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合同的不正当影响

论合同的不正当影响

a是患有癫痫的多病性癫痫。当甲年约30岁时,其父送甲到海外治病,聘请被告为甲之旅伴。两年后,甲回英国,被告不请自来,到甲家做客,其后一直住在甲家,到甲去世为止。其间,甲信奉被告之宗教,脱离所有家庭关系。被告指示甲应吃何食品,服何药物,见何朋友,亦为甲拟订所有来往信件。甲死后,甲之遗产执行人向被告及其教会——兄弟会要求返还14万英镑。本案的焦点是英美法上的不正当影响制度,若无此制度,原告很难胜诉。目前,中国法律尚未对此制度做出明确规定,需要我们对此制度作分析研究,为完善中国的法律制度提供借鉴。一、不正当影响的相关理论(一)不正当影响之排除所谓不正当影响(UndueInfluence),是指一方当事人利用其优越的地位、意志或思想在精神或其他方面向另一方当事人施加不正当的间接压力,从而迫使对方签订合同的一种非法行为。施加这种影响的人,往往滥用自己的被信任地位,或者利用对方薄弱的意志、懦弱的体质以及精神上的痛楚而影响对方当事人进行自主的抉择,以致迫使对方与自己签订在自由状态下决不会同意的合同。不正当影响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不正当影响是非法影响当事人一方自主判断和自愿订立合同的一种事实因素,各种胁迫事实均可纳入广义的不正当影响范围;狭义的不正当影响通常是指当事人基于非正当间接压力和引诱使对方被迫订立合同。按照衡平法的理论,不论何种形式的事实影响,只要按照公平原则来看已经限制了一方当事人的自主判断和自愿订约,已经使当事人在订约中丧失了平等地位,就构成不正当影响,受到不正当影响的当事人有权诉请撤约。这种制度的意义在于衡平法院将对一方当事人因不正当影响而得来之利益予以排除。利益的获得可能为赠与,也可能出于另一方受害者以低价卖出或以高价买入。这类契约一方当事人的自主判断(FreeJudgement)往往被施以某些不公正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衡平法加以干预。若能证明当事人确实遭受不正当影响而订立契约,受害方可要求法庭撤销契约。因为不正当影响将使受害人自由同意(FreeConsent)与否的权利受到排斥,法律为了保障人类不为他人所压迫、欺骗或误导而转让其财产,故产生不正当影响之原则。这一原则是在对付此类隐伏之精神虐待,及无形欺骗之必要而产生及发展起来的。到十九世纪末,这一制度在衡平法院和普通法院都得到了采纳。目前,不正当影响制度不仅为英美法系国家广泛运用,而且也开始为大陆法系国家吸收和借鉴。(二)不正当影响制度根据当事人之间有无特殊信托关系,可将不正当影响分为两种类别:实际不正当影响和推定不正当影响。实际不正当影响指,若当事人间无特殊信托关系存在,一方主张受不正当影响而订立契约时,则要求救济之一方须负举证责任,证明实际上有不正当影响存在,方可请求法庭撤销契约,本文开头所引案例即为实际不正当影响。推定不正当影响指,当事人间由于长期的密切往来而处于信托关系时,如有任何金钱或财产上处分之约定,法律推定一方对他方已经施加不当影响。信托关系包括:父母与子女、监护人与受监护人、牧师与教徒、医生与病人、律师与当事人、受托人与受益人等。例:一位当事人以极低之价钱将一辆汽车卖给他的医生,但后来要求取消这一笔交易,于此情形,该家庭医生须证明该当事人当时之行为,系完全自愿并有独立自主权及能力。如该家庭医生不能提出上述之证据时,衡平法推定有不正当影响存在而撤销此约定。二、不正当影响的构成要件试以不正当影响制度分析本文开头之案例。首先,根据案例的具体情况,该案中的甲与被告之间并无特殊的信托关系,不属于实际上不正当影响,要使法庭撤销甲向被告赠与财产的约定,原告必须证明:甲的赠与决定受到被告不正当影响。根据案情可知:甲为一多病并患癫痫症之人,从医学角度看,此种病人较易受人暗示。当甲30岁时,被告作为旅伴陪甲到海外治病,有密切的往来,后甲回国,被告不请自来,到甲家做客,其后一直住在甲家直至甲去世为止,可知:被告有积极主动接触甲的意愿和行为。其间,甲信奉被告之宗教,并脱离所有家庭关系。被告指示甲应吃何食品,服何药物,见何朋友,亦为甲拟订所有来往信件。由此可知,被告已控制甲的一切生活,成为其主宰,使甲对其深信不疑,放弃一切家庭关系而只信任他一人。被告基于其对甲实施的不正当的间接压力,最终获得了甲赠与的14万英镑的财产,因此,该案件符合实际不正当影响的构成要件,故法院最后裁定有实际不正当影响存在。认为被告控制及主宰甲,才使得甲提出如此巨款赠与被告教会,判令撤销赠与,被告及教会返还14万英镑。实际上,在18、19世纪的欧洲,此种利用不正当影响获取他人财产,尤其是利用宗教手段获取他人财产的现象较为普遍。法国著名作家莫泊桑在其小说《伪君子》中就描写了这样一个典型的不正当影响的事件。小说主人公是一个富有的商人,偶遇一居心叵测的教徒,该教徒假装虔诚,骗取商人的信任,并长期居住在商人家中,逐渐左右其决定,并使其越来越疏远家人,最后诱使商人做出了取消儿子财产继承权的遗嘱,将全部财产赠与自己。幸好商人及时醒悟,认清了教徒的真面目,挽回了损失。在小说中,教徒利用自己被信任的地位,向商人施加了不正当影响,诱使其做出了赠与财产的行为,从中获益,基于公平原则,此种利益理应被排除,此种处分财产的行为应当被衡平法院撤销。不正当影响制度的确立有效地遏制了恶意获取他人财产的行为,维护了受害人的权益。三、不正当影响制度的形成和完善目前,我国的法律并无关于不正当影响的规定。我国起草的统一《合同法》曾经规定了不正当影响为合同可撤销的原因,在1995年起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建议草案)第51条[不当影响]规定:“合同一方或双方迫于第三人的压力或不适当的影响而签订的合同,受不当影响的一方或双方可以请求撤销。当合同他方为善意时,受不当影响的一方不得请求撤销,但是有权要求施加压力或不适当影响的第三人赔偿损失。”但遗憾的是,最终通过的合同法未将其纳入调整范围。然而,从司法实践来看,合同订立中的不正当影响是经常存在的。例如,病人出于对医生的过分依赖而将财产赠与照料他的医生,此类合同往往使其中一方受益。从表面上看,该类合同都是在一方自愿的情况下订立赠与或低价转让财产协议,而实质上,受害人是出于对另一方的过分的信任依赖,或受其不正当影响,使自己丧失了清醒决断的能力而实施的行为,这种交易对受害人及其家人往往是不利的,而实施不当影响的人从中获利,因此基于公平的原则,法律应允许受害人申请撤销该交易。由于相关制度的缺乏,我国目前的现行法律对此类案件往往无能为力。也有的学者认为,我国合同法没有建立不正当影响制度的必要性,因为在现行的法律体系框架内能得到救济,如果是胁迫就按胁迫处理,如果显失公平就按显失公平处理,如果是欺诈就按欺诈处理,而且我国《民法通则》还存在着诚实信用等条款可以解决此类问题,但笔者对此不以为然。下面试将不正当影响与我国相关制度作一比较。(一)不正当影响的适用范围根据《民法通则》第59条规定,对显失公平的民事行为一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仲裁机构予以变更或撤销。《民法通则解释》第72条规定,一方当事人利用优势或利用对方没有经验,致使双方的权利义务明显违反公平或等价有偿原则的,可以认定为显失公平。很明显,与不正当影响相比,显失公平的适用范围要窄得多,仅适用一方利用优势或对方没有经验使得结果显失公平的情形,显失公平注重的是以行为结果为判断标准,而不正当影响是以行为手段衡量的。两者有相似之处,也有更多的不同之处。1.经验而遵守公平原则显失公平所指一方利用优势或对方没有经验而订立明显违背公平的协议,如使一方低价卖出货物或以高价买入,这样的情形同样属于不正当影响的范围。2.不正当影响制度的适用范围第一、评价标准不同。显失公平是以行为的结果作为评判标准,结果不存在显失公平的行为无法撤销。,而不正当影响是以行为手段作为评判标准,只要能证明对方实施了不正当影响,不论结果如何都可以撤销,很显然,不正当影响制度更有利于受害人。第二、适用范围不同。显失公平用于结果显失公平的交易,当行为虽有不正当影响,但结果无法断定是否显失公平时,则不能适用,也就无法维护受害人的利益。例如,一方利用他人对自己的信任或其薄弱的意志,取得对方信任,最终使其将贵重财产赠与自己,这种行为明显属于不正当影响。但从结果看,却无法认定为显失公平。赠与本来就是无偿的,而且是赠与人基于对受赠与人的信任,将财产赠与对方,无所谓显失公平,也就无法维护受害人及其家人的利益,由此显失公平的弊端一目了然。(二)胁迫行为的认定根据《民法通则》第69条的规定,胁迫是以给公民及其亲友的生命健康、荣誉、名誉、财产等造成损害,或者以给法人的荣誉、名誉、财产等造成损害为要挟,迫使对方作出违背真实意思表示的,可以认定为胁迫行为。我国的胁迫更接近于英美法中的强迫胁迫,而非不正当影响。胁迫一般仅限于对他人的人身、财产实施威胁,不正当影响则是利用双方特殊的信托关系或通过施加不正当的压力以说服对方,是一种潜在的无形的影响。在现代社会中,不正当影响是大量存在的,而胁迫较少出现。正如英国法学家艾迪亚指出,现代商业上的和经济上的压力是极其强大的,个人暴力和施加严重胁迫的案件,在现代社会中是罕见的。今天人们所发现的是较为阴险、狡诈的施压形式。至于我国的欺诈制度,其含义与不正当影响相去甚远,在此就不做比较了。四、不正当影响制度的欠缺显失公平要求一方利用自己的优势或对方没有经验,致使双方权利与义务明显违背公平、等价有偿原则。但本案中,被告通过对甲的长期接近、影响,从而成为甲的主宰,使甲在失去自主决定能力的情况下,将高达14万英镑的财产赠予被告及其所属教会——兄弟会。甲受到被告的不正当影响,而其实质是被告利用甲对自己的信任和过分依赖,而这种信赖使得被告实际上控制了甲的生活,进而操纵其行为,以获取赠与或者低价买入高价卖出产生的利益,其中尤以恩惠性的馈赠最为常见。被告的影响的手段往往是多样的,不一定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或者甲没有经验。况且,其结果是赠与财产,而赠与本来就是无偿的,而且并不违背赠与人的意志,无所谓违反公平或等价有偿,所以此案若是适用显失公平原则解决问题,原告必败诉无疑,赠与有效。而且根据案情,被告对甲并无人身或财产损害的威胁,所以同样无法适用胁迫制度。因此,被告获取了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的利益将受到法律保护,甲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