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要在人上平等俞孔坚 为中国城市整容

人为什么要在人上平等俞孔坚为中国城市整容

即使在美国，从学术成就的角度来看，余孔坚在学术和工作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业内也非常有名。但是1997年,这位在美国已经站稳脚跟的博士却选择了回国。当然,“景观设计”这一先进的概念也随他一起进入中国。详细地说,景观设计是融景观规划、城市设计、生态及人居环境为一体的科学,能真正实现生态环境和人的居住、城市建设相结合。俞孔坚回国的动机倒不在于先进的设计理念可以给他带来诸多商机,而是目前的中国太需要这种先进的设计思想。从“农艺美”到“生长文化”与众多海归派人物的创业历程有所不同,俞孔坚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到北京大学当教授,为北京大学增加了一个新的专业。接着,在面对房地产开发商和省市领导人的讲座和接触中,俞孔坚以传播“天地一人一神”之和谐的土人理念为核心开始了他艰苦而充满意义的事业。面对国内城市建设中出现的种种问题,他常常陷入无法抑制的焦虑中。他认为,我国城市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大发展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一种小农意识是必须去除的,具体包括:庄稼意识——只种庄稼不种杂草,这在农业生产中是天经地义的,而在这种意识指导下的城市建设则有害无益。乡土植物最具适应能力和繁殖能力,因而也最具生态价值,当今每天有20多个物种消失,乡土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已经成俞孔坚的设计团队为全球性战略,随着时代的推移,小农意识下的“杂草、野树”之美会被人们进一步认识;农人意识——刻意于农艺美,是农人意识的集中反映。在城市中则体现在大做模纹花坛,精于植物的整形修剪,用花草堆成龙凤宝塔之类,这种模仿国外的造园艺术,谈不上中国文化特色;庆宴意识——每逢节日,花坛一个比一个气派,但是,节日才尽,游客散去,剩下的就是一个毫无生机的钢筋水泥丛林,据估计,每年各大城市用于节日摆设花坛的投入,足以为每个城市建设一个居民可以天天享用的不算小的城市绿地或公园;离土意识——那种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的优越感,使大量的城市新移民以不沾泥土为自豪,而去追求光亮和铺装的广场。于是瓷砖大行其道,使中国地域文化景观的多样性消失殆尽,人们早晚要意识到,原来大家急欲摆脱的“土”,恰恰最具生机并最为人们所需要;领地意识——一是将土地切块“零售”,让各个开发商各自规划设计,既无整体形象,更无法维持水系、绿地等自然生态过程和景观元素。二是绿篱和围墙泛滥,反映了城市建设想象力的贫乏,更把开放的空间分隔得支离破碎。三是城市建设中的肥水不外流行为,将建设项目的设计和施工当作福利,照顾自己的设计院和工程队。说起自己的设计思路与国内现状之间的冲突,俞孔坚博士认为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目前城市建设观念呈现一种儿童心态,比如好模仿、好表现、好搞纪念性的东西,无论是开发商还是管理者,都有这种心理……这是刚刚从农业社会进化到工业社会的迹象。而先进的景观设计理念则强调以人为本,强调尊重每个人的权利和生活方式,强调怡人的公共环境和居住空间。第二,中国社会正在从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对待自然的态度是一种不友好的、征服或战胜的心态,这种心态来源于农业社会,那时人类受大自然的控制,人的生存要由自然界来决定。比如我们怕水,所以大小江河都要改造,这是工业社会初期的典型心态——人类有了力量,要征服自然、报复自然、控制自然。以一种友好的心态来对待自然,将她引入生活中来——这是后工业时代或者说知识经济时代的表现,也是我们所要追求的目标。“从自然”到“从不起”的转变俞孔坚博士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所经历的3个阶段,分析了社会现实与先进理念相矛盾的根源:第一个阶段是人类屈服于自然,大自然所有的东西都是神圣的,山、水、雷、电都是神,这是农业社会的心理,恐惧是主题;第二个阶段是工业社会初期,人类以征服的心态对待自然,主要用人工的、机械的手段来实现目的,报复是主题;第三个阶段是就是后工业社会所强调的,人与自然要友好相处,把自然引入人们的生活,和谐是主题。他说:“虽然以前人们也讲‘天人合一’,但那只是一种梦想,是一种被迫的接受,是必然现象;而现在,虽然也有能力推山填海,但我们意识到这样做不好,人与自然不应该是你死我活、你退我进的关系。而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和谐的、共生的、互敬互爱的关系。这种对自然的友好态度是经历了一个螺旋式上升的发展过程的,最终从必然王国到达自由王国”。这种征服自然的心态在西方国家大约持续了100多年,也就是从工业革命开始,直到本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从社会发展规律看,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几乎都要经历这样一个阶段,这是人类的本性以及社会发展规律所致。但是人类是会学习的,可以从别人那里吸取经验教训,所以,俞孔坚博士希望中国不犯或者少犯那种错误,因为我们犯不起。看到国内许多城市仍在重复西方国家曾经走过的老路,俞孔坚博士不以为然:“这种理念上的差异和冲突既是我回国的动机,也是创业的阻碍”,他说:“如果顺其自然,像西方国家一样一步步走下来——先污染环境、大搞形式化的巴洛克式的城市,强调钢筋水泥、花岗岩大理石,以昂贵的建筑材料的堆砌和建筑物的高度、规模来突出形象与实力,一味追求气派,是典型的暴发户式的思路。……可是,那已经被证明是耗资巨大而且并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缺乏人性的城市。总之,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要么把人放在神的脚下,要么把人放在君主的脚下,要么把人放在机器的脚下……而从来没有把普通的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为普通人设计生活环境,而不是为神、政权或者机器而设计”,说起这些,俞孔坚博士身体前倾,语速加快,表情急切。土人景观的诞生—尊重自然,洋博士的“风水”观虽然俞孔坚的先进理念使得“土人景观”成为国内业界的佼佼者,但是,观念以及利益的冲突而导致谈判失败的例子也占了半数。比如最近,他们就刚刚拒绝了一个开发商——他要求完全按照他看好的一个模式来设计,认为自己很有钱,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他的思路安排,要求把山推掉,把湖填平……而“土人景观”则主张保留水面,保留原有植被,利用山势修路。最终由于无法沟通,土人最终终止了合作。“哪怕他出一千万的设计费,只要是违背职业道德和设计理念的事情,我们也不干。‘风水’的真正意义应该是尊重自然,古代的‘风水’更多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之上,是一种信仰;而我们主张的风水是建立在科学之上的,是对自然的尊重”,俞孔坚认真地说。说起“风水”,俞孔坚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从20多岁起,他就经常到各地去考察研究。到1987年左右,他对“风水”就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认识,并将其当作一个文化现象来研究,既没有把它看作是迷信也没有把它当作是科学。他说:“‘风水’反映了中国人的一种心态,其中一些经验性的东西也包含了一些人性的成份。其实,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风水’——印第安人、希腊人、瑞典人……都讲究风水,有的民族喜欢山顶,有的民族喜欢山坳”。针对记者提出的罗马柱等西方建筑美学单元在房地产开发中的使用,俞孔坚毫不隐晦地阐明了他评价房地产项目整体设计是否成功的3个原则:第一,是否是当地的,是否具有地方文脉;第二,是否尊重人的需要;第三,是否尊重自然,即利用当地的气候等自然条件来设计。这也正是土人理念的精髓。为大自然和普通人而设计,是俞孔坚博士领导下的“土人”的两个基本出发点。先进的理念既有优势,又与许多人的开发思路相冲突。所以,他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搞教育,并且向各地的领导和开发商传播理念,帮助他们克服农业社会带给他们的烙印,教育可以大大缩短这个转变过程。理念上沟通好了,目标达成一致了,接下来的合作也就顺利了。“中国最大的问题是在农村,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在美国,我的感觉是关在一个很漂亮的玻璃温室里,卖给了美国人。中国正处于经济发展时期,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需要从三个方面进行突破:教育、宣传和实际项目”,俞孔坚说。基于以上考虑,俞孔坚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成立研究中心,从事人才培养工作;但是光靠教育无法根本解决问题,中国人好模仿,需要提供好的榜样,这就是“土人景观”诞生的原因。俞孔坚为景观设计事业安排了这样的格局:北京大学的研究中心主要搞科研:“土人景观”主要面向社会,给学生提供实习基地,给社会提供具体的咨询和设计服务,以创收来养科研。“土人”的要求中山市是“土人景观”的第一个合作伙伴,岐江公园是他们为该市设计的项目之一,并给“土人景观”和中山市带来很高的声誉。从此以后,全国各地的参观者络绎不绝,这样一来,既为中山市增添了旅游资源,也增加了“土人景观”的业务,带动了人才培养工作。看来,俞孔坚不仅善于景观设计,也善于安排事业格局,在短期内达到了三赢的效果。虽然记者没有询问“土人景观”目前的经营状况,但是在中关村,由创业大厦搬到发展大厦的条件是年营业额达到500万元。尽管事业发展如此顺利,俞孔坚博士仍然不认为自己是个企业家,因为他对“土人”的衡量标准不仅在于能否盈利,而是注重产学研三者的结合度,注重综合效益。他的目的首先是给国内景观设计和城市规划注入新的理念。俞孔坚认为,“土人景观”的设计理念和水平在国内同行业中是最好的,大量事实可以证明:他们设计的岐江公园率先获得美国景观设计奖;在中关村建设的四次招标中,他们四次获奖,其中三次是第一名,另外一次是第二名;在北京奥林匹克公园的招标中,他领导的北大景观规划中心获得优秀奖……所有这些成绩都是通过与国内外知名设计单位竞争取得的。2002年元月7日,在建设部全国建设工作会议上,“土人景观”设计的西藏昌都中路步行街被授予“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以表彰该项目在改善城乡环境质量、提高城镇总体功能、创造良好的人居环境方面的贡献。作为民族地区旧城改造的成功范例,该项目在人居环境相对恶劣、城市基础设施极其薄弱但传统文化又非常丰富的条件下,设计建设了一个能够满足现代人生活需要同时具有地方特色和经济承受性的新城区,设计仍然一如既往地遵从了3条原则:遵从自然,尊重人性,充分理解和尊重地方精神和民族信仰。该项目为昌都创造了民族现代建筑和城市空间,同时在乡土材料开发、旧城居民参与改造等方面做了有益尝试。俞孔坚认为,取得这些成绩的主要原因就是“土人景观”的理论前卫。虽然不少设计单位也有相当的能力和人才,但是由于整体环境的限制而得不到发挥。俞孔坚解释道:“在这个行业里,人才需要进行思想的交流碰撞以及整体协作,才能发挥他的作用。目前为止,我在国内一共带出两届硕士研究生,除了出国的都留在了‘土人’,成为我创业的骨干。所以,‘土人’汇集了园林设计、建筑、城市规划、商业地理以及区域经济学等方面的人才,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项目进行讨论”。都说现代企业的竞争是人才的竞争,看来,俞孔坚博士利用教授的“职务之便”,轻易地就实现了精英人才的网罗工作。当然,这种网罗是以先进的设计理念和企业机制为保证的。至于“土人”的含义,俞孔坚认为,除了指人——地关系之外,还有层意思是:当许多洋买办作为国际著名公司的先锋进入中国的时候,当更多的国际公司伺机抢占中国市场的时候,“土人”却带着国际最先进的理论与技术,勇敢地打起了乡土中国人的旗帜,发誓要打造民族品牌。“土人”相信,中国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有含义的,“土人”所肩负的是监护这块古老的土地。故乡的泥土、故乡的人,还有故乡的传统文化,对于俞孔坚来说,就像空气之于飞鸟、江河之于游鱼——无论洋博士的外壳多么绚丽,其实跳动的还是一颗中国心。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俞孔坚为何要一针见血地指出城市建设中的种种弊端,就像艾青说过的:为什么我的眼常含满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太深!景观规划设计中心的诞生俞孔坚博士,“土人景观”的创始人、首席设计师,浙江金华人。1963年生,1995年获得美国哈佛大学设计学博士学位,主攻城市与景观设计。1993年至1995年任哈佛大学教员,1995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