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林遍略》的编纂成就

《农林遍略》的编纂成就

《华林集》的编纂是南北朝类书编纂史上的一件大事，是类书编纂风格最终形成并传播的象征。《华林遍略》吸取了《皇览》以来类书编纂的所有经验教训,尤其是汲取了《寿光书苑》与《类苑》之优秀内容与体例,最终编纂出一部盛况空前、体例严谨的开创性著作。《华林遍略》之后的类书如《修文殿御览》、《长洲玉镜》、《文思博要》的编纂皆是以之为模范,《华林遍略》在中国类书发展史上的承前启后之功,远远大于类书之祖《皇览》,是中古中国类书编纂成熟的标志。一、顾协等五人入玉林遍略《华林遍略》又名《华林偏略》、《华林园遍略》、《芳林遍略》,是梁武帝天监十五年(516)敕令编纂的一部大型官修类书,由刘杳、顾协、何思澄、钟屿、王子云等人历时八年编纂而成的。最初,梁武帝令刘杳编纂《寿光书苑》,刘杳在当时可谓是学问博洽的人物,沈约、任昉等皆对他推崇备至,但就是这样博洽的人物,编纂出来的《寿光书苑》却效果不佳。以至于刘孝标所编纂的《类苑》一出来,《寿光书苑》就黯然失色。由于梁武帝对刘孝标有意见,感觉很没面子,于是在刘孝标《类苑》声名鹊起之时,再次敕令编纂新类书《华林遍略》。《南史》卷49《刘峻传》载:“及峻《类苑》成,凡一百二十卷,帝即命诸学士撰《华林遍略》以高之,竟不见用。”梁武帝敕令诸学士编纂《华林遍略》,这编纂《华林遍略》的诸学士都是什么人呢?第一位就是编纂《寿光书苑》的刘杳,刘杳编纂《寿光书苑》应该已经基本成书,只是在《类苑》的冲击下,相形见绌,而在梁武帝再次要编纂类书《华林遍略》的时候,徐勉荐举刘杳作为首要人选。《梁书》卷50《刘杳传》载:杳少好学,博综群书,沈约、任昉以下,每有遗忘,皆访问焉。其博识强记,皆此类也。詹事徐勉举杳及顾协等五人入华林撰《遍略》,书成,以本官兼廷尉正,又以足疾解。刘杳确实是博洽的人物,其编纂类书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据《刘杳传》所载,《华林遍略》的编纂者是“杳及顾协等五人”,顾协究竟是什么人呢?《梁书》卷30《顾协传》载:既长,好学,以精力称。外氏诸张多贤达有识鉴,从内弟率尤推重焉。起家扬州议曹从事史,兼太学博士。举秀才,尚书令沈约览其策而叹曰:“江左以来,未有此作。”协博极群书,于文字及禽兽草木尤称精详。撰《异姓苑》五卷,《琐语》十卷,并行于世。《梁书》所载:“协博极群书,于文字及禽兽草木尤称精详”,充分说明了顾协的学术水平,既博览群书,又对文字及禽兽草木最为熟悉了解,这个恰恰适合类书的编纂,类书编纂必然是以类相从的汇集各类知识,而禽兽草木更是类书所不可缺少的部分。但是很可惜,《梁书》与《南史》之《顾协传》中皆没有提及顾协参与编纂《华林遍略》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好在《刘杳传》中将顾协的名字提了出来,我们才知道他参加了《华林遍略》的编纂。《华林遍略》的第三位编纂者是钟岏,《梁书》卷49《钟嵘传附钟岏传》记载了钟岏参与编纂《华林遍略》的事:钟嵘,字仲伟,颍川长社人,晋侍中雅七世孙也。父蹈,齐中军参军。嵘与兄岏、弟屿并好学,有思理……岏,字长岳,官至府参军、建康平。著《良吏传》十卷。屿,字季望,永嘉郡丞。天监十五年,敕学士撰《遍略》,屿亦预焉。兄弟并有文集。《华林遍略》的第四位编纂者是何思澄,《梁书》卷50《何思澄传》载:何思澄,字符静,东海郯人。父敬叔,齐征东录事参军、余杭令。思澄少勤学,工文辞。起家为南康王侍郎,累迁安成王左常侍,兼太学博士,平南安成王行参军,兼记室。随府江州,为《游庐山诗》,沈约见之,大相称赏,自以为弗逮。约郊居宅新构阁斋,因命工书人题此诗于壁。傅昭常请思澄制《释奠诗》,辞文典丽。除廷尉正。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等五人以应选。《梁书》对于《华林遍略》的编纂总是言某等五人,我们在《梁书》中却只能找到以上四人。而《南史》中记载却更加全面。《南史》卷72《文学传·何思澄传》载:何思澄字符静,东海郯人也……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顾协、刘杳、王子云、钟屿等五人以应选。八年乃书成,合七百卷。思澄重交结,分书与诸宾朋校定,而终日造谒。每宿昔作名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狎处即命食。有人方之楼护,欣然当之。投晚还家,所赍名必尽。自廷尉正迁书侍御史。宋、齐以来,此职甚轻,天监初始重其选。此《南史》之《何思澄传》的记载极为全面,不但将《华林遍略》编纂者五人悉数列出,而且还交代了编纂时间,卷帙等问题。天监十五年开始编纂,“八年乃书成,合七百卷。”《华林遍略》的第五位编纂者我们也知道了他的名姓。《南史》卷72《文学传·何思澄传附王子云传》载:王子云,太原人,及江夏费昶,并为闾里才子。昶善为乐府,又作鼓吹曲。武帝重之,敕曰:“才意新拔,有足嘉异。昔郎恽博物,卞兰巧辞。束帛之赐,实惟劝善。可赐绢十匹。”子云尝为自吊文,甚美。只是《王子云传》中并未提及其编纂《华林遍略》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们找清楚了《华林遍略》的五位编纂者,即是刘杳、顾协、何思澄、钟屿、王子云五人。《辨证论》中对于《华林遍略》的编纂总人数有另外一个记载,即是“刘杳、顾协等一十八人”。《辩正论》卷7《品藻众书篇第九》载:案梁武皇帝使阮孝绪等于文德政御殿撰《文德政御书》,四万四千五百余卷。于时帝修内法多参佛道。又使刘杳、顾协等一十八人,于华林苑中纂要语,七百二十卷,名之《遍略》,悉抄撮众书,以类相聚。于是文笔之士,须便检用,致令悬发握锥,缘仍懈怠。又有《寿光苑》二百卷,《要录》六十卷,《类苑》一百二十卷,终是周因殷礼,损益可知,名目虽殊,还广前致,亦犹床上铺床,屋下架屋也。《续谈助》卷4《大业杂记》对于《华林遍略》的编纂者数量提出了另外的一个说法,即“七百余人”说。“大业二年,六月,学士秘书监柳顾言、学士著作佐郎王曹等撰《长洲玉镜》一部,四百卷。帝谓顾言曰:‘此书源本出自《华林遍略》,然无复可加,事当典要,其卷虽少,其事乃多于《遍略》。’对曰:‘梁主以隐士刘孝标撰《类苑》一百二十卷,自言天下之事,毕尽此书,无一物遗漏,梁武心不伏,即敕华林园学士七百余人,人撰一卷,其事数倍多于《类苑》。今文□又富梁朝,是以取事多于《遍略》。然梁朝学士取事,意各不同,至如‘宝剑出自昆吾溪,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序剑者尽录为剑事,序溪者亦取为溪事,撰玉者亦编为玉事,以此重出,是以卷多。至于《玉镜》则不然。’帝曰:‘诚如卿说。’”对于《华林遍略》的领修者,或曰是徐僧权,或载为徐勉。《隋书》卷34《经籍三》载:“《华林遍略》六百二十卷。梁绥安令徐僧权等撰。”徐勉是梁武帝时期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自幼善文,好学无怠,学问宏富,竭诚事主,得到了梁武帝的信任和重用,辅佐梁武帝成就了梁代前期的兴盛,得到了“梁代宗臣”、“一代贤相”的美誉。《梁书》卷25《徐勉传》载:徐勉,字修仁,东海郯人也。祖长宗,宋高祖霸府行参军。父融,南昌相。勉幼孤贫,早励清节。年六岁,时属霖雨,家人祈霁,率尔为文,见称耆宿。及长,笃志好学。起家国子生。太尉文宪公王俭时为祭酒,每称勉有宰辅之量。射策举高第,补西阳王国侍郎。寻迁太学博士,镇军参军,尚书殿中郎,以公事免……六年,除给事中、五兵尚书,迁吏部尚书。勉居选官,彝伦有序,既闲尺牍,兼善辞令,虽文案填积,坐客充满,应对如流,手不停笔。又该综百氏,皆为避讳……勉善属文,勤著述,虽当机务,下笔不休。尝以起居注烦杂,乃加删撰为《别起居注》六百卷;《左丞弹事》五卷;在选曹,撰《选品》五卷;齐时,撰《太庙祝文》二卷;以孔释二教殊途同归,撰《会林》五十卷。凡所著前后二集四十五卷,又为《妇人集》十卷,皆行于世。在这冗长的传记中,介绍了徐勉的方方面面,却没有提及《华林遍略》的编纂,实在令人感到疑惑。好在上文的记载中,已经说过“天监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举学士入华林撰《遍略》,勉举思澄、顾协、刘杳、王子云、钟屿等五人以应选。”这些编纂《华林遍略》的学士皆是徐勉选择举荐的,而领修者自然就是徐勉无疑。至于徐僧权为何人,为何他的名字被《隋书》乃至《日本国见在书目录》的编纂者撰写在《华林遍略》的编纂者上,也是很令人疑惑。《陈书》卷34《文学传·徐伯阳传》载:“徐伯阳,字隐忍,东海人也。祖度之,齐南徐州议曹从事史。父僧权,梁东宫通事舍人、领秘书,以善书知名。”刘宝春《南朝东海徐氏家族文化与文学研究》载:“徐勉是萧统身边最重要的谋臣之一。天监五年八月,七岁的萧统出居东宫,徐勉成为太子属官,负责东宫诸事,直到普通二年才离开东宫,总共主持东宫十六年,二人培养了亲密的感情。徐勉对萧统《文选》的编纂产生了重要影响。徐勉领修《华林遍略》触发萧统《文选》的编纂;徐勉对萧统《文选》‘文质彬彬’文学批评思想的形成以及《文选》‘事类’编录方法的运用都有重要影响。徐勉还为萧统编撰《文选》推荐了大批人才,使萧统最终完成了《文选》的编纂。”史书皆言梁武帝嫉妒刘孝标《类苑》愤而编纂《华林遍略》,对于这个事情,我们认为《华林遍略》的编纂或许不全是因为梁武帝的嫉妒心,而是后人将梁武帝的嫉妒心夸大了,至少在《华林遍略》与《类苑》这件事情上,梁武帝的嫉妒心有点反应迟钝了。为什么呢?我们认为《类苑》的编纂大致是在天监七年、八年之后,最迟至天监十一年,而《华林遍略》的编纂则是在天监十五年开始的,就算《类苑》的编纂在天监十一年,与《华林遍略》的编纂还相差四年时间,加之刘孝标之《类苑》未及成,就已经经流传于世,在这么久的时间里,梁武帝难道会没有一点耳闻。试想,梁武帝强烈的嫉妒心之下决意要修书超过《类苑》,为何会如此缓慢,时间晚了这么久,才大发嫉妒之心,故我们认为所谓的“及峻《类苑》成,帝即命诸学士撰《华林遍略》以高之”之事,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或许后世学者多被《大业杂记》中的记载迷惑了,未作考察,以讹传讹。《大业杂记》载:“梁主以隐士刘孝标撰《类苑》一百二十卷,自言天下之事,毕尽此书,无一物遗漏,梁武心不伏,即敕华林园学士七百余人,人撰一卷,其事数倍多于《类苑》。”二、楼护是汉人的“未尽”之事《华林遍略》是梁武帝时代编纂的最为精良的类书之一,刘杳、顾协、何思澄、钟屿、王子云等人,历八年之久,并且吸取了《寿光书苑》编纂的教训,汲取了《类苑》编纂的优点,故能成就一部精华。《南史》卷72《文学传·何思澄传》亦载:“思澄重交结,分书与诸宾朋校定,而终日造谒。每宿昔作名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狎处即命食。有人方之楼护,欣然当之。投晚还家,所赍名必尽。”“每宿昔作名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狎处即命食。”此句话很难理解,但是我们通过上下文可以大致理解清楚,就是说何思澄每天晚上都要作名一束,早晨起来便驾着马车出访宾朋,朝中的贤士大夫无不与之亲近,并在一起吃饭谈论,以致于终日造谒。“有人方之楼护,欣然当之。”楼护是西汉末年的名臣,《汉书》卷92《游侠传·楼护传》载:“是时,王氏方盛,宾客满门,五侯兄弟争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护尽入其门,咸得其欢心。结士大夫,无所不倾,其交长者,尤见亲而敬,众以是服。”待人坦诚,无所不倾与“五侯鲭”是楼护此人最受关注的地方,而南朝梁时代的人把何思澄比作楼护,自然是何思澄也有此二特点,通过《何思澄传》的记载来看,何思澄的确有此二个特点,第一是交朋友坦诚相待,朝贤无不悉狎,狎处即命食,此处的狎是接近、亲近的意思,并无贬义,狎处即命食,就是在一起吃饭,以致于终日造谒;“五侯鲭”的最通俗意思就是大杂烩,当然是山珍海味的大杂烩,而何思澄之编纂《华林遍略》所用的方法就是有点大杂烩的意思,“分书与诸宾朋校定”即有此意,“而每宿昔作名一束”,“投晚还家,所赍名必尽”,是说何思澄每天晚上拟定出要编纂的类书类名、题目,第二天就带着这些类名、题目去找宾朋讨论,讨论一天之后,所要编纂的内容也就完成了,这不也是一个大杂烩吗?吸取各家之论说,融合成一家。这好比拿着论文题目找专家聊天,聊天结束时,论文的写作思路也就出来了。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华林遍略》的编纂情况,当然这只是何思澄一人的编纂办法,并不能代表全部,但毫无疑问的是,《华林遍略》在编纂过程中必然是吸取了梁武帝时代众多贤士大夫的意见,且《华林遍略》之草本已经在士大夫群体中流传开来,当然这时的流传与成书后的流传必然不同。殆到《华林遍略》成书之时,其流传更加广阔,甚至从南朝流传到了北朝。《北齐书》卷39《祖珽传》载:“祖珽,字孝征,范阳遒人也……后为秘书丞,领舍人,事文襄。州客至,请卖《华林遍略》。文襄多集书人,一日一夜写毕,退其本曰:‘不须也。’珽以《遍略》数帙质钱樗蒲,文襄杖之四十……又盗官《遍略》一部。”《华林遍略》在后来的流传中史籍少有记载,其流传反而不如依其模样编纂而来的《修文殿御览》长久,或许是在北方的《华林遍略》被新出的《修文殿御览》取代了。黄永年先生《古籍整理概论》言:“某些书在一个时期很风行,过了若干年另有新的学问出来取而代之,原先风行的书变得很少有人看,日久就难免失传的厄运,这就叫自然淘汰。”三、《经律异相》的编纂对于《华林遍略》的佚文,古今学者关注不多,主要原因就是《华林遍略》的散佚与失传,再就是《修文殿御览》对它的因袭与超越,故我们很难寻得《华林遍略》的只言片字,幸运的是,《大藏经》中保存了《华林遍略》的佚文一则。唐沙门释法琳撰《辩正论》卷7《信毁交报篇第八》载:久鬼多慧,能现怪而饱餐;新鬼无知,入佛家而转磨。《遍略》云:“有新鬼不得饮食,形瘦疲顿,忽逢故友,死来积年,形体肥健,便相问讯,请示活方。久鬼答曰:为人作怪,人必大怖,因致饮食,尔乃肥健也。新鬼便入事佛之家,其家精进,常修善业,屋西有磨,鬼往推之,家主大喜。敕子弟曰:吾家至贫,善神助磨,急辇麦与之,至暮磨数十斛麦。既不得食,疲顿乃去。复到一家,上碓而舂,其家正信,相与喜曰,昨日某甲家磨,今复来助我舂,益更辇谷,使婢簸之至,暮得五十斛米。如是疲弊,又不得食。中心忿怒,不自堪任,夜见久鬼,亟申怨责。久鬼曰:君自不虑耳,此二家奉佛正信,其心难动,用心一至,亦能感彻,冥空我辈,正当其使,今去可觅门前有竹竿,悬断索灌口者,往彼为怪。新鬼用语,至一家门有竹竿,见一群女子,窗前共食,中庭有一白狗,鬼便令狗在空中行,其家惶怖,竞唱云生来未见此怪。卜占云:客鬼索食,可杀狗煮饼果于庭中祠之,可得无他,便如师言,鬼遂得食,后恒饱满也。”此则佚文主要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久鬼多慧,能现怪而饱餐;新鬼无知,入佛家而转磨”的故事,此则故事虽然是在讲久鬼多慧,现怪饱餐以至形体肥健,新鬼无知,形瘦疲顿,但是透过这个故事我们更多的发现是此则故事在宣扬佛法,劝导人们奉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