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现实主义-巴尔扎克

PAGEPAGE6第四节巴尔扎克(HonorédeBalzac,1799-1850)巴是法国19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他的《人间喜剧》是人类文化宝库中的瑰宝。生平和创作巴出生在图尔市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靠个人奋斗发迹，曾担任拿破仑手下的军需处长直至副区长。母亲出身于巴黎富裕的资产阶级家庭。母亲希望他成为公证人，于是，巴在巴黎学习法律，并在律师事务所当文书，毕业前后当过律师的助手。职业的便利使他看到巴黎社会的黑暗腐败和种种不为人所知的悲剧和罪行，为日后创作提供了素材。他青年时就热衷于文学。1818年4月，他放弃了当公证人或诉讼代理人的前途，住在一间阁楼里从事文学创作。他过着清苦的生活，一面阅读大量书籍，到大学听课，一面卖文为生。他还曾从事出版和印刷业，但经商使他债台高筑，使他终身受累。但这段经历使他在巴黎各界奔波，接触到各色人等，使作家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世态炎凉和社会的黑暗。在经过几年创作的尝试和积累以后，他在1829年发表《舒昂党人》，揭开了《人间喜剧》的序幕。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他夜以继日地辛勤写作，直到1850年病逝于巴黎。1829年到1835年，是巴创作的第一阶段。他的创作开始正面描写当代生活和社会风俗，与当时流行的浪漫主义文学迥然有别。短篇小说《高布赛克》（1830）刻画了一个吝啬鬼典型。他是一个高利贷者，贪得无厌。宁可让货物在讨价还价中腐烂发臭，也不肯作出小小的让步。高是早期资产者的代表，社会被他这样的高利贷者统治着。这个形象标志着复辟时期资产者实际上已经取代了贵族。这一时期的作品还有《夏倍上校》（1832）和《苏镇舞会》（1830）等。前者写为了金钱和地位，妻子居然不认自己的丈夫，甚至不惜设计欺骗他。后者写了贵族阶级的衰败没落和封建门阀观念的破产。贵族德·封丹纳伯爵虽然是顽固的保王党人，却明智地让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和资产者联姻，以加强自己的地位。《欧也妮·葛朗台》（1833）和《高老头》（1834-1835）的问世标志着巴-的创作达到成熟。《欧》被称为巴-“最完美的绘写之一”。小说最大的成就是塑造了一个吝啬鬼典型。葛朗台是资产阶级金钱拜物教的生动写照。作家写出了法国大革命以后资产阶级暴发户的发家过程。揭示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资产阶级聚敛财富的特点。葛是个通过政权更迭大发横财的暴发户，是大革命后得势的资产阶级的代表。他懂得商品流通和投机买卖的诀窍，懂得公债投机和资金周转的重要性，精通如何里通外国债务关系和商业信用提供的赚钱机会。他既是大土地所有者，又是金融资本家，他的得势表现了复辟时期土地、金融资产阶级主宰一切的社会现实。《高老头》在下一节详细介绍。在这一时期，作家想到要把自己的作品组成一个庞大的整体，希望“写出一个完整的社会”。力图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分门别类去描绘现实，这是他的独创。他可能在1833年写《乡村医生》时第一次产生了这个想法。他把这套巨著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风俗研究”（其中包括“私人生活场景”、“外省生活场景”、“巴黎生活场景”、“政治生活场景”、“军旅生活场景”和“乡村生活场景”六个部分），第二部分是“哲理研究”，第三部分是“分析研究”。这三大部分就是《人间喜剧》的基本结构。当时他已完成30多部作品，占《人间喜剧》全部的三分之一强。这个巨大工程的计划大致成形。巴创作的第二阶段是1835到1842年。到这一阶段结束，作家已经完成了70多部作品，以中篇和长篇最为重要。《人间喜剧》的框架已基本成型。这一总标题第一次提到是在巴-1839年写给出版商的信中。但丁的《神曲》给了他直接的启示。应约写出的《人间喜剧·前言》（1841）是19世纪现实主义的一篇重要文献，阐述了他的文学主张，也是对其创作的总结。其中，中篇小说《古物陈列室》（1836-1939）描写了贵族和资产阶级的直接斗争。一方是旧贵族，一方是自由党人。贵族的沙龙被后者讥为“古物陈列室”。随着波旁晚朝的覆灭，旧贵族的代表埃斯格里荣侯爵不得不承认失败，他的儿子也娶了一个自己看不起的资产阶级小姐。揭示了贵族被资产阶级取代的历史变化。这一时期最重要的作品是长篇《幻灭》（1837-43），展现了新闻界和文坛的种种黑幕，并塑造了一个青年野心家形象吕西安。第三阶段是从1842年到1848年。这一阶段，作家更加关心当代生活，七月王朝的现实成为他写作的主要对象。长篇《烟花女荣枯记》（《交际花盛衰记》，1843-47）展现了上层社会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又细致描绘了下层社会和监狱的景象。《贝姨》（1846）写出了七月王朝时期资产阶级的荒淫无度、道德堕落。于洛男爵是淫欲的化身，这个早年立过军功的资产阶级英雄人物如今堕落得像动物一样可鄙。《邦斯舅舅》（1847）描写了两和音乐家的悲惨遭遇。穷苦的舅舅收藏了不少精美的艺术品，但遭到歹徒暗算，以致丧命。巴-的一生都在勤奋的写作中度过。他经常每天工作18小时，只睡5个小时。莫洛亚把他比作为人类盗取天火、为了人间的幸福而甘愿自身受苦的普罗米修斯，是很精当的。约90多部作品组成的《人间喜剧》“提供了一部法国社会，特别是巴黎上流社会的卓越的现实主义历史”。作家自己曾提出，要作法国社会这个历史家的书记员。他做到了，“他用编年史的方式几乎逐年地把上升的资产阶级在1816年至1848年这一时期对贵族社会日甚一日的冲击描写出来，这一贵族社会在1815年以后又重整旗鼓，尽力恢复旧日法国生活方式的标准。”巴-的思想是复杂的。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接受了当时一些进步的学说，他注意到经济对社会发展的制约作用以及环境对人物思想的重要影响。另一方面，他的思想又有唯灵论成分，如相信骨相学、占卜术等。在政治观点上，他是一个中小资产阶级作家，又有残存的贵族意识和封建道德观念，并力图挤进贵族的行列。当时封建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的斗争极为激烈，两者相互斗争又相互妥协，而政治体制的迅速更迭也加剧了人们思想的困惑和矛盾。对资产阶级唯利是图的道德原则的深恶痛绝使他倾向于贵族，他向贵族靠拢，并成为保王党人。但他并没有完全脱离资产阶级的立场。他对贵族阶级的必然灭亡虽然抱着同情和惋惜的态度，但也认识到其必然性。作家这些思想矛盾在其作品中都有清楚的反映。《人间喜剧》的思想内容：反映了资产阶级取代贵族阶级的罪恶发家史。作家看到，在大革命和拿破仑时期发了横财的大资产阶级，在复辟时期其经济实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增长财富。复辟时期，在外省是葛朗台们、在巴黎是纽沁根们在主宰一切。纽、葛、高布塞克都是复辟王朝时期真正的统治者。七月王朝时期，银行家纽、高利贷者高布塞克等大发横财。在《阿尔西的议员》（1839）和《夏娃的女儿》（1839）等作品中，作家都描写了银行家如何把持议会选举，使贵族完全依附于他们。总之，《人间喜剧》生动鲜明地反映了资产阶级上升发展、逐渐代替贵族的整个过程。反映了贵族阶级的没落衰亡史。作家生动描写了在他看来是模范社会的最后残余的贵族是怎样在庸俗的、满身铜臭的暴发户的紧逼下逐渐灭亡，或者被他们腐化的。《古物陈列室》和《老姑娘》中的贵族都在婚姻问题上败在资产者手下。明智的贵族则采取和资产者联姻的方式求得妥协。这是贵族阶级的挽歌。3．《人间喜剧》描写了一幕幕惨剧，这些惨剧围绕着争夺金钱而展开。《高布塞克》写了做母亲的为了剥夺女儿的财产，烧毁丈夫的遗嘱。《夏倍上校》中，妻子为了吞没丈夫的财产，企图把他送进监狱。《幻灭》写出报纸被金钱操纵，《烟花女——》中的吕西安追逐富有的女继承人，终于失败。“今日，金钱已经成为社会通行的证书了。”在描绘这部金钱统治一切的社会风俗史时，作家一再声称：“小说家自以为是虚构出来的丑史秽行，都在这事实之下。”此外，《人间喜剧》还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经济状况，起价值可比职业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提供的材料。而作家在作品中最终摆脱了自己的政治观点，写出了自己同情的阶级必然灭亡的趋势，是其现实主义创作的最大胜利。在艺术上，巴-也取得了巨大成就。主要成就是塑造了性格鲜明的典型形象。在《人间喜剧》出现的2000多个人物中，性格鲜明的典型人物就有数十个。他塑造人物的方法符合“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的现实主义原则。作家塑造人物的方法主要是：1，通过细致的环境描写来写人。他认为，通过环境描写能再现时代的面貌，所以他不厌其烦地描绘城市的面貌、房屋建筑、家具陈设。环境描写对塑造人物起到重要的作用。如《高老头》通过对伏盖公寓细致入微的细节描写，衬托出居住在里面的下层人物的精神面貌。对鲍赛昂子爵府的盛大舞会场面的描写和人物（拉斯蒂涅）在花天酒地的上流社会受到腐蚀的心理变化结合在一起。这些都是非常出色的刻画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成功范例。2，他还善于通过精细的外貌描写和性格化的对话描写来塑造人物。作家受到拉瓦特和加尔骨相学的影响，认为人物的外形能够反映其阶级地位、精神面貌和性格特点，因此力求精细地描写人物外貌，以突出其性格。巴-还认为，对话也是能否写活人物的重要因素。他笔下的人物都有个性化的语言，最突出的例子如葛，每句话都符合他的吝啬性格。3，巴-还强调突出人的“情欲”，即用高度集中和概括的手法去刻画典型性格。如高老头的父爱、葛的吝啬、贝姨的嫉妒、于洛的淫欲、邦斯的收藏癖pi3等。这种突出情欲的手法并不妨碍同类形象的丰富性。作家能写出他们的千差万别，绝不雷同。例如同是吝啬鬼，高布塞克、葛、纽等各有特点。野心家形象，拉斯蒂涅、吕西安、伏脱冷也各有特征。4，巴==塑造人物还有一个特殊手法，即人物的“再现”。在不同小说中，让同意人物反复出现，以表现他们的不同生活阶段和侧面，最后构成这一形象的整体。这也使不同作品联结起来，从而更好地实现了作家的创作意图。作家在小说的结构和叙述方面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探索。巴-的小说往往有序幕、展开、高潮、结尾，冲突激烈，戏剧性较强。他对小说的各种叙述形式都进行了尝试和探索。如小说的开头，有的从环境描写开始，有的从对话开始，有的以肖像描写作为引子等。而叙述的角度也变化多端，有时运用全知视角，有时采用有限视角。显示出高超的写作技巧。由于巴-在小说方面的卓越建树，他被尊为法国现代小说之父。雨国称他为“最伟大的作家中第一流的一个，最优秀的作家中最崇高的一个”，左拉认为，“他创造了一个世界”，“写出了最革命的作品”，今日的新小说家也没有否定他，认为他是内心独白的开创者。说明直至今日，巴仍对作家们有启发和借鉴之处。二，《高老头》（1834-35）是巴—的著名作品。这部小说深刻地反映了复辟时期的法国社会，暴露了金钱的罪恶作用，在艺术上也是他作品的一个高峰。故事发生在1819年末至1820年初的巴黎。在偏僻街区的伏盖公寓，聚集了各类人物。落魄的面条商高老头被两个女儿榨干了财产。来自外省的穷大学生拉斯蒂涅羡慕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一心想往上爬。苦役逃犯伏脱冷企图利用泰伊番小姐的婚姻大赚一笔。他的身份被密探怀疑，警察在公寓里的两个房客老小姐米旭诺和波阿莱的帮助下确定了他的身份，将他逮捕归案。拉斯蒂涅的表姐鲍—子爵夫人被情夫抛弃，举行了告别社交界的盛大舞会。高老头中风，在痛苦中死去，只有拉为他料理后事。小说以公寓和鲍夫人的沙龙为舞台，以高老头和拉斯-两个人物的经历为主要情节，真实地勾画出波旁王朝时期法国社会的面貌。一，小说对这一时期封建贵族权势的得而复失、盛而复衰的历史趋势，进行了细致而深入的描写。鲍夫人是巴黎贵族社会的领袖人物，她的沙龙是人人向往的地方。能在她的客厅露面，就意味着有了在所有地方通行无阻的证书。但在拉--进入这个富丽堂皇的高贵客厅时，鲍夫人已经到了被抛弃的边缘。虽然她自视清高，瞧不起资产阶级妇女（她对拉说：要是德尔菲娜能够有机会被邀请进入她的客厅，让她跪在地上舔干净大街上的泥她都愿意。事实也是如此。），但她对拉的开导却是很实际的，她让他去追求银行家纽夫人德尔菲娜。并亲自带拉去剧院结识德--。因为她已经看到，贵族的一套已经不时兴了，资产阶级的金钱才是真正的力量所在。她的自身遭遇就是一场贵族败在资产者手下的典型例子。她的情夫阿瞿达侯爵并不喜欢出身资产阶级暴发户的洛西菲德小姐，但为了得到她“一年20万法郎利息的陪嫁”，抛弃了名媛贵妇鲍夫人，决定和洛小姐结婚。受此巨大打击的鲍夫人只得屈辱地退出社交界，去乡间隐居。二，小说还淋漓尽致地揭露了金钱的统治作用和拜金主义的种种罪恶，尖锐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这在高老头和两个女儿的故事中得到集中的表现。高是个借饥荒牟取暴利然后发家的暴发户。他把所有感情都放在两个美丽的女儿身上。当女儿长大后，他把几乎全部财产给了她们做陪嫁，只给自己留下一笔年金，使女儿得到了令人羡慕的婚姻。大女儿羡慕贵族封号，于是嫁给了雷斯托伯爵；小女儿爱钱，于是嫁给了银行家纽。最初他在女儿家得到上宾的待遇，可是随着他的财产不断流入骄奢淫逸的女儿贪婪的手中而逐渐减少，他终于被女儿和女婿拒之门外。于是，他只能孤身一人在肮脏破旧的伏盖公寓度日。高临死前女儿们都不愿来看他。他终于明白，女儿们爱的只是他的钱。他是拜金主义的牺牲品。在他的葬礼上，两个女儿家只派出了两辆有族徽的空车来送葬。金钱腐蚀了各个社会阶层的人们，整个社会都以不同的方式向金钱顶礼膜拜。米旭诺小姐为了得到3000法郎，当了官方密探的走狗。伏盖太太看中了高的财产，竟在老头面前媚态百出；看到伏脱冷手面阔绰，又打起了他的主意。她连死人也不放过，当高老头入殓lian4时还敲了拉一笔竹杠。为了到手20万法郎，伏脱冷设下陷阱，杀害了银行家泰伊番的独子。雷斯托伯爵利用妻子被情人欺骗的机会，限制她的行动自由，逼迫她把全部财产交出来。银行家纽则借口做生意，挪用了妻子陪嫁的财产，在高老头打算请律师出面要回女儿的财产时，他宣称那就只能宣告破产，使妻子不敢再逼他还钱，以达到霸占妻子财产的目的。作家：“没有一个讽刺作家能写尽隐藏在金银珠宝底下的丑恶。”三，作品还从不同角度写出了政治野心家的成长过程，抨击了资产阶级的道德原则，从而揭示了人欲横流的社会现实。拉是复辟时期青年野心家的典型。他是外省破落小贵族的子弟，不愿埋头读书，羡慕挥金如土的生活。他在表姐鲍夫人那里上了社会教育的第一课：“你越没心肝，越高升得快。……只能把男男女女当作驿马，把他们骑得筋疲力尽，到了站上丢下来；这样你就能达到欲望的最高峰。”她指点拉要把真实情感隐藏起来，去追求一个有钱的贵妇作为踏入上流社会的台阶。而负脱冷的邪恶说教给他上了第二课：“要弄大钱，就要大刀阔斧地干，要不就万事大吉。……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跟厨房一样的腥臭。可是要作乐，就不能怕弄脏手，只消你事后洗洗干净；今日所谓道德，就是这一点。”涉世不深的拉受到伏的启发和引诱，虽然残存的良知不允许他接受伏的邪恶计划，但伏的哲学给了他深刻印象。表姐的遭遇使他看到上流社会根本不讲什么感情，只讲金钱和个人利益。高老头之死则给他上了金钱主宰一切的最后一课，完成了他的社会教育。他越更清楚地看到社会的真实面目。在埋葬高的同时，他也埋葬了自己最后一点神圣的感情，欲火炎炎地投入社会这个罪恶的深渊，踏上了野心家的道路。在后来的作品中，拉多次出场：他靠纽夫人爬了上去，娶了她的女儿，被封为伯爵，成为贵族院议员、副国务秘书，大搞投机买卖等。他信奉的是极端利己主义。伏是苦役监狱的逃犯，是另一种野心家的典型。他深谙这个社会的黑暗内幕，常用一针见血的语言揭露出来：“凡是浑身污泥而坐在车上的都是正人君子，浑身污泥而搬着两条腿走路的都是小人流氓。扒窃随便一件什么东西，你就给牵到法院广场上去示众，大家拿你当把戏看。偷上一百万，交际场中就说你大贤大德。你们花三千万养着宪兵队和司法人员来维持这种道德。妙极了！”抨击确是精辟，可这是从一个不得意的野心家的立场出发而发出的愤愤不平的声音。他千方百计要爬上去，于是他研究法律的漏洞，利用自己对社会的了解，想干大买卖。他信奉的是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原则。认为清白老实一无用处，要不怕弄脏手。这个恶魔般的人物的道德观和所使用的卑鄙手段其实和当权者并无二致。他在《幻灭》和《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