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述历史档案的作用

论口述历史档案的作用

在司法界，证据是司法公正的基础，证据立法的完善是诉讼公正和司法公正的重要前提。在一种全新的档案类型——口述历史档案走进人们视野、引起人们广泛关注的同时,口述历史档案在司法活动中是否具有证据价值的争论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一、档案的凭证价值口述历史档案,是指为保存社会记忆而采用现代录音或录影等技术对历史事件的当事人或目击者进行采访,从而形成的记录历史事件的口述凭证资料。众所周知,传统意义上的档案具有其他资料无可比拟的凭证价值。档案之所以具有凭证价值,是因为“档案是历史的真凭实据,它的可资为凭特性构成了档案的基本价值之一——凭证价值”。显然,这种“特性”是指档案的原始记录性,“档案是确凿的原始材料和历史记录,它可以成为查考、研究和处理问题的依凭,认定法律权利、义务和责任的证据”。从本质上讲,口述历史档案同传统意义上的档案一样是社会实践的原始记录,具有凭证价值。首先,它是采访者基于一定的目的对当事人或目击者进行的采访记录,“口述历史档案内容反映的均是当事人的亲历、亲见和亲闻,应该具有原始性”。其次,它是采访者提问与受访者回忆之间现场互动的结果,在当时当地直接形成,是实践活动的原始记录。再次,它不同于其他形式的采访,其制作过程遵循严格的标准规范,目的是为将来的历史研究提供真实的原始资料。正如美国口述史专家唐纳德·里奇所言:“口述史家保存访谈的录音和抄本,为的是尽量保留访谈记录完整、真实和可信。”由此可知,口述历史档案在内容、形成和制作方面均具有原始性,同传统意义上的档案一样具有凭证价值。二、历史文件中的证据价值(一)证据的审查与认定在通常的口述历史档案研究中,很多学者没有对“凭证”与“证据”进行严格的区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将两者混用。例如,美国口述史专家唐纳德·里奇在《大家来做口述历史》一书中,通常用“证据”指代口述历史档案的凭证作用。然而严格地讲,凭证并不等同于证据,尤其是法律语境下的证据。是不是口述历史档案有了凭证价值,就在司法活动中具备了证据价值呢?最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48条规定,证据是指可以用于证明案件事实的材料。三大诉讼法的总则均对证据有专章规定,证据要想作为定案依据,必须经过法庭的审查核实。这里的审查主要是审查证据的“三性”,即客观性、合法性和关联性。因此,笔者认为,只要口述历史档案记录了当事人的亲历、亲见和亲闻,反映了社会实践的真实历史面貌,经过审查认定是真实确凿的;“只要它(口述档案)在作证明,只要它对问题解决具有影响和价值”;只要口述历史档案是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制作形成的,并通过合法的手段获得,那么,它就符合法律证据的客观性、关联性和合法性要求,也就具备了法律意义上的证据价值。(二)证据种类的模糊性规定在实我国三大诉讼法的具体条款均对证据的类型进行了规定。2012年8月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规定,证据的类型包括以下八种:当事人陈述、书证、物证、视听资料、电子数据、证人证言、鉴定意见、勘验笔录。具备证据价值的口述历史档案到底归属于哪种证据类型,在目前的相关研究中还没有达成共识。有的学者认为,口述历史档案是受访者(事件的当事人或目击者)对事件的回忆性口述,可根据回忆者的身份将其划归于当事人陈述或证人证言。这种观点受到了一部分人的质疑,质疑者认为,当事人陈述和证人证言是当事人和证人对案件情况所做的陈述,证据形式主要表现为口头述说和笔录,而口述历史档案主要通过录音、录像等其他现代技术将受访者的回忆性口述记录在电磁媒体介质上,证据形式主要表现为录音、录像等,两者在证据形式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也有学者认为,口述历史档案不仅是指口述录音、录像档案,也包括录音、录像的抄本等资料,并据此指出“口述档案证据既不属于书证、当事人陈述,也不属于视听资料,而应是独立存在的一种证据类型,应当作为单独序列证据”。那么,口述历史档案到底归属于哪种证据类型呢?考查三大诉讼法对证据类型的划分,我们会发现证据种类的划分一方面是基于证据的表现形式,“每一种证据形式都有区别于其它证据形式的特殊性,这是划分证据种类的基本依据”;另一方面则是便于司法认证,即证据体系的划分应该保持相对的稳定性。笔者认为,在考查口述历史档案证据类型的归属时也应该基于以上两个方面来思考。口述历史档案主要是采访者通过现代录音或录影技术对历史事件的当事人或见证者回忆的内容进行记录的结果,表现形式主要为电磁载体的录音或录影,而经过研究者的编辑、加工和修正的口述录音抄本因为不再具有原始记录性,只能视为口述作品,而不能称作口述历史档案。在法庭上,司法部门要求对方律师所质证的证据不能有丝毫的修改乃至删节。因此,“虽然笔录可能更简洁明了,但却不能当呈堂证物使用”。由于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新型载体的证据资料不断出现,而司法具有相对稳定性,这就决定了司法界不可能为每一个新出现的证据资料设立一种证据类型。目前,将口述历史档案作为一种独立的法律证据还缺乏现实可行性。在三大诉讼法中,视听资料一直是一种独立的重要证据类型。因此将口述档案归为视听资料证据类型,不仅有利于保持证据体系的相对稳定性和权威性,也便于司法认定。三、历史文件的证据价值的限制(一)法律证据价值与叙述结果在司法活动中,要求诉讼证据必须是能够证明案件真相、不依赖于主观意识而存在的客观事实,即证据必须具备客观性,这是证据最基本的特征。从整体上来看,口述历史档案是社会实践的原始记录,同传统意义上的档案一样,可以在司法活动中发挥法律证据价值,然而,口述历史档案是受访者对历史事件回忆的结果。这一“回忆结果”必然包含形成者对历史事实的态度,参杂着受访者个人的主观价值思想,即个体口述历史档案的内容对于历史事实的记载和解释是否符合、能否正确反映当时现实的真相,取决于受访者的阶级地位和立场观点,取决于他们对客观情况调查了解的程度,甚至为了趋利避害,受访者可能会有意回避、强调甚至歪曲某些历史事实。正如有些学者担心的那样,“由于口述历史是建立在回忆的基础之上,而回忆是难以确保准确的,既包含着事实,也包含着想象。”因此,作为个体的口述历史档案,其法律证据价值存在着客观性不足的缺陷。(二)证据来源的易迁移特性导致证据认定难一方面,口述历史档案的内容信息通过编码的形式记录在电磁介质等载体上,非常容易被复制和改动,并且被修改的内容信息基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很难被人察觉和发现。正是由于口述历史档案内容信息易被复制、被易迁移的特性,使得法官在认定口述历史档案证据时心存忧虑。另一方面,在司法界,证据按照来源可以分为原始证据和传来证据。凡是直接来源于案件事实或案件有关事实,没有经过中间环节传递的第一手资料,即为原始证据。传来证据指不是直接来源于案件事实或原始出处,而是从间接的非第一来源获得的证据材料,即经过复制、复印、传抄、转述等中间环节形成的证据,是从原始证据派生出来的证据。一般来说,原始证据的可靠性要大于传来证据,证明能力也要强于传来证据。“由于口述档案证据中原始拷贝、母版相对于复制品来说显得较少,案件当事人提交的很可能只是复制品,是传来证据,这也影响到口述档案证据的证明力。”(三)单独判断事实的能力根据能否单独证明案件的主要事实来划分,证据可以分为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所谓直接证据,是指能够单独地直接证明案件主要事实的证据。由于口述历史档案具有客观性不足,以及容易被复制修改而不易被察觉发现等特点,使其单独判断案件事实的能力大打折扣。《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69条规定:“人民法院对视听资料,应当辨别真伪,并结合本案的其他证据,审查确定能否作为认定事实的根据。”这表明,口述历史档案必须和其他证据一起来证明案件的事实。对于一个存在局限的证据,在司法活动中被轻易予以认定,很有可能侵害到他方的合法权益。因此,在不确定因素相对较高的情况下,根据举证责任的要求,有必要由举证责任人提供相应的证据来印证事实,证明其所提交证据的客观性、合法性以及关联性。四、证明案件事实的能力弱等局限性口述历史档案证据具有客观性不足、内容信息不固定、单独证明案件事实的能力较弱等局限性,这些决定了其证据价值的发挥面临较大困难。要想最大程度上发挥其证据价值,必须采取科学合理的措施克服口述历史档案证据的诸多局限性。(一)档案社会公信力口述历史档案的证据价值之所以在目前还没有被普遍认可,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口述历史档案还没有被正式纳入档案资源体系的范畴,其社会公信力还不高。因此,必须提升口述历史档案证据价值的认可度,最大程度上发挥其证据价值,为此必须转变传统观念,以一种开放的心态,从“大档案资源观”的视角将口述历史档案纳入档案资源体系的范畴。(二)为推行司法公证制度公目前,司法界对于口述历史档案证据的采集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定和标准。我们很难判断什么情况下采集的口述历史档案证据能被采用,什么情况下的不能被采用。因此,口述历史档案的证据合法性很难得到保证。对此类问题,司法界通常采用司法公证的方法来解决。司法公证是公证机构根据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申请,依照法定程序对民事法律行为、有法律意义的事实和文书的真实性、合法性予以证明的活动。公证制度是国家司法制度的组成部分,是国家预防纠纷、维护法制、巩固法律秩序的一种司法手段。近年来,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苏智良为我国大陆慰安妇幸存者录制了大量影音等口述历史档案资料。为了确保这些档案资料的法律证据价值,苏教授为这些口述历史档案申请了司法公证,为控告日军侵华罪行提供了法律证据。因此,我们可以采取司法公证的方法,对录音、录影等口述历史档案资料进行司法公正,以提高其证据证明能力。(三)档案保存的前景选择口述历史档案的长期保存依赖于其依附的物质载体和所处的技术环境。新型电磁介质载体在为口述历史档案信息内容的传播、利用提供便利的同时,其安全性、兼容性、稳定性对档案的长期保存也提出了挑战。如果保存管理不善,口述历史档案的内容信息可能会出现失真、丢失等现象,其法律证据的证明能力也将大大削弱。因此,为了确保口述历史档案的长期真实可用,我们有必要在开展口述历史档案工作之前,以前瞻眼光选择口述历史档案保存的设备、载体、技术、标准和格式等。改善口述历史档案的保管环境,制定口述历史档案长期安全保管的策略。(四)明确“有限采用规则”的适用条件英美国家证据法中关于证据可采性的一个重要规则是“有限采用规则”,该规则又被称为“部分可采用规则”。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105条规定:“如果采纳的证据只是对一方当事人或出于某一目的是可以采纳的,而对另一方当事人或出于另一目的是不可采纳的,那么法庭根据请求,应将该证据限制在其适当的适用范围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