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信事迹考

张子信事迹考

北宋魏晋末代的张子新是中国古史上的重要人物。据《隋书·天文志》载,张子信曾因避战乱而隐居海岛,借助浑仪等观测日月五星,达30年之久。他的“三大发现”,包括太阳视运动的不均匀性、五星视运动的不均匀性以及月球视差对日食的影响,为提高当时历法的精度奠定了理论基础,直接影响了隋唐多部官修历法,“开启了传统历法的新纪元,使传统历法的面貌焕然一新”一、“两传”所记“张子信”是历算经学张子信在天文历算方面的事迹、学说见于《隋书·天文志》。而《北齐书·方伎传》和《北史·艺术传》又分别有“张子信传”(以下称“两传”),内容大致相同,个别字句有出入,却均未提及张子信的天文活动。对其生平的记载,不能与《隋书》相印证,甚至对其籍贯所在,也与《隋书》各执一词。点校本《北齐书》的校勘者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仍然认为“两传”记载的也是天文学家张子信“两传”最迷惑人处是不载张子信之天文活动,只谓其人“颇涉文学”、“以医术知名”、“又善易卜风角”,并记其以鸟占风角之术为武卫奚永洛占卜一事。按《太平广记》卷七十六引《三国典略》亦录此事。然而这些并不能使张子信“判若两人”。《隋书》卷二十《天文志中》云:至后魏末,清河张子信,学艺博通,尤精历数。“学艺博通”这一条可与“两传”之记载相印证,并且“博通”正符合当时一般天文历算学家的形象。章太炎先生《五朝学》有云:“夫经莫穹乎《礼》《乐》,政莫要乎律令,技莫微乎算术,形莫几乎药石,五朝诸名士皆综之。”以下分析“两传”所记张子信交游、征辟事。《北齐书》卷四十九《方技传》(《北史》卷八十九《艺术传》稍略)云:(张子信)恒隐于白鹿山。时游京邑,甚为魏收、崔季舒等所礼,有赠答子信诗数篇。又云:后魏以太中大夫征之,听其时还山,不常在邺。《北史》则云:大宁中,征为尚药典御。武平初,又以太中大夫征之,听其所志,还山。中华书局点校本《北齐书·方技传》校勘记据《北史》疑“后魏”当做“后主”,甚是。又《北齐书》卷三十九《崔季舒传》云:季舒素好图籍,暮年转更精勤,兼推荐人士,奖劝文学,时议翕然,远近称美。按崔季舒死于武平年间,张子信被征太中大夫的时间恰好是崔季舒暮年“推荐人士,奖劝文学”之时,则张子信与魏、崔的交游、赠答很可能也在这一时间前后。也就是说,“两传”记载的交游、征辟事应该都在大宁以后。又《隋书》卷二十《天文志(中)》云:(张子信)因避葛荣乱,隐于海岛中,积三十许年,专以浑仪测候日月五星差变之数,以算步之,始悟日月交道,有表里迟速,五星见伏,有感召向背。按“两传”载大宁中被征,上距葛荣之乱恰好三十余年。如此看来,《隋书》与“两传”尽管叙述有异,却并无矛盾,而且在时间上恰能衔接。综合以上所论,可以更肯定地说,“两传”的传主即是历算学家张子信。而关于张子信的籍贯,也不妨略加讨论。《北齐书》卷四十九《方技传》(《北史》卷八十九《艺术传》同)云:“张子信,河内人也。”张子信与魏收、崔季舒交游事,已见前引。按魏收、崔季舒是东魏末“妙选人地”政策下提拔起来的一时文俊,均出自高门。魏收不但为人轻浮傲慢,而且素重门第,故不惜以“繁碎”之笔“论诸家枝叶姻亲”两汉之世,河内张氏屡致公卿,两晋以后,则鲜见出仕者。唯《隋书》、《北史》载有张允、张衡一支,则仕于北周通过上面这一番考察,张子信的大致生平亦可推断出来:他出身清河张氏,可能有家传的算学根基。他应在年轻时就避难出海,经过30年的观测研究终有所成。暮年隐居山中,偶尔出游京邑,并两次受到征召。他曾自制一部历法二、道教中的白鹿山张子信持续30年的海岛观测可谓成绩斐然。有学者指出张子信的天文发现与印度天文学有渊源关系,这不无根据。他对太阳、五星视运动的研究很有可能受到了印度天文学的启发,或是在表述上吸收了印度天文学的理论,但同时一定是以大量一手的观测资料作为基础的。陈美东、钮卫星对张子信观测方法的分析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然而张子信的海岛观测,还让学者们感到另一种特别的兴趣。他使用的浑仪在古代是大型观测仪器,张子信能在海岛上拥有这么一件仪器,确实出人意料。同时可以合理地设想,岛上生活需要给养,长期观测计算也需要有相当充足的人力物力的配备,这亦非常人所能具备。诸如此类,如何解释?前引“两传”文已经提及,张子信“恒隐于白鹿山”。而《魏书》卷四十八《高允传附高和仁传》云:(高和仁)后为洛州录事参军,不赴,服饵于汲郡白鹿山。未几卒,时人悼惜之。高和仁在白鹿山服饵而死,显然是行道教丹药之术。又《隋书》卷七十八《艺术传》(《北史》卷八十九《艺术传》略同)云:卢太翼字协昭,河间人也,本姓章仇氏。……博综群书,爰及佛道,皆得其精微。尤善占候算历之术。隐于白鹿山,数年徙居林虑山茱萸涧,请业者自远而至,初无所拒,后惮其烦,逃于五台山。地多药物,与弟子数人庐于岩下,萧然绝世,以为神仙可致。卢太翼读书,兼及佛道,而“以为神仙可致”,则知其所修行,当为道教之术。他也曾隐居白鹿山。这都暗示着白鹿山是一个道教“仙山”。《北齐书》卷四十九《方技传》云:后魏以太中大夫征之(张子信),听其时还山,不常在邺。《北史》卷八十九《艺术传》云:武平初,又以太中大夫征之,听其所志,还山。这里所谓“山”即是白鹿山。受征之后,张子信依然以还山隐居为志,当是宗教信仰所系。从这条线索来看,张子信很可能是道教信徒。陈寅恪先生《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曾述及孙秀、孙恩、崔玄伯等具有道教背景之人,遇到大难,多趋海而避之,陈氏称之为“返其旧巢之惯技”三、李业兴的官营传统“官营传统”作为中国古代天文学(或“天学”)的一个基本性质,经过学者们的系统论述,在相当程度上已成为一种公认的看法。学者们认为,在中国古代,天文学作为一种具有神秘性的知识资源而为皇权服务,被皇权所“独占”,“从无私家经营的传统”笔者认为,张子信的行事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把他看做一种孤立的现象未必十分合理。为了探讨这个问题,首先确定一个比较小的考察范围,那就是与张子信基本同时的魏、齐间其他一些天文学家。《魏书》卷八十四《儒林传》云:(李业兴)后乃博涉百家,图纬、风角、天文、占候无不详练,尤长算历。虽在贫贱,常自矜负,若礼待不足,纵于权贵,不为之屈。后为王遵业门客。举孝廉,为校书郎。……延昌中,业兴乃为戊子元历上之。于时屯骑校尉张洪、荡寇将军张龙祥等九家各献新历,世宗诏令共为一历。李业兴以一人之力,先后制作或参与制作四部历法(2),是当时“天文历法界的主将之一”如果把视野放宽到整个魏晋南北朝时代,还能找到更多的例证。比如许多学者研究魏晋南北朝世家大族的家学传承时,都注意到天文、历算在其中的重要地位。诚然,此类传承仅限于上流社会,但绝不能和密藏于灵台的“禁学”同日而语。魏晋南北朝时代许多僧、道依托宗教研究天文学,也很难视为“官营”。《隋书·天文志》记载“周自天和以来,言历者纷纷复出”实际上,已经有一些学者对“官营传统”提出一些补充的意见。张嘉凤说:“汉唐之际,国家的天文机构并非封闭的体系,除了世袭的天文专家之外,一些杰出的民间天文专家、术士、方士、道士与比丘等等,也都曾因其杰出的专长而被延揽入天文机构服务,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