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思州改流复土说质疑

上思州改流复土说质疑

一、荣内附:子父权,封授权作为一个最初的培训领域，由于缺乏个人利益，数据收集没有取得成功。偶然的机会,笔者读到覃成号和蓝武先生的两篇论文上思州,唐始置。元属思明路。洪武初,土官黄中荣内附,授知州,子孙畔服不常。弘治十八年改流官,属南宁府。正德六年,土目黄锱聚众攻城,都御史林廷选捕之,下狱。已,越狱复叛,官军御之,诈降,攻破州城,复捕获之,伏诛。嘉靖元年,都御史张嵿言:“上思州本土官,后改流,遂致土人称乱。宜仍其旧,择土吏之良者任之。”议以为然,仍以土官袭其实,如果通晓上思州的历史沿革,就会发现上述论述存在不少问题:其一,“土官黄中荣内附”,暗含着其乃是承袭自元末,实则非也,下文将详述之;其二,正德六年聚众攻城的土目当为“黄镠”,而非“黄锱”二、黄英朝时期的入土为流有元一代,上思州土官因常常不服从中央政权的统治,因此在《元史》留下了大量有关记载。早在元世祖忽必烈统治后期,黄胜许聚众不服之事就已经受到了元王朝的关注。《元史》记载曰:“至元二十九年(1292)闰六月,黄胜许聚众二万,据忠州以叛。”入明以后,上思州土官黄英杰因为无端进攻郁林,明王朝于是令潭州王庆为总兵,率指挥胡海、左君弼等讨伐之。经此役之后,英杰阵死,其弟英览被俘斩首天顺元年,瑛袭。瑛初无子,育他子富。既而生鋆。成化元年,瑛侵南宁境,杀掠无算。督府委官擒瑛,诛之。成化五年,鋆袭。富与鋆争讼。宏治十三年,鋆故,子渼袭。思明府乘富之争,保儆子鎏之孙理来袭,不报。理肆逆纠迁隆峒土舍黄恺作乱,杀渼灭之,占据西乡、那马等三十四村。太平府知府谢湖计捕理,下狱,赤其族从上述引文看来,在黄瑛之后,上思州土官还短暂地承袭了两世,分别为黄鋆和黄渼。但很快地,由于黄渼在土族争袭中被黄理所杀,整个嫡系亡绝,终于导致了上思州被改土为流。如上所述,自元至明,上思州土知州的传承经历了两个差异甚大的体系三、添贵被添贵“复土”了早在上思州官族黄理争袭之时,思明土府就已经介入了这场争斗。黄理因杀掉土官黄渼,又被太平府知府谢湖诛杀,并“赤其族”。这样一来,上思土州官族基本上都故绝了,随时面临着改土归流的危险。在这种背景下,弘治十四年(1501),思明府土官黄道的儿子黄澄,纠合迁隆峒土司黄恺的儿子黄添贵,兴兵驱逐了朝廷派赴的上思州摄印孙同知。而以上思州城为据点,试图逼迫朝廷确认其占据的事实。很快地,总督都御史刘大夏檄当道捕获黄澄,并将其杀掉;而添贵则有幸逃入了蛮洞。弘治十六年然而,不仅当地有势力的土人头目不甘心失去领地,而且连原管辖上思土州的思明府知府黄旸也不甘失去领地,正德六年(1511),黄旸又冒以黄镠保袭,而州目廖丙等证其诈。在冒袭招数失灵的情况下,黄旸于是唆使黄镠纠合黄添贵兴兵为乱。总督都御史林廷选遣兵抓捕了黄镠,并关押在浔州监狱。很奇怪的是,很快就有奸细用假文书营救出了黄镠。返回上思之后,黄镠再次率领手下杀掠州境。嘉靖元年(1522),都御史张嵿遣官军讨杀,槛送军门,擒妻子并斩贼党。镠死于狱,仍弃市可是,上述血的教训并没能阻挡上思州土人“复土”的努力。嘉靖九年(1530),黄本、黄术、黄达、陆宝再一次掀起了斗争,很快以失败告终。时隔二十多年后的嘉靖三十一年(1552),同属南宁府宣化县太平六图有个叫马喜兰的人,伪称是黄镠的儿子黄天赐,纠西乡林举等,占据佛子寨,攻陷上思州城。经历黄相等夜驰迁隆峒请兵支援。次日,迁隆峒土官黄绥率兵出击,不仅火烧了佛子寨,而且俘虏了马喜兰的妻子和儿女。惧怕之下,马喜兰等弃城向江州方向逃跑。结果被江州人截获,押送到军门伏诛由此可见,虽然两任思明土知府和四批上思州当地土人努力保持土属的身份,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复土”的行动都没能像张廷玉《明史》所说的“仍以土官袭”,而是最终走上了流官统治的正轨。从弘治十八年上任的罗环到嘉靖四十年(1561)到任的陈谟,明王朝先后为上思州派驻了12任流官知州,从未再出现过土知州承袭之事。四、议以为然,调查“复土”为了追寻《明史》“仍以土官袭”说法的更早来源,笔者翻查了王鸿绪编纂的《明史稿》。在该书列传卷191《广西土司传一》,有如下记载:上思州,唐始置。元属思明路。洪武初,土官黄中荣内附,授知州。其后,子孙畔服不常。弘治十八年,以州改流官,属南宁府。正德六年,上思州土目黄锱聚众攻城,都御史林廷选捕之,下狱。已而,越狱复叛。官军御之,诈降。攻破州城,复捕获之,伏诛。嘉靖元年,都御史张嵿言:“上思州本土官,后改流,遂致土人称乱。宜仍其旧,择土吏之良者任之。”议以为然,仍以土官袭与《明史》正文相比,王氏《明史稿》仅多了8个字(如下划线所示),而张廷玉《明史》为了文字更简洁明了,删去了多余的文字。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与上思州“改流复土说”有关的内容已经完全具备,并明确了“复土”由张嵿提出,且受到众人赞同,最终实现了“仍以土官袭”。再往前追溯,王氏《明史稿》是在万斯同纂修史稿的基础上增删而成的。这样,很有必要再把上述文字与万斯同《明史》相对照。经查《续修四库全书》收录的《明史四百十六卷目录三卷》,与此相对应的有如下内容:上思州土目黄镠,于正德之末聚众攻城,都御史林廷选捕之,下漳州狱。已而,越狱复叛。官军御之,诈降。副总兵张祜不为备,复叛,攻破州城。已而,复剿捕获之,伏诛。嘉靖元年,都御史张嶺奏:“广西上思州旧本土官,中改为流,遂致土人不伏,往往称乱。今宜仍改为土官,而择土吏之良者任之。”议以为然再与王氏《明史稿》相比,我们会发现:王氏《明史稿》一方面增加了正德六年之前的内容,另一方面就是进一步精简了文字,删去了“下漳州狱”、“副总兵张祐不为备”等内容,但却增加了“仍以土官袭”一语,而且把“黄镠”误作“黄锱”。其实,从万氏《明史稿》的这一叙述,根本看不出上思州曾经“复土”过,因为,无论是张嵿(误为“张嶺”)的奏言,还是后面所谓的“议以为然”,都仅仅停留在议论的层面,至于是否曾经真正实施,是难以从字面上揣测出来的。另据黄明光等人考证,万氏《明史》的“土司传”其实是由清初著名学者毛奇龄所撰写上思州土目黄镠,于正德之末聚众攻城,都御史林廷选捕之,下漳州狱。已而,越狱复叛。官军御之,诈降。副总兵张祜不为备,复叛,攻破州城。已而,复剿捕获之,伏诛。嘉靖元年,都御史张嵿奏:“广西上思州旧本土官,中改为流,遂致土人不伏,往往称乱。今宜仍改为土官,而择土吏之良者任之。”议以为然与万氏《明史》的内容相比,我们会发现:两者基本相同,唯一的差别在于万氏《明史》误把“张嵿”作“张嶺”。如此以来,我们就把《明史》中的这一段文字最终追溯到他的原著者——毛奇龄。然而,从张嵿的奏言和“议以为然”,并不能肯定上思土州“改流复土”之事,它们只代表着一种想法和建议,而不代表着具体的行动。最终把“议以为然”引申为具体行动上的是王鸿绪等人,他们不仅进一步精简了毛奇龄的论述,而且还想当然地增加了“仍以土官袭”一语,误导了后来的《明史》编纂者和民族史研究者。五、毛奇龄的学术贡献令人疑惑的是,《明史》所言张嵿之“宜仍其旧,择土吏之良者任之”的奏言和“议以为然”的历史信息,在现存至今的明代历史典籍中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查《明世宗实录》,嘉靖元年(1522),都御史张嵿的确曾经两度上疏:一次虽提及“广西上思州,旧为土官治所,中更设流官,故土人常为乱”,但由于是向朝廷禀报夷目黄镠聚乱之情形并为督兵会剿出谋划策,故并未有一字涉及“宜仍改为土官,而择土吏之良者任之”之类的奏言类似地,《(嘉靖)广西通志》和《(嘉靖)南宁府志》皆未提及上思州“复土”之议。在《(嘉靖)广西通志》里,上思州还被归入“土官改流沿革”之列,并明确提出:“弘治十七年,土官以罪诛灭,改为流官,属南宁府。”明万历年间最终成书的《苍梧总督军门志》,对嘉靖元年的讨平黄镠之战亦有所记载,同样并无只言涉及“复土”之议。其文曰:嘉靖元年,上思州土人黄镠叛,都御史张嵿讨平之。初,州隶思明府。弘治庚戌,土官黄智永故,孙鋆袭,为其族黄理所杀,族绝,改立流官,隶南宁府。正德辛未,思明府知府黄旸谋复州,诈以鏐为智永孙,宜袭。州目讦其诈,旸意沮,乃唆镠纠迁隆峒兵掠邻境,攻州弗克。总督都御史林廷选遣兵捕镠,系浔狱,有伪为公牍下浔释之。镠复与其党杀掠州境。至是,嵿督官军剿之。镠走匿漆山,获之。槛送三府,并俘其妻子。镠死于狱,仍弃市,州境始平应槚等人在此肯定了上思州在“弘治庚戌”前后改立流官。而后,思明府知府黄旸为了自身统治的需要,期望保存上思土知州的建制,并多次让人冒名承袭,但皆被识穿,并因此引起了几场血雨腥风的杀掠,但最终以黄镠之死而告终。由此可见,毛奇龄所引的“今宜仍改为土官,而择土吏之良者任之”张嵿奏言和“议以为然”的描述并不见于明代著述,很可能是毛奇龄的一种杜撰或者是移花接木。虽然毛奇龄是清代著名的经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但他做学问常常以批驳别人为目的,历来遭受诟病颇多。据全祖望在《萧山毛检讨别传》中披露,毛奇龄的经学著述存在着九大问题:“有造为典故以欺人者”;“有造为师承以示人有本者”;“有前人之误已经辨正而尚袭其误而不知者”;“有信口臆说者”;“有不考而妄言者”;“有前人之言本有出而妄为无稽者”;“有因一言之误而诬其终身者”;“有贸然引证而不知其非者”;“有改古书以就己者”。以“信口臆说者”论,如谓后唐曾立《石经》之类;就“改古书以就己者”论,如《汉书·地理志》所记载的回浦县在当时的台州以东,而毛奇龄却谓在萧山之江口,被全祖望称为“其缪如此”六、毛奇龄“议曰然”、“议以为然”的句话是什么?通过一系列的文本追溯,笔者发现:《明史·广西土司传》关于上思州“改流复土”的记载最初来自于清初著名学者毛奇龄。毛奇龄的《蛮司合志》和他参与编纂的万斯同《明史》的“土司传”都可以证实这一点。但在这两个版本的记载中,都只有张嵿的奏言和“议以为然”的词句,并无“仍以土官袭”之语。而这句话是王鸿绪等人误解毛奇龄词句含义的基础上引申出来的,最终体现在王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