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史小说的“新”叙事视角2

新历史小说的叙事视角主讲人：侯涵莹以《丰乳肥臀》叙事视角分析为例张清华

张清华先生称赞莫言的《丰乳与肥臀》是“新历史主义叙事的典范”，是莫言迄今为止最好和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张先生所谓的“新历史主义时期”，指1987年至1992年前后的一段比较集中的、由先锋小说家推动的、一个具有特别“实验”倾向的历史叙述。他归纳了“新历史主义叙事”的几个倾向：“它有倾向于‘民间’历史观念的一面···他常常是以与民间历史叙事相近的面目出现，体现了‘边缘化’的或者‘爱美的’立场与趣味···它体现了知识分子的历史情怀，体现了把历史‘交还于人民’的一直···它甚至体现了‘消极’的历史怀疑论、宿命论以及历史的不可知论等倾向，它不相信所谓终极的‘真实’意义上的历史，也不相信形而上学意义上的历史价值”。而莫言的小说《丰乳与肥臀》带有上述作为“新历史主义叙事的典范”的倾向。《境外谈文》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3《丰乳肥臀》主讲人：黄枫红叶小说共八卷（含卷外卷：拾遗补阙）作为一部史诗性长篇巨制，小说继承和发展了《红高粱》的叙事策略。（全知视角）第三人称视角叙事视角探索实践多元的叙述视角：第一人称视角人物内视角第一人称的叙述如何表现叙述者“自我”问题？壹：让金童使用相对客观的叙述语言

在语言方面让金童以较为客观的角度进行叙述，比如涉及到家人或是金童自身的故事叙述时，不采用亲属称谓而是使用人物的全名。这一叙述语言会让人们产生作品是使用第三人称来叙事的错觉，而究其根本却是采用了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叙事。在小说中一类如“母亲”这样的复合型的叙事人称也得到了使用，这一类人称的应用使得小说在视域上得以拓宽。第一人称的叙述如何表现叙述者“自我”问题？壹：让金童使用相对客观的叙述语言

“从沙枣花送我的小镜子了，我第一次详细了解了自己的模样。十八岁的上官金童满头银发，耳朵肥厚白嫩，眉毛是成熟小麦的颜色，焦黄的睫毛，把阴影倒映在湛蓝的眼睛里。鼻子是高挺的，嘴唇是粉红的，皮肤上汗毛很重。”第一人称的叙述如何表现叙述者“自我”问题？贰：第三人称叙述视角马洛亚牧师静静地躺在炕上看到一道红光照耀在圣母玛利亚粉红的乳房和她怀抱着的圣子肉嘟嘟的脸上去年夏季房屋漏雨在这张油画上留下了一团团焦黄的水渍···他的脑子里闪烁着梦中见到的那些天体的奇怪形状，听到街上响起咕噜噜的车轮声，听到从遥远的沼泽地那边传来仙鹤的鸣叫声，还有那只奶山羊恼恨的“咩咩”声。···他的脑子陡然清醒了，那个挺着大肚子的美丽女人猛然出现在一片光阴里，焦躁的嘴唇颤动着，仿佛要说什么话。第一人称的叙述如何表现叙述者“自我”问题？贰：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她恐怖地想着，沉入了绝望的深潭。老天爷呀，让我死吧，我受够了···天主啊，圣母啊，布下你们的雨露阳光，拯救我的灵魂吧！她在绝望中满怀希望地祈祷着，祈祷着中国至高无上的神和西方至高无上的神，心灵和肉体的痛苦似乎缓解了许多。她想到红头发蓝眼睛、慈父仁兄般的马洛亚牧师，在春天的草地上他说中国的天老爷和西方的天主是同一个神，就像，巴掌、莲花与荷花一样！第一人称的叙述如何表现叙述者“自我”问题？叁：人物内视角···母亲还想啰嗦，她的大姑姑很不耐烦地挥挥手，驱赶苍蝇一样把母亲的话一扫而去。她说：“让我看看你儿子吧。”母亲把我从棉布里提出来，放在炕上。我恐惧地看着母亲大姑姑那张又窄又小、千沟万壑的脸，和镶在深陷的眼窝里那只炯炯的绿眼睛。她凸起的眉骨上竟然没有一根眉毛，眼圈周围却生着密密匝匝的黄睫毛。她伸出枯骨般的手，默默我的头发，揪揪我的耳朵，捏捏我的鼻尖，甚至把手伸进我的腿间···我厌恶极了她的这种屈辱性的抚摸，尽力向炕脚爬去。她一把揪住我···分卷解析第一卷与此后第七卷和卷外卷两部分的叙述中，上官金童是异故事人物。第一卷：金童尚未出世，一个全能的叙述者在讲述“母亲”艰难的生育过程第七卷：在故事时间上是最早的，讲述了“母亲”嫁入上官家之前的故事，但在叙述时间上是最后的，叙述使用的是上官金童第一人称视角分卷解析

第二卷到第六卷的故事主体部分，叙述围绕着“母亲”上官鲁氏和上官金童两个核心叙述对象展开：“母亲”见证了每个儿女的命运，金童沉浸在自我的故事里，他的叙述以变态的视角见证了家族的历史和社会的变迁。

第二卷开首（第十章），初生的上官金童以第一人称叙述其出生之后的故事，这时“我”的视角是全知的。我”是故事人物，是现在性视角，同时，兼用追忆性视角。分卷解析

第七卷：叙述者“我”回到了家族故事的最初：“大清朝光绪二十六年，是公元一九00年。农历八月初七的早晨，德国军队在县知事季桂玢的引领下，趁着弥漫的大雾，包围了高密东北乡最西南边的沙窝村。这一天，我母亲刚满六个月，她的乳名叫璇儿。”

整个第七卷叙述了“母亲”幼年失怙，嫁入上官家、受虐、与姑父乱伦、带有报复性地野合借种、被败兵轮奸、前后剩下六个女儿，最胡与牧师马洛亚“在人迹罕至的沙梁子上稠密的槐树林里”野合。分卷解析在小说的最后一个部分，莫言以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混合使用的视角，叙补了上官家几位家庭成员最终的命运，透溢出彻骨的悲凉。最后，叙述在上官金童关于乳房的幻想中落幕。

上官鲁氏的一生经历了近代中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重大事件：德国占山东、民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的政治运动直至改革开放，与种种政治。文化势力发生过被动联系，经历了幼年失怙、婚后受虐和多次带有反叛和复仇意味的野合借种，经历了战乱，饥饿，看着自己的八个女儿一个个因与各种势力的纠葛而悲惨离世，她小心护佑的“杂种”儿子金童却是个吊在女人的奶头上长不大的恋乳癖患者。“母亲”上官鲁氏是整部小说的叙事核心，她的受难贯穿故事始终，而她的强大生殖能力，她在各种强力面前镇定自若等等，这样的一位“母亲”无疑是在百年苦难中苦苦挣扎的中国基层人民的群体象喻。“母亲”这一称谓在小说的叙述中是没有定语的，这一人物时而以其本体“上官鲁氏”的身份出现在文本中，时而以“母亲”这一温暖而伟大的成为出现，考察作者的创作意图，除了因叙述视角变换的原因外，还暗含了作者对读者阅读接受的一种心理暗示：“母亲”是谁？是经历过和正在经历苦难的底层人民，是每一个在现实生活中的伟大“母亲”的集合。这样的意图无意识符合莫言的“民间文化代言人”的文化身份认同的。

上官金童在小说叙述中的故事性存在的时间要短于母亲，他身上的文化象征意味也是很强的。上官金童这个“杂种”是“母亲”到处接种生了七个女儿后，与洋牧师马洛亚野合后生下的男婴。在“母亲”“辛苦遭遇”的历史性象征语境当中，他无疑是中国近百年来在东方古老文明和西方现代文明相碰撞、冲突而变异而痛苦生成的半殖民地文化和后殖民主义文化，以及在这种“杂种”文化生态中挣扎的知识分子的文化象征，他恋乳、懦弱、性无能和精神幼稚，又何尝不是受尽西风熏染却生长在东方文化土壤中、找不到文化归属的中国现当代知识分子的文化心理的艺术再现和形象隐喻呢？在小说中他一直矛盾地存在着：身体成长而精神幼稚，高大漂亮却懦弱无能，恋乳成癖却又被当做精神病人，盼望着成就一番事业却总被利用、愚弄、抛弃。与他的矛盾性格相对应的是他多舛的命运：在荣辱之间忽起忽落，在悲喜之中游来荡去。这与在二十世纪中国政治、历史的动荡不居、风云变幻的社会气候中，漂如浮萍的知识分子的命运何其相似！张清华《丰乳肥臀》是以历史和人类学的复调展开叙述的莫言将一部近现代史还原或缩微到一个家庭诸成员的经历或命运之中，把历史还原民间，以纯粹民间的观点，写民间的人生，写他们在近世诸多重大历史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