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事诉讼中的原告资格

论民事诉讼中的原告资格

原告资格是指“在没有得到公平待遇的情况下，为当事人获取争议的完全利益”。一、判决的终止诉讼是以法院对诉讼请求作出判决为目标的发展过程,它因起诉而开始,以终局性判决的作出而结束。从理论上讲,诉讼过程应分为三个阶段——起诉阶段、诉讼审理阶段和本案审理阶段,每一个阶段的进行都必须满足相应的条件,由此形成了起诉要件、诉讼要件和本案要件之分。[3](一)程序条件理论诉讼要件与诉讼审理阶段相对应,是指法院就原告诉讼请求的正确与否进行审理前所必须具备的程序条件。本案要件与本案审理阶段相对应,是指使法院认同原告请求所必须具备的要件,它审查的是原告的请求是否具备权利根据,是否有必要通过判决保护原告的权利主张。(二)诉讼要件与本案判决诉讼要件与本案要件是两个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概念。诉讼要件是本案审理、本案判决的理论前提,诉讼要件的欠缺使本案审理、本案判决成为不必要。尽管诉讼要件和本案要件之间存在这样的联系,但二者的区别仍是主要的。概括来说,诉讼要件和本案要件主要存在以下区别:1.诉讼要件的存前已述及,诉讼在理论上分为三个阶段:起诉阶段、诉讼审理阶段和本案审理阶段。诉讼要件与本案要件分别对应着其中的诉讼审理阶段和本案审理阶段。从理论上讲,因为诉讼要件是实体判决的前提,所以在就原告的请求进行实体审理之前,法院首先必须查清诉讼要件是否存在。这种理论逻辑体现在诉讼过程中,就必然要求诉讼审理阶段在时间上先于本案审理阶段,只有在诉讼审理阶段完成之后,才能进入下面的本案审理阶段。不过,在实践中,诉讼要件的审理既可能放在进入实体审理之前,也可能与实体审理相并行。只是在发现缺少诉讼要件时,才不再进行或停止对案件的实体审理。2.诉讼要件是过滤机制从定义上讲,诉讼要件是作成本案判决所需的条件,其功能在于避免使法院作出无谓的判决。如果尚未进行诉讼要件的审理,法院即进行实体审理程序并作出了本案判决,那么一旦诉讼要件未能满足,已经作出的判决将变成无效或者成为再审事由。这不仅导致本案判决毫无价值,还造成司法资源的无谓浪费。[7]从这个意义上讲,诉讼要件承担着使案件进入实体审理的过滤功能,它对那些因符合起诉要件而进入法院视野的案件进行筛选和过滤,把那些无需进行实体审理的案件挡在实体审理程序之外,从而节约了司法资源,增强了判决的实效性。本案要件是使法院认同原告请求所必须具备的要件,其功能在于决定原告的请求是否具有理由,从而使实体法上规定的权利义务关系通过本案判决而得到具体的实现。3.评估的基础不同程序与实体的区分是法律中的基本分类,前者关心的是作出决定时所采用的过程或步骤,后者关心的则是决定的内容。4.诉讼要件与本案要件的区分在日本法上,根据判决对象的不同,判决可以分为本案判决和诉讼判决。本案判决是指就原告诉讼上请求的裁判,而诉讼判决则是指就诉的适法、不适法以及其他诉讼,问题所作的判决。本案要件是以实体法规定的权利义务为依据,确认原告的请求是否合理,因此,以本案要件是否具备为内容的判决属于本案判决。这种本案判决既可能是支持原告诉讼请求的判决,也可能是驳回原告请求的判决,关键看原告的请求是否有理由。诉讼要件仅仅针对程序问题,以此为内容的判决属于诉讼判决。如果诉讼要件具备,就进入本案审理阶段;如果诉讼要件不具备,法院就将以诉不适法为由驳回诉讼,停止对本案的审理。从诉讼要件与本案要件的区分中可以看出,诉讼要件本质上属于程序问题,诉讼要件的有无与案件实体问题无关;本案要件在本质上则属于实体问题,本案要件的有无须根据实体法规定的权利义务关系来决定。(三)诉讼要件说之主张主张废除诉讼要件的学者认为,原则上应省却对诉讼要件的审查环节,因为民事诉讼的首要目的在于确定当事人实体法上的权利关系,诉讼要件之存否仅具有第二位的意义。只要被告没有将之作为抗辩主张某一要件不存在,或者法院自己没有发现某一要件不存在,法院即可宣告本案判决。早年任日本早稻田大学法学教授的中村英郎是主张维持诉讼要件之存在的学者之一。中村英郎教授的理由有二:一是因为诉讼要件是本案审理、本案判决的理论前提;二是因为诉讼判决和本案判决之间的既判力对象是不一样的。笔者主张维持诉讼要件之存在。一方面,诉讼要件的存在是逻辑上的必然要求。尽管审判权的行使最终体现在对争议法律关系的裁决上,但是在法院受理案件之后、对争议法律关系进行裁决之前,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是,法院能否或是否有必要对争议法律关系进行裁决。只有当法院有权也有必要对系争的法律关系作出裁决时,法院才能进一步审理系争的权利义务关系。另一方面,诉讼要件之存废关键取决于该制度所发挥的功能。前已述及,诉讼要件的功能在于不使程序的进行陷入徒劳无益的境地,避免司法资源的无端浪费。在起诉条件“低阶化”设置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诉讼要件审理制度的配合,必然会导致审判权的滥用以及裁判的非实效性。二、关于本案要件的理解前已述及,诉讼要件和本案要件之间的区别在于,诉讼要件仅仅涉及纯粹的程序上的问题,不涉及案件的实体内容,而本案要件涉及原被告双方在实体上究竟谁胜谁负这一实体问题。原告资格究竟是纯粹的程序问题,还是关系到原被告双方谁胜谁负的实体问题?对这一问题的不同回答就形成了所谓的原告资格“诉讼要件说”和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一)实体方面的判断所谓“本案要件说”,是指将原告资格视为本案要件,原告资格的有无取决于案件的实体方面,原告资格的判断就是原告诉讼请求是否具备实体法上的理由的判断。根据“本案要件说”,诉讼必须以权利主张的形式表现出来,或者以法律关系主张的形式表现出来。“本案要件说”不仅体现于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判例中,也为美国学者所推崇。1.美国证券法上的原告资格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判例史上,最早提及这一学说的应该是1926年的“通用投资公司诉纽约森特公司”(GeneralInv.Co.v.NewYorkCent.R.Co.)案。所谓管辖权是指受理诉讼、审理实体问题并据此作出有拘束力的判决的权力;所谓“实体问题”是指构成原告的救济权(righttotherelief)的各种要件。……寻求救济的原告是否具备必不可少的原告资格(standing),这是一个实体问题(aquestiongoingtothemerits),而决定(itsdetermination)原告是否具备原告资格的行为则是审判权的行使。如果法院认为原告不具有原告资格,那么正确的判决应该是以缺乏实体要件(dismalforwantofmerits)为由驳回诉讼,而不是以缺乏管辖权(notforwantofjurisdiction)为由驳回诉讼。在这段论述中,范德文特大法官明确区分了决定原告资格之有无的行为与原告资格本身,认为前者属于管辖权的行使,后者属于案件实体问题。原告资格的有无必须根据案件实体问题决定,如果法院认定原告不具有起诉资格,应以缺乏实体要件为由驳回诉讼,而不是以缺乏管辖权为由驳回诉讼。由此可见,范德文特将原告资格问题定位为实体问题,从而揭开了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的序幕。2.美国民事诉讼目的观在原告资格领域的体现在美国学者当中,“本案要件说”的忠实拥趸当属耶鲁大学法学教授李A.艾伯特(LeeA.Albert)。艾伯特是在《起诉行政行为的原告资格:救济请求权的不充分替代》一文中提出“本案要件说”的。在这篇文章,艾伯特指出:看待原告资格的另一种更具说服力的方法是,承认原告资格的审查就是通过询问原告是否表明了救济请求的方式,来裁决大家熟悉的诉因(acauseofaction)的各个构成要件。所以,这里提出的是实体问题(substantiveissues)——损害、法律保护、责任以及法定原因——而不是程序问题(proceduralones)。根据这种观点,原告资格关注的不是客观情况是否适于裁判,而是法律政策是否得到了较好的实施。相应地,原告的资格(credential)或利益不应被视为独立于诉讼请求之外的要件,而应视为诉讼请求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在艾伯特看来,判定原告资格的有无,就等于判定原告的诉讼请求是否具有诉因,原告资格的认定实际上就是对“原告的请求有无理由”这一问题的回答。艾伯特的这种观点在下面这段论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原告资格处理的是法定损害(injury)或公认的普通损害(harm),很显然关系到诉讼请求的核心要件。在处理受保护的“法定利益”的时候,原告资格提出了一些与私法请求权相类似的问题:被告对原告是否负有责任,他是否有义务作为或不作为以及其行为是否是原告损害的法定原因。所有这些都与原告是否声明了救济请求权有关;这些问题要参照与实体问题相关的法律(thelawrelevanttothemerits)的意义和目的来解决。对“谁有权起诉”这一问题的回答不过是解决上述问题时的副产品而已。由此可见,在艾伯特看来,原告资格是调整救济请求权的法律(lawgoverningclaimsforrelief)的一个方面,是案件实体问题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是最高法院眼中的“本案要件说”,还是学者笔下的“本案要件说”,其主要根据就是原告资格与诉因的关系。“本案要件说”正是在把原告资格与诉因等同视之的情况下,才得出原告资格属于实体问题,即“本案要件”这一结论的,因为诉因的有无本身就属于案件实体问题:众所周知,如果原告未能表明恰当的诉因,那就需要作出实体判决(ajudgmentonthemerits),而不是以缺乏管辖权为由(forwantofjurisdiction)驳回诉讼。原告是否表明诉因是一个法律问题(questionoflaw)……这一问题应该是在法院对争议取得管辖权之后而非之前作出判决。这一段话再明白不过了:诉因的有无属于案件实体问题,应该在法院对争议取得管辖权之后进行实体审理并作出本案判决。既然原告资格的有无与诉因的有无是一回事,那么原告资格问题自然就属于实体问题了。“本案要件说”以原告与案件的实体上的利害关系作为判定原告资格有无的标准,从根本上讲应该是美国民事诉讼目的观在原告资格领域的体现。尽管美国民事诉讼制度力图实现相互对抗的多重目标,但是,使社会的实体法得以贯彻始终是美国民事诉讼制度的重要追求目标,这意味着诉讼程序必须有助于准确地发现案件事实并正确地确定可适用的法律。(二)实体问题视角下的原告资格与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针锋相对的是原告资格“诉讼要件说”。该说认为,从本质上讲,原告资格问题属于联邦法院的管辖权问题,原告资格的有无与案件实体问题没有关系,原告资格的判定应独立于案件实体问题之外。与“本案要件说”一样,“诉讼要件说”在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意见和学者的著述中均有体现。1.诉讼要件说cortraft从判例角度来看,“诉讼要件说”应该说萌芽于1962年的“巴克诉卡尔”(Bakerv.Carr)案详细论述原告资格问题不同于案件实体问题的案件则是1968年的“弗拉斯特诉科恩”(Flastw.Cohen)案。原告资格的基本要件是,它关注的是将其诉状提交联邦法院的当事人,而不是当事人希望裁判的纠纷。……换句话说,当原告资格发生争议时,问题的实质就在于,原告资格受到质疑的当事人是否是要求法院裁判特定争议的正当当事人(properparty),而不是纠纷本身是否适于裁判。因此,即使特定案件中的当事人享有原告资格,联邦法院仍然可能会拒绝就该案的实体问题进行裁判,比如因为该案涉及的是政治问题。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原告资格问题不同于案件实体问题。原告资格要件的满足并不必然导致法院就案件的实体问题进行审理,原告资格不过是原告要求法院对其争议进行实体审理所需满足的诸多条件之一。也就是说,原告资格只是法院能够对争议或诉讼请求进行实体审理的一个条件,这正是“诉讼要件”的含义。弗拉斯特案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明确提出“诉讼要件说”的第一案,自此之后,美国最高法院一直在努力使原告资格问题与案件实体问题区别开来。1974年的“施勒辛格诉预备军人反战委员会”(Schlesingerv.ReservistsCommitteetoStoptheWar)案此后,“诉讼要件说”在联邦最高法院的判例中时有体现。从体现“诉讼要件说”的相关判例来看,“诉讼要件说”的本质在于,原告资格之有无的判断独立于案件实体问题之外,原告资格的判定根本不涉及案件实体问题。因此,原告资格的拒绝并不意味着被告的行为是合法的,在决定原告资格之有无的时候,根本不涉及被告的行为是否合法的问题;而原告资格的授予也不意味着原告就能在实体审理中胜出。2.艾布拉蔡斯的“诉讼要件说”与主张“本案要件说”的学者一样,主张“诉讼要件说”的学者也是从原告资格概念与救济请求权(claimforrelief)概念之间的关系来展开其论述的。不同之处在于,“本案要件说”认为原告资格的判断是通过审查原告是否已经声明救济请求权的方式来裁判构成诉因的各种要件,而“诉讼要件说”则认为原告资格的判断与诉讼的声明有无理由无关。美国哈佛大学法学教授艾布拉姆·蔡斯是“诉讼要件说”的支持者。他是从新旧原告资格的对比中来展开其论述的。他认为,根据旧的“法定利益”标准(legalinteresttest),原告资格的判断必须审查原告所主张的利益是否受到现行法律的保护,这会导致两方面的困境:一是新型利益的法律认可存在实践上的困难;二是新型利益的法律认可被置于实体审理之前而非实体审理过程之中,存在逻辑上的混乱。“事实上损害”标准(theinjury-in-facttest)使原告资格的判定与实体判决脱钩,从而克服了上述两个缺陷。因为,根据“事实上损害”标准,原告只须证明自己遭受了某种损失(somedeprivation)或者自己的利益遭到了损害或侵犯(harmedorinfringed),致害行为是否合法的判断则是在此之后的实体审理过程中进行的。温特教授则从比喻的本体论效果这一角度阐明了原告资格“诉讼要件说”。无论法官眼中的“诉讼要件说”,还是学者笔下的“诉讼要件说”,其最大特征在于,原告资格的判定独立于案件实体问题之外:拒绝授予原告资格并不意味着承认被告行为的合法性;被告行为是否合法的问题尚未涉及;授予原告资格也并不意味着原告将取得实体判决的胜利,即使原告提供了事实证据。三、联邦最高法院对原告资格的判断无论是“本案要件说”,还是“诉讼要件说”,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判例史上都曾占有一席之地,并且仍在继续影响着联邦最高法院对原告资格之有无的判断。因此,欲从实证层面入手,在“本案要件说”和“诉讼要件说”之间决出高下优劣之分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原告资格之定性并非一个简单的事实判断,而是以《美国宪法》第3条为基础而进行的一种逻辑推理,是与诉讼目的相关联的一种价值判断。(一)从“管辖权构成说”到“本案要件说”:“原告资格”之价值目标根据“本案要件说”,原告资格的有无取决于案件的实体方面,原告适格的判断就是原告诉讼请求是否具备实体法上的理由的判断。然而,从逻辑上讲,法院在审理案件实体内容之前,必须具备《美国宪法》第3条所规定的管辖权要件(jurisdictionrequirement),“不具备管辖权的法院无权评价诉讼请求的实体内容。”不仅如此,“本案要件说”还使得原告资格所追求的价值目标丧失殆尽。与其他管辖权要件所追求的目的一样,原告资格的目的在于,从原告与诉争案件之利益关联的角度,就纠纷解决之必要性和实效性作出判断,以避免因法院过早介入实体问题之审理而作出无谓的判决。如果坚持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原告资格制度的这一价值目标就难以实现。因此,无论是基于逻辑上的需要,还是基于价值目标的选择,我们都不应将原告资格的性质定位于“本案要件说”。(二)“诉讼理由”：基于逻辑和价值选择的必然结果1.求的实体问题原告资格的宪法解读表明,原告资格属于联邦法院管辖权的范畴,是美国宪法对联邦法院管辖权的限制,这在美国已经形成共识,原告资格之定性必须在这种共识的基础上展开。一般而言,在向法院提起的任何诉讼中,如果原告最终要取得胜诉,都必须经历如下三个阶段:第一,在诉讼开始时,法院必须确定自己拥有管辖权;第二,作出实体判决;第三,决定救济手段。在我们审理原告诉讼请求的实体问题或原告所寻求的救济手段的恰当性之前,原告必须首先证明她有权援引司法程序。换句话说,她必须证明,她所主张的事实向法院呈示了一个宪法意义上的“案件或争议”,她是将案件提交裁判的“适格”原告(aproperplaintiff)。由此可见,原告资格之有无的决定是法院进入案件实体审理之前的一个前置程序,原告是否具有原告资格是法院进行案件实体审理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在确定原告资格之有无时,法院尚未进入案件实体问题的审理,这是逻辑上的必然要求。如果采纳“本案要件说”,上述逻辑就会遭到破坏。因为,根据“本案要件说”,原告资格的有无取决于原告的诉讼请求是否具备实体法上的理由,而这一问题的回答需要等到案件审理完毕,对案件作出相应的审判结果之后才可以确定。如此一来,便出现这样一个悖论:原告资格的管辖权属性要求原告资格有无的决定在法院进入案件实体审理之前进行,而“本案要件说”则要求原告资格有无的判定在案件实体审理之中或之后作出,二者之间的逻辑冲突是不言自明的。只要我们坚持原告资格是对《美国宪法》第3条的逻辑演绎,是美国宪法对联邦法院管辖权所施加的限制,我们就必须放弃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采纳原告资格“诉讼要件说”,以满足逻辑上的需要。2.“诉讼要件说”能够对现实生活中的实体利益冲突提供合理性说明无论是大陆法系还是英美法系,一般而言都承认三种“适格原告”:一是以其实体法上的权利主体身份而享有原告资格者;二是根据实体法上的权利主体意思而享有原告资格者;三是根据法律规定而享有原告资格者。在后两种情况下,原告并非实体法上的权利主体,其诉讼·请求不具有实体法上的理由,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不能对这类原告之存在作出合理的解释。这种理论与现实之间的脱节表明,原告资格“本案要件说”在理论上是有缺陷的,“本案要件说”所采用的实体利害关系标准无法适应现实的需要。相反,“诉讼要件说”可以为后两类原告的存在提供合理的说明,因为“诉讼要件说”并不以实体利害关系作为判断原告资格有无的标准,而是以原告对于诉讼结果是否具有个人利益为其判断标准。原告在诉讼结果中享有的个人利益,既可能是实体法上的利益,也可能是非实体法上的利益。但不管是何种利益,只要能够确保当事人之间的对抗性,能够确保原告为其案件进行热心辩护,那么原告就应该被赋予起诉资格。3.“诉讼要件说”在现代社会中,存在许多“应予保护的法的利益”,这些利益虽然没有得到实体法规范及其传统理论体系的承认,却常常被当作法律上的权利来主张并要求法院的承认。或许有人会说,司法途径并非解决上述“法外利益”纠纷的唯一渠道。在法律没有对其提供保护之前,因“法外利益”而发生的纠纷完全可以通过政治过程而得到适当的、也许是更民主的解决。抛开政治解决渠道的实际困难不说,这种求助于政治过程来解决“法外利益”纠纷的观点也存在理论上的局限。这种观点是建立在替代司法程序的政治过程是适当和公平的假设基础之上的,然而,许多诉诸司法程序的案件本身就是质疑立法过程和政治过程功能的有效性和公正性的,因此,求诸政治过程来解决“法外利益”纠纷的做法并不能使“法外利益”纠纷得到妥当的解决。与“本案要件说”不同的是,“诉讼要件说”并不要求诉讼必须以权利主张的形式表现出来,也不要求诉讼必须以一定法律关系主张的形式表现出来,在“诉讼要件说”下,这些“法外利益”纠纷就可以诉诸法院。这不仅解决了“本案要件说”下“法外利益”求告无门的现实困境,而且还可能通过司法过程创造出新的具体权利,从而更好地实现司法的纠纷解决和政策形成功能。不过,这种通过司法过程而导致的权利生成是有一定限度的,它只能创造具体性权利和手段性权利,否则会破坏现行法体系的稳定性、完整性和自足性。因此,从本质上讲,原告资格属于“诉讼要件”,其审查的重点是,“当事人是否有权要求法院就特定争议或纠纷的实体问题作出裁判”。四、美国原告资格纠纷对中国的澄清(一)起诉要件:原告是与本案有直接经济效益的人、法人和其他组织我国的《民事诉讼法》,无论是修订前还是修订后,均将原告适格规则规定于起诉条件之中。修订前的《民事诉讼法》第108条规定:“起诉必须符合下列条件:(一)原告是与本案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修订后的《民事诉讼法》并没有改变原《民事诉讼法》关于原告资格的规定,仍将“原告是与本案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规定为起诉要件之一。由此表明,我国现行立法是将原告资格的满足定性为起诉要件,而非诉讼要件或本案要件。(二)诉讼条件高阶化:我国民事诉法机关对起诉条件高阶化设定和实体审理的规定我国将原告适格规则规定于起诉要件之中的立法模式,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起诉条件的高阶化设定和实体审理的前移,由此导致我国诉讼实践存在下述局限:1.诉讼要件与起诉难起诉条件(或起诉要件)是指诉的适法提起所必须具备的条件,欠缺起诉条件,即使存在起诉行为,其起诉在诉讼法上也被视为不成立。与各国诉讼法规定的宽松起诉条件相比,我国诉讼法规定的起诉条件可谓“高不可攀”。许多在其他国家属于诉讼要件的内容,如当事人适格、属于法院裁判权范围以及属于本案审理的法院管辖等内容,都被我国现行法律纳入到起诉条件的范畴。这些内容本应在案件系属于法院之后,由法院以口头辩论的形式予以审理,在我国却成为法院的职权调查事项。这不仅为当事人诉权的行使设置了重重障碍,形成了我国所特有的“起诉难”现象;而且也为法院滥用职权提供了可能,是司法腐败得以滋生的温床。我国民事诉讼法学者肖建华就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他说:“不废除案件审理前受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