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越语时间副词ang的句法对比研究

汉越语时间副词ang的句法对比研究

一、越南语进行体标记体是观察行为的不同方法（coie，1976:3）。它和参照时间R(referencetime)及事件发生的时间E(eventtime)有关(Reichenbach,1947:287—298)。进行体(progressive)是指E=R的情况。在一些语言(如英语)中,进行体形式的意义和非进行体形式的意义之间的区分是强制的,即进行体和非进行体之间是不可相互转换的,一方不能由另一方所替代。但在另一些语言(如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中,进行体形式的使用是可选的,即非进行体形式不排除有进行体的意义(Comrie,1976:33)。汉语和越南语都属于第一种情况,即进行体形式是强制的,而且不能与其他形式互换。汉语进行体除了“着”作为进行体标记放在谓词之后外,还用时间副词“正”“正在”“在”放在谓词之前,作为进行体标记。而越南语进行体以时间副词“đang”为标记。在对越汉语教学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越南学习者使用汉语时间副词进行体标记时经常出现一些偏误。例如:(1)*有一天,我正在在厨房里做饭。(2)*胡志明市正雨季。(3)*那时,我感觉到好像正在家里一样。越南学习者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偏误?这些偏误与“正”“正在”“在”之间的区别及越南语进行体标记是否有关?越南学习者的习得情况如何?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思考。“正”“正在”“在”之间的区别已经有了不少研究(如潘文娱,1980;吕叔湘,1980:599;郭志良,1991、1992;郭凤岚,1998;肖奚强,2002;张亚军,2002:239—266),而有关汉语和越南语进行体标记对比及越南学习者进行体习得情况的研究却寥寥无几。丁碧草(2012)认为,汉语进行体标记有“正”“正在”“在”“呢”“着”五个,并笼统地描写了汉越语进行体标记的异同,而“正”“正在”“在”与“đang”有何异同该文却没有详细说明。李文奇(2011)只分析了越南学习者“正”“正在”的偏误,而对于“在”的习得情况如何,该文却没有提到,且有些偏误不是“正”“正在”的使用导致的,但该文仍将它们归入“正”“正在”的偏误。黄薇、李檄(2013)虽然考察了“正”“正在”“在”的偏误,但该文所统计的偏误用例只有8条,数量极少,不足以说明偏误的类型及成因。此外,李文奇(2011)和黄薇、李檄(2013)都没有涉及越南学习者各学习阶段的习得情况。可见,现有的研究成果还有很多欠缺,所得结论有些地方也值得商榷,需要进一步研究。本文首先考察汉语进行体标记“正”“正在”“在”和越南语进行体标记“đang”之间的异同,在此基础上考察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正”“正在”“在”的习得情况。二、语法功能上的差异作为进行体标记的汉语时间副词“正”“正在”“在”和越南语时间副词“đang”在句法功能上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本节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进行体标记可修饰的词语、与进行体标记共现的副词、与进行体标记共现的时间词语、“进行体标记+VP”在句中的句法位置四个方面探讨汉语“正”“正在”“在”和越南语“đang”之间的异同。2.1“进行”“正”后不能用动词的单纯形式来修饰越南语“đang”可以修饰时间名词(Nguyê˜n,1997:324),汉语“正”“正在”“在”则不能。例如:例(4)的“mùahè(夏天)”是时间名词,时间副词“đang”可以修饰。但在汉语中,时间副词“正”“正在”“在”却不能修饰名词“夏天”。越南语“đang”和汉语“正”“正在”“在”均可修饰动词。“正”后不能用动词的单纯形式(吕叔湘,1980:672),“正在”“在”和“đang”则可以。例如:(5)外面汪若海在哭。例(5)的“哭”是动词的单纯形式,可以受“在”“正在”修饰。其越南语对应形式“khóc(哭)”也是动词的单纯形式,可以受“đang”修饰。若将例(5)的“在/正在”改为“正”,句子就不能成立。肖奚强(2002)认为“正”“正在”“在”表示动作的进行,所以不具动性或动性不强或不含[+进行]义素的动词,一般不能受“正”“正在”“在”的修饰。这些动词有:(1)表示判断、领有、存在的(如“是、在、存在、具有、叫、姓、属于、等于”);(2)表示感知的(如“懂、感到、感觉、明白、认识、知道”);(3)表示心理活动的(如“怕、喜欢、羡慕、愿意”);(4)表示出现、消失的(如“生、死、开始、停止、忘”);(5)表示趋向的(如“来、去、进、出”)。与汉语不同,越南语中上述动词大部分却可受“đang”的修饰。例如:例(6)的“là(是)”是表示判断的动词,例(7)的“2.2表延续或重复的时间副词ang可以分为5个阶段、5.“在”可以与表延续或重复的时间副词(如“依然、一直、还”)、表已然的时间副词(如“已、已经”)共现,“正”“正在”则不能(肖奚强,2002)。“đang”和“在”相同,可以与表延续或重复的时间副词[如“(8)男孩子还在冲冲杀杀……(9)……她们(女孩子们)已经在玩复杂、更有情趣的游戏。例(8)、例(9)中,“在”可以与表延续的时间副词“还”、表已然的时间副词“已经”共现。“đang”可以与“còn(还)”“đã(已经)”共现。若将例(8)、例(9)中的“在”改为“正”或“正在”,句子就不能成立。此外,“đang”可以与表将行的时间副词[如“sắp(快要)”]共现,“正”“正在”和“在”没有此用法。例如:2.3重复[编码]第5页“在”,有[+时段的词语共现“正”“正在”一般只能与具有[+时点]的时间词语共现,“在”和“đang”则既可以与具有[+时点]的时间词语共现,也可以与具有[+时段]或[+重复]的时间词语共现。例如:(11)那天下午我正在给全班同学讲故事。(12)每天她进门天都黑了,收音机里在播一首低沉、叫孩子听了心里难过的歌儿。例(11)的“正在”与具有[+时点]的“那天下午”共现。若将例(11)的“正在”改为“正”或“在”,句子也能成立。例(12)的“在”与具有[+时段]的“每天”共现。若将例(12)的“在”改为“正”或“正在”,句子却不能成立。越南语“đang”可以与具有[+时点]的“2.4“进行”“在”和“正”“正/正在+VP”“đang+VP”可以做谓语,也可以做定语。“在+VP”一般只能做谓语,极少做定语。当句中有介词短语“在+NP”时,不管“在+NP”是在动词前做状语还是在动词后做补语,句中只能用“正”,不能用“正在”或“在”。当句中有介词短语“从+NP”在动词前做状语时,只能用“正”或“正在”,不能用“在”。“đang”没有这些限制。例如:(13)看见张军长一个人正在42楼前打鸟。(14)两个女孩正从一幢楼门里出来。例(13)中,“在42楼前”在动词“打”之前做状语,它可以与“正”共现。若将例(13)的“正”改为“正在”或“在”,句子不能成立。例(14)中“从一幢楼门里”在动词“出来”之前做状语,它可以与“正”共现。若将例(14)的“正”改为“正在”,句子也可以成立;但如果改为“在”,句子就不能成立。越南语“đang”可以与“trướcnhà42(在42楼前)”“từmộttòanhà(从一幢楼)”共现。汉语“正”“正在”“在”和越南语“đang”之间的异同如表1所示。从表1我们发现:第一,“在”的使用范围比“正”和“正在”广,在很多情况下“正”和“正在”不能用,但“在”却可以用。第二,“正”“正在”“在”是近义词,其用法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第三,“đang”可修饰的词语及可共现的词语都比“正”“正在”“在”多,换言之“đang”的使用范围比“正”“正在”“在”广。根据这三条发现,我们提出以下三个相应的预测:第一,外国学习者(包括越南学习者在内)用“在”的正确率有可能会比用“正”和“正在”高,或者说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在”的习得比“正”和“正在”好。第二,越南学习者使用汉语进行体标记时会出现“正”“正在”“在”之间混淆的情况。第三,越南学习者使用汉语进行体标记时会出现“正”“正在”“在”冗余的偏误,即不该用“正”“正在”“在”时却用了。三、越南学生的集体记录练习3.1进行体标记“在”、“正在”使用时产生偏误我们对越南学习者中介语语料库(2013年版)从表2可以看到,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的正确率在初级、中级、高级阶段分别为0.681、0.847、0.875。越南学习者使用进行体标记“在”时没有产生偏误,而使用进行体标记“正”“正在”时却经常产生偏误。“在”的正确率在初级、中级、高级阶段都为1,“正”和“正在”的正确率随学习阶段的提高而递增。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阶段进行体标记正确率的高低顺序相同,由高到低均为:“在”>“正在”>“正”。由此可见,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的正确率是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而提高的。这说明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的习得水平是稳步提高的。进行体标记“在”最容易习得,其次是“正在”,最难习得的是“正”。这证实了本文之前所做的预测一。3.2越南被“在”的偏误分析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的偏误用例共有57条,其中“正”的偏误用例31条,“正在”的偏误用例26条,没有“在”的偏误用例。这些偏误可归为冗余和混淆两种类型,具体情况见表3。越南学习者进行体标记的偏误类型跟我们之前所做的预测二和预测三一致。从表3可见,冗余的偏误用例比混淆的偏误用例多。“正”的冗余偏误用例比混淆偏误用例多,而“正在”的混淆偏误用例却比冗余偏误用例多。3.2.1u3000还注意所代表的时间名词进行体标记冗余的偏误是指不该用进行体标记时却用了进行体标记。此类偏误共有32条,占所有偏误的56.14%。例如:(15)*父母正幸福,为什么要离婚呢?汉语中,形容词“幸福”不能被“正”修饰。可见,例(15)的“正”是冗余的,“父母正幸福”应改为“父母现在很幸福”。(16)*胡志明市正在夏天,特别热。(17)*那时候正雨季。例(16)的“夏天”、例(17)的“雨季”都是时间名词。汉语中“正在”“正”不能修饰时间名词。因此,例(16)应改为“胡志明市现在是夏天”,例(17)应改为“那时候是雨季”。(18)*他回答他正在去哪儿。例(18)的“去”是趋向动词,它不能受汉语时间副词“正”“正在”“在”修饰,“正在”是冗余的,应删掉,句子才能成立。(19)*我感到很高兴,如正在我家。(20)*可我知道妈正在在家。例(19)、例(20)的“在”是存在动词,不能受汉语进行体标记修饰。例(19)的“正”、例(20)的“正在”是冗余的,应将它们删掉或将它们改为“现在”。越南学习者出现这类偏误是受越南语影响的结果。例(15)至例(20)若直译成越南语,我们会发现越南语一定要用进行体标记“đang”来表达。越南语中“đang”是可以修饰名词、判断动词、趋向动词、存在动词的。受此影响,不该用汉语进行体标记时学习者却使用了进行体标记。3.2.2进行体标记“正”、“在”的标记使用范围进行体标记混淆的偏误是指该用这个进行体标记时却用了另一个进行体标记。此类偏误共有25条,占所有偏误的43.86%。例如:(21)*他儿子正在在外国出差。(22)*有一对夫妇一天回来,看到儿子小东正在躺在沙发上抽烟。当句子中有由“在”引导的介词短语时,只能用进行体标记“正”,而不能用进行体标记“正在”或“在”。因此,例(21)、例(22)的“正在”应改为“正”。(23)*连我旁边的人也正睡觉的。例(23)的“睡觉”是动词的单纯形式,没有时间背景,而“正”一般要求有时间背景,不能修饰动词的单纯形式,故例(23)中的“正”应改为“在”。(24)*我每天都正在考试所以只在宿舍复习。(25)*她天天说我正开她的玩笑。“正”和“正在”不能与表示惯常性的时间词语共现。例(24)的“每天”、例(25)的“天天”是表示惯常性的时间词语,不能与“正”“正在”共现,故例(24)的“正在”和例(25)的“正”都应改为“在”。越南学习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