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马克思》的悲剧艺术

?玛丽和马克思?的悲剧艺术

[摘要]亚当・艾略特执导的?玛丽和马克思?是一部定格动画，影片上映后广受好评，并获得了包括柏林电影节水晶熊奖在内的多项大奖。90分钟的电影一直以较为舒缓的节奏进展着，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视觉冲击，但这部黏土制作的动画影片却深深地震动了每一个观众的心灵。笔者认为，影片所产生的震撼人心的力量来自于影片的悲剧美。文章即以此为切入点，从悲剧主题、悲剧人物以及悲剧气氛三个方面来解析影片的悲剧艺术。

[关键词]?玛丽和马克思?；定格动画；悲剧主题；悲剧人物；悲剧气氛

?玛丽和马克思?〔MaryandMax〕是一部定格动画，影片上映于2022年，是澳大利亚著名动画导演亚当・艾略特继影片?裸体哈维闯人生?之后的又一部力作，影片获得了包括柏林电影节水晶熊奖在内的多项大奖。这部电影改编自导演本人的亲身经历，是一部半自传性质的电影。影片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两个笔友之问的温情脉脉的故事。他们中的玛丽来自遥远的澳大利亚，是一个8岁的小女孩，长相平平，家庭生活并不温馨，爸爸、妈妈对她缺少关爱，导致小女孩有一点孤独和忧郁。另一位主角是居住在美国纽约的自闭症患者马克思，他44岁，生活过得一团糟，有严重的情感障碍，不擅长和别人交往，玛丽的来信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友谊的种子在他们的心中默默地生根、发芽，一段跨越地区、跨越年龄的友谊彻底地改变了二人的生活。这是一个关于友谊和人生的故事，充分地展现了人性的美妙以及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包含着深入的人文内涵，其中涉及对“病态人格〞的讨论。虽然被冠以动画电影的名称，但无论从电影的主题还是情节来看，其完全算得上是一部成人动画。90分钟的电影一直以较为舒缓的节奏进展着，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视觉冲击，但这部黏土制作的动画影片却深深地震动了每一个观众的心灵。笔者认为，影片所产生的震撼人心的力量来自于影片的悲剧美。文章即以此为切入点，从悲剧主题、悲剧人物以及悲剧气氛三个方面来解析影片的悲剧艺术。

一、悲剧主题

从古希腊以来，西方文学就有创作悲剧的传统。作为“新近〞萌发的艺术形式，电影自然也从文学中汲取了大量养分。因此，西方电影中，往往有震撼人心灵的悲剧创作，如?英勇的心?〔Braveheart，1995〕、?泰坦尼克号?〔Titanic，1997〕、?角斗士?〔Gladiator，1999〕等。但对于大部分动画电影而言，由于受众指向低幼年龄段，所以其主题大多是轻松、明朗的，可以使人的心灵得到暂时的放松。但是?玛丽和马克思?并不属于这一类影片，其在动画形式的外表之下有着异常严肃的内容，整部影片都在讨论关于人生、友谊、自闭等诸多沉重的社会问题，令观众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电影?玛丽和马克思?以灰暗阴沉的色彩为主，充满了黑色幽默，既让人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又会有一股悲凉之情涌上心头。虽然看似情节简单，出场的人物也比较少，但是影片所阐释的道理、表达的主题却很深入、严肃。玛丽・丁寇是一个8岁的小女孩，是世人眼中的“怪咖〞，没有朋友，孤独、自卑而又充满了不实在际的梦想。马克思患有自闭症，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却有严谨理性的逻辑思维，热爱魔方，对数字特别敏感。这两个人物都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但是影片完毕之后这种看法被完全颠覆了，似乎病态的不是玛丽和马克思，而是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玛丽和马克思只是内心更加敏感和脆弱才显得格格不入，本应得到更多的关注和帮助来鼓励他们英勇地面对生活，却被周围的人歧视，视他们为异类。这也导致他们封闭自己，逐渐地与现实世界别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玛丽和马克思所生活的世界是病态的、冷漠的，不可以容忍与普通人迥异的个体的存在。所以当他们茫然无助时才不得不借助“虚拟的〞关系来进展自我抚慰，这反映出整个社会的悲哀。

?玛丽和马克思?抓住了情感主线，利用这条线索将玛丽和马克思联络在一起，讲述了一个温情的故事。与同年度上映的电影?飞屋环游记?相比，虽然少了很多明丽欢快的色彩，却多了更多人性的光辉和温暖。影片中马克思的语言很富有哲理性，虽然在外界看来他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但导演恰恰以这个“病态者〞的视角，来反观现实世界。他的一言一语，都具有很强的警示作用。玛丽立志于治愈世上所有的精神疾病，她以马克思为原型出版了一本书。当她兴奋地把书寄给马克思时，马克思却感到愤怒，他认为玛丽是在利用他，伤害了他的感情。马克思在原谅玛丽之后给她的回信中写道：“我原谅你是因为你不是完美的。你是不完美的，我也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必须承受自己，承受我的缺陷和一切。我们没方法选择自己的缺陷。它们是我们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必须承受它们。〞马克思的话直抵人的内心深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患者说出的话。马克思对生活有着精辟的见解，给人以启迪和考虑，为什么我们这些正常人不能给予这些“非正常〞的群体更多的关注？难道世界不应该是充满包容的吗？多一份包容和理解，生活将更加美妙，这正是导演试图通过影片来传达的思想。

二、悲剧人物

?玛丽和马克思?中，所有人物身上都带有一定的悲剧性。无论是就性格还是命运而言，他们都散发出浓重的悲剧气息。但是玛丽和马克思等人并没有一味地沉浸于悲剧之中，一段神奇、怪异的友谊之旅打破了他们生活的牢笼，使他们逐渐走出阴影。

影片的核心人物――玛丽和马克思，都是充满悲剧性的人物。玛丽是一个内心孤独的小女孩，她有一点肥胖，额头上有块褐色的胎记，脸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雀斑，容貌上的缺陷使她非常自卑。在现实生活中她没有朋友，父母对她也偏于冷漠，唯一喜欢她的爷爷也去世了。这些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非常残酷的，但是玛丽在面对生活所给予的困难时，仍然对将来充满了美妙的梦想，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爱做梦，梦想有一天可以嫁给王子，住在城堡里。在与马克思成为笔友后，她抑制了自卑的心理，重新找回自信，在自己热爱的心理学领域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完成从一个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虽然中途出现插曲，一度放弃自我，但最后她抑制了这些障碍，英勇乐观地继续生活。马克思亦是如此，他出生时父亲离家出走，而母亲在他6岁那年饮弹自尽。孤苦无依的马克思作为一个犹太男孩遭受了周围孩子的欺侮，这在他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长大以后，马克思同样不擅长与人相处，他无法解读人们复杂的表情，他的严谨、神经质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患上了抑郁症与肥胖症，他对客观世界有一种主观的排挤反应，与周围的环境一直处于紧张的关系之中。

除了玛丽和马克思以外，影片中众多的配角也都表达了一定的悲剧性。玛丽的父亲诺尔是一家工厂的茶包缝线工人，他日复一日地重复呆板单调的工作，而他的爱好就是在自己的小棚屋中喝酒，以及把他在高速公路旁搜集来的鸟类尸体做成标本。微薄的收入仅够他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对生活也失去了兴趣，闲暇时间都用来陪伴他的死鸟朋友，而很少将时间花在女儿身上。而他的结局也很糟糕：他在探测金属时，被海啸夺去了生命。玛丽的母亲维拉喜欢喝着廉价的雪利酒，抽着烟收听播送中的板球比赛。维拉的生活也是一团糟，她偷窃超市中的物品，常常在家喝得烂醉，甚至将蛋糕错放进了洗碗机进展“烘烤〞。维拉与丈夫类似，死于“意外〞，她将有剧毒的甲醛防腐液当成了雪利酒，结果中毒身亡。值得一提的是，纽约的漂泊老婆婆，也是片中设置的一个充满悲情的角色。她露宿街头，靠乞讨为生。然而，她丢掉的一个烟头，差点要了她的命。马克思看到了那个烟头，厌反感顿生，卡住了她的脖子，幸好那句“sorry〞令马克思恢复了意识。可以看到，影片对人物的设置，从主角到配角都具有一定的悲剧色彩。这使片中的人物具有一种普遍的悲剧性，影片也正是借此来讽喻现实世界带给人们从精神到肉体的迫害。

三、悲剧气氛

玛丽和马克思在互相不认识之前的生活是糟糕的，给观众带来一种悲伤的情绪，但当二人建立了真挚的友谊之后，不仅他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带给屏幕之外的观众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作为一个个渺小的个体，我们应该努力承受自己的缺乏，英勇地面对生活。正是二人的20年不变质的友谊使我们的心灵得到了陶冶和净化。影片的悲剧气氛营造可以说淡雅而不煽情，抑制之中又有幽默，忧伤的情绪始终围绕着观众，但随之而来的那么是温暖。

无论是玛丽还是马克思，他们的生活都具有浓重的悲剧性。但影片并没有通过煽情的手段来传达悲情意味。如，玛丽在做完美容手术后，头上的胎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终于鼓起勇气搭讪达米。玛丽做了头发，穿了闪光的红皮鞋，着实令达米眼前一亮。达米走到玛丽跟前，眼神闪烁着要和她说一件事。正当观众期待达米的表白时，达米却对玛丽说出了“你的鞋子上有狗屎〞。镜头一转，一坨黄褐色的狗屎沾在玛丽那耀眼的红鞋子上。虽然容貌上的改变给玛丽带来了自信，但建立在外貌上的自信只被一坨狗屎就轻松击败了。围绕玛丽的悲剧仍在继续，但这种苦涩的幽默使这种忧伤的气氛更加抑制。类似的，在展现马克思的悲剧时，这种黑色幽默也无处不在。马克思作为一个渺小的存在，他的行为总会带来误会。在公交车站，一个孩子递给他一块饼干，投桃报李，马克思那么将雪茄巧克力递了上去，结果孩子的家长以为那是真雪茄，并警告了马克思。影片在展现马克思童年被欺侮时，也是通过只有声音而黑暗的画面来减弱悲剧的气氛，到达既充分渲染又不刻意煽情的效果。

此外，影片真实地呈现了人与环境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个体生活在社会大环境之下，只有感受到来自大环境的关爱才可以安康地成长。但是在?玛丽和马克思?中环境显然并没有提供这种保护作用，反而制约了二人的成长，并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阻碍的作用。冷漠而又自私的社会环境使玛丽和马克思的生活变得压抑，他们无法与周围的人建立正常的联络，无法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关爱，只能将苦闷郁积在心中。最后，他们找到了发泄内心情感的打破口，通过书信的方式诉说自己，表达自己对生活、对社会的认知。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有效的发泄口，却可以在信中解决这些问题，这是多么大的挖苦！他们有亲人、有朋友，却形同虚设。可以说，玛丽和马克思内心的孤独是由于环境造成的，正是这种无名的孤独感将两颗脆弱的心紧紧地联络在一起，他们在寒冷的世界里找到了心灵的归宿，成为彼此世界里最忠诚的依靠。事实上，这种孤独的感觉不仅存在于玛丽和马克思两个人身上，也是快节奏社会生活之下每一个个体的真实写照，我们或多或少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这才是影片的真正焦点所在。

综上，?玛丽和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