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与西塞罗思想之比较

柏拉图与西塞罗思想之比较

神话是古代人类对未知世界的具体心理反应和思想想象。它也是古典政治哲学和文化艺术的来源和基础。古希腊、古罗马政治思想中的诸多内容都是以神话作为发端，神话本身也是构成古典时代政治思想乃至政治实践的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对西方古典政治哲学的产生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古代哲人也往往借由神话故事来隐喻表达自己的主张和观点，柏拉图和西塞罗亦是如此。一、塔拉和乌尔神话(一)神之审判—神之审判——善恶的归宿厄尔神话当中的第一个场景描绘了天地双洞，大法官于中间裁决的场景。厄尔描述道，他到达了一个天上，地下各有两个并排洞口的地方，作为裁决者的大法官处于天地的中间。大法官对每一个到达这里的鬼魂进行审判，如果是人间为善的，进入天上之洞，直通天堂；如果世间作恶的，坠入地狱之洞。根据厄尔的描述，从善者死后升天，作恶者死后入狱。那么，何为善?柏拉图曾在《理想国》中提出了：善，就是正义。在《理想国》第二卷中有这样的表述：“正义的本质就是最好与最坏的折衷——所谓最好，就是干了坏事而不受罚；所谓最坏，就是受了罪而没法报复。”(二)柏拉图的自由观念在厄尔神话第二个场景中，厄尔和众鬼魂来到了命运三女神所在的诸天的枢纽，鬼魂们在这里，通过抽取阄签来选择自己来生的命运，灵魂将通过命运的选择得以重生。关于灵魂不灭的说法。柏拉图在其多篇论著中均有论述。厄尔神话中的灵魂不灭可以用“秩序”与“自由”这对范畴来概括。所谓秩序，命运选择的程序是在神的监督下按照神设定的规则来进行的，转世者选择来世的命运后其结果是固定的，只有再次转世才能更改。这种秩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柏拉图《理想国》的主旨：城邦公民按照天赋能力，各司其事。所谓自由，在厄尔神话中，命运的选择权并不在神明手中，而是交到了转世者手中，“神不决定您的命运，由你们来选择。”这种命运选择可以解读为柏拉图对于过往神话的某种哲学性的改造。一般的神话作品中，神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和决策者，世间的一切都是由神来安排的，人的命运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这样的叙事结构，磨灭了人追求真理智慧的可能性。而在厄尔神话中，秩序范围内的命运选择给人带来了自由地追逐理想与正义的权利，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在于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这无疑是柏拉图正义哲学对神话最有意义的修正。(三)灵魂的存在是因果性的活动，灵魂是为了人灵魂需要重生的话，须得到达没有任何植物的闷热的勒塞平原，并且按量饮下阿米勒斯河的水。在这里，灵魂转生的前提是必须遗忘过去，这种遗忘是对前世所经历的磨难与挫折，享受的快乐和幸福等世间的所有一切记忆的遗忘。柏拉图希望通过这种形式洗净灵魂的污浊，回归灵魂的本心，只有回归本心，转生后才能具有好的德性，“只有具备好生活之德性的灵魂才能履行其功能——这种德性也被称为正义。”厄尔神话的描述中，灵魂重生的过程是含蓄而模糊的，灵魂对自己重生的过程并不清楚，也最终会在来生遗忘前世及冥界所有，这无疑是整个厄尔神话中最为神秘的地方。故事的结尾苏格拉底却强调：“灵魂是不死的，它能忍受一切恶和善。让我们永远坚持走向上的路，追求正义和智慧。”二、西塞罗和西胡阿的梦想(一)对正义的价值认识梦境的开始，那些为自己的国家付出智慧，维持秩序，或者扩张了国土的人，从建国者罗慕洛斯到大西庇阿，都在天堂享有美好幸福的生活。依照梦境，这些为国家做出贡献的统治者和英雄们的灵魂将获得永恒的幸福。在西塞罗看来，政治家们的功绩就是正义的表现，同时在这里西塞罗也强调了正义的价值——正义之人参与统治，报效国家将获得最大奖赏。“凡是曾经维护过、帮助过或者扩展了其祖国的人在天堂都有为他们专门准备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可享有一种永恒的幸福生活。”梦境中小西庇阿从“执政官”变成了“独裁官”,大权独揽、万民拥戴，取得了巨大的荣耀和卓著的功勋。然而，小西庇阿却被劝诫从普通民众那里得到的拥戴和赞美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荣耀，而要跟随美德女神追求更高的永恒的光荣——摆脱肉体的灵魂升上天堂之天从而获得永恒。实际上西塞罗正是借这一梦境来慰藉和安抚曾经为国家和公民做出贡献但在现实中却没有获得足够荣誉甚至遭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先杰们。“如果确有一条路通往天堂，仿佛是对那些曾很好地为他们国家服务的人开放的。”(二)皇皇权的秩序梦境之中自然宇宙的九层天，每一层天都有一颗永恒的星辰，九层天之中的星辰围绕固定轨道永恒旋转。宇宙秩序暗喻了在《法律篇》中的“永恒的理性”。现实中的各种法律以及政治体制依据这种永恒理性的存在而产生。西塞罗在《法律篇》中这样解释法律的本质：“法律是神的首要的和最终的心灵，其理性以强迫或制约而指导万物。”太阳是自然宇宙的主宰，“其他光的主人、首领和统治者，宇宙的心灵和指导原则”,(三)从和谐到协调宇宙之中九层天共同建构了一个自然、有序、完整的系统。具有万有引力的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吸引着之外的八层天围绕其永恒运动，八层天发出不同层次和音调的美妙乐音，高低有序的音调在宇宙之中产生共鸣，形成了和谐的乐章。世间美好的音乐也正是源自与博学者对九层天和谐乐章的模仿。既然人类可以模仿这美妙和谐的自然乐章，也应当可以模仿九层天的体系来建构自己和谐有序的国家。而和谐对于西塞罗的意义则在于何种政体的选择能够使城邦生活达到协调。主张民主政体的人利用和谐说进行论证，认为当握有最高权力的人民充满和谐精神时候的政府形式最为稳定，但现实政治之中因为人的品性分化和利益差异，这样单纯的民主是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针对现实中的共和政制的支离破碎，西塞罗在这里表达了对于共和的反思和重构。和谐的共和国是可以实现的，但是需要理性的引领。“当理性像合唱把不同的声音协调起来一样，能够协调高贵的、低贱的、中间阶级的人，城邦也会达到协调。”三、与西宝阿的光明梦想中的正义理想相比，乌尔神话(一)哲学批判的意义在厄尔神话与西庇阿之梦中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的观点，就是两位哲人都对其所在的现实生活和政治体系发起了批判，尽管二人所在的现实差异巨大，一个生活在摇摇欲坠的古典城邦，一个生活在表面强大完备，内部却矛盾重重的共和国。柏拉图和西塞罗极力描绘和构建虚幻的神话，其本质就在于这种虚幻当中承载着一种完善的、合理的秩序和规则，这些秩序和规则构成了哲人心中完整的正义的理念世界。而这些在现实城邦或共和国中是不完善的，或者是极其脆弱，容易为不正义之人所颠覆的。因此，这种批判是对现实世界的不满的表达，更是哲人对现实秩序和规则的重塑，混乱无序的现实世界在批判的基础上重新建构了符合自然和神意的理性基础和精神原则。“这就为人们从精神、思想以至行动上提供了反观、思考、批判并独立于现存感性世界的精神自由。”(二)对命运的不同解读关于命运的选择，柏拉图给予了每个灵魂几近平等的选择权，只不过由于品性和爱智的差异，灵魂最终对命运的选择千差万别，大部分无知的灵魂也总是会在缺乏正义和理智的命运之中轮回。因此，在现实的城邦之中，只能由在轮回当中完全净化并选择了正确命运的人——哲学王才是国家合理的统治者。西塞罗在西庇阿之梦当中的命运选择论于柏拉图的基础上更为明确的表示，只有那些为国付出的正义之人才有资格接受天堂幸福与灵魂永生，这也对应了《论共和国》第一卷中西塞罗对于君主制的赞同。《理想国》实际上为我们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观。一种是荷马等诗人们所强调的神定命运观，诗歌通过对于英雄和神灵们的命运的褒扬和事迹的讴歌来阐释这种观点。然而，在诗人的神话之中，“面对生活的有限性与不稳定性，人类的一切智慧与努力都无法改变必将死亡的命运，因此人们只能追求现实的享受与不朽的荣誉，在既定的时间与命运中降生、生活、死去，变成冥府中飘荡的魂影。”西塞罗并未像柏拉图一样在神话中去关注每个人的命运，只是一再强调上天对正义之人——那些为国家开疆拓土，保卫国家法治，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和卓绝努力的人的上天之路。“请爱正义和义务，这两者严格的说都来源于父母和亲属，但首先来源于祖国。这样的生活就是通往上天之路，通向那些完成他们人世生活后已解脱肉体之累的人，在你现在看见的那个地方生活汇聚的路。”(三)柏拉图的正义观正义正是从柏拉图、西塞罗等古典政治思想家们那里确立的，并成为西方政治学价值体系中永恒的核心议题。关于何为正义，如何实现正义永远是政治学中最基本，也最难于达成的问题，历代的思想家们对此都有不同的见解和认识，众说纷纭。但是，关于是否应当追求正义这点，是没有任何一个思想家和学者会持反对意见的。厄尔神话和西庇阿之梦同样也将焦点集中在了这一问题上。柏拉图将正义理想寄于一个纯粹形而上的理念范畴，而西塞罗在继承柏氏正义观的基础上将正义与自然法有机的结合在了一起。厄尔神话中，柏拉图有关正义的思考在于他将正义的可能性问题由宇宙世界(不可知世界)推演到了彼岸世界(可知世界),这样，正义便具备了一个神圣的来源，成为现实中约束人的行为和维护社会秩序的最高原则。神话中的冥界就是柏拉图构建的理想城邦，象征公平与正义的大法官居中而断，每一个人在世间的所为都要受到正义的裁决，并接受相应的惩罚或奖励；执掌命运的三女神分工明确地对灵魂命运的选择进行监管，引导灵魂的转生和秩序的安排；灵魂能够在经历了奖惩之后重新按照规则自主地选择自己来世的命运；宇宙的星体在和谐的乐音中必然地旋转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公正、有序、自由、和谐。柏拉图在现实城邦世界中的“公平对待每个人”的不可能实现的正义在神话中找到了归宿，其理性而又深邃的正义理想在神话中找到了依托。西塞罗将正义寄于自然理性和自然法。西庇阿之梦当中的宇宙世界的和谐状态是自然理性的显著标志，作为一种神秘而崇高的自然的体系，神是具有自然理性的，根据自然理性创造的基本规则就是自然法，象征理性的自然法是世界本源的法则，因而自然法是具有正义性质的。在西塞罗看来，神、自然理性、自然法和正义是四位一体的关系，这就赋予了自然法的绝对的权威性和正义性。在此基础之上，西塞罗根据理想与现实、神之宇宙与人之国度的二元划分进一步将法区分成为自然法和人定法，人定法在西塞罗看来正是自然法的延伸和具化，应当把人定法作为基本的现实世界的基本规则，使其成为共和国统治的关键和核心。西塞罗论证自然法的意义在于说明：世俗世界的人类法或国家法应当以具有神意、理性和正义的自然法为唯一准则和根本根据。这也成为了西塞罗追逐正义理想的基本思路。四、古典正义观的魅力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