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法学之实物证据的审查认定

《证据法学》

第五讲

实物证据的审查认定

何家弘主讲

2011年1一、实物证据的概念实物证据就是以实物为内容和形式的证据。区分实物证据和言词证据应该以内容为主，以形式为辅。从内容来看，只要与案件事实有关的信息来源是物，或者说，记录与案件有关之信息的载体是物，而非人的大脑，就是实物证据。从形式来看，实物证据主要包括物证、书证和视听资料；由于勘验检查笔录和鉴定结论的证明信息来源是物，也可以归入实物证据的范畴。2经典案例分析

辛普森涉嫌杀妻案O.J.Simpson3辛普森是何许人也？1947年，辛普森生于旧金山市一个贫困的黑人家庭；曾获得全美大学橄榄球联赛的最高荣誉奖。退出体坛后，辛普森投身影视和广告业，出演《卡桑德拉大桥》等电影；在美国广播公司担任体育评论员；出任美国最大的赫兹出租车公司的形象大使。1994年的涉嫌杀妻案被媒体称为“世纪审判”。41994年6月12日，辛普森前妻妮科尔及其男友戈德曼在洛杉矶家中被人杀害。5被害人妮科尔和格德曼6洛杉矶警察追捕辛普森71995年1月，

“世纪审判”开始：伊藤法官8检察官克拉克

在开庭陈述中介绍证据9公诉方的主要证据证言：邻居的证言、出租车司机的证言、关于家庭暴力的证言等；物证：现场滴落血痕、现场血足迹、现场纤维、血手套、血袜子、车内的血迹等。如何对这些证据进行审查和认定？10口供的审查认定反对强迫自证其罪特免权和口供的自愿性采纳规则辛普森的审前陈述（传闻）辛普森在法庭上的“零口供”11证言的审查认定辛普森案件中的证言报案人的证言邻居的证言出租车司机的证言警察的证言12二、物证的审查认定审查物证的来源审查物证的提取审查物证的保管审查物证的鉴定13（一）审查物证的来源审查物证的来源，就是要确认物证与案件事实的关联性。审查物证的来源，既要审查物证本身，也要审查相关的勘验检查笔录。要注意审查物证所蕴含的与案件事实有关的信息的来源。14《办理死刑案件证据规定》第九条规定：“没有勘验、检查、搜查、提取、扣押的笔录，不能证明物证、书证来源的，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物证、书证的来源是证明其与案件事实之关联性的重要环节。15现场勘查16辛普森的豪宅17《办理死刑案件证据规定》二、证据的分类审查与认定

1、物证、书证第六条对物证、书证应当着重审查以下内容：（一）物证、书证是否为原物、原件，物证的照片、录像或者复制品及书证的副本、复制件与原物、原件是否相符；物证、书证是否经过辨认、鉴定；物证的照片、录像或者复制品和书证的副本、复制件是否由二人以上制作，有无制作人关于制作过程及原件、原物存放于何处的文字说明及签名。（二）物证、书证的收集程序、方式是否符合法律及有关规定；经勘验、检查、搜查提取、扣押的物证、书证，是否附有相关笔录或者清单；笔录或者清单是否有侦查人员、物品持有人、见证人签名，没有物品持有人签名的，是否注明原因；对物品的特征、数量、质量、名称等注明是否清楚。（三）物证、书证在收集、保管及鉴定过程中是否受到破坏或者改变。18《办理死刑案件证据规定》第六条：（四）物证、书证与案件事实有无关联。对现场遗留与犯罪有关的具备检验鉴定条件的血迹、指纹、毛发、体液等生物物证、痕迹、物品，是否通过DNA鉴定、指纹鉴定等鉴定方式与被告人或者被害人的相应生物检材、生物特征、物品等作同一认定。

19第（四）项规定的语言问题1该项规定把需要审查关联性的物证、书证限定在“现场遗留”的范围内是不恰当的。第六条规定的是对刑事诉讼中使用的所有物证、书证的审查内容，不是仅对部分物证、书证的审查内容——该条其他各项规定的内容也佐证了这一点，因此不能把发现物证、书证的场所限定为“现场”。实际上，刑事诉讼中使用的许多物证和书证都不是来自于现场，而是其他相关场所，如贪污受贿案件中犯罪嫌疑人的住所。

20第（四）项规定的语言问题2该项规定把需要审查关联性的物证、书证界定为“与犯罪有关的”的范围内是不严谨的。这种表述存在自身矛盾。一项物品与犯罪是否有关，其实就是审查物证、书证与案件事实之关联性的主要内容，换言之，与犯罪有关的物品当然与案件事实具有关联性。因此，对于已经明确与犯罪具有关联性的物证、书证，还要求审查其与案件事实有无关联，显然不符合语言表述的基本逻辑要求。这涉及物证的“双联性”问题。其中，与被害人和被告人的同一认定是不同的关联，不应混为一谈。21第（四）项规定的语言问题3“同一认定”的表述不够全面。在审查物证、书证的关联性时，我们要解答的既包括同一认定问题，也包括种属认定问题。在某些情况下，种属认定结论对于确定物证与案件事实的关联性也很重要，例如，现场发现的文书是用什么纸张和印油制作的，现场的鞋印和嫌疑人的鞋是否同一种类的鞋以及型号是否相同。

22第（四）项规定的语言问题4本项规定的主题和内容表述不尽一致。按照这一条规定的主题，上述“同一认定”所解决的就应该是物证或书证与案件事实有无关联的问题。然而，这些鉴定实际上解决的不都是关联性问题，也包括物证的证明力问题，即这个物证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证明哪些案件事实。

23第（四）项规定的语言问题5该项规定中存在用词不够准确的情况。“指纹”是指人手指上的乳突线花纹，指纹是不可能留在现场的，现场遗留的只能是指纹印。口语表述中似无不可，但是作为法律文件，用语应该准确。最好使用“手印”的说法，可以包括指纹印和掌纹印。“生物特征”一词在此的使用也不准确。人的DNA特征和指纹特征都可以称为“生物特征”，这些特征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依据，但不是同一认定的对象，换言之，对特征不能进行同一认定。严格地说，同一认定的对象一般是人或者物，可以通过血液的DNA特征或者指纹特征对人进行同一认定，在并非专门讨论同一认定问题的语境下说对血液或者手印进行同一认定也是可以的，但是绝不能说对DNA特征或者指纹特征进行同一认定。24物证一般具有“双联性”案件事实是由“七何”构成的，即何人、何时、何地、何事、何物、如何、为何等基本要素。物证的关联性一般表现为连接两个事实要素的桥梁，而且往往一方面连接已知案件事实；一方面连接嫌疑客体，这就是物证的“双联性”。辛普森案中血手套和血袜子的双联性。25辛普森案件中手套的辨认26（二）审查物证的提取科学性：审查物证的提取方法是否符合科学的要求。合法性：审查物证的提取方法是否符合法律的要求。27物证提取的科学性鉴定人使用的检材在提取、包装、保存、送检及鉴定过程中，未按照科学的方法和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进行正确的提取、包装和保管，造成检材的损毁或者物理、化学或生物学特性发生改变，可能影响鉴定结论可靠性的，鉴定结论不可采信。

28物证提取的合法性《非法证据排除规定》第14条：物证、书证的取得明显违反法律规定，可能影响公正审判的，应当予以补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释，否则，该物证、书证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29福尔曼在法庭上接受询问非法搜查的问题；血袜子的现场照片问题。30（三）审查物证的保管审查物证检材的包装方法，例如，辛普森案中现场滴落血痕的包装问题。审查物证在保管过程中有无变化，例如，辛普森案件中的血袜子问题。物证标签与物证保管链。

31物证保全是指用适当的方式和手段将已经发现或提取的证据固定下来并妥善保管，以便在诉讼活动中证明、认定案件事实时使用。物证保全的功能包括：保全证据的特定价值；保全证据的证明价值；保全证据的法律价值。保证鉴定的检材确是案件中的物证。物证保全32（四）审查物证的鉴定辛普森案件中的鉴定结论（科学证据）科学证据的采纳标准科学证据的采信问题33《办理死刑案件证据规定》第二十三条规定对鉴定意见应当着重审查以下内容：（一）鉴定人是否存在应当回避而未回避的情形。（二）鉴定机构和鉴定人是否具有合法的资质。(三)鉴定程序是否符合法律及有关规定。（四）检材的来源、取得、保管、送检是否符合法律及有关规定，与相关提取笔录、扣押物品清单等记载的内容是否相符，检材是否充足、可靠。（五）鉴定的程序、方法、分析过程是否符合本专业的检验鉴定规程和技术方法要求。（六）鉴定意见的形式要件是否完备，是否注明提起鉴定的事由、鉴定委托人、鉴定机构、鉴定要求、鉴定过程、检验方法、鉴定文书的日期等相关内容，是否由鉴定机构加盖鉴定专用章并由鉴定人签名盖章。（七）鉴定意见是否明确。（八）鉴定意见与案件待证事实有无关联。（九）鉴定意见与其他证据之间是否有矛盾，鉴定意见与检验笔录及相关照片是否有矛盾。（十）鉴定意见是否依法及时告知相关人员，当事人对鉴定意见是否有异议。34对鉴定人的审查鉴定人经验和能力的审查，具体包括鉴定人的知识结构应与鉴定事项要求的知识范围相一致，可以通过鉴定人的学习、训练和工作经历做出判断。对鉴定人的经验和能力的审查可以通过其受训练情况、工作经历、技术职称、从事鉴定的时间、以往鉴定的数量、鉴定结论被采信的情况、专业成就等进行衡量。鉴定人信度的审查。通过鉴定人是否保持中立、是否存在偏见、鉴定人的动机等方面进行审查。35对鉴定原理和方法的审查对于已被司法机关普遍接受的鉴定原理和方法，可以认定其具有方法的信度；对于尚未取得司法认知的鉴定原理和方法，审查是否有足够的基础研究资料证明该原理和方法的信度。36对实验室管理、仪器设备

和操作过程的审查实施质量控制的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结论优先采信。对于无质量控制的鉴定机构的实验室，须审查其管理是否规范；是否可能存在导致样品污染的因素；试剂是否有效；仪器设备是否足够灵敏；操作是否符合规范，是否足够熟练等。37对鉴定论证的审查鉴定结论所依赖的数据或资料必须可靠、充分；

论证应当具有逻辑性，不能前后矛盾。38辛普森案件中的DNA鉴定结论现场滴落血痕是辛普森的血；手套、袜子、汽车内的血痕是妮科尔的血；右图：袜子上的血痕与被害人妮科尔的血液样本的DNA图谱吻合。39福尔曼在法庭上接受询问在宣誓作证时说谎在案件调查中伪造证据40司法公正：辛普森案尾声辛普森和辩护律师在法庭上等待宣判。1995年10月3日，陪审团宣判辛普森无罪！41你认为辛普森是否有罪？“今天正义受到了践踏，人权受到了践踏，但是我们尊重法院的判决。”被害人的家人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辛普森为两名被害人的非正常死亡承担赔偿责任。42民事审判过程1996年10月23日，民事审判开始，陪审团由9名白人、一名黑人、一名西班牙裔和一名亚裔（混血）组成。11月22日，辛普森出庭作证，否认杀人，但是无法解释物证。101位证人作证，审判持续41天。43原告方证人作证，辛普森曾在辩护律师的建议下接受过测谎，但是结果没有披露，显然对其不利。44民事审判和刑事审判中

证明的区别？民事审判与刑事审判中证明规则的区别（如反对强迫自证其罪）；民事诉讼与刑事诉讼中证明标准的差异（如排除合理怀疑和优势证据）。45审判结果1997年2月4日，陪审团裁判辛普森败诉，应赔偿3350万美元（损害赔偿850万，惩罚赔偿2500万）。辛普森上诉，主要理由是法官关于辛普森未通过测谎的证言的可采性裁定错误，导致陪审团形成偏见。加州第二区上诉法院的三名法官驳回上诉。46判决的执行1997年3月26日，法院命令辛普森交出财产。7月14日，辛普森财产开始拍卖；1998年2月2日，被害人家属分割拍卖财产所得。47后续“出书热”克拉克检察官出书《无疑》，获得版税400万美元；离开法律界，在CNBC电视台担任节目主持人。福尔曼侦探在伪证罪审判中做出“不争辩”的答辩，被判缓刑和200美元罚金；出版两本书，在华盛顿州一广播电台担任犯罪节目的主持人。4811年后辛普森的“杀妻自传”2006年底，署名为O.J.辛普森、由枪手巴勃罗捉刀代笔的“虚拟杀妻自传小说”《假如我干了》（IfIDidIt）要出版，但民众反对。该书在经过将近一年的折腾后，将在2007年9月13日由波弗书局(BeaufortBooks)印刷出版。但是，法庭于7月将此书所有权益判归受害者戈德曼的家人，辛普森自己一分钱也拿不到手。

49辛普森的新书

2007年09月11日12:07[我来说两句][字号：大

中

小]来源：外滩画报

50辛普森在电视台的自白1994年6月12日夜，查理（新朋友？）到他家，告诉他，辛普森夫人的个人生活出了麻烦，必须“加以阻止”。两人遂驱车赶到辛普森夫人家。他下车走到前妻家门口时，戈德曼也到了，两人吵了起来。辛普森夫人出门，三人一起吵。她“倒了”之后，戈德曼做空手道状，欲攻击他。这时查理出现了，手里拿着那把刀。他从查理手中抓过刀。然后自己的记忆突然一片空白。下一个记忆便是自己满身是血……51三、视听资料的审查认定

——辛普森涉嫌抢劫案

2007年9月13日，美国拉斯韦加斯警察局接到报警，有人在当地一家赌场内的一间旅馆房间内持枪抢劫。警察立即赶到现场，将辛普森等六人带回警察局。52抢劫案发生的旅馆房间AphotoofthePalaceStationhotelroomwheretheallegedcrimeinvolvingO.J.Simpsontookplacein2007.53辛普森面临抢劫罪指控辛普森面临多项重罪指控，其中最严重的是两项持致命武器抢劫罪，可判30年。辛普森否认指控，声称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名人堂”荣誉证书、与前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的合影、第一次婚礼的录像以及一些自己亲笔签名的橄榄球和奖牌。9月19日，他在交纳12.5万美元保释金后离开拉斯韦加斯监狱。542008年9月15日，审判在内华达州克拉克县地区法院开始。ClarkCountyDistrictCourtJudgeJackieGlasspresidesoverO.J.SimpsontrialattheClarkCountyRegionalJusticeCenterinLasVegas.55辛普森和斯迪瓦特

被指控12项罪名O.J.SimpsonlooksathisattorneyYaleGalanter(R)asheappearsincourtfortheopeningdayofhistrialinLasVegas,Nevada,September15,2008.56检察官欧文斯开庭陈述ClarkCountyDeputyDistrictAttorneyChristopherOwensaddressesthejuryduringapresentationincourtontheopeningdayofO.J.Simpson'strial.57公诉方的主要证据录音带：根据技术专家的鉴定，气势汹汹、语带威胁的说话者是辛普森；录音内容包括辛普森等人咆哮、谩骂以及各种敲砸物品的声音。在公诉方的24名证人中，有4名是和辛普森一起去的人，他们接受了公诉方的辩诉交易条件，成为“污点证人”。其中，瓦尔特·亚历山大和迈克尔·麦克林顿承认当时带了枪，而后者还作证说，是辛普森让他带枪去的。两名商贩贝阿尔茨雷和福龙蒙的证言，但前者说“辛普森没做错事情”，都是“老鼠里希奥搞的”。里希奥作证讲述事发过程，但承认自己录音“欠思考”。他们的证言有互相矛盾之处，还互相谩骂攻击。58警察出庭作证LasVegasMetropolitanPolicedetectiveAndyCaldwelldisplaysahandgunwhiletestifyingduringtheO.J.SimpsontrialattheClarkCountyRegionalJusticeCenterFriday,Sept.26,2008,inLasVegas.59辩护方的主要观点和证据辛普森没有抢劫的故意，也不知道有人带枪。两盘录音带，一盘是公诉方一名重要证人的“语音邮件”（voicemail）,看来他愿意为获得报酬而“修饰”自己的证言。另一盘纪录了警察在旅馆客房里的谈话，其中有嘲笑洛杉矶警方在1994年的“杀妻案”中没能“搞定”辛普森的内容。O.J.SimpsonspeakswithPatriciaJones,amemberofhisdefenseteam60视听资料是以录音、录像、电子计算机及其他电磁方式记录储存的音像信息证明案件事实的证据。也称为“音像证据”，本质是一种“痕迹”。根据记录储存客体特征的载体不同，可分为录音证据、录像证据、计算机证据与其他电磁音像证据等。视听资料61视听资料的审查认定审查视听资料的关联性与合法性，认定其是否可以采纳。审查视听资料的真实性与充分性，认定其是否可以采信。审查的要点包括：第一，视听资料的制作主体、方式、形成的时间、地点、条件；第二，视听资料的制作、存储的技术设备的性能；第三，视听资料的内容有无改变，有无编辑加工的情况等。62审判中的争议问题辛普森有没有抢劫的故意？那些纪念品是否属于辛普森？（控方认为所有权不是抢劫罪的辩护理由）拍卖行的经纪人里希奥在本案中的角色？是否他与警察导演的“陷阱”？（发生在他租住的旅馆房间；两名商贩和“匿名买家”辛普森都是他约来的；他曾通知联邦调查局的人，但后者没理会；他准备了录音，又报警；事后他先把那6分钟的录音卖了21万美元，八天后才交给警察。）63检察官欧文斯做最后辩述ClarkCo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