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的思考

关于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的思考

继承法中，共同生活的保障权是解决死者去世后，生活保障权的目的是解决死者的生活保障问题。也就是说，在死者去世后，生活共同的房屋或主要生活的房屋的生存共同所有人拥有生活权利，直到死亡。如果遗嘱被继承并死亡，则该房屋的继承人实际上拥有它。这是对生存配偶利益的特殊保护,该制度设计主要考虑到夫妻双方的特殊身份关系和对家庭的特殊贡献,其现实基础就在于因夫妻一方死亡即行遗产分割常导致生存配偶无处安身,同时,在中国一直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理念,传统的家庭财产继承习惯是家庭财产在配偶一方死亡后往往直接归于另一方从这一点来看,继承法上的配偶法定居住权与后位继承的制度安排极为相似。但就实质而言,二者在权利属性、立法理念和制度功能等方面均存在重大差异。明确两者的关系能够为继承法修订中的制度选择提供重要依据,在《物权法》尚未对居住权作出规定的情况下,不宜规定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但在遗嘱继承中可先规定后位继承。一、生存配偶利益保护的立法评析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和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社会生产力和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社会财富极大丰富,财产种类和数量都明显增多,《继承法》作为实现私人财产转移的特殊法律制度必须根据社会经济条件的变化做出相应调整。在《继承法》修订过程中,学者们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立法建议,其中,针对生存配偶利益的特殊保护问题,学者们提供了不同的解决思路。如,王利明教授在《中国民法典学者建议稿及立法理由·人格权编·婚姻家庭编·继承编》第580条规定了“配偶的法定用益物权”,即“被继承人的配偶尚生存而没有自己的住房的,如果没有继承被继承人遗产中的房屋,则对于遗产中的房屋享有法定的用益物权。生存配偶为此需支付取得房屋所有权的继承人不超过市价的租金。具体租金数额及期限由配偶与房屋所有权人协商。协商不成的,双方均可以提起诉讼”学者们在立法建议中都考虑到了生存配偶的特殊利益保护问题,在夫妻双方居住房屋作为遗产的情况下规定了生存配偶的特殊权利,但称谓有所不同,因此而引发的权利性质界定不同,适用范围和条件也存在差异。对此,有学者指出,应当对这种混乱的情况进行梳理,未来中国《继承法》上应明确规定“配偶法定居住权”,在借鉴他国先进立法经验的基础上,设定权利构成要件和限制条件二、遗嘱中指定财产利益的继承后位继承,也称替代继承、次位继承,是由一种附条件或附期限的遗嘱规定的,遗嘱人在遗嘱中指定由某继承人所继承的财产利益,因某种条件的成就或期限的到来,而转移给另一继承人以后承认后位继承制度的国家,在继承立法中把遗嘱人最先指定的承受遗产的人确认为前位继承人或先位继承人,把其后获得遗产利益的人称为后位继承人或次位继承人三、继承中的生存配偶法定居住权在夫妻双方共同住房或者主要住房作为遗产的情况下,后位继承在实现保障生存配偶住房利益的制度安排上与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的作用极为相似,但实质上两者存在重大差异。1.权利属性上的差异。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目前尚处于学说探讨阶段,但其所涉及的夫妻一方死亡后,生存配偶住房利益的特殊保护殊值重视。笔者在前面论述中已经提到,从权利指向上看,其实际上就是住房使用权。为行文方便,笔者姑且仍使用这一概念。顾名思义,这是一项继承法上的法定权利,是在生存配偶没有得到住房遗产的情况下对配偶住房利益的特殊安排。继承因被继承人死亡这一事实而发生,此时作为遗产的房屋已经有了新的所有权人,但考虑到被继承人的生存配偶没有住房,赋予其享有居住的权利,但其不能将房屋用于出租或转让,没有收益和处分权能,同时房屋所有权人有监督其善意合理使用的权利,但不能干涉生存配偶的正常使用,须待其再婚或死亡后才能实际行使所有权。这其实是法律出于利益平衡的考虑对房屋所有权人的权利所设定的负担,也是一种附期限、附条件的法律行为,偏向于生存配偶的利益。后位继承在中国《继承法》上虽然没有规定,但自罗马法肇端至今其已经是相对成熟的遗产继承制度。作为遗嘱继承的一种形式,遗产通过二次或多次转移可以充分实现遗嘱人的意愿。在后位继承中,后位继承人往往是遗嘱人希望得到遗产的最终受益人,但因为某些原因后位继承人暂时不能或者不具备接受遗产的能力,而由前位继承人先行取得。后位继承是直接根据遗嘱人的遗嘱而发生,后位继承人虽然从前位继承人处取得遗产,但不是前位继承人的法定继承人或遗嘱继承人,后位继承是遗嘱继承的继续,后位继承遗嘱是遗嘱人用以控制继承权的工具2.立法理念上的差异。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作为一种法定权利,不仅存在于法定继承当中,也存在于遗嘱继承当中。在法定继承的情况下,被继承人死亡,其生前个人财产作为遗产在继承人中进行分配,如果生存配偶没有得到住房,此时就可以主张居住房屋的权利。而在遗嘱继承的情况下,如果遗嘱人通过遗嘱将房屋分配给生存配偶,此时不存在配偶法定居住权的适用余地。但如果遗嘱人将房屋分配给其他的继承人,导致生存配偶没有房屋居住,又无力购买,此时生存配偶就可以主张居住房屋的法定权利。需要注意的是,如果配偶属于生活困难又没有谋生能力的,或者对被继承人尽了较多的扶助照顾义务的,此时可能出现法定居住权与必留份、特留份竞合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应当综合考虑,最大限度地满足生存配偶的利益。由此可见,在遗嘱继承的条件下,配偶法定居住权与必留份、特留份制度一样是对遗嘱自由的限制。相比而言,如果遗嘱人通过后位继承将生存配偶列为房屋的先位继承人,而将他所希望拥有房屋的继承人列为后位继承人,将生存配偶的再婚或者死亡作为遗产移转的条件,就可以兼顾到前后继承人的利益。因为前位继承人也是继承人,在条件成就或者期限到来之前,他享有的也是遗产的所有权,只是因为遗产有移转的可能,所以他的所有权的处分权能受到限制,但可以占有使用和收益,比单纯地使用房屋权能更大。同时,后位继承人因为被继承人的死亡立即无条件地获得了一种期待权,他有权力监督前位继承人对遗产的使用。由于后位继承人一般是被继承人希望得到遗产的最终受益人,所以遗嘱中所设定的条件一般都能够成就,期限也都是确定的。如果立法不对遗产移转次数予以限制,遗嘱人就可以无限地指定后位继承人,实现死后一直控制自己财产的目的。可见,后位继承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遗嘱自由。3.制度功能上的差异。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针对的是生存配偶的住房利益保障,权利指向对象非常具体,只要符合法定构成要件,比如住房为夫妻共同住房或主要住房、住房属于死亡一方而生存配偶一直同住、被继承人死后生存配偶没有住房也无力购买、被继承人生前未因配偶过错提出过离婚等,生存配偶就可以对住房主张法定居住权。除住房之外的其他遗产视各国不同法律规定或直接予以分配,或生存配偶根据先取权、必留份、特留份等主张不在考虑之列。而后位继承是遗嘱人实现自己遗产分配意愿的一种灵活有效的方式,不仅能对遗产进行一次分配,还能通过遗产的次第移转实现控制财产、使最终受益人得到遗产的目的。遗产的范围不限于房屋,还有其他各种动产和不动产,先位继承人也不限于配偶,还有可能是父母、某个子女或孙子女。总之,后位继承能够充分体现遗嘱人的自由意志。四、继承法上的居住权不是独立的用益物权包括使土地使用权由于夫妻双方具有特殊的身份关系,不论从家庭共同体经济积累的角度还是从情感联系的角度,配偶都具有特殊的地位。从现实国情来看,中国人口众多,特别是农业人口仍然是人口主体,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在养老问题上仍然以“家庭养老为主、社会养老为辅”。家庭共同财产积累仍然表现为以房屋为主体的生活资料,唯一的房屋及日常生活用品承载了生存配偶的财产及精神意义的寄托笔者认为,关于生存配偶对房屋享有的居住权利到底是何种权利,应以权利所指向的内容为判断标准。对此,优士丁尼《法学阶梯》第二卷第4题和第5题有所涉及。在I.2,4pr中,用益权是在保全物的实体的情况下,使用和收益他人之物的权利。……I.2,4,1,用益权是从所有权分离出来的,这种情况以多种方式发生。例如某人遗赠他人用益权的情况。事实上,继承人享有空虚所有权;受遗赠人享有用益权。……在I.2,5pr中,人们通常也以设立用益权的同样的方式设立单纯的使用权,它也以终止用益权的同样方式终止。I.2,5,1,然而,不消说,使用权中包括的权利比用益权中包含得要小。事实上,对土地享有单纯的使用权的人,被认为除了为日常用度使用蔬菜、水果、鲜花、甘草、稻草和木料外,不享有任何进一步的权利。此外,他被允许逗留在土地上,只要他不骚扰所有人,也不对做农活的人构成妨碍。他享有的权利不可出售、出租或无偿地授予任何他人;而享有用益权的人可以做所有这些事情。I.2,5,2,同样,对房屋享有使用权的人,仍被认为仅有权本人居住,他不能将这一权利转让给他人。允许他接纳客人的意见,似乎是勉强地接受的。……I.2,5,5,但如果对某人遗赠或以某种方式设立了居住权,人们既不认为它是使用权,也不认为它是用益权,而是一种专门的权利,对享有居住权的人,为了事物的功力,根据马尔切勒的意见发布了朕的决定,朕允许他们不仅自己在房屋中过活,而且也可以将之租予他人可见,生存配偶对房屋享有的居住权利不是用益物权,因为生存配偶居住房屋是一种法律授权,而不是基于所有人的同意,而且生存配偶也不能利用房屋获取利益。但该权利也并非罗马法上的居住权,因为罗马法上的居住权是一项独立的权利,居住权人不仅可以自己居住,还可以进行出租获益。笔者认为,现代意义上的“居住权”实质上是一种住房使用权,其收益权能已被排除,在已有使用权的前提下,似没必要再设立居住权,正因如此,中国《物权法》中并没有规定居住权。所以,在未对以上权利概念进行充分辨析的情况下,贸然提出继承法上配偶法定居住权是不适当的,此居住权与罗马法上的用益权、使用权和居住权有何联系,其权利指向的对象和范围是否存在差异都是需要说明的。综上所述,一种权利的设定应根据一国法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