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仲裁案剖析

南海仲裁案剖析

一、法院管辖权的限制2013年1月22日，菲律宾政府提交了一份书面协议，包括相关权利、理由和提议的形成，包括法官的提议、理由和任命。菲方在多次声明中一直坚持仲裁法庭对此案拥有管辖权,并利用《公约》模糊之处阐释了诸多似是而非的论据。《公约》第288条第4款规定:“对于法院或法庭是否具有管辖权如果发生争端,这一问题应由该法院或法庭以裁定解决。”基于对菲律宾提交照会的分析研究,以下将全面系统分析菲方提请仲裁一事相关的历史、法理和现实,从反驳菲方自相矛盾和故意误导的不实控诉入手,揭示菲方提请仲裁的暗藏意图,并对中方的一贯立场进行解读。二、中方强推仲裁滥用了海洋法上的新诉求从20世纪70年代起,菲律宾非法侵占了中国南沙群岛的部分岛礁,包括马欢岛、费信岛、中业岛、南钥岛、北子岛、西月岛、双黄沙洲、司令礁,中方坚决反对菲方的类次非法侵占,并多次要求菲方从相关岛礁撤走一切人员和设施。从维护中菲双边关系和南海和平稳定大局出发,中方一贯致力于通过与菲律宾的双边谈判和协商解决有关争议。菲方明知中方立场,却违背2002年《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简称《宣言》)的精神,执意强推国际仲裁。菲方对此次提交仲裁“煞费苦心”,聘请美国律师保罗·雷切尔(一)未取得法律上的救济菲律宾强推仲裁不仅违逆《宣言》精神,还公然忽视和违反其奉为唯一准据的《公约》中有关强制裁判程序前提的条款。菲方违反《公约》第281条第1款:“作为有关本公约的解释或适用的争端各方的缔约各国,如已协议用自行选择的和平方法来谋求解决争端,则只有在诉诸这种方法而仍未得到解决以及争端各方间的协议并不排除任何其他程序的情形下,才适用本部分所规定的程序。”菲方从来没有就此次仲裁照会中所涉争端问题与中方进行谈判提议,这违背其《宣言》承诺。《宣言》第四条虽不具如“南方蓝鳍金枪鱼案”中《养护南方蓝鳍金枪鱼公约》第16条从仲裁程序角度,菲方在管辖权问题上获胜希望不大,提交仲裁更多是出于政治和舆论的考量,其所实际预期或许不过是借此过渡至“强制调解”。在强推仲裁不成之后,菲方可以利用《公约》第298条第1款中对排除性声明的限制(二)中方未提出谈判裁决菲方还违反《公约》第283条:“1)如果缔约国之间对本公约的解释或适用发生争端,争端各方应迅速就以谈判或其他和平方法解决争端一事交换意见。2)如果解决这种争端的程序已经终止,而争端仍未得到解决,或如已达成解决办法,而情况要求就解决办法的实施方式进行协商时,争端各方也应迅速着手交换意见。”关于“交换意见的义务”是否已履行,根据以往判例尚未形成统一的客观标准,事实上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有关法院或法庭的自由裁量。菲方无疑注意到此点之重要性,在其照会的10-12页反复强调已履行此义务。因为依据《公约》第286条中菲两国自1986年建立了外交磋商机制,至今共举行了19次外交磋商(最近一次在2013年6月14日,在菲方提请仲裁前共18次),交换意见主要围绕中菲友好合作的多方面内容以及“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等问题,其中也曾涉及南海岛礁主权争议(因《公约》仲裁不可涉及岛屿陆地领土主权,菲方照会中避开了类似争议)。从公开的资料来看,关于菲方此次提请仲裁的“九段线”和“岛屿制度”等问题争端之解决途径(283条中所说“就以谈判或其他和平方法”),并无中菲交换意见之事。菲方在照会中也未提及中菲双方于何时就本次仲裁涉及争端进行了外交磋商并交换意见,而只是提及了1995年、1997年和2012年涉及美济礁和黄岩岛主权归属问题的意见交换。菲方以关于《公约》仲裁不可牵涉的岛礁主权争端的外交磋商为论据,论证其已履行“交换意见的义务”,显然属于“偷换概念”。值得注意的是,菲方在论证“交换意见的义务”之时,竟污蔑中国声称有权对“九段线”内全部水域之航行进行管控。三、南海主张海域适用《公约》关于菲方照会和仲裁提请,菲律宾外长罗萨里奥(AlbertdelRosario)在1月22日的媒体见面会上发表声明,指责“九段线”违反《公约》,并以《公约》第121条“岛屿制度”为依据批评中国在一些岩礁、低潮高地和暗礁附近区域主张海域过多。菲方要求仲裁法庭作出以下判决:“宣告中国在南中国海海域的权利,与菲律宾的权利一样,是由《公约》确立,由《公约》第二部分中领海和毗连区、第五部分中专属经济区和第六部分中大陆架所赋权利构成;宣告中国基于其所谓九段线在南海的海洋声称违反《公约》且在法律上无效;要求中国使其国内立法符合《公约》所规定的义务;要求中国停止侵犯菲律宾在西菲律宾海沿海领域权利的活动。”通过对菲方照会的分析,可以发现,其在如下几个相互关联的方面论述中,存在着诸多自相矛盾,并暗藏歪曲事实和法理以诱导国际舆论的不良意图。(一)南海岛屿归属问题菲方很小心地尽量避开排除性声明中“关于划定海洋边界”的《公约》第15、74、83条“九段线”由来已久。1935年,由国民政府内政部、外交部、参谋本部、海军部、教育部及蒙藏委员会等共同派员组成的中国水陆地图审查委员会在其会刊第二期公布了《中国南海各岛屿图》,其中使用“U形线”确立了中国南海疆域,明示其最南应至北纬4度,并将曾姆滩(1946年更名为曾母暗沙)标于线内。1936年,中国地理学者白眉初据官方地图编著《最新中华建设新图》,其中第二图名为《海疆南展后之中国全图》,并注释云:“廿二年七月,法占南海六岛,继由海军部海道测量局实测得南沙(今中沙)团沙(今南沙)两部群岛,概系我国渔民生息之地,其主权当然归我。廿四年四月,中央水陆地图审查委员会会刊发表中国南海岛屿图,海疆南展至团沙群岛最南至曾姆滩,适履北纬四度,是为海疆南拓之经过。”中国学术界对南海“U形线”(或称“九段线”)存在多种解读,如“岛屿归属线”对此问题,越南学者陈长水(TranTruongThuy)比菲律宾政府要严谨的多,他承认一些岛屿可以按“等距离线原则”享有专属经济区,不过强调“九段线”内有些“剩余水域”明显不在中国依《公约》能够享有的专属经济区内,并批驳中国利用历史性权利声称对这些“剩余水域”自然资源拥有主权权利。在陈长水所列图上,他假定中国拥有南沙群岛主权,从中选取了五个岛屿并以其为圆心划出200海里专属经济区圈,然后再按“等距离线原则”进行划界,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除黄岩岛周围海域外)菲方所谓中方主张过多海域的相关岩礁和暗礁都在中国专属经济区圈内综上可见,菲方的曲解并非无意,而是暗藏预谋:它一方面回避中方从未对“九段线”进行完整定义之事实,力图通过曲解“九段线”而立起一个“假想”的靶子以方便批驳;另一方面试图通过“零效”化争议小岛以使“九段线”内“剩余水域”扩大,令中国可以主张拥有主权权利和管辖权的海域尽量缩小。当然,以上所述菲方对“九段线”的歪解,并非“九段线”的真实确切含义,也无依据证明其为中国政府宣称之意。(二)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范围之争菲方“巧妙”地避开岛礁“主权争议”,以《公约》第121条“岛屿制度”(此不在中国排除性声明内)为根据指责中国对某些岛礁附近海域主张权利范围过大,菲方认为:黄岩岛不符合“岛屿制度”而只是“岩礁”,因此只能拥有12海里领海而不可拥有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美济礁、西门礁、南熏礁、渚碧礁最多算是“低潮高地”,皆为“高潮”时“水下特征”暗礁,属于海底一部分而不能被一国声称属其主权(除非属于一国大陆架);赤瓜礁、华阳礁、永暑礁皆为“岩礁”,不能拥有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菲方于此似乎充满必胜的信心,其重要理据便是《公约》第121条“岛屿制度”之模糊条款:“1)岛屿是四面环水并在高潮时高于水面的自然形成的陆地区域;2)除第3款另有规定外,岛屿的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应按照本公约适用于其他陆地的规定加以确定;3)不能维持人类居住或其本身的经济生活的岩礁,不应有专属经济区或大陆架。”《公约》第121条为各国留下了广阔的解释空间,严重削弱了《公约》的权威性和影响力,中外学界普遍对此大为不满。正是因为各国拥有在岛屿意义上任意解释的自由权,不少国家力图将仅由沙和礁组成的“小岛”解释为可以拥有专属经济区的“岛屿”,如有关克利珀顿岛(ClippertonIsland)和罗卡尔岛(Rockall)的争议。日本所称“冲之鸟岛”也存在类似的争议,日本政府长期以来对其进行技术强化改造,将其打造成为在形态上可维持人类居住以及经济生活的所谓“岛屿”。中国政府一直反对日本有关“冲之鸟岛”的主张,并于2009年向联合国秘书长提交了针对冲之鸟的书面反对声明。现如今,菲方以日本之心度中国之腹,认为中国也会像日本那样利用《公约》模糊条款声称更广阔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中方除对黄岩岛和南沙岛礁的主权归属有过明确宣示之外,对其海洋划界地位从未发表意见,且并未公布相关基点和基线,也未就有关岛礁的地位表示过与菲方不同的意见,不知菲方控诉逻辑何在。中国的主张与日本借“冲之鸟岛”扩张大陆架范围的声称不同,其所主张海域最多可理解是基于其他明显符合“维持人类居住或其本身的经济生活”的(如太平岛等)岛屿之专属经济区范围。菲方欲凭借“岛屿制度”来指责中方对有关岛礁附近主张海域过多,如前所述,是基于其对“九段线”的误读以及争议岛屿在海洋划界时近似“零效”的单方面判定,显然定将徒劳无功。(三)国际法学界对南海权益的认定菲方一直强调应以《公约》为判定南海争端的标准,并以“九段线”内某些“礁”不符合《公约》“岛屿制度”为由,指责中方对其主权的主张不合法。但事实上,《公约》开篇序言即有明文:“确认本公约未予规定的事项,应继续以一般国际法的规则和原则为准据”菲方以海底部分不可声称主权为依据,指责中方对一些“低潮高地”和“水下特征”暗礁(如美济礁、西门礁、南熏礁、渚碧礁)的主权主张,宣称中方此举违反《公约》。按1982年《公约》,一国对公海海床和底土显然不可主张拥有主权,“低潮高地”和“水下特征”暗礁不可脱离专属经济区或大陆架对其进行主权权利声称。但必须考虑到中国对南海“U形线”内群岛主权主张已历60余年之事实,论其合法性不应忽视“时际法”原则,必须考察“U形线”诞生之时各国实践,依当时国际惯例实情进行判定。首先,在“U形线”公布的时代,关于公海海床和底土是否可以占领的问题,国际法学界将其与公海水域区分开来,基本上持“可以占领”的观点。早在19世纪,英国“占领”了锡兰海外的采珠渔场,实施了排他性的专有管辖权,有学者以当时无公海自由国际法规则为由,认为英国此举是一种“合法”的“特殊情形”。至20世纪50年代,国际法学界对于公海海域自由和公海海床是否可以占领已有主流看法:“如果注意到导致从前占领公海海域的主张被放弃的两个理由是格老秀斯所说的‘对无限的东西不能加以占领’(这是理论上的理由)和公海海域自由是国家之间交往自由所必要的(这是主要的实际理由)这两个论点,那么,就必须承认这些理由都不适用于海床的表面或它的下层土。事实上,各国通过他们国民的活动经常开发海床表面的资源的例子是很多的。”其次,在20世纪40、50年代,世界各国对公海海床和底土的权利主张实践颇多,对大陆架声称拥有主权权利的国家已遍及全球。1944年1月24日,阿根廷在其1386号总统法令中正式提出了“陆缘海”(epicontinentalsea)概念1946年3月,巴拿马宪法第209条将海底大陆架列为国家附属。综上可见,在国民政府公布“U形线”之时,国际社会已不乏对领海之外“公海”(当时定义(四)中方主权的证据菲方所指中方国内立法违反《公约》,似乎(未明确指名)指的是中国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法》必须准确理解中国2009年5月7日致联合国秘书长的信中有关“九段线”内水域的表述:“中国对南海诸岛及其附近海域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并对相关海域及其海床和底土享有主权权利和管辖权。中国政府的这一一贯立场为国际社会所周知。”在中方未公布《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法》第14条关于“历史性权利”的官方解读以及“九段线”的释义之时,菲方在将“九段线”解读为其所认识之“历史性水域线”或“历史性权利线”的前提下,指责中国国内立法与《公约》矛盾,这显然是不合逻辑的控诉。然而,菲方正是按照此种“莫须有”的逻辑对《海南省沿海边防治安管理条例》进行明目张胆的歪曲,谎称《条例》“要求外国船舶在进入‘九段线’内水域前需获取中国的边防证,并规定对未获边防证的船舶可施行检查、驱逐和拘留”。从整体上看,菲方照会还存在更为严重的自相矛盾之处,那便是一边指责中国声称对“九段线”内所有水域拥有主权,一边却又对所谓“西菲律宾海”主张其200海里专属经济区。质言之,即便按照菲方所误读的“九段线”理解,能够推断“九段线”不合《公约》,那么菲方也不能在控诉中主张专属经济区牵涉“九段线”内相关争议海域,因为这将自然推理出此案涉及有关历史性所有权的海洋划界问题,联系中国2006年排除性声明,仲裁法庭也便不可具管辖权。四、菲方强推仲裁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