧证也，三日后当苏，苏时当出汗，口渴欲饮。”果如其言。当涂郭详正之子患嗽，形体削瘦，诸医以痨病治之不效。张扩诊之曰：“胃脘中有异物，吐之即愈，此不足忧也。”乃取药与病人饮之，忽大吐，果见其涎沫中有鱼骨。又如在建业，有妇人叩门求医者，扩不在，其弟挥诊之，及归，挥具言其状，扩曰：“弟与药如是，且瘳矣，此其脉，当嫠居三年，左乳下有痣也。”验之信然。张扩又从蜀之王朴学太素脉（太素脉，是一种通过人体脉搏变化来预言人的贵贱、吉凶、祸福的方术）期年，得衣领中所藏素书，尽其诀乃辞去，而能以太素知人贵贱祸福。建中靖国初，范忠宣公（范仲淹之次子范纯仁）被召进京时正在发病，乃问扩此去如何。扩曰：“公脉气不出半年。”公求扩与之偕行，扩应允，至京公奏补扩假承务郎。未几，公以不起。扩闻董正封知歙州，以太素切其脉曰：“承议今岁当奏子正封。”他自以官不应格，又非郊岁（帝王祭天地的年份），以之为疑。适宛陵有一幕官来见董正，谈及此事，这幕官说：“是不可信，彼亦以此语许吾州守矣。”会徽宗登极，守臣子弟例以捧表得官，正如扩所言。崇宁中，黄诰待淮西提刑，扩对他说：“大夫食禄不在淮西，行且还朝矣，然非今日宰相，所谓宰相者犹未起，起则有诏命，不满岁当三迁。”又说：“大夫不病，而细君（妻妇）病忧在九月。”果然到了蔡京当国，黄诰被召还，一年中从户部、吏部升左司郎中；而其妻子刘氏恰以九月去世。尚书蹇序辰，知应天府，扩对他说：“尚书无官脉，旦夕当有谪。”不久被贬归田里。后又相遇，说他当守州，果然得杭州。汪伯彦（1071〜1144），祁门城北人。他小的时候，祁门宰陈孺邀张扩遍视在校诸生，按顺次至汪伯彦旁边时，就说：“君位至宰相，然南人得北脉，名宦当由北方起。”不久，注伯彦登弟后，调北京大名府主薄，不出北京，积官至中大夫，建炎中兴年间遂为上相。扩又对胡殿院说：“君当登弟，然脉未圆。”后在辛卯年见之说：“不出此岁矣。”明年果登弟。扩后以罪谪永州，至洪州，晨起见帅说：“我今日加午当死，后事以累公。”帅说：“何至是？”扩说：“吾察之，（瘀）血巳入心矣/帅叫他退下休息，并派专人伺候，到时果然死去。《续志》是传扩之弟张挥及其子孙的。挥字子发，承务扩之弟，就学于兄，尽究其术，继以医名家。张挥承继了扩之太素，如罗公汝楫在官署做谏官时，挥为之诊视，仅许以官至尚书，即如所任命。便问寿命几何，挥答以“寿满七十”，己而果然。夥县县官赴新安郡禀报议事，拜谒张挥，谈及自己家庭贫困，父母年高，音信久缺时，十分忧愁，乃请张挥察脉。张挥屈指数日对他说“来早必得家书，亲庭无恙，但忧喜相半尔。”县宰又问何事忧喜参半？张恽说：“维熊叶梦（你的妻子有生男之兆），非喜乎？所可忧者，嫚藏诲盗也（你的妻子引人奸淫了）。”次日悉如所言。挥之孙张杲，字季明，切脉亦精。幼诊伯父疾谓虾游脉现，不出七日，果如期而逝。亲党汪氏以疾诊脉，年当科举，杲语之曰：“青龙脉见异，惜未及全，全则预正解，今当小中尔。”未几，果预亚选。二、张师孟术高乃张挥之子洪芳度先生《新安医学史略》张师孟项下，只有“名彦醇，张扩之子，继承张扩之学，医术亦精”十八字。在《张承务扩传》续志中，先述挥及其仲子师益，次及季子师孟，再及挥之孙杲，最后述及“扩之从曾孙雄飞”。可见，张师孟是张挥的第四个（或最小的）儿子。师孟，字彦醇。居严镇时，有一患风寒的病人垂危时，家人号泣，棺衾悉备。彦醇诊视后，笑着说：“此热极证也，以新汲水和药饮之，夜半必退热，能晓人事，不妨敲户来报。”至期果苏，及使人敲户，彦醇巳整衣秉烛而待，遂往投以匕剂，次日即复生。环山方氏有一精神病患者，持刃杀人，医者皆莫能疗。彦醇探囊取一药投之，经夕而愈。且留药语之曰：“来岁某日病当再作，宜再投以此药。”后三年某日复作，家人未保管好彦醇留下之药，以致疾不可疗矣。三、扩之从曾孙巳不行医从，指堂房亲属；从曾孙，乃是同祖伯叔的曾孙。“张扩之从曾孙叫雄飞，幼孤，执丧过哀，言及必涕。张公三英子粲（可能与张杲兄弟，抚养雄飞），乡先生也，大奇之。”歙令庐山彭公方授以《礼记》之学，得其精要，朱熹母夫人之侄乃郡学绿祝公筠，以女妻之。雄飞儒而不仕，专门从事教授乡社子弟，从其学者多达四五十人。他以“立身自名节始，名节自孝悌始”作家训，“不事生产，不迹讼庭，不欺暗室。无故不入城市，是非不留胸次，喜怒不见颜色，行不践虫蚁，言不轻訾笑，手不离方册；燕居必正衣冠，道逢长者，必拱手立，遇妇人必以手障面。”对其祖坟，近者三五日一省，远者月一至。祖坟四周有卖地者，或族人因贫而卖祖业者，必节缩开支赎之。从兄早亡，视其子如己子，抚之终身。族里穷困者必随力赈之。从《张承务扩传》续志中可知，张扩之从曾孙巳不从医，从曾孙之从兄之子也未从医，也未提示从曾孙之后有从医者，可以佐证张氏之家族链未再下传，从一个侧面告诉我们新安医学家族链是怎样断裂的。四、扩之后人弃仕崇佛张扩因官获罪，客死他乡这件事对其后人影响深远（事实上，对新安读书人都有影响，也帮助人们理解为什么会出现弃仕从医的现象），其后人拒绝从仕，而好上了佛教。绍兴癸酉，张挥仲子师益预乡荐，后值皇太后覃恩（广施恩泽，旧时多用以称帝王对臣民的封赏、赦免等），举人父母年八十者皆赐初品官。挥夫妇并应，郡守洪公欲为其奏请，挥对以“齿遇待尽，穷各分也，岂敢侥觊异恩”，坚却不就，议者高之。张挥素读儒释二书，易篑前一月，即不食荤，将终，淋浴试衣，戒家人无^,诵《金刚经》终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