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际交替的火炬金庸、斯坦·李的谢幕和IG的狂欢火炬交给新一代的人了吗

代际交替的火炬金庸、斯坦·李的谢幕和IG的狂欢火炬交给新一代的人了吗

吕欣和：今年是1898年。每逢戊戌事情多,不仅是金庸和斯坦·李,今年不少去世的人都带走了一个时代。而同时,年轻人当中的一个热点是IG夺冠。很多大学生彻夜狂欢,据说还有裸奔的。网上有很多文章,说什么大妈都懵圈,教授看不懂。大家突然发现95后、00后的人和我们60后、70后的人语言都不一样了,他们热衷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了。似乎代际冲突和文化碰撞,一下子在IG身上显现出来了。2019年对于青年文化而言一定是个大年,五四运动一百年,伍德斯托克五十年,还有一个就是客观上也回避不了的六四三十年。青年文化何去何从,或者说我们应该有一些什么前瞻性的思考呢?这里的火炬,是一代人与另一代人的交接象征。这是1961年肯尼迪就职演说中最著名的一句话:火炬已经交给新一代的美国人,不要问美国为你们做了什么,要问你们为美国做了什么。其实这新一代的美国人也包括肯尼迪自己,他也是对自己讲的。他战胜艾森豪威尔,正是新一代人战胜了老一代人。之后的60年代,更新一代的青年文化诞生了。所以,我们今天说的这个火炬,是代际交替的火炬,是青年文化的火炬,它交给新一代人了吗?金庸、斯坦·李所代表的时代文化是什么?很多人说是英雄主义。那么IG又是什么?它们之间的区别又是什么?未来的青年文化可能发生怎样的变化呢?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主观的人是回鹘的人路云亭:把金庸、斯坦·李和IG三者联系在一起,组成这么一个普遍意义的话题,我感到非常惊讶,也非常振奋,这是很先锋、很新锐的想法,也很合乎上海这个地域文化融合的氛围。我上大学的时候,金庸小说还是禁书,当时有一本印制非常粗糙的《射雕英雄传》,在我们男生宿舍传阅,很遗憾,我都没被传阅到,只看到一个封面。那时,拿到这本书,似乎就拿到了解决这个世界所有问题的密码。金庸的作品从地下流传到公开出版,大约有七、八年的时间。后来我买了一套金庸全集,给我儿子看了,他们那一代人,受金庸的影响很大。金庸去世的消息一出,他在第一时间给我发出了三行飙泪的符号。我说这个选题好,是因为把金庸、斯坦·李、IG放在一起。金庸在我们这边其实是非主流的,甚至是受排挤的,他写的是志怪,是浪漫主义。浪漫主义是唯心主义,我们要高举现实主义,也就是唯物主义的大旗。所以,一定程度上连科普作品都被视为非法,科普小说也被取缔,因为涉嫌唯心主义。金庸的崛起还有一个条件,就是1989年以后,原来那帮老的所谓思想家、文学家、诗人都烟消云散了。一部分飘洋海外,一部分沉寂,一部分不知道去了哪儿。这时,北京出了一个汪国真,上海出了一个余秋雨,香港出了一个金庸,后来我们知道这背后有着文化部这样一个推手。三位各有特点,余秋雨是甜蜜型,汪国真是安慰型,金庸是想象型。想象、安慰、甜蜜,就抚慰了大家的心灵,这个故事一直延续,很久以后才逐渐消退。金庸是50年代起来,60年代火了,70年代进入末梢,80年代在香港大家已经把他忘了。由于我们需要,就又把他拎出来了。他在中国大陆崛起,主要是大陆没有这个品种,我们建国以后一直是现实主义大旗,浪漫主义到现在也不让发展。所以我们也就特别缺乏想象力,从小没有培养想象力。金庸最大的价值就是他有一种游戏心。我看过《钢铁侠》《蜘蛛侠》,非常棒。这其实就是对进化论的重新反思,对人类进化过程的一种怀旧。人想飞的欲望一直存在,古希腊就有很多做翅膀的。没飞起来,那就造飞机,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那就写剧本了,《蜘蛛侠》《蝙蝠侠》,就再现了我们的梦幻,再现了人类进化过程中有可能成为的一种品种。这个想象力是非凡的。我个人认为,金庸和斯坦·李有一点共同的价值观就是飞翔。人类如何飞翔,飞翔是逃离苦海,走向彼岸,这个大境界出现了。IG其实也是飞翔,离开现实,走向彼岸。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想和自己的父母决裂了。他想拥有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女眷,但显然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人类要通过技能培训,不是仅仅凭借体能就可以生存的,只能一直受制于家庭,所以13到19岁这几年是很痛苦的。那如何能够减缓痛苦,实现自己开疆拓境的伟大愿望呢?只有通过游戏。在游戏里面,封疆拓土、领地意识,甚至是交媾权利等等这些都能拥有。游戏也是一个自我飞翔到彼岸的过程,在这个意义上,金庸、斯坦·李和IG,他们都勾勒出了人类浪漫主义的东西。从自然中心角度看,是进化论的原点和重塑;从青春性来讲,它又是一个必然。这构成了人类和整个生物界青春期的独特世界,这个世界是光彩、斑驳、纷繁复杂的,也是瞬息万变、充满期待的。一个时代结束了,火炬扔下了,谁来接?斯坦·李这个火炬接起来就更难一点,因为文化土壤不一样。但我认为斯坦·李更重要。有意思的是我觉得IG接过来了,也就是游戏精神接过来了。但是IG能走多远?我不知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所有家长都反对孩子玩游戏,包括那些当年自己玩游戏的。所以,电竞在中国仍然很艰难。那么,这个火炬交给谁?我们是不是能够对火炬进行改装?或者这个火炬是不是能够确定它的品类?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以后需要长期衡量的。关于ig强调的是工作形式陆新和:说到想象力、游戏精神,金庸、斯坦·李确实都很有想象力,但这里面似乎还是有点区别。我觉得他们提供了一些英雄主义的东西,你说1989年以后,青少年需要有情绪出口,英雄主义就是一种很好的出口。美国没有很长的历史,金庸写的历史也不远,也就是几百年。我们很少看到美国关于南北战争、独立战争时期有这么多虚拟想象的东西,很少。他们大部分的想象力是面向未来的,而我们很多想象力的东西,是面向过去的。从宫斗剧到武侠小说,本质都一样,我们缺乏对未来的想象。可能就如路教授所讲,对未来的想象,不被主流文化或者社会所鼓励。那么到了IG这一代,他们还有没有想象?不同时代的载体形式也不一样,金庸是平面的、文字的,斯坦·李已经是漫画了,传播更广的是他的电影,是影像文化。到了IG,可能影像文化都不是了,IG这一代的核心要素是想象力?还是已经落实到执行层面?是靠实战,或者是竞技执行?我们说文化需要传播,IG怎么去传播呢?英雄主义文化,通过传统媒介获得了广泛传播,金庸、斯坦·李他们改变了一个社会、一代人的思维方式甚至行为习惯。这方面的研究不多,但是确实改变了,就像把乔布斯称作乔帮主一样,这就是一种思维习惯。帮主的说法,肯定就是从金庸这边来的。整个阿里巴巴里面的人都要有花名,这种做法、思维方式,就是典型武侠文化的体现。到了IG,如何去影响这个青年文化?黄洪基:有句话说,比体制更深刻的是文化,比文化更深刻的是生产力。今天的生产力跟过去农耕时代、工业时代不一样,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所以产生了IG这样基于互联网平台的游戏,或者文化样式。之前,媒体评价金庸去世是一个时代的落幕,IG夺冠是一个时代的开启,这是从一个很高的层面来看待IG夺冠,它的意义我们今天可能还难以把握。在某个层面上,IG夺冠代表了一代年轻人在社会上开始崭露头角,尽管不被我们看好,尽管有许多压抑,尽管路教授还表达了对他们前景的悲观。但是,我觉得这一代的文化开辟是势不可挡的。文化发展样式的转变,代际的冲突,年轻人对上一代的叛逆,正是这些在推动历史的前进。代际更替节奏越来越快,过去是几百年,唐诗的影响就能够持续几百年,后来过渡到几十年,现在可能就几年。IG夺冠事情上,不要说50后看不懂,实际上80后都看不懂。现在大学里面的辅导员基本都是80后,他们说这些人是玩物丧志,是时代的悲哀。路云亭:不要说几年,那个战斗导师21岁,只能担任两年,两年以后就退役了,跟不上趟了,对这个软件就不熟悉,打不过人家了。17、18岁打两年,19岁就下降,20岁就当教练,到这个程度了,我觉得更可怕。黄洪基:所以文化之间的断层、鸿沟出现了。我刚才说80后都看不懂,今天我还看到一个新闻,一个高中生写了篇作文,谈到IG夺冠的场景,结果老师打了零分,网上议论一片。这个零分,正显示了主流社会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反过来说,哪一个时代、哪一种新文化的出现,不是被这样抵制或者鄙视的?有一句话说:每一代人都是在前一代人鄙视的眼光中仰起了头。现在很多人是从道德上指责:游戏里面充斥着暴力。其实包括体育类的足球、象棋、围棋等等,从广泛的意义上看都包含着暴力。足球不仅是暴力,还是一场战争。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如何杀掉对方的有生力量,就是战争。而这种游戏的暴力,某种意义上可能削减了现实社会的暴力,有时候未必是坏事。人总是需要通过某种渠道来宣泄的,如果在游戏过程中宣泄掉了,可能在现实生活中,你就好了。我觉得大概是这样一种状态。不要责怪年轻人的游戏如何,更要反思我们的成年社会能不能跟上趟。陆新和:历史就是这样循环往复,你说青年文化是在被鄙视当中成长,我们都是有切身感受的。以前说摇滚乐害了一代人、电视会害了一代人,美国50年代的时候,说学生看电视的时间,超过了上课、做作业的时间,甚至工人看电视的时间,超过了上班工作的时间。因为新兴事物嘛,整天待在电视机前,所以电视会害一代人。黄洪基:现在说小孩不能玩游戏,不能看手机,说有什么危害。我要反问下,哪个妈妈敢不让你的孩子玩ipad、看手机?如果真那样,你的孩子肯定就被他的同辈群体所淘汰,以后就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很多专家说看了手机、ipad对眼睛和身体怎么伤害,其实哪个游戏、哪一种文化样式,没有这种伤害?对任何东西的痴迷,都是对身体的一种伤害。我小时候整天看书,饭不吃,晚上也不睡觉,一直看小说,那时候也被骂的,后来也没有怎么样。更何况相信人类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各种感官肯定都在退化之中,就因为要退化,你就不接受新事物,不适应时代的发展潮流吗?人类总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不用过度焦虑。也许很多家长、老师会说,你这不是鼓励孩子们沉迷游戏吗?任何一种东西,你要达到最高境界是1万小时,肯定要沉迷,不沉迷达不到最高境界。我们做哪一件事情不需要这种沉迷呢?路云亭:把生命的最终极状态交给某个东西,这就是沉迷。人不怕沉迷,就怕不沉迷。关键是家长有忧虑,电竞不是体育项目,是游戏项目,我们在圈内已经反复讲过这个事情。成为体育,必须同时具备三项:第一,体能极限。第二,身体变形。大家不是做体育的,不一定完全清楚这个概念,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形成了一种走、跳、坐、卧、睡、跑的固定姿势,你要在正常场合中做出一种变形,我们觉得滑稽,就会可笑,运动场合不可笑。电竞不是体育,是游戏。因为身体不变形,坐的姿势是正常的。但体育要求身体变形,比如说打球,跟正常进化次序不一样的动作,必须具备这个特点。第三,法哲学背景,有法律、有规则。我觉得游戏可以提供创造的能源,阅读只能提供一些知识的能源。我们为什么不提倡想象的,比如动漫这种东西,不提倡英雄主义的、探险的东西,因为高考是一个大的指挥棒。家长并不是反对孩子们打游戏,也不是反对他沉迷,极端的担心视力下降、颈椎出毛病。读书视力也会受到损害的。家长真正担心的,是怕耽误了高考。电竞出来以后,马上碰到问题,高考正确还是电竞正确?黄老师做青年研究,他是承认进化论的。进化论的道理,青年的选择是唯一正确的,高考是后来的成人社会强加给青年的一种东西,有些是有益的,有些是有害的。家长本身不愿意让孩子为难,但是更怕耽误高考。现在是面临高考如何重新定义的问题了。高考的反游戏性,我们必须考虑。反游戏性,就是反创造性。因为所有的创造都来自游戏,不是来自学习,学习跟游戏有些地方是重叠的,有些地方是矛盾的。陆新和:其实高考就是一个引导体系,社会的评价体系会决定所有人怎么走。刚才黄老师说,现在小孩子不让他玩ipad、手机不行,其实在美国小学阶段,小孩子几乎不玩手机,因为大家都不玩。他们更多是参加夏令营,户外活动,或者是参加合唱队,去学乐器,学画画,我在美国很少看到小孩子吃饭时,或者朋友聚会时去拿手机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社会引导体系,在美国、欧洲,人们对未来的想象,或者你对未来的定义,可能并不是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学生。尤其是北欧,他的人生目标可能就是一个面包师、一个渔夫。但今天整个中国社会的观念就是不读大学就没有前途,所以你不得不去走这个独木桥。反过来回到青年文化,它的表现形式最早是文字的,它的载体,或者我们说媒介形式是类似手抄本,就是禁书。之后地下音乐,摇滚乐也是青年文化,后来到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游戏,应该都是青年文化的某种表现形式。到了IG时代,这种青年文化的表现形式可能会是什么?它的载体是什么?我们讲青年文化,它是一个群体性的,大家都会一起参与其中的。电竞时代怎么去表现呢?关于ig的文化生产和收放黄洪基:我觉得文化有时候好像还不是一种替换,而是一个覆盖。实际上宋词替代唐诗,唐诗里面很多东西还是保留了,格律、韵脚在宋词里面还是保留,但是也有突破,这就是一种覆盖。社会各种各样的活动和生活要素,都在游戏里边,不是完全脱离了过去的文化。实际是一种覆盖和超越。陆新和:之前的青年文化,可能都是由一些点辐射出去,然后会形成一些统一的行为、想法、思维。尽管传播载体形式在变化,从图书、杂志、报纸、电影、电视,一直到互联网,大家通过同一个载体会受到辐射影响。IG一代出来之后,文化的影响方式会是怎样的呢?我相信核心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有一本书《从莎草纸到互联网》写道,今天所谓的新闻传播模式,在古罗马时代就有了,本质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一种包装而已。未来是不是有变化呢?将来怎么去影响其他人?这是我比较困惑的一个问题。黄洪基:我觉得文化样式、传播样式,即便进入到了互联网时代,它也在变化之中,文字、图片、视频,现在是互动的、角色扮演的,这种形式越来越广泛。如果没有互联网,像这样互动的、图文并茂的传播样式不可能出现。陆新和:移动互联网时代,都是团体性的游戏,几个人一起参与其中。将来一定会有新的文化形式,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来预测下,这种新的文化样式可能会是什么样的呢?以前是一首歌、一本书、一个电影,将来难道是一个游戏?还是游戏中的人物或是其他什么?黄洪基:首先是全球性的。肯定不像过去,一种体制、一个国度、一个地区是一种文化样式,现在是全世界在一起。IG里面就有一个韩国人。陆新和:因为原来是一群人或者一代人受影响,那些被影响的人,他们整个成为青年文化的一部分。他听了崔健的《一无所有》,这个歌是中国青年文化的标志,受感染了,甚至到现场去听,疯狂了一下,不知不觉受他影响了。但是,我还继续做我自己的事情,照样做我的工作。但是,我认同这种青年文化,甚至我也表现出这种青年文化的一些特征。到了IG时代,我想象不出如何去影响,每个人都要沉浸去玩游戏吗?如果不玩游戏的人,我怎么受他的影响呢?这种文化的传播机制可能是什么样的?将来会怎么样?还会有那种一致被认为是青年文化的东西吗?就像很久以前的长头发、喇叭裤、花衬衫。黄洪基:你说到摇滚乐,可能是一种表达形式,表达年轻人的独特性、张扬或者叛逆等等。现在我觉得样式更加多元,各种各样的文字、图片、视频、角色互动等等。还有另一种多元化,一个人不再是那么单一的了,可能我今天是这样的角色,明天是那样一种角色,都可以,各种都体验一下。陆新和:所谓二次元、异次元的时代,还是跟以前一脉相承的,只不过这个人不是真人了。我们现在认为IG是一个标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打游戏,打游戏的人是这种文化,那不打游戏的人呢?邓蕾:我看到您这个题目的时候,觉得特别妙,就像刚才路老师说的一样,感觉很振奋。按照我的理解,您之所以把金庸、斯坦·李放一起,IG放到另外一面,是因为您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时代的一种颠覆性变化。在金庸和斯坦·李的时代,青年亚文化被主流文化收编以后,被树立成为一个标志,成为影响一代人的文化生产样式。但是,它们已经谢幕了,这样一种文化生产和收编样式已经不复存在了。IG之所以和金庸斯坦·李的时代不一样,是因为它这样的文化生产样式,即使起来了,狂欢一阵子了,但它也还是完全碎片化和多元化的,是传统时代里面的一小撮。主流文化对它的收编方式,一定是和金庸、斯坦·李不同的。收编过后,它对于同时代其它文化样式的影响方式,也是不同的,这是我对您题目的理解。听下来,我们的理解不是特别的一样。不管是金庸、斯坦·李,还是IG,都是青年亚文化的表现形式,只是前者被收编了。主流文化对他们的收编方式,无非就是给予荣誉、权利、资本等等。总之,他们走出了青年人的小众文化,变成了一种被大众所消费的大众文化。但是,曾经玩得很转的收编方式现在不好使了,面对当代各种类型亚文化的年轻人,特别不好使。比如说IG,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去收编。但是对于二次元,团中央不是一直想收编吗?采取各种方式,人家进B站,团中央也进B站,上海团市委也进B站,甚至还想给B站很多荣誉,采取了各种传统用得很娴熟的方式去收编。最终呢?至少到现在二次元也依然保持着对主流文化的一种若即若离。从它的骨子里来说,它依然是不和你主流文化玩的。今天的青年亚文化,整个是一种碎片化的状态,而且,主流文化曾经的收编方式根本行不通了。这种状况非常值得探讨。也许肯尼迪时代,是在担心下一代人能不能接住火炬的问题,但是今天,可能已经是下一代人愿不愿意接的问题。也许我想拿的只是一支冰淇凌,或者是一个KT猫,你火炬的文化符码和意义,在我的文化系统里是不通行的,我不care你,我不跟你玩,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我有我自己的一套东西。这种彻底的碎片化,可能带来的一个深层次问题是社会的一种彻底撕裂,就像这两天法国的骚乱,“黄马甲”运动之所以让人忧虑和深思,因为法国本就是以处理骚扰著名的,从法国革命就开始了,因此它有全球最棒的工会系统和组织系统。但是这次他们整个的系统,完全处于瘫痪状态,面对这种以社交媒体作为联络节点的运动,完全找不出领袖,也搞不清楚它确切的诉求,当然它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燃油税。换句话说,“黄马甲”是无领袖、无阵地,以前传统应对集体行动的网络已经完全瘫痪了。这个事情不管对学界还是政界,都非常值得深思。我觉得“黄马甲”运动所折射和反映的,就是社会的碎片性不仅表现在文化上,也在社会行动上。所以,如何在碎片化时代建立共识,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建立、在什么层面建立,这可能是IG所开启的新时代里,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陆新和:碎片化也好,被收编也罢,青年文化并不是说被主流文化收编了,才成为青年文化的。被收编了,某种程度它已经不是青年文化了,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了。当它作为亚文化存在时,它是非主流文化,但它是一个群体性的存在,无数人会受到辐射和影响。政府之所以要去收编它,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对社会影响太大了。但是对于IG,我就是没有想明白,如果说它是一种亚文化,那这种亚文化怎么存在?我没有玩过IG的游戏,甚至游戏我们这个年龄也不玩了,你想不出它如何去形成一个亚文化,它的载体是什么。当然,也许会有新形态的亚文化,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我说除非人人都在玩游戏,人人沉迷,但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样。我们讲的青年文化是小部分人,甚至是个别人辐射了一群人,成为了这种文化。所谓火炬传给新一代人,在IG之前,它确实是有火炬的。肯尼迪讲的火炬,其实就是社会责任。黄洪基:我们是不是把文化看得太高大上了,一定要变成一个火炬,社会责任?实际上今天的文化大概也就是一种消费品,一个产业了。IG也是一种产业,它会产生一种产业现象。电竞已经在体育学院挂牌了,包括以后的专业培养,它就是一个产业,游戏制造业,有很多高手在这个里面,他们相当于某些艺术家,顶尖的。进一步说,创造出一种社会消费品,恐怕也就是一种责任了,它带动了就业,带动了产业,带动了教育,或者退而求其次,他能够拿到金牌了,为国争光了,也就是一种责任了。为什么一定要就一门游戏里面,产生一代人的标志?陆新和:问题是已经把它作为一代人的标志,就是新文化,新的东西出来了。火炬确实不一定就是社会责任,也是一直在变化的。你说碎片化社会,但以前也有碎片化,但至少我们能够把握,或者我们能够想象一种新文化的出现,不管是摇滚乐出现,还是互联网的兴起,包括二次元我们都能够想象,我觉得我们能够想象新文化的形态是怎样的。但所谓IG新文化的出现,至少目前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包括刚才讲的“黄马甲”,其实跟“五月风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你说无中心,或者是无领导,只不过我们现在不清楚,当初“五月风暴”刚爆发的时候,可能人们也不知道真正的领袖是谁。邓蕾:但是“五月风暴”跟现在的“黄马甲”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在于,“五月风暴”是有主义的,它的背后是有它的一套价值和主张的,有它一套文化的东西。陆新和:一开始也很难说,这是我们回过头去总结了“五月风暴”,这还是有差别的。邓蕾:“五月风暴”是有领导群体的,也许不是个人,那其实就是社会青年的声音。陆新和:“五月风暴”我们现在是知道了,比如红毛丹尼什么的,因为后来研究了。“黄马甲”我们现在还不太了解,我想它一定有组织者,只不过组织的载体变了。就像今年年初MeToo运动一样,《时代周刊》把那些受性骚扰的女性放上封面的时候,它的主编举了罗萨·帕克斯的例子。他说如果罗萨·帕克斯的时代有推特的话,那黑人民权运动的发展要快得多,就是说它的载体变了。我想说的是,“黄马甲”运动和“五月风暴”,他们的动员方式可能变了,但是,我们还是能够想象其内核是怎样的。但是说到IG代表的青年文化时,我觉得我抓不到东西,一点点都抓不到。从亚文化看青年文化的未来王晓帆(大学生):今年我们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除了第1届以外,从S2到S7今年IG夺冠,就是付出了全部努力之后,尝到胜利果实的那种喜悦。《英雄联盟》是一个团队游戏,IG每一条单人线,都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但他们还是熬了这么多年才拿到冠军,说明一个人不管再怎么优秀,没有团队的合作,你不可能获得成功。所以,我觉得这里面包含了团队合作、团队拼搏的精神,是非常让人感动的。陆新和:你们这个年龄的人是如何受它影响的?你觉得它对你影响最大的是什么?除了喜欢。王晓帆(大学生):影响最大的应该是坚持吧。把游戏作为职业来做,那是非常辛苦的。他们失败了一年又一年,都没有放弃过,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我觉得是非常厉害的。游戏就像是老师。可能你们觉得这是不好的东西,像是会堕落的那种。陆新和:坚持、团队文化我们也提到过,这是否有点像武术武侠和金庸小说的区别,我们觉得金庸武侠小说是一种青年文化,能传播。但是,IG是武侠本身,是不是我们的困惑点在这里,现在还没有一种新的东西出来把它变成一种可以辐射的文化的东西。赵文:有一种体育精神在里面,但并不就是青年文化。我总在想,青年文化作为一种亚文化,它的存在肯定是有所界定的,它一定是和主流文化作为对应关系存在的。每个时代,每一代的青年,都有它的意义,都有它的青年文化。但是青年文化里面的一些精神肯定会存在的,因为年轻人本身有他的特点,创造、想象、冲击力、冒险精神、游戏精神,这是一以贯之的。我在想,未来十年,或者更长远的时间里面,青年文化将以什么样的形态来呈现,可能要放到大的时空背景下看。我觉得过去的文化,金庸和斯坦·李所代表的,它是以时间来界定的。网络时代带来的是一种无中心的、分布式的显现,可能就像自嗨、一个群体、我们这个圈、这帮人,就形成一种青年文化状态。像以前那样一种整体化、全球化的时代,不会再有了。未来可能是定制化、个性化、分散化的状态,也许和马克思说的一样,未来社会是自由人的联合体。每个人是自由的,全面发展的,这些自由的个体结合成了一个社会。未来可能不是国家主义、英雄主义火炬的传递,而是满足于自己的、人的极限的释放,这个更符合温暖的社会,也是人类理想化的存在,可能永远实现不了,但应该是未来的趋势,青年文化也应该是这样的趋势。如果再用一种主流文化硬性地去整合,不是说不可能,但是你要用什么方式?你整合出来的东西也要符合这样的人性,符合社会未来发展的需求。我觉得这样一种主流文化和青年文化之间的关系,主流文化发展的态势,是很值得期待的。黄洪基:从50后到现在的90后、00后,每一代人,都有自己嗨的过程。你们那个时候搞文革,你们那个时候读金庸,你们那个时候读琼瑶,我们现在玩点游戏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好?我们现在夺冠了,为国争光了,实际上是在被久久压抑之下的一种爆发,IG证明了,年轻人玩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好。所以,青年文化如果一定要表现出它什么特质的话,我觉得就是一种叛逆,和前面的不一样。你觉得不好,我觉得很好。陆新和:玩游戏本身是青年文化的一种,这就是叛逆。其实我们刚刚所有困惑的、疑虑的,未来肯定会有解决方案,它是怎么样的我们还不知道。我们今天就是来讨论、想象一下,过去的东西我们把它定义成了某种文化,那就说明它有某种一致性的东西,那对于IG也好,REG也好,它们也有一致性的东西,刚才同学说是团队合作和坚持。这是最主要的,任何一个游戏没有这两个东西弄不下去了。问题是这个一致性的东西,在个体层面存在,但是当我们把它定义成青年文化的时候,你如何受到它的辐射和影响,它如何去影响一批人。今天的00后都觉得团队很重要,但中国学生的合作性和团队意识又是比较差的,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些东西,以前我们说它是通过小说、漫画、电影等等传播出去,之后总结青年文化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它拿出来,这首歌影响了一代人,那这首歌就是青年文化的象征。到了IG这个时代,这个象征是什么呢?赵文:我觉得也不能对IG夺冠赋予太多的文化含义,某种层面上,它也就是长期被压抑的一种爆发,是新时代,互联网时代,年轻人游戏的一种新的方式的展示,以前一直不被看好,现在成为一个产业了。如果说团队,这个在其它的里面也有,比如说足球,任何一个运动当中。黄洪基:但是在武侠文化里面,包括《蜘蛛侠》《钢铁侠》,更多还是英雄主义。陆新和:游戏里更综合了,英雄主义,个性独特,角色扮演……应该各种都有。而且文化样式有文字、图片、视频,形式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