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卡斯塔》看太空小说中的他者

从《什卡斯塔》看太空小说中的他者

一《老人星:档案》和斯皮瓦克的“下领者”波伏娃和其他女权主义意识到，女性是父权社会的支柱。波伏娃指出,男权社会的女人是“相对于男人的不能自主的人”,“是附属的人……他是主体,是绝对,而她则是他者”莱辛自身边缘人的经历与体验使她一直关注当代人类生存,尤其注重女性生存境遇及其身份问题。她的作品都关注了他者,特别是女性他者。《南船座中的老人星:档案》(CanopusinArgos:A-chieves,1979-1983,简称《老人星》)五部作品,特别是第一部《什卡斯塔》(Shikasta,1979),也关注了人类生存及女性命运。其中的女性,在太空帝国殖民者的强权与男权压力下,沦为缺席、静默的他者。她们基本缺席宇宙中的重要活动,是波伏娃等人所言的“他者”,或斯皮瓦克所说的“属下”(thesubaltern)。“属下”又称“贱民”,源自葛兰西的《狱中札记》,指农民等从属或边缘化的社会群体。斯皮瓦克在《属下能说话吗》中,界定“属下”为没有话语权、地位低下的群体,尤指承受性别、种族、阶级多重压迫不能言说自己、丧失主体性的女性群体。如果“是穷人、黑人或女性”,问题更严重,她们往往处于政治、历史等领域的“沉默区域”本文将应用后殖民、女性主义批评中的他者及“属下”理论,来分析莱辛《老人星》系列中《什卡斯塔》等作品中的女性境遇,区别探讨不同种族的女性他者:宗主国的“属下”与被殖民星球上的“属下的属下”。二老人星女性基本缺历史莱辛在《什卡斯塔》等作品中描绘的太空世界与地球一样,缺失女性历史。其中老人星经常往什卡斯塔等被殖民行星派遣使者或潜伏间谍,以便于拓展、管理殖民地。但派出去的总是男性,如约赫(Johor)、克罗西(Klorathy)等;而老人星女性基本缺席历史活动。这印证了波伏娃对女性的界定:女性是作为定义男性自我不可或缺的参照物而存在于男权社会中的他者,是没有主体性的物,依附男人;她们没有过去,没有历史。老人星帝国,显然是男人的世界,男性是主体,女性则是他者,是“属下”。而老人星女性的“属下”地位,主要通过忙于帝国事物的杰出男性与鲜见露面的负面女性体现出来。1.老人星的男性化《老人星》中的太空世界,特别是老人星帝国,主要是男性活动的场所,女性基本缺席、无声。老人星形同大英帝国,那儿“妇女没有历史,是一种非历史的存在”约赫,作为老人星帝国最得力、最出色的使者,为帝国事业奔波忙碌。《什卡斯塔》重点围绕约赫的殖民地管理工作展开,前面主要是约赫在言说;后面言说的是约赫化身后的工作。小说开篇就是约赫递交给老人星的工作报告,提到,他“曾经被派往多个行星处理公务,各种危机已屡见不鲜”老人星帝国的优秀男性遍布殖民地。宗主国的行政长官与各殖民地的联系、使者的相互关系与行为准则几乎男性化。克罗西是约赫的学生,也是老人星非凡的男性,他在各殖民地的行动与安排总是与约赫联系。克罗西曾多次明察暗访什卡斯塔,还被派去最边远的伏令王国开拓殖民地。他在那的工作都向约赫汇报。老人星男性化的相互关系及准则还可从《老人星》第五部《伏令王国感伤的间谍》(TheSentimentalAgentsinTheVolyenEmpire,1983)的行文结构看出来。该作品大致由20篇报告组成,报告递交者与接受者都是男性。其中16篇是克罗西上交给约赫的,他从伏令国各个不同地区向约赫递交报告。报告涉及伏令国的位置、历史、政治、军事、动乱、以及帝国间谍的工作等情况。另有3篇是老人星间谍五号AM5上报给克罗西的,他潜伏在伏令国周边的莫茨(Motz)行星上。AM5把莫茨的历史、现状等信息汇报给克罗西。AM5在那工作交往的也基本是男性,如伏令国的管理者格瑞斯(Grice)、来自沙马特星的间谍克罗古尔(Krogul)等。还有一份报告是奥马里尼(Ormarin)提交给科罗西的,他是克罗西争取发展的当地间谍。由此可见老人星派往各殖民地工作的都是男人,各地的相互关系与行为准则几乎男性化;女人是不在场的,集体缺席、沉默。克罗西与他的同事们与英帝国派出去的男性在边远地方工作,锻炼、证实了男人们果敢、勤勉、忠诚等优良品质;至于女人们,她们在这一切之外,基本缺席于历史。这表明,老人星等太空帝国父权中心文化只表达了一个性别,只是男性机制的体现,女人在其中是缺席和缄默的。2.极个别女性所代表的帝国女性总以负面形象莱辛笔下老人星等太空帝国的女性附属于男性,基本缺席帝国在外的殖民活动与帝国历史。纵使有个别女性参与了帝国事物,也总是对已经够棘手的任务增加难度,她们只是反衬老人星卓越男人的参照物。在《什卡斯塔》中什卡斯塔历史997卷,公众顾问部分是关于老人星在什卡斯塔等殖民地发展的间谍的介绍。这些个体,长期驻留在殖民行星,大都秘密开展帝国安排的工作。老人星出访的使者们一般是以人类男性形式出现;女性在之前是隶属于男性的,基本不参与老人星的殖民活动。即使曾被安插到某个殖民地,女性总以负面形象出现。约赫在有关上述8位个体的报告中提及了几位潜藏在什卡斯塔上的麻烦女性。与男性使者约赫等不同,她们是毫无差别的女性,无名无姓。其中个体1号,幼年起她就有幽闭恐惧症,想挣脱这种感觉而四处流散;可仿佛处于“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所做的事都不能使她解脱”;而她的“自我流放”“并非自愿,而是她父亲的想法,他总要她这么做”这些无名无姓、无关紧要的女性个体被安排在帝国之外潜伏,本来应该为帝国提供有效情报或维护当地殖民管理,可她们非但不能履行职责,自身反而陷入麻烦。结果,老人星只好紧急派遣约赫等优秀男性去处理她们的棘手问题。这反衬出帝国男性使者的优秀与成功。看来,在老人星,极个别女性虽曾有机会参与帝国殖民地事物,可都是麻烦缠身,最后要么疯癫,要么死亡,都不能成功完成帝国任务,反而致使约赫等男性使者给她们善后。可见,她们是相对于约赫等男性的无能的、负面的他者,与约赫等不仅不同;还与他们相对立。约赫的报告说明,男权制下的老人星帝国的女性在帝国事物中是哑言的,是微不足道的群体或个体,是优秀男性建构自我的对立面。父权制老人星宗主国的女性是边缘的他者,缺席帝国重要事物,缺席历史,没有个性差异。她们只是映衬帝国优秀男性的参照物;是无名无姓的空洞符号,哑言无声。如果说她们是斯皮瓦克所说的“属下”,那么被殖民地的女性则是“属下的属下”。三风险意识缺失的女性他者莱辛《老人星》系列里帝国中心的文化也是白人文化,反映了19-20世纪人类现实社会中被殖民者的他者境况。老人星帝国的女性他者只是忍受主流男权文化的压制;而被殖民行星的女性,遭受种族歧视与父权制的双重压迫,处境尤其艰难。她们处于双重权力话语之下,缺乏自我意识,缺席社会活动,缺失声音。这群静默无影的女性。太空被殖民地女性,作为非主流文化中的边缘弱势群体,无法躲避殖民者及本族男性带给她们的压迫,是“属下的属下”。1.《什卡斯塔》的表现莱辛《什卡斯塔》中的被殖民他者,倍受奴役与折磨。在老人星等太空帝国的强势文化霸权下,被殖民者被边缘化,生活在太空星际社会的底层,苟且存活于帝国异质文化主体的夹缝之中,生存艰难,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这些被殖民者连生存都成问题,更别提参与殖民地社会事物。在《老人星》系列中,大量的篇幅都是来自帝国的使者或管理者在叙述他们帝国或殖民地的各种事情;而包括女性在内的整个被殖民者不但不在场,而且未发声,听任帝国代表言说。从《什卡斯塔》可以看出被殖民者在太空世界缺席、沉默的状态。《什卡斯塔》由二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大致围绕老人星使者的活动在展开,主要是约赫在言说与记载。但太空重大事件中基本上没有被殖民者的身影,更没有他们的声音;他们只是太空帝国殖民拓展与管理中出现的符号,是太空殖民者自我建构中具有差异性的对立面。第二部分是约赫化身乔治到什卡斯塔后的活动记录。基本上是乔治的妹妹在记录乔治为拯救行将毁灭的什卡斯塔的种种努力。间或提及处境卑微的黑人等被殖民者,但他们也只是插曲,轶事。纳西姆、希琳等黑人仿佛幻灯片上的影像,静默无声,模糊不清。可见,殖民行星上的被殖民者总体是沉默的边缘群体,基本缺席各项社会活动,无影无声。只听到太空帝国的代表们在畅所欲言,只看到他们在各地穿梭。太空小说中几乎看不到被殖民者生活以外的活动,显然,他们成了被历史忽略的群体;即使他们居住的空间也在视线之外。《什卡斯塔》第一部分中矮人族被驱赶到大山深处,住在隐蔽的洞穴里。第二部分提及的肯尼亚土著黑人等居住条件也非常偏僻。纳西姆、希琳等六家黑人都挤在白人谢尔本家的屋顶上,“每家占一块屋顶,中间用矮墙隔开,高度只够人坐着或躺着,不能站”整个被殖民民族都处于社会边缘,几乎被统治者遮盖,更别提隶属男性的被殖民女性了,她们的状况更糟糕。莱辛几乎没在《什卡斯塔》提及矮人族等种族中的被殖民女性,她们缺席矮人族及殖民地的事物与活动,是被殖民者及矮人族男性完全遮蔽的“属下的属下”,静默无影。《什卡斯塔》第二部分只间或提到纳西姆的妻子希琳及法蒂玛等几个黑人女性名字;但她们也只是显性、隐性权力关系控制的对象。她们活动在家中那块狭窄空间。遭受饥饿、疾病等折磨而竭力生存,被人遗忘,沦为沉默的他者。2.被殖地女性?莱辛《老人星》的被殖民地女性,承受着比本族男性更大的压力,是被殖民种族这个“属下”父权制的“属下”。她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不但遭受殖民者的残酷统治,还要忍受本族父权文化的无情压迫。相比宗主国女性来说,性别压迫并非所有被殖民女性的唯一压迫,她们面临种族、性别、阶级压迫的多重危险。女性群体或被殖民群体在主流文化中哑言,而被殖民女性阶层处于更深的沉默。恰如斯皮瓦克所言,“在属下主体被抹去的过程中,性别差异痕迹被加倍抹去了……在殖民生产的语境中,如果属下没有历史,不能说话,那么,身为女性的属下就更深地遮蔽了。”《什卡斯塔》第二部分的黑人希琳与法蒂玛是典型的被殖民女性他者,几乎在殖民者主流文化与本族父权文化的交织中完全消失。一方面,她们与黑人男性同属被殖民他者,是被社会忽略的、哑言的边缘种族,基本绝缘社会事件。另一方面,她们在家中,依然是静默臣属的他者;是“属下”的“属下”。在男性权力话语中,希琳等第三世界妇女就成了缺席的空洞符号。她们的声音被淹没,她们的个体化存在被掩盖、被忽略。斯皮瓦克曾指出,对真正的属下而言,她们根本没机会发声;即使能,也无人听见。身为被殖民者,希琳与法蒂玛等黑人女性被白人主流文化控制,臣服于统治者的文化、观念和权力。掌握话语权的帝国统治者通过语言、意识形态等多种方式,对被殖民者施加无形压力,迫使她们保持沉默,逼迫她们丧失话语权。静默的希琳等女性被排挤到主流话语的边缘的边缘;整日忙于家务。她们的中心只是家庭和孩子;婚姻与母爱的职责使得她们完全缺席社会活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对社会重大事件更是不闻不问。正如《女性的奥秘》中所言,“一旦陷入到繁忙而具体的家务问题之中时,许多妇女对重大事件和激动人心的辩论都感到没精打采,与自己毫无关联了”《什卡斯塔》中的希琳等女性在殖民统治下,精神麻木,丧失了自我;逐渐接受、认同了殖民者的统治与文化思想。她们钦佩来自西方的白人女性;法蒂玛非常羡慕受过教育的白人姑娘蕾切尔。可见,西方的审美观与价值观等文化观念通过广告、杂志等途径渗透到殖民地各个角落,被殖地女性已被西方白人文化潜移默化地浸染。她们由仰慕至仿效,自觉对西方文化进行模仿与内化,说明她们日益被西方文化吞噬,接受并认同了殖民化。在模仿、内化的同时,她们逐渐丧失了自我固有的文化特征,失去了自我。即使殖民者的穿着、举止等不恰当,她们也都悉心效仿。不但如此,法蒂玛等黑人女性还试图学习语言,蕾切尔就开始教她们法语与西班牙语。法蒂玛等期望能学会象征权力与文化的西方语言,因为语言是获得社会认可、构建身份的重要因素同时《什卡斯塔》的被殖民女性还是本族父权制男性的附属品,在家中没有自由,也没有话语权,没有自我。尽管法蒂玛等黑人女性想通过学习语言等来仿效白人,从而建构自己的主体性。尽管“语言产生了‘我’,语言创造了人的主体性”这些弱小无助的被殖民女性,在白人文化与男权文化的双重压迫下,背负着种族、性别、阶级等压力。她们不但被白人殖民者遮蔽,与本民族的男性一样是殖民文化中空洞的符号,而且还被本民族男性压抑、遮掩,缺席边缘社会的历史;静默无声。她们没有自我意识,没有自由,自己的身份难以确认,却是男性建构自我不可或缺的对立面。四女性他者—小结在莱辛的《老人星》系列《什卡斯塔》等作品中,不管是来自太空帝国的女性,还是来自被殖民行星的女性,如果抛开殖民统治与阶级来相互审视,会发现她们都笼罩在父权制下,是缺席历史、静默无声的他者。但老人星帝国的妇女是“属下”,而什卡斯塔上的被殖民女性是更加沉默的“属下的属下”。在帝国父权制文化中,老人星的女性是被帝国忽视的边缘群体,她们个体化的存在被遮蔽,无名无姓,成为帝国优秀男性建构自身的对立面,哑言无声。但被殖民女性的境遇更恶劣;她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被打上了殖民地及父权制的双重“属下”烙印。她们忍受着白人殖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