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的叙述手法初探

《盲刺客》的叙述手法初探2000年11月，《盲刺客》在120部参评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有“文学奥斯卡”美誉的英国布克奖。究竟《盲刺客》有何种魅力，使得它独占鳌头呢？这究竟是一部怎么样的小说？本文就试从叙述结构、叙述视角、叙述技巧上对其的叙述手法做出分析，揭示出这部小说叙述上的成功之处。叙述结构“俄罗斯套娃”是俄罗斯的一种民间传统木制玩具。它一般由七、八个木娃，由大到小依次套合在最大的一个体内组成，可分可合，因而称为“套娃”。小说《盲刺客》的故事就是一个套着一个，共含有三个文本故事，所以很多人都把它的结构称为“俄罗斯套娃”结构。最外层是年迈的女叙述人艾丽丝回忆自己的一生，回忆中涉及到蔡斯家族的历史，以及与妹妹劳拉、丈夫理查德的微妙关系，同时也描述自己目前日益衰老的身体状况和周围环境的变迁。本层故事以妹妹劳拉的死作为切入点，接着用剪报的形式，告知读者自己的丈夫理查德、女儿艾梅、小姑子威妮弗蕾德死亡的消息。通过这些相关人物的一个个出场，艾丽丝回顾了蔡斯家族从祖父一辈起到父亲一辈由兴转衰的历史，回顾了自己未出嫁前与妹妹在家时的情景，回顾了与理查德结婚后的不幸生活,最后解开了劳拉的谜团。中间层写的是艾丽丝以劳拉为名发表的“盲刺客”的故事。描写一对没有姓名的偷情者“他”和“她”的浪漫史，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具有明显左倾观点的在逃穷小子，“她”是位富家女。“他”讨厌那些有钱人，而“她”恰好属于这种人，所以“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哪怕是一丝丝的优越感。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小心翼翼，怕自己的哪句话惹到他。两人的幽会，也多是在简陋的地方，苹果树下，公园长椅，桥下的草丛，肮脏的旅馆……最里层写的是由“他”和“她”一起时，编造的“盲刺客”的故事和外太空星球的科幻故事，这些故事的具体地点、情节安排、人物塑造、结尾方式均由他们俩商量制订，主要编造者是“他”，但也加入了“她”的不同意见。“盲刺客”的故事写的是盲刺客被派去杀死哑女，却在动手之前爱上了她，从而背叛了组织并带着哑女出逃的故事。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单一的，“他”给出了两种结局。而星球的故事最终以毁灭而告终。这几个故事看似不相关，但是随着小说最后艾丽丝告知读者，其实以劳拉为名发表的那部小说《盲刺客》是艾丽丝所写时，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艾丽丝在和丈夫有性无爱的婚姻中背叛了家庭，与亚历克斯发展出了一段婚外情，“盲刺客”中的“她”指的实际上是艾丽丝。而她的丈夫理查德看上了劳拉，并以亚历克斯为威胁，逼迫劳拉献出了自己的身体。而后劳拉怀孕被秘密送往医院堕胎，并逃走。姐妹俩在八年后相见，妹妹得知了姐姐与亚历克斯的情人关系后，开车自杀。两姐妹的命运似乎就像那个“哑女”一样，秘密都无法说出。叙述视角小说采用“俄罗斯套娃”结构，所以叙述视角也有所转变。我认为，小说里共有三种叙述视角，分别为：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式、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式、隐含作者视角式。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式。《盲刺客》中，人物既是叙述者也是主人公。“第一人称叙述的作品中叙述者同时又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这种叙述角度有两个特点：首先，这个人物作为叙述者兼角色，他不仅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又可以离开作品环境面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介，这双重身份使这个角色不同于作品中其他角色，他更‘透明’，更易于理解。其次，他作为叙述者的视角受到了角色身份的限制，不能叙述本角色所不知的内容，这种限制造成了叙述的主观性。”小说开篇就是回忆，回忆了“我”和妹妹劳拉的成长过程，“我”为了挽救家族而嫁给理查德。接着写了劳拉被迫献身于理查德的可悲内情以及开车自杀的原因。这可以称之为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无论‘我’是主人公还是旁观者），通常有两种眼光在交替作用：一为叙述者‘我’追忆往事的眼光，另一为被追忆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这两种眼光可体现‘我’在不同时期对事件的不同看法或对事件的不同认知程度，它们之间的对比常常是成熟与幼稚、了解事情的真相与被蒙在鼓里之间的对比。”“我”是整部作品中所有人物故事的连接点，但由于第一人称视角的角色身份的限制，不能叙述本角色不知道的内容。所以《盲刺客》启用了一个副视角，用女管家瑞丽的视角来弥补“我”这个第一人称叙述视角的身份限制。这样就给人以一种客观的真实，从而达到了一种全知叙述。同时，书中故事中的故事，即“他”和“她”幽会时，“他”给“她”讲的盲刺客的故事和星球大战的故事,也是用的第一人称叙述式视角。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式。“第三人称叙述是从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立场进行的叙述。这类叙述的传统特点是无视角限制。叙述者如同无所不知的上帝，可以在同一时间内出现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可以了解过去、预知未来，还可随意进入任何一个人物的心灵深处挖掘隐私，因此也可称作无焦点叙述。总之，这种叙述方式由于没有视角限制而使作者获得了充分的自由。”《盲刺客》在“我”的回忆中，套入了“他”和“她”的故事，也就是以劳拉为名出版的小说。很明显，这里使用的是第三人称。小说并不说明“他”和“她”到底是谁，给读者留下悬念。男的过的是一种东躲西藏的生活，女的每次来都要非常小心，深怕被人家盯梢。他俩谈情说爱,“他”给“她”讲另一星球上盲刺客的故事,讲星球大战的神奇故事。最后，读者知道其实“她”就是外层故事中的“我”，即叙述人艾丽丝。隐含作者视角式。“隐含作者”的概念，是美国文论家W.C.布斯在《小说修辞学》中提出来的。他认为，作者“在他写作时，他不是创造一个理想的、非个性的‘一般人’，而是一个‘他自己’的替身。”“不管一位作者怎样试图一贯真诚，他的不同作品都将含有不同的替身，即不同思想规范组成的理想。”话语分析专家罗杰•夫勒认为要让作者本人的声音在文本中沉默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所有文本都有作者的影子，而且其创作风格还能反映出他或她的思想观点和思维习惯。所以，本小说也表现了阿特伍德本人的意识形态特征和话语权威。艾丽丝和劳拉是作品的主角，而男性的主要人物理查德、蔡斯、亚历克斯等都只是配角。艾丽丝的叙述几乎占领了作品叙述的整个空间。无论是她的回忆，还是以劳拉为名发表的《盲刺客》，都是以她作为叙述人。阿特伍德使得男性话语霸权让位于女性间的对话，以女性主义的眼光观察和控诉以男性为主体的世界，她没有把两位女主角塑造成女斗士，而是非常真实地表现她们成长和觉醒的过程。她只是想告知读者，女人不是男人的凝视和占有对象。由此，通过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式、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式、隐含作者视角式，作品的叙述达到了一个全知叙述的视角，作品的三条故事线终于联系在了一起。“全知叙述是大家十分熟悉的一种传统叙述模式，其特点是没有固定的观察位置，‘上帝’般的全知全能的叙述者可以任何角度、任何时空来叙述：既可高高在上的鸟瞰概貌，也可看到在其他地方同时发生的一切；对人物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均了如指掌，也可任意透视人物的内心。”叙述技巧除了叙述结构和叙述视角上的独特性，阿特伍德在《盲刺客》中的叙述技巧也是很值得我们注意的。归结一下，我认为有以下几点：互文、倒叙、标点。互文。作为一个重要批评概念，互文性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随即成为后现代、后结构批评的标志性术语。“互文性通常被用来指示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间发生的互文关系。它包括：一，两个具体或特殊文本之间的关系（一般称为transtexuality）；二，其一文本通过记忆、重复、修正，向其他文本产生的扩散性影响（一般称作intertexuality）。”《盲刺客》通过在小说文本中穿插新闻剪报的形式，形成了一种互文性。“按照乔纳森•卡勒的说法，互文性实指一个话语空间，它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首先，互文性关系到一个文本与其他文本的对话，同时它也是一种吸收、戏仿和批评活动。其次，互文性表明文学所依赖的特殊指涉性：当一部作品表面上指涉一个世界时，它实际上是在评论其它文本，并把实际指涉推延到另一时刻或另一层面，因而造成了一个无休止的意指过程。”这种互文技巧的运用，使小说达到了一种讽刺的效果，更突出了小说的深层意义。作者常常在小说人物命运的关键时刻插入新闻报道,把许多零碎的记忆和印象交织组合在一起,从而提升了作品的现实感和历史感。这些新闻剪报,起着社会舆论导向的作用。但是随着艾丽丝的叙述，每每与新闻报道产生不一致的结果，从而揭示出了新闻报道的虚假性。倒叙。《盲刺客》的倒叙不属于传统的倒叙方式，它是现实与回忆相交错进行的。开卷第一章第一节“桥”，就由“我”交待了劳拉开车坠桥的信息。在宣布劳拉死亡的信息后，紧接着通过剪报式的新闻报道，宣布了“我”爱丽丝的女儿艾梅、丈夫理查德、姑子威妮弗蕾德死亡的消息。把这些人物的死亡信息放在前面会制造出一个个悬念，让读者要靠推理得出悬念的答案。同时也使得以劳拉为名出版的《盲刺客》尽快进入阅读视域，这样第二章第一节“盲刺客•煮鸡蛋”的出现，就不显得突然。而艾丽丝的回忆是从她参加一所中学的“劳拉•蔡斯创作纪念奖”的颁奖仪式开始的。通过已经进入了老年的“我”散步至家族公墓，开始了自己与劳拉两人童年生活的回忆。而随后每次的回忆也都是在现实的基础上产生的，艾丽丝先写自己老年的生活，而后就会想起一些以前的回忆。这种现实与回忆相交错的倒叙手法的运用，加强了回忆的深刻性。标点。表现在人物对话不加引号上。韩忠华在《译序》中说，“部分章节中的人物对话不加引号，对话与叙述浑然一体，由读者自己去区分和判断。这就给予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