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看与看“张”-张爱玲的小说与电影改编

提纲电影与文学张爱玲与电影的渊源张爱玲小说中的电影元素张爱玲小说改编电影的得与失一、电影与文学呈现形态的差异视听影像VS书面文字小说：用文字说话，具有间接、抽象、多义等特点。电影：用画面说话，“画面是电影语言的基本要素”，具有直接、具体、单一等特点。接受形态的差异所见需想象读者在阅读的时候，通过自身的想象力和阅读经验，“具化”作者提供的种种形象。“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读者的要求更高。所见即所得直接诉诸感官，不需要太多的文学素养，也能感受到电影带来的视觉魅力。更大众。但是人物塑造需要更符合大众审美，集万千读者心目中的形象于一体。文艺人设崩塌现场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线条

男性化的短发造型

木讷的表情传统女子柔美风韵心机离婚女电影改编的局限性：情感、心理人物的内心情感、心理活动，作者的思想。有些小说中议论语言，作者寥寥几笔，倍添小说神韵，电影无法呈现。（张爱玲以细腻的笔触闻名，其笔下人物的个性、心理、欲望都被她富有特色的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将这些小说语言转化为电影语言时，可能会不尽如人意。）张氏金句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的需要远离人去。人都是有这个脾气，凡是他愿意相信的事情，总是特别容易相信。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倚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是可以倚靠的，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半生缘》字幕、旁白毕竟差了一层叙事形态的差异小说：叙述、描写、议论、抒情电影：镜头、蒙太奇小说含有极其丰富的语言形象和唯有语言才能表达的体验。文学通过语言推动叙事。电影通过镜头来构成银幕形象，每一个胶片都设计了色彩、构图、声音、演员表演等因素。电影通过画面的流动讲述故事。举例：电影导演读《喜剧之王》电影改编青睐的文学作品一般说来，无论小说、戏剧、传记文学、叙事诗歌，凡是故事性（或者说戏剧性）较强、人物性格鲜明、头绪不太繁复的，都比较容易改编成电影。故事人物神韵气质“名著改编是否成功，主要看改编后的影视作品是否体现出原著的思想精髓和文化底蕴，是否再现了原著中主要人物的神采风韵和行为走向。”——邵雯艳《影视艺术基础》

“经验证明，当人们把一部伟大的小说搬上银幕时，这部伟大的小说将遭到完全的破坏。”——（法国）阿伦·罗布-格里叶二、张爱玲与电影的渊源影迷张爱玲20世纪30年代，电影是上海流行文化中最具影响力的艺术样式。张爱玲洋化的家庭生活方式也让她对电影的接受毫无障碍。出生于上海公共租界母亲的西式生活习惯（“我母亲和胖伯母并坐在钢琴凳上模仿一出电影里的恋爱表演”——张爱玲《天才梦》）少女时代的观影享受（“看了电影出来，像巡捕房招领的孩子一般。“——张爱玲《童言无忌》）曾经为了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立刻终止旅程从杭州赶回上海。1950年代到美国后，与写过多个好莱坞电影剧本的美国作家赖雅结婚，婚后主要消遣就是阅读观影。1958年38岁生日庆祝是看电影。17岁，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学生张爱玲，写出了平生第一部影评《论卡通画之前途》，发表在校刊上。1942年，张爱玲港大学业被迫中止，回到上海后经济一度窘迫，为了谋生，她在一家英文《泰晤士报》上发表影评《妻子·狐狸精·孩子》《鸦片战争》《婆媳之间》等，涉及当时的12部影片；并在英文刊物《二十世纪》上发表多篇英文影评，后来将其中部分改写为中文收入个人第一本散文集《流言》。可以说，她的职业生涯实际上从写影评开始的。影迷张爱玲电影是她小说里的常客

现代的电影院本是最廉价的王宫，全部是玻璃，丝绒，仿云石的伟大结构。这一家，一进门地下是淡乳黄的；这地方整个的像一支黄色玻璃杯放大了千万倍，特别有那样一种光闪闪的幻丽洁净。电影已经开映多时，穿堂里空荡荡的，冷落了下来，便成了宫怨的场面，遥遥听见别殿的箫鼓。（《多少恨》）窦文娴便道：“要买东西，是得到上海去。上海就是一个买东西，一个看电影，真方便！”（《半生缘》）三奶奶做好做歹稳住了她们的娘，又告诉她们道："我们先去看电影的。"金枝诧异道："看电影？"三奶奶道："可不是透着奇怪，专为看人去的，倒去坐在黑影子里，什么也瞧不见。后来徐太太告诉我说都是那范先生的主张，他在那里掏坏呢。他要把人家搁个两三个钟头，脸上出了油，胭脂花粉褪了色，他可以看得亲切些。那是徐太太的猜想。据我看来，那姓范的始终就没有诚意。他要看电影，就为着懒得跟我们应酬。看完了戏，他不是就想溜么？"（《倾城之恋》）电影对她的创作思维影响巨大《对照记》里，张爱玲以图文结合的方式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结尾她这样总结：“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然后崎岖的成长期——满目荒凉，只有我祖父母的姻缘色彩鲜明，给了我很大的满足——然后时间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繁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急景凋年倒已经遥遥在望，一连串的蒙太奇，下接淡出。”画面配解说，黑白与彩色的对比，收件的拉伸与压缩，音效建立的戏剧张力，电影思维赋予了她想象力。张爱玲的电影创作《不了情》《金锁记》《情场如战场》《六月新娘》《小儿女》《一曲难忘》《魂归离恨天》《太太万岁》（44-48）……1946-1963年间，有十余部电影剧本问世。三、张爱玲小说中的电影元素张爱玲创作文本注重视觉感受的表现，语言富有镜头感和声乐色彩，对话流畅、故事情节曲折，被公认为是适合改编成影视剧的文学作品，其小说也素有“纸上电影”之称。“（张爱玲）以其通俗化、影像化的艺术特质，在体现文学艺术叙事特征的同时，又充分发挥空间艺术造型的优势使其作品极具电影化倾向。”——王晓玲《<半生缘>小说与电影之比较》（一）传奇性

“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面寻找传奇。”《倾城之恋》：破落户的离婚女儿白流苏，抢了妹妹的相亲对象，在与海归富家子弟、浪荡儿范柳原斗智斗勇之后，借助战争爆发、香港沦陷，终于抱得富二代归的传奇。《怨女》：出身麻油店的中下阶级女子银娣，一心加入豪门，哪怕对方是个体弱身残之人，也义无反顾，在受到姚家的蔑视与冷漠后，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姚家最大一股势力的豪门恩怨传奇。《红玫瑰与白玫瑰》：海归正直青年勾引朋友妻子，始乱终弃，结婚后夫妻不谐，妻子以出轨挽救家庭的传奇。《半生缘》：姐姐为挽救婚姻，怂恿丈夫强暴自己妹妹，妹妹被姐夫强暴后，还生下对方孩子，和他结婚的传奇。《色戒》：你们懂的……（二）画面感

她穿着一件苹果绿软缎长旗袍，倒有八成新，只是腰际有一个黑隐隐的手印，那是跳舞的时候人家手汗印上去的。衣裳上忽然现出这样一只淡黑色的手印，看上去却有一些恐怖的意味。头发乱蓬蓬的还没梳过，脸上却已经是全部舞台化妆，红的鲜红，黑的墨黑，眼圈上抹着蓝色的油膏，远看固然是美丽的，近看便觉得面目狰狞。（顾曼璐肖像描写）——《半生缘》强烈的视觉反差，人物的性格暗示。她在户内也围着一条红蓝格子的小围巾，衬着深蓝布罩袍，倒像个高小女生的打扮。蓝布罩袍已经洗得绒兜兜地泛了灰白，那颜色倒有一种温雅的感觉，像一种线装书的暗蓝色封面。（顾曼桢肖像描写）——《半生缘》温雅的蓝色主色调，一件朴素的旧蓝布罩袍把顾曼桢和时代背景隔离开，蓝色体现了曼桢不随波逐流、屈服于世俗的坚韧个性，同时也与她清新淳朴、自立自强、温柔恬静的独特女性气质相得益彰。迎面遇见一群洋绅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女人。流苏先就注意到那人的漆黑的长发，结成双股大辫，高高盘在头上。那印度女人，这一次虽然是西式装束，依旧带着浓厚的东方色彩。玄色轻纱氅底下，她穿着金鱼黄紧身长衣，盖住了手，只露出晶亮的指甲。领口挖成极狭的Ｖ形，直开到腰际，那是巴黎最新的款式，有个名式，唤做"一线天"。她的脸色黄而油润，像飞了金的观音菩萨，然而她的影沉沉的大眼睛里躲着妖魔。古典型的直鼻子，只是太尖，太薄一点。粉红的厚重的小嘴唇，仿佛肿着似的。——《倾城之恋》形象栩栩如生，时髦的衣着，夸张的妆容，骄傲的性格。读者通过“读”，能够产生“看”的效果，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振保不待她说完，早就到屋里去，他弟弟不在屋里，浴室里也没有人。他找到阳台上来，娇蕊却从客室里迎了出来道：“笃保丢下了话，叫我告诉你，他出去看看有些书可能在旧书摊上买到。”振保谢了她，看了她一眼。她穿着的一件曳地长袍，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沾着什么就染绿了。她略略移动了一步，仿佛她刚才所占有的空气上便留着个绿迹子。衣服似乎做得太小了，两边迸开一寸半的裂缝，用绿缎带十字交叉一路络了起来，露出里面深粉红的衬裙。那过份刺眼的色调是使人看久了要患色盲症的。也只有她能够若无其事地穿着这样的衣服。绿色的外套罩着深粉红的衬裙，大胆鲜辣的衣服，热情似火、千娇百媚的性格。这种对比强烈的色彩是她内心渴求被振保关注的体现，也是她性情奔放的体现。《红玫瑰与白玫瑰》二有一天晚上听见电话领响了，许久没人来接。他刚跑出来，仿佛听见娇蕊房门一开，他怕万一在黑暗的甬道里撞在一起，便打算退了回去。可是娇蕊仿佛匆促间摸不到电话机，他便接近将电灯一捻。灯光之下一见王娇蕊，去把他看呆了。她不知可是才洗了澡，换上一套睡衣，是南洋华侨家常穿的沙笼布制的袄裤，那沙笼布上印的花，黑压压的也不知是龙蛇还是草木，牵丝攀藤，乌金里面绽出橘绿。衬得屋里的夜色也深了。这穿堂在暗黄的灯照里很像一节火车，从异乡开到异乡。火车上的女人是萍水相逢的，但是个可亲的女人。家常化的服饰色彩和背景浑然一体，抹去了王娇蕊白天娇艳无比的光芒，使之增添了凡人的常态，也使人物性格更加多样化。《红玫瑰与白玫瑰》三娇蕊一眼便看出来，这母女二人如果“回家”去了也不过是英国的中下阶级。因为是振保的朋友，她特意要给她们一个好的印象，同时，她在妇女面前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是“从了良”的，现在是太太身份，应当显得端凝富态。振保从来不大看见她这样的矜持地微笑着，如同有一种电影明星，一动也不动像一颗蓝宝石，只让梦幻的灯光在宝石深处引起波动的光与影。她穿着暗紫蓝乔其纱旗袍，隐隐露出胸口挂的一颗冷艳的金鸡心——仿佛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心。一改前卫的着装风格，身着中规中矩的服饰，一副端庄贤淑的姿态，与之前轻佻奔放的形象判若两人。三组“分镜头”，展示色彩对比强烈的画面的同时，完成了人物性格多样化的塑造。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予观者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处处都是对照；各种不调和的地方背景，时代气氛，全是硬生生地给搀揉在一起，造成一种奇幻的境界。——《沉香屑第一炉香》大片大片的红，满山的红杜鹃，轰轰烈烈地开着，也预示着女主人公葛薇龙的命运一发不可收拾。张爱玲的行文就是色彩斑斓，颜色的视觉效果特殊强烈。我做过一个试验，取《传奇》集子中全部１６篇作品，随便各捡出一段描写景物或描写女人的文字来统计，１６段共９１处用了带“色调”的词汇，其中红色２３处，白色１４处，黄色１４处，绿色１２处，金色８处，蓝色７处，紫色４处，黑色４处，米色（肉色在内）２处，银色１处，栗色１处。很明显，张爱玲的文字色彩是大红大绿的王国。她把中国老百姓喜爱的基本原色发挥到极致，熟练地涂抹上去。单是红色，便有大红、粉红、枣红、玫瑰红、珠红、虾子红、樱桃红、妃红等等的细微区别。金色的运用更十分惊人，有金棕色、赤金、淡金、洒金、漆金、泥金之分，足以说明作者的趣味，要以金碧辉煌来叙说一个衰败的世界。——吴福辉《新市民传奇：海派小说文体与大众文化姿态》张爱玲的原意当然不是为了电影服务，她的色彩是为了情感与主题传递，但这么多鲜明的色彩，足以为她的小说电影化增添了砝码。画面感不仅体现在人物，也体现在环境二爷搬到楼下去住，银娣顿时眼前开阔了许多。她喜欢一样样东西都给炳发老婆看。一张红木大床是结亲的时候买的，宽坦的踏脚板上去，足有一间房大。新款的帐檐是一溜四只红木框子，配着玻璃，绣的四季花卉。里床装着什锦架子，搁花瓶、茶壶、时钟。床头一溜矮橱、一叠叠小抽屉嵌着罗钿人物，搬演全部水浒，里面装着二爷的零食。一抹平的云头式白铜环，使她想起药店的乌木小抽屉，尤其是有一屉装着甘草梅子，那香味她有点怕闻。床顶用金链条吊着两只小珐琅金丝花篮，装着茉莉花，褥子却是极平常的小花洋布。扫床的小麻秸扫帚，柄上拴着一只粗糙的红布条穗子。（《怨女》）通过镜头的推、拉、摇、移，将画面的转换表现得极为自然。也将姚家奢侈腐朽的大家族生活展现在观众面前，虽然没有人物出席，仍能感受到浓郁的贵族生活气息。画面感同样体现在人物的动作上关上大门，许太太便和世钧说："这顾小姐真好，长得也好！"她对他称赞曼桢，彷佛对于他们的关系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似的，世钧觉得有点窘，他只是唯唯诺诺，没说什么。回到房间里来，他的原意是预备早早的上床睡觉；要铺床，先得把床上那只箱子拿掉，但是他结果是在床沿上坐下了，把箱子开开来看看，又关上了，心里没着没落的，非常无聊。终于又站起来，把箱子锁上了，从床上拎到地下。钥匙放到口袋里去，手指触到袋里的一包香烟，顺手就掏出来，抽出一根来点上了。一个“失魂”的青年的一连串无意义的动作，表现出世均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因为顾曼桢的关心而激动不已的心情，这一连串快节奏的基调表现出男女主人公慢节奏的纯真爱情。（三）电影化叙事（蒙太奇、对白）蒙太奇蒙太奇（法语：Montage）是音译的外来语，原为建筑学术语，意为构成、装配，可解释为有意涵的时空人为地拼贴剪辑手法。当不同镜头拼接在一起时，往往又会产生各个镜头单独存在时所不具有的特定含义。蒙太奇一般包括画面剪辑和画面合成两方面。画面合成：由许多画面或图样并列或叠化而成的一个统一图画作品。画面剪辑：制作这种艺术组合的方式或过程是将电影一系列在不同地点，从不同距离和角度，以不同方法拍摄的镜头排列组合起来，叙述情节，刻画人物。对比蒙太奇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金锁记》）这一段如果切换成电影，就是典型的对比蒙太奇（通过镜头或场面在内容上，如贫与富、苦与乐、生与死、高尚与卑下、胜利与失败等；或形式上，如景别的大小、角度的俯仰、光线的明暗、色彩的冷暖和浓淡、声音的强弱、动与静等的强烈对比，产生相互强调、相互冲突的作用，以表达创作者的某种寓意或强化所表现的内容、情绪和思想。）将人物从现实推向过去，又从过去拉回现实，读者由此感同身受女主人公灵魂深处的悲凉。平行蒙太奇她一直知道的。是她说的，他们回不去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他们这壁厢生离死别，那头他家里也正难舍难分，自从翠芝挂上了电话，去告诉叔惠说世钧不回来吃饭，房间里的空气就透着几分不自然。（《半生缘》）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生离死别，典型的平行蒙太奇（两条以上的情节线并行表现，分别叙述，最后统一在一个完整的情节结构中）。1:56-2:04对白“易先生请客请客！太太代表不算。”“太太归太太的，说好了明天请。”“晓得易先生是忙人，你说哪天有空吧，过了明天哪天都好。”“请客请各！请吃来喜饭店。”“来喜饭店就是吃个拼盆。”“嗳，德国菜有什么好吃的？就是个冷盆。还是湖南菜，换换口味。”“还是蜀腴——昨天马太太没去。”“我说还是九如，好久没去了。”“那天杨太太请客不是九如？”“那天没有廖太太，廖太太是湖南人，我们不会点菜。”“吃来吃去四川菜湖南菜，都辣死了！”“告诉他不吃辣的好了。”“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喧笑声中，他悄然走了出去。流苏笑道："怎么不说话呀？"柳原笑道："可以当着人说的话，我完全说完了。"流苏噗哧一笑道："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背人的话？"柳原道："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流苏别过头去，轻轻啐了一声道："偏有这些废话！"柳原道："不说话又怪我不说话了，说话，又嫌唠叨！"流苏笑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我上跳舞场去？"柳原道："一般的男人，喜欢把女人教坏了，又喜欢去感化坏女人，使她变为好女人。我可不像那么没事找事做。我认为好女人还是老实些的好。"流苏瞟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跟别人不同么？我看你也是一样的自私。"柳原笑道："怎样自私？"流苏心里想着："你最高明的理想是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性的女人。冰清玉洁，是对于他人。挑逗，是对于你自己。如果我是一个彻底的好女人，你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她向他偏着头笑道："你要我在旁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你面前做一个坏女人。"柳原想了一想道："不懂。"流苏又解释道："你要我对别人坏，独独对你好。"柳原笑道："怎么又颠倒过来了？越发把人家搞糊涂了！"他又沉吟了一会道："你这话不对。"流苏笑道："哦，你懂了。"柳原道："你好也罢，坏也罢，我不要你改变。难得碰见像你这样的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流苏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人罢了。"柳原道："真正的中国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永远不会过了时。"(《倾城之恋》）流苏笑道："怎么不说话呀？"柳原笑道："可以当着人说的话，我完全说完了。"流苏噗哧一笑道："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背人的话？"柳原道："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流苏别过头去，轻轻啐了一声道："偏有这些废话！"柳原道："不说话又怪我不说话了，说话，又嫌唠叨！"流苏笑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我上跳舞场去？"柳原道："一般的男人，喜欢把女人教坏了，又喜欢去感化坏女人，使她变为好女人。我可不像那么没事找事做。我认为好女人还是老实些的好。"流苏瞟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跟别人不同么？我看你也是一样的自私。"柳原笑道："怎样自私？"流苏心里想着："你最高明的理想是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性的女人。冰清玉洁，是对于他人。挑逗，是对于你自己。如果我是一个彻底的好女人，你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她向他偏着头笑道："你要我在旁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你面前做一个坏女人。"柳原想了一想道："不懂。"流苏又解释道："你要我对别人坏，独独对你好。"柳原笑道："怎么又颠倒过来了？越发把人家搞糊涂了！"他又沉吟了一会道："你这话不对。"流苏笑道："哦，你懂了。"柳原道："你好也罢，坏也罢，我不要你改变。难得碰见像你这样的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流苏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人罢了。"柳原道："真正的中国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永远不会过了时。"张爱玲小说改编的困难奇喻困境心理描写意象表现主题定位街灯已经亮了，房顶上仿佛雪白地蚀去了一块。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一道裂痕、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振保的扇子却还是空白，而且笔酣墨饱，窗明几净，只等他落笔。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四、张爱玲小说的电影改编《倾城之恋》（1984）《怨女》（1988）《红玫瑰与白玫瑰》（1994）《半生缘》（1997）《色，戒》（2007）《第一炉香》（2020）许鞍华：《倾城之恋》《半生缘》《第一炉香》许鞍华香港著名女导演，祖籍辽宁鞍山，她的父亲是国民党文书，母亲是一名日本人。于香港大学进修英国文学及比较文学，并获文学硕士学位。随后赴英深造，在伦敦电影学院攻读电影课程。作为一名女导演她曾先后三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及其它奖项不计其数，是香港金像奖史上获奖最多的三个导演之一。还于2008年9月18日荣获了第19届福冈亚洲文化奖大奖，她也是获得此奖的首位女性导演。电影作品涉猎多种不同范畴，包括：文学改编、武侠巨著、半自传体、女性议题、社会现象、政治变迁、以至惊栗电影，曾三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1983年、1996年、2009年).主要作品有《倾城之恋》、《书剑恩仇录》、《客途秋恨》、《女人四十》、《千言万语》、《男人四十》、《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天水围的日与夜》、《天水围的夜与雾》、《得闲炒饭》等。从《倾城之恋》到《半生缘》忠实于原著的两个层面（表层忠实和深层忠实）演员选择的影响《倾城之恋》：连环画式的机械复制最保险的改编：将整部小说的叙事顺序和情节都近乎还原照搬到银幕上。许鞍华：“张爱玲小说描写感情之细腻、丰富、冷峻、现实，实难以企及，所以，拍她的作品最好的办法是遵循原著。”“其最终的结果是把古典小说简化成古典连环画册。”（美国，瓦格纳）但是主题阐述上，许做了颠覆式的改编。原著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男女情欲故事，它借助了一个才子佳人的通俗小说外壳，写的是人性的深沉与复杂，而电影变成了歌颂男女纯真爱情的浪漫主义故事。“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他们把彼此看得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过个十年八年。”“表现那苍凉的人生的情义。”范柳原VS白流苏男主人公是一个受过西式教育、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女主人公是一个具有中国传统风味的离婚女子，巧合的相遇，在餐厅、舞厅、海滩、断墙下的调情和斗智斗勇，这本是一个勾心斗角的爱情故事，但许没有把人物对白中的机锋很好的表现出来，而呈现出一种温吞吞的寡淡味道，缺少了原著中男女眉目传情之间的硝烟弥漫。（31-34）周润发：“还可以”；坏而又魅力。缪骞人：“惨不忍睹”，表情始终“介于惶恐与空白之间”，没有“真正的中国女人”的韵味。哀苦有余，精明不足。《倾城之恋》最大的教训，是我没抓住作品的精神，那个作品的精神其实是很西方，很讽刺的，而不是缠绵的大悲剧。像它的名字（连名字都是讽刺的）：说两个狗男女，他们互相斗智，到最后突然就不斗了，因为打仗了，然后就成全了他们的姻缘。就是这么简单，但你若拍成大的英雄美人，就全错了，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残留着浪漫小说的概念，觉得这些东西就应该拍的很浪漫。我说‘狗男女'，可能很夸张，也可以说那个女的一直想那男的娶她，男的不想娶，那个女的一定要让那男的娶她，还是不成功，是这样的斗法。如果抓住这个原著的精神，我觉得会好一点，……都说了那些对白，但没有加进自己的理解，没有巩固原著的中心思想。——许鞍华《新浪潮的进行时》一处对比：小说与电影她走上楼梯去。空得好，她急需着绝对的静寂。她累得很，取悦于柳原是太吃力的事，他脾气向来就古怪；对于她，因为是动了真感情，他更古怪了，一来就不高兴。他走了，倒好，让她松下这口气。现在她什么人都不要──可憎的人，可爱的人，她一概都不要。从小时候起，她的世界就嫌过于拥挤。推着、挤着、踩着、抱着、驮着、老的小的、全是人。一家二十来口，合住一幢房子，你在屋子里剪个指甲也有人在窗户眼里看着。好容易远走高飞，到了这无人之境。原著里，是白流苏与范柳原斗智较量的艰辛的心理描写。电影里，是白流苏思念范柳原，担心他会变心，在墙上留下手印如同小女人般的满心欢喜。小说里实则是终于离开众人视野的自由。（1：07-1:09）半生缘：深层意蕴的恰当表现主题上的尊重：浮世的悲哀与无奈，个体被命运侵蚀、迫害而无力挣扎。“《半生缘》是我一直想拍的，我很喜欢那个故事的调子……喜欢他们那种比较悲凉的调子。”选角的成功吴倩莲：外柔内刚。爽朗伶俐，坚强隐忍，孤苦倔强。梅艳芳：“既像妓女又像痨病鬼”（李碧华）内心纠结，老辣之态传达得恰到好处。黎明：颇具神韵。俊朗潇洒的外形，沉稳内敛的性格，以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本色出演，反而最贴合人物气质。葛优：形神兼备。“不笑像猫，笑起来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