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常伴左右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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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高山，国内首屈一指的情侣拍档，联袂主播福建新闻频道《２１３０新闻晚报》。他们的爱恋从学校到电视台，一往情深地层层开展。７年来他们就如一对红嘴相思鸟，抑或《资治通鉴》里记载的成双“郁积”马，始终不离不弃……

１９９６年，我和高山在北京播送学院９６级播音主持班上大一。五一节，班级组织到北京远郊的野三坡自然草场骑马。每人都分到一匹马，我分得了一匹又矮又丑的老马。这是我第一次骑马，有点发憷，但还是硬着头皮骑上去了。没有想到，一转瞬高山已经带着其他同学冲到了前面，我的老马却口渴了，把我拉到河里。我一动不敢动地坐在马背上。

高山并没有留神到我落下了。晌午，我在农家小屋里帮老太太烧柴火，他留下很惊疑的一瞥。午饭时，他召集同学再翻过山去骑大马，只有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响应了，他又惊奇地瞥了我一眼。

午后，养马人刚把我扶上高大的军马，我就懊丧自己逞一时之能，但也只能舍命陪高山了。豁出去之后，我突然就察觉自己已经不经意地从马鞍的铁环上撒手了！就这样骑着这匹身高１．８０米的大马，和高山并驾齐驱。不料，他骑的４岁小烈马不热爱边上有其他马匹，骑到河滩上时，扬蹄一脚踢在我的脚踝上。我叫着从连忙掉下来。他看着我脚踝上鼓起的大包，慌张得不得了，反而是我抚慰他：“没关系。”

他开头对我另眼相看，带着东北人的豪气说：“我们播音班多了半个男生。”

暑假前的结果一个周末，班上同学又到野三坡骑马，入夜，大家住宿在苟各庄。晚上１０点多，高山骑着马翻越山峦，去接坐夜行火车来的班长。女生们都惦记路上有野狼出没，交代他提防，我也一样交代他：“提防一点。”还往他口袋里放了一把水果刀。

将近１２点，高山把班长接回后，一眼看到我坐在檐下台阶上。他读懂了我含蓄的关切。

大二开学后一个月，我正好过生日，同学们送给我礼物时，高山无动于衷，接近尾声时，他突然从袖管里掏出一枝娇艳的红玫瑰，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夜深，我们在故宫午门漫步，我脱下难得穿上一回的高跟鞋，一边哼着歌谣，一边光脚丫倒着走路。他大叫：“丫头，你跟骑马那会儿不一样，原来很温情很妩媚！”走到护城河畔一棵小柳树下，当我仰头看月亮时，高山突然看着我的脖子，说：“你的脖子长得分外美丽。”美观的月光下，突如其来的初吻，令我冲动得浑身颤抖。

不久，我和高山一起去了湖南电视台实习。他在早间新闻部主持全台第一档直播节目《早间新闻》得到认可时，我却在社教部无所事事。为了陪伴高山度过实习期，我没有离开长沙。独处时，我萌生了报考研究生的念头。

１９９８年６月，他返校再往长沙时，我失落如潮。９月初，当我加入考试并被播音主持研修班入选后，忐忑担心地拨电话到长沙，本来也只是通告一声，没想到高山俨然说：“给我三天时间，我考虑去留。”

第三天，我如约接到他的电话。他说：“记得有一天，我们同时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就是为了报告对方，刚刚看到《动物世界》节目里两匹美丽的黑马，惺惺相惜，形影不离。我恍然觉得我们就像那两匹黑马，也会不离不弃。”他真的放弃了优厚的薪金和美好前程，打点行装，飞往北京和我会合。

没有人能理解高山的行为。他来北京后，除了如影随形地陪我去旁听传播学课程外，一个大男人突然就这样闲了下来，在广院接待所里听收音机，看南怀瑾的书，做菜给我吃。他变得愁眉不展，这个冬天我们一样遭遇着内心的酷寒。

一天午后，高山陪我逛东四时，心思照旧深陷在追求感情还是事业的旋涡里，想不通自己来北京做什么，是清偿我在长沙陪他的那段时光吗？这样为爱舍弃工作是否过于鲁莽�不知不觉地，他就郁郁不乐，兀自转身坐上车就走，撇下我一个人在暮色四合的大街上。爱一如芦苇在风中摇荡。

１９９９年春天到临时，沙尘暴的北京，整个天都是黄的，高山的心境更如天气般恶劣。刮大风的一天，中午下课后，我生怕他在家郁闷，就用欢快的语气央求他：“风很大，你来接我。”

不料他怒气冲冲地回复：“你太过分了，我好不轻易看书把心情看得宁静下来，你还要撒娇，下课还要我去接你！”我茫然失措，突然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已无从把握。

但我总觉得我们的缘分没到搁浅的时候。五一节，我压服高山重返两年前那个象征爱情圣地的野三坡，梦想找回往日的温馨。在苟各庄，高山和我一前一后在深山里纵马，一路上我憋着一股气，老想跟他赛马。经过一段缺乏３米宽的路面时，正是左转弯，我下意识地从他右边超马。他悚然一惊，加紧把马往左边带，试图给我让出一条路，但是他的马不容许别的马超过它，连忙来踢我的马。我的马出于自保，腾地跳过缺口。在一旁惊呆了的高山，为了拽住我的马缰绳，遽然勒马，以致马的前蹄都立起来了。这时，我才看到这路只有左边的一半是好的，右边壕沟的石子直往下掉，下面便是几十米的山崖。

跳下马，高山拽我入怀，紧紧地，深深地，他哽咽：“假设你失足掉落，我确定纵身跳下。我突然觉得我们就像古代蒙古那种‘郁积’马，出征时必定成双结对、并蹄而战，就算战死了，也是身首相依地躺在沙场上。”有惊无险，我们的心中久久地激荡着生死相依的情感波涛。

从野三坡回来后，高山不再成天窝在宿舍里自怨自艾。有时，他约挚友一起打篮球；有时，替电视台和电台配音。剽悍、活力，重又回到了高山的身上。一天晚上，高山在纸上涂鸦时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不经意地瞥见一句：“既做郁积，就要并驾齐驱，我不能落下……”我的眼泪即刻滚落，落在高山的臂弯。

一个月后，当我去广西电视台实习时，高山留在系里的播音素材带也被老师寄去了。广西卫视的男播少，他很快如鱼得水。然而，毕业后，我选择了刚刚成立的福建新闻频道，它更让我有用武之地。想起苟各庄生死相依的一幕，想起不离不弃的诺言，高山再次割舍了广西卫视的挽留。有感于我们几年的苦恋，福建新闻频道在采纳我的同时，也留下了高山。

在新闻频道，高山主持《现场》节目，我承担国际新闻的主播。稳定的职业和生活，早已让我们走出北京时期的爱情低谷。然而，２００１年梅雨季节，高山落入事业低谷，由于各种理由，他的节目从每天半小时变成每周只有一次１０分钟。高山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了他的前途，我抉择放弃正在做的黄金档节目。５月初，我陪高山去广东卫视，但是没有料到，我们竟去迟了一个月，他们刚刚新招了８个主持人，轮到我们已经没有节目可做了。

三个月后，高山的事业有了转机。台里更换的新领导了解我们的处境后，破例做出了一个抉择：由我和高山联袂主持一档新节目《２１３０新闻晚报》。就这样，我和高山成了电视界首对情侣同伴。圈内好友打趣说，其实，高山和张宁才是《２１３０新闻晚报》最大的新闻。

爱人就在我左右。这一次，我真的以为幸福离我们很近了，然而，２００２年６月，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却惠临在我的身上。

６月底，我允许了一些报刊的封面照拍摄。烈日下，拍摄的间隙，我回到空调车上换装，接二连三的冷热交替后，其次天，我觉得舌头麻木，说话时左边脸颊用不上力气，眉毛动不了。但我并不在意，依旧做了三天节目，直到７月１日早晨，我喝牛奶时，突然牛奶就从右边嘴角漫溢出来了。

高山带我去看医生，我这才知道，脸部一冷一热的频繁交替使我得了面部神经炎，即面瘫，已经到了中期。

高山在我面前很好地掩饰了心绪，他给我调班，让我练习口部操，为我拨打多数的电话，探索全体的治疗手段。几经周折，他打听到福州一个老中医和一个游医专治面瘫。

每天，高山骑着摩托车带我去福州城最东边的８０多岁的老中医家里做针灸，二十几根针扎在左脸上一个小时；接着又赶往最西边的游医家里，让他用一根铁针在我口腔里扎，刺激神经。一周后，有一天中午，针灸回来，高山父母打电话来庆祝他的生日。我突然无意间听到他在电话里报告父母，像我这样到了中期才察觉的病例很难治愈，至少得三个月，而且难免落下后遗症。这可能意味着我的播音生涯此后终止了。

宛如晴空霹雳，我的眼泪决堤而出。在高山放下电话、照常进厨房为我煎中药的当儿，我想都没想，就飞也似的跑出门。当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时，我知道我把今生的爱留在房里了。

生怕高山追上来，我很快叫了一辆“的士”去长乐机场。我要回郑州父母的身边。但是，飞往郑州的结果一班飞机已经起飞。我茫然失措地呆坐在候机厅，欲哭无泪。

中央台英语频道里，歌手正在唱那首《最痛楚的事》：“世上最痛楚的事，就是向自己心爱的人说再见，却不让眼泪流下来。我说，感谢你，但世上最刻骨铭心的痛楚，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地离开心爱的人。”

整个下午，我一向关机，生生地割断了高山和我的联系。当夜色埋没了我时，我猛然想起哪怕我渐行渐远，也得给高山发个短信，祈福他的生日。

可我刚刚开启手机，还来不及发出短信，猛地接到高山的电话，隐忍的焦灼的声音响彻我的耳畔：“丫头，我知道你特要强，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报告我你在哪儿，我连忙去接你。”我呜呜地哭出声。这一刹那，我猛然明白，处于真实的生活，我们对于彼此是如此重要。

高山把我接回家，失而复得的喜悦掩盖了他一个下午奔波找我的疲累和绝望。玻璃餐桌上放着一个大蛋糕，铺满了粉红色奶油玫瑰花，花瓣间有一行字：“张宁祝高山生日喜悦！”他说：“请原谅，我以你的名义订做了蛋糕。”我拥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叫：“丫头，帮我许个愿吧，来生我们还做郁积马，不离不弃。”

面瘫导致我口齿不清，我在纸上问高山：“我真有后遗症，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他连连抚慰我：“坚持三个月，你就会好起来的，嘴歪了，你的笑也很心爱。”但是，背着我，他却落泪了。我离家出走事情发生之后，他一向悬着一颗心，生怕我再有什么闪失，每天，他照常直播，晚上１０点多钟下了节目，为我拔罐、热敷、做脸部按摩。北广新闻学研修班考试在即，不管多晚，他都要温习功课，还要打定才艺表演，加入福建省“舒百达杯”金话筒主持人新人赛……

意想不到的是，半个月后，我虽然照旧说话含混，但是可以挑眉毛、皱鼻头了。高山大喜过望，以最正确的心绪投入决赛。我偷偷地跑去看他。不想让他看到我分神，我躲在入口的绒幕后，为他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