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陕西三边总制的演变

明代陕西三边总制的演变

陕西省三边总体制，也被称为三边总督，与广东、玄达、冀辽总督一起被称为明朝的四位总督。其由临时、不定期设置到定设,由总制、总督间称到定为总督,不仅只是称谓与任职时间的变化,而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发展演变,是一个逐渐适应陕西四镇地区军事防御与行政管理的过程。其发展与完善为明代加强北部边疆防御体制提供了重要经验,直接影响了宣大总督的设立。本文拟就陕西三边总制事权的发展及其对三边四镇的管理略作探讨。一、两大总制之初设时间元朝灭亡后,蒙古各部退居草原,长期与明朝南北对峙,几乎与明朝统治相始终,两者形成了密切的政治、军事、经济关系。三边总制即是应对北边军事形势而产生的,并与陕西三边四镇的形成与建设相辅相成。明代的“陕西”即其西北地区,包括了今天的甘肃、宁夏、陕西、青海及内蒙古部分地区。为加强对该地区的军事防御,明朝在此先后建立了四大军事重镇,即宁夏镇、甘肃镇、延绥镇、固原镇(陕西镇)据《明会典》记载:“弘治十年议遣重臣,总制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军务。十五年以后,或设或革。至嘉靖四年始定设。四镇兵马钱粮一应军务从宜处置。镇巡以下悉听节制,军前不用命者,都指挥以下听以军法从事。”关于陕西三边总制的初设时间,历来有多种说法,笔者认为当早于弘治十年,成化十年时王越已有总制之名,统驭各路军马边将多不用命,虏患由是日炽。而王越几次攻之,稍有所获。成化九年九月十二日,王越袭破“虏营”于红盐池。成化九年十月十一日,王越等获韦州之捷,夺还男女一千九百三十四口。宪宗皇帝欲从长计议,迫使“虏贼”不敢犯边,遂授予王越节制大权,以促其大成。成化十年七月,王越因病势渐增回京正德元年二月,时在陕西一带督理马政的巡抚杨一清因宁夏花马池屡被侵袭,所调延绥游兵久不至,故请设总制居中调度。经兵部会同廷臣推举,武宗简命杨一清总制陕西、延绥、宁夏、甘肃等处边务兼督理各该地方马政随着派设次数的增多,总制在任时间的延长,该官职的派设渐趋稳定化。杨一清于嘉靖四年五月上任,十一月离任,王宪即于是年十二月接任,一直到嘉靖七年二月方被召回,徐琼于王宪离任的当月即被任命,至十年九月方离任,后任的总制基本连续上任,很少出现间断的情况。可见自嘉靖四年以后,中央派遣三边总制已成为定制,不论是否遇到军事危机皆遵循定例,连续任命,成为比较固定的中央派遣官。嘉靖十五年,陕西三边总制更名总督二、置兵布防,专置职人陕西三边总制初创阶段,多在战事紧张的情形下派设,事宁则回京,故总制官上任后先致力于军事行动,制定防御策略,设兵布防,甚至亲自率军出战,稍有闲暇方可关注边镇之管理。至稳定阶段,三边总制连续任命,有的在任时间较长,便着手边镇建设,其职权与所辖事务逐渐超出军事系统,涉猎陕西地区的民政、经济、文化建设。以三边总制为核心的官僚机制由战时体制渐向地方管理体制转化,其与地方事务的关系愈加密切。(一)明清三边总制之主要职能三边总制最先为临时派遣,往往是朝廷为解决某一方面问题而设。其职权需要按照皇帝下的敕书进行发挥,弘治十五年,起秦纮总制陕西固原等处军务,其敕曰:先因虏入河套侵犯延绥等处地方,命将统兵征剿。以固原地方要害,特命尔往彼总制。近者,虏贼退遁,总兵等官已取回京,而陕西、延绥、宁夏、甘凉各路边务多次整饬。令并命尔总制,凡军马钱粮等项,宜逐一重新整理,俱许便宜处置。遇有虏寇侵犯,即便随宜调遣各路军马相机剿杀,各该镇巡等官悉听节制。尔须殚心竭力,区画调度,务使各边士马精强,钱粮充足,一应边备俱各修举,足以捍御虏寇,绥靖地方,以纾朕四顾之忧,庶副委任之重尔,唯钦哉,故敕。此时战事稍宁,大军回京,特令秦纮整饬地方,修整兵马钱粮等事务,并随时防御边寇。是年四月,边人有从敌营中逃回者,声言:“套中虏贼半往贺兰山后将入寇。”以后所设总制,都有调兵布防、节制军马的规定,可见维护陕西三边四镇之防御体制是三边总制创设的初衷,也是其基本的权力与任务,终明一代所有三边总制官员皆秉承此主旨,以防御蒙古边寇为先。正德七年,阿尔秃厮侵犯甘凉,时任三边总制官张泰奏请调兵方略,得以调动都指挥、都督、游击军、镇戍兵,甚至番兵皆在其统摄范围之内,地区由西向东跨越了甘州(今甘肃省张掖市)、山丹、永昌、凉州(今甘肃武威)、庄浪、宁夏等地:原拟调延宁军马二千五百,援近因套贼杀伤花马池墩军,而贺兰山后零贼不时出没,遂留二镇兵以守。而于甘兰固靖选兵三千,令都指挥阎勋将之,以援庄浪,仍令都督杨英选游兵二千人待报启行。副总兵徐谦军山丹,游击将军吴英军永昌,副总兵苏泰军凉州,互相策应。仍调番兵厚加赏犒,使为前锋,所获牛马器械即以充赏,各城堡亦据险夹攻,以纾边患。从之。关于明朝边军与蒙古对战的情形,也由总制及时向朝廷汇报。总制陕西军务都御史邓璋奏:“虏入瓦亭、隆德等处,都指挥陶文、沈瑁、符课、时陈等御之,斩首五级,千户王友等九人战死。”除了直接应对战事外,与军备有密切关系的粮饷问题,也由总制官负责筹措。遇到粮饷缺乏的情况,总制官可向朝廷奏讨,邓璋奏:“三边用兵粮草缺乏,请运送银两,开中引盐,以济急用。”边墙是明朝边镇防御的重要一环,历任边臣都非常注重修筑边墙、墩台、堡垒等系列防御工事。三边总制在任时,若无紧急战时逼迫,同样会关注边墙之经营。先是秦纮修筑宁夏花马池一带边墙城堡一万四千余处,边堑六千四百余里。总制邓璋奏请修榆林外边墙,“榆林为西北重镇,虏寇不时侵入,边墙年久倾圯,清平堡大涧墩至中沙墩二十四里,定边营、新安四墩至甘草甸二墩二十七里请及时修筑”三边总制具有节制镇巡以下各官的权力,自然可就各官之表现,或举荐,或弹劾。初期几任总制官,主要关注武臣群体,所举所劾之官大多为武官,或参与军事管理之文官。秦纮曾推荐靖虏卫指挥佥事陈善谋勇可用,请朝廷量加升擢。遂升其为署都指挥佥事三边总制还可以视边方形势,随宜奏请添设新的将官,或裁减某些冗官,完善北边防御体制。弘治十五年三月,固原、靖原、靖虏等处有警,总制秦纮请令曹雄充副总兵分守固原等处,陕西都指挥佥事李能充游击将军协同副参等官随机策应由此可知,陕西三边总制初创时期,主要职权与任务集中在军事方面,有统兵御虏、调兵防守、奏报战果、议处军情、筹措军饷、招募兵员、修筑边墙、举劾官吏、裁设将官等职能,这些也是后来总制官的首要职能。(二)两边总制之互市理念陕西三边总制设置稳定后,事权逐渐扩大,除了上述军事统驭权更加稳固外,与陕西地方官的关系也愈加密切,同时针对边镇之各种弊端,开始大力兴利革弊。军事方面更加注重边镇的后勤建设,整饬武备。俺答封贡之后,管理边境互市成为总制官新的职责。随着各项事业的经营,总制的管辖范围开始由军事扩向民事,由卫所、军营伸向州县。杨一清曾3次出任三边总制,从其3次所任事务,所闻所见中可以窥见前后之变化。嘉靖四年杨一清第三次被起用为三边总制,提督全陕军务。到任后,不禁感叹陕西边务废弛之状况,较之前情况愈加糟糕,军队逃亡、粮饷匮乏:“臣近到陕西省城,阅视城操、巡边、备冬各枝人马、原额数目虽多,中间逃故缺伍十之三四。其见存者身无完衣,军器缺坏,马匹瘦损,饥寒困苦之状,见于颜面,较之臣先年巡抚总制之时逈然不同。”面对如此惨淡之情形,不得不重新整顿。杨一清一面如同前任总制,向朝廷奏请银两,另外还亲自查勘陕西西安等八府钱粮状况。一是统计了陕西布政司所报各地亏欠钱粮,二是到州县查阅实际粮册,发现钱粮册有很多弊端:“臣经过州县数处,弔取钱粮文卷略为稽查,有卷内取获实收而无通关者,有开称已完不曾掣取通关者,有数年以前通无案卷者,不知前该官员因何通不查究,即此数处,他处可知。”整饬军务为总制官之基本职权,然隆庆和议之后,与蒙古各部的互市贸易逐渐兴盛,陕西各边急需建设市场,制定交易制度与管理办法。此阶段三边总督频频向朝廷申请,制定互市规则。隆庆五年准许吉能封贡后,陕西三边总督戴才上“延宁二市互市应行事宜八事”万历三年十月,三边总督石茂华奏称,松山酋首宾兔台吉部落小市自万历六年改在髙沟寨地方互市,以后与铧尖墩每三年一次轮流开市。兵部认为此事还需总督、巡抚经略,本部难以遥度:宾兔台吉小市向在铧尖墩互市三次,为以地方贫穷,欲要改在髙沟寨买卖,三年一次轮转,无非以边地瘠薄、人民稀少,为此更番之举,以便华夷之情,亦属可行。但事系边关,夷夏之防,全在督抚经略处置,本部难以遥度。即该彼处督臣具题前来相应依拟,合候命下移咨新任总督陕西军门会同甘肃巡抚仍查髙沟寨、铧尖墩两处地方离边孰为远近,彼此互市三年一轮果否?三边总督在互市交易中负责实地议处,统筹规划,赋予其一定的经济管理权,可见其职责之重。三边总制初创时所颁赐敕书中,多强调总制对三边四镇的震慑、节制之权,而很少涉及陕西腹里都司、州县等情况。随着总制官所管事务之繁杂,其权限渐波及四镇之外地区的管理,开始注意民官之任命与考核。杨一清认为陕西地区地处偏僻、事务繁重,人多避之,需将历任边方且耐苦者超擢提拔。照得陕西平凉府所属三州七县,版籍仅一百二十八里,田粮至一十六万二百有余,额设驿传二十处,地薄粮重,民少差多。近年铨选官员因见时势难为,或到任未久而求去,或中途托疾而不来,或忧愤成疾而物故,或告辞不允而逃归。其在任者不过延捱日月,茍圗糊口……臣切谓此等知府必得曾历边方、习险难耐劳苦者,超常格而用之,庶肯勉修职业。若照常例推升,未曾到任,先已灰心,安能望其举职。此外,他还将各州县正官之任职情况做一考察,如“通华州知州甘为霖,才通敏而优于治繁,性谨饬而严于律已;武功县知县姜恩,穷经能达于政,守已兼爱夫民;盩厔县知县王,励精于政事,而庭无留案,恪守于官箴,而人无间言……臣久官陕西,近者起废而来,一方之士民多所接见,一方之政俗素所渉历。恒于钱粮之盈虚,人民之愁乐,户口之登耗,学校之盛衰,盗贼之兴息,而郡县官员之贤否可按而知焉。大抵才贤者十无二三,庸劣者十常六七,今当朝观之年甄别黜陟此其时也”三边总制最初主要接管边防军事事务,与巡抚、总兵等官议处相关事宜,未见与地方官员就该地民政事务有公文往来之事。后来渐出现总制接收布按司、分巡、分守等官案呈的事例。嘉靖四年,西安府乾州善政里民樊绅、樊绶等集众作乱,发动民变,攻城掠地。陕西关内道分守杨叔通向总制杨一清汇报,请求量调边兵前往剿杀。时固原等处边兵俱发各边城堡按伏防御,杨一清遂令镇守陕西都督郑卿,将西安左前后等卫备冬官军,挑选有盔甲马匹精锐六百员名,行委都指挥孙昌、指挥杨茂分领,并巡抚衙门跟随巡边官军指挥刘启等三百员名会合扑剿,并令陕西巡抚王盖亲督前去调度另有固原兵备副使桑溥将添设固原州佐贰官的建议呈给杨一清,杨一清阅后认为其建议可行,便向朝廷转达其意:整饬固原等处兵备陕西等处提刑按察司副使桑溥呈前事。据固原州申称本州系弘治年间开设,止有知州吏目二员,政务繁多,干办不前,乞为转达,添设同知或判官一员,庶得济事等因。据此看得该州地处边方,城有军卫而总兵、兵备、参将衙门俱又常川驻札,仓场数多,营堡散处,勘事查盘召商糴买委的缺官干理。今要添设佐贰一员似为相应,合无俯念边镇重地特赐转达。提刑按察司提学副使唐龙向杨一清建议增加陕西解额之数,杨一清同样转达朝廷。“今人材之盛,比臣提学之时,又复加倍,而额数六十五名仍旧不增。以一定之解额,待倍加之人材,士子穷年苦学,无有阶身,未免有遗才之叹,诚如副使唐龙所言。”提学之事确与总制官专涉军务之初衷相差甚远,杨一清上疏时略有不安。然而不独杨一清,后来陕西总督仍有致力于文教、民生事业者,如戴才,隆庆五年任总督,以垦荒田、简将士、修书院为先务,民皆感颂。石茂华,万历二年任总督,在任时建尊经阁、城南书院,并置学田除以上事务外,总制官还负责兴水利、施赈济、抚流民等,已掌握了一地方官员各方面之事权,可见其对地方进行全面管理之倾向越来越明显。三、总制与军饷管理三边总制的地位当是高于各边巡抚、总兵的。首先其头衔高于巡抚,杨一清初任总制时,品衔为左副都御史,言者认为不宜与巡抚官相等,应加升以重其任,故升其为右都御史再者,总制有推荐巡抚之资格。杨一清初任三边总制时,即已认识到边镇巡抚选任之弊端,太过拘于年资,特向吏部推荐陕西按察司副使王云凤、陕西行太仆寺卿王琰、吏部文选司郎中张綵,皆有材可用然而总制对巡抚、总兵的节制权并非绝对,究其原因,一方面节制范围主要针对军事行动,扩大之也是与军事相关的兵马钱粮之事。另外,无论是总制抑或巡抚,其辖区,乃至职掌或许有大小之分,但因他们均挂有兵部或者都察院的衔,且均为堂上官,故两者不可遽断为上下级的关系。总兵需听总制之调配,总制官可以就战事之发展便宜从事,但实际行使起来往往会遇到阻碍。秦纮下令欲让镇守总兵郑英防守西安,然郑英以先奉敕令专一备御固原,向朝廷上疏请求裁决。孝宗命郑英仍领西安原调备冬官军三千往固原防备虏寇陕西设置总制后,并未代替总兵、巡抚之事权。查看三边巡抚之敕书,在一镇之内的事权较之总制更加具体细微,涉及军事、经济、法律等各方面事务。以甘肃巡抚为例:今命尔巡抚甘肃等处地方,操练军马,抚恤士卒,整饬器械盔甲什物,修理城池、关堡、墩台,兼理屯田粮草,禁革奸弊。均分灌田、水利,严禁兴败私茶、关防,经通朝贡番使,抚治附近羁縻番属,尤须禁约关军头目不许贪图财利,科克下人,及役占军余,私管家产……凡军民词讼及利有当兴。弊有当革者,悉听尔从宜处置,其一应边务事情须与总兵等官从长计议停当而行,副参以下俱听节制。总制官设立之后,不可能完全代管以上各项事务,尤其初期与镇巡官之职责各有所专。总制重在军前立威,统一号令,巡抚重在军后管理,养兵蓄锐,总兵重在操练军马,领兵作战。嘉靖八年,户部尚书梁材乞敕兵部,“转行总制等官,各要修举武备、威服远夷,毋得仍前退缩损威,贻害屯堡。本部备行各边巡抚管屯等官,务要遵照前例,兴复屯田,积粮养兵,毋致边储匮乏等因”另外,陕西三边四镇辖区广大,事务繁忙,总制不可能事无巨细皆亲历亲为,需与巡抚、总兵分工合作。前文所述西安盗贼一事,杨一清统筹安排后,具体征剿事宜由巡抚、总兵决定。“缘臣巡视各边,防御外患,住止不常,相离省城地远,难以遥制。此后贼情缓急,听镇巡官指授方略,督属捕剿,及有功失事人员径自查奏”有些事务有专职官员负责,总制官不能干涉,只能以建议的形式向朝廷反应。杨一清第二次出任总制时,由固原赴宁夏,过盐池,感叹“天地自然之利,官不善取而自弃之,顾为私贩之资,是诚可惜。然以御史有专职,未可径行,许为具奏议处”在针对某一问题时,由于各自立场不同,总制与镇巡官意见难免产生矛盾冲突。总制将目光投向陕西全境,需顾及三边四镇之全局。而巡抚、总兵往往以自己管辖区利益为重,如关于军饷之发放问题,陕西巡抚只注意固原镇的粮饷情况。而一般京运银多存放于陕西布政司,陕西巡抚有很大的财政控制权,其他三镇很可能受到影响。嘉靖四年,杨一清总制陕西军务,查得甘肃地方被回贼蹂践人马已极困敝;延绥官军素称勇悍各边调发应援多得其力,近年亦復疲敝之甚。因此奏请朝廷拨银,且宜差官专理军饷,四镇按比例分发饷银。“陕西巡抚专为固原等处议奏,而臣则有提督三边之责,休戚相关事体一同,不敢顾此失彼,以贻后艰。欲待通查四镇见在钱粮多寡数目明白方终论奏,恐蹈后时之愆,将贻噬脐之悔。”总制秦纮欲于花马池迤西至小盐池修城堡,宁夏巡抚刘宪不听,提出反对意见,秦纮上奏兵部,兵部认为秦纮所言切实,事可责成,其为此奏,但惧宁夏守臣偏执不从耳,宜仍行纮督同宁夏镇巡官公心计议总兵官也往往从本镇利益出发,与总制官相掣肘。边方缺兵,往往通过招募补之,但既招之后,不加操练,多因所司要存省粮储,分班疎放,日就散逸。时延绥领军傅钊病故,镇守延绥总兵官张安乞将所领士兵仍令各该营堡管束,照旧操守。总制杨一清认为前项招募义勇士兵生长边方,勇悍善斗,多次立功。其欲将前项士兵増选凑足三千员名,择官统领操练,东可以应援大同剿京师门庭之患,西可以御防宁夏弭陕西腹心之患。而延绥镇巡官员乃欲停革散遣,与其意见相左。据杨一清推断原因:“实以此兵之设徒应别镇,而无益于延绥。又恐嫔急征调,抢兑老家马匹,是盖知为延绥谋而不知为大同谋,为陕西谋也。且延绥挑去游奇二千之外,老家人马委俱缺少,但此数千之兵聚为一枝,则有余而可用,散之各堡,则不足而无益。”朝廷也已意识到此问题之存在,于是遇到紧急敌情或重要问题时,专门另下敕书,强调总制之权,以便总制行事。杨一清正提督陕西军务,巡抚王盖在奏疏中丝毫未提及总制,却请朝廷降敕各镇巡官。世宗为将防御大任交予杨一清,特赐给敕书,以专其任。“朕以欲专提督之任,兹特降敕。谕卿宜即严督陕西、延宁、甘肃各该镇巡官,通将副参、游击、守备、守巡等官查照先今事理各要操练军马,齐整器械,谨斥烽堠,坚固城堡……”上述可见巡抚、总兵还尚未将总制视为直接上司,尤其前期时常不听其节制,甚至公然对抗。朝廷为阻止此类事情的发生,不得不屡颁敕书,加重其权,告诫镇守、巡抚官务必齐心协力,听其调度。嘉靖三十四年,总督贾应春主持修整边墙,朝廷移文,“三镇巡抚都御使如敢互相矛盾,致误军务,听总督官先行举奏”四、第二,总制之废弛,在入监政府及陕西朝“赋权”三边总制在北边防御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边镇建设方面,促进了当地社会之稳定与发展。然在很多事务中,其预想的作用远没有发挥到位。如军事行动中,当时创设三边总制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有效调度各路军马,抵御打击蒙古各部的袭扰。然而总制官虽尽心筹划,督促大小将官积极备战,成效却甚微。杨一清曾感慨道:“敌人在套日久,臣自到陕西以来,不次行令各该将官加意提备,遇有侵犯即便督军截剿,不许畏缩误事……止是游击将军张凤,旧安边营把总指挥赵玺各部下斩获首级二颗,夺获马匹夷器,功虽不多,亦曾督军临阵与之对敌。其余城堡把总坐堡等官虽称出兵追逐,并无斩获之功。”修边事宜也时常拖延,兵部曾令总制官会官勘议花马池至灵州一带边墙工程,四年犹未奏报,请趣令总制王宪速议以闻。世宗认为不必仍袭虚文勘议,即查先年诸臣论奏及议处事宜详具奏闻影响三边总制发挥实际作用,行使总制权的因素有很多,除了前文中提到的镇、巡官的抵触,还受到制度本身以及朝廷的影响。虽然,朝廷赋予总制官便宜行事的权力,但遇事多不能决,总制官仍奏请施行,不敢妄下命令。如前文所述总制官的各种事权,其实际运转首先需要得到朝廷之认可。初期由于旋设旋撤,导致三边总制负责的很多事务或半途而废,无法持续发挥效应,或者被拖延,贻误时机。如豫旺城之创建,弘治年间秦纮奏请获允,但因不久召还,事不果行,至杨一清奉命经略乃委官始创立廨宇不独大的工程建设、军事行动受影响,连平时政务也会因总制之去任,而废弛。杨一清在第一次任总制时,主要整理马政、盐政,经其督理,西北养马、市马之事焕然一新。然其第二次到陕西后,发现已大不如前。就连其昔日所招部曲亦困苦不堪:“平凉旧部曲以昔所选中军人马来迎,疲驽居半,精采大非昔比。予问其故,皆泣曰:“自公去镇,岁征戍不得休息,蒭粮不时给,或经岁无粮,又科出银物供需索。壮士饥而逃,今多补役充数,马瘦死殆尽,今皆追补者也,予为之怃然。”有些在任时间仅一年或几个月,很难有所建树。大臣纷纷请求令总制久任,然常不果行。李钺于嘉靖元年正月任命,二年三月即已取回。兵部尚书彭泽言,久任则有成功,世宗不允:“陕西事宁,钺取还朝。”三边总制权力之运作与施展随时会受到朝廷政局的影响。正德初,刘瑾专政,因杨一清忤瑾,休致而去。时杨一清正着手修边,去任之前,奏请朝廷仍选派一大臣,前往陕西总理。结果刘瑾矫旨:“官不必差,修筑边墙且罢,见在余剩钱粮着巡抚等官查理秤盘,见数销鎔成锭,差人解京。”随着党争迭起,言官论事、文臣好武之风的兴盛,总制官往往受制于各种舆论压力,更加无法施展自己的权能。御边政策朝令夕改,且多不符合实际,令总制官无所适从。三边总督王崇古无奈道:“善议者不任其事,责人者不责之已,故见效涧踈而鲜成事也。且边事非经涉无以知山川之险易,非服习无以耐风霜之艰苦,非督战无以知兵力之勇怯,非见敌无以知虏情之强弱,故有不可战而责以必战,可攻而顾谓不必攻,当事边臣真莫知所从矣。”另外,还受到北边其他军镇的影响,尤其是宣大三关的干涉。延绥与宣大游击兵互相应援是北边防御中的惯例,然不免发生冲突。弘治十八年,延绥副总兵姜汉所领奇兵三千余员名,游击将军戴钦所领游兵三千余员名,俱于本年三月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