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考古-冯恩学讲义 16晚期契丹墓

晚期契丹墓道宗、天祚帝时期，1055——1125年有北三家子墓、康营子墓、库伦辽墓、萧义墓、豪欠营子墓等。（一）晚期契丹墓的特点[1]形制砖室墓和石室墓为多，晚期契丹墓以六角形或八角形为主。方形墓室和圆形墓室仍然存在，个别墓为不规则形。[2]装饰仿木构雕砖墓增加，大墓出现结构复杂的仿木构门楼。例如库伦1号墓，其墓门的斗拱还出现了斜华拱。墓葬壁画流行出行图与归来图。出行图与归来图多位于墓道。出行图往往有仪仗，说明在辽代晚期契丹人的汉化程度继续发展。一般出行图较简单，个别出行图规模宏大。如库伦1号墓、8号墓。墓室内壁画以家内生活为主，有备酒图、备茶图、备食图、宴饮图、屏风图、伎乐图、花卉图等。[3]葬仪高等级墓葬中仍然大量使用金属葬具和柏木护墙。木质小帐和石棺已很少见到，开始流行在砖砌棺床上安置木棺敛葬。[4]随葬品马具和兵器减少。瓷器多，常发现辽三彩器（辽代三彩承袭了唐代传统，是接受唐三彩传统的一种低温瓷式釉陶，胎质粗而较硬，呈灰黄白色或淡红色）。流行圆身高体的提梁式鸡冠壶。这是汉化加深的表现。（二）库伦6号墓的壁画库伦辽墓群位于内蒙古通辽市库伦旗前乌力布格王坟梁。推测是辽朝晚期的越国公主的家族墓地。已经发掘8座大墓。8号最大，但是破坏较甚。1969年至1979年通辽市的前身哲里木盟划归吉林省管辖，库伦M1-M4的发掘恰逢这一时期。M6：山中出猎图——架鹰人闲谈、载物骆驼、侍卫逗蝈蝈玩耍、马夫牵着鞍马，表现的是山中狩猎途中歇息的场面，但是画面主人没有出场。髡发的契丹人。归来休息图——以骆驼车为中心。表现出行后归来途中的休息，侍卫持杆（旗），也有撑杆休息，从装束看既有契丹人也有汉人。女子奏乐图——从装束上看不是侍女，辽墓壁画中未见此类侍女，这些奏乐的女子神采奕奕，彩带飘飘，与辽墓的门神壁画分隔相似，从发式上看，这几个女子头梳对蝴蝶型发髻，发簪成排插入，与宝山M2降真图的仙女发式相同，而且《营造法式》中才会仙女也是如此发型，综上这些女子应是仙女。此画表现的是墓主人对仙道的崇奉，是汉人宗教对契丹贵族影响的表现。墓道壁画的构图。人物发式的变化：男子散披与水绺式。（三）库伦辽墓1号墓的墓道壁画库伦1号墓是多室大墓。由墓道、天井、墓门、甬道、南北耳室、墓室组成，全长33米，方向135度。甬道券顶。耳室六角形，主室八角形，均为叠涩穹窿顶，顶部正中有石板封盖，四周留有柏木护墙的槽。墓门为仿木结构门楼，四铺作斗栱，并有彩绘花草、飞凤等图案。门洞外侧壁有门神和侍女的壁画。天井北壁下层侍女4人，抱镜子、捧盒、捧包裹对话，二层绘牡丹、蝴蝶，三层绘祥云，四层绘竹林仙鹤。天井南壁下层男侍4人，第一人汉装、神态恭谨，第二到四人契丹装束，捧包裹、持骨朵对话状，二至四层与北壁基本相同。北壁出行图描写的是临出发时紧张兴奋的场面，从前向后分为4部分，前导、仪仗、女主人将乘鹿车、男主人乘马做临别叮嘱。共绘29人的排场。南壁归来图描写的是主人出行归来途中休息的场面，由前向后分为3部分，车骑仆从交谈休息、仪仗侍从、前导休息，共绘24人的排场。墓道内壁也有壁画，可能是先葬之人的壁画，后葬之人在此开启墓室时有重新绘画。关于辽代仪仗：旗鼓——代表身份等级的仪仗。《辽史》：“辽自大贺氏摩会受唐鼓纛之赐，是为国仗。”（唐太宗时期）《契丹国志》：“初，契丹有八部，族之大者，曰大贺氏。后分为八部，部之长号“大人”，而常推一人为王，建旗鼓以统八部，每三年则以次相代”。被代者则需要接受旗鼓，表示权利的转移。辽建立国家后，旗鼓成为仪仗等级的标志物。辽代皇帝是12旗12鼓，道宗皇孙耶律延禧1080年封梁王时同时派旗鼓拽剌是6旗6鼓，为半朝銮驾。该墓是5旗5鼓，身份也很高。掌管旗鼓的官员叫旗鼓拽剌，辽朝还设立旗鼓拽剌祥隐司机构，负责国家管理旗鼓事物，首长称“旗鼓拽剌祥隐”。拽剌——契丹语，勇士。旗鼓拽剌——护卫执掌旗鼓的勇士。库伦墓5个汉人是旗鼓拽剌，之后的契丹人是旗鼓主管。与此同时的传世画也有旗鼓仪仗——北宋李唐（1066~1150）《文姬归汉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是仿照辽俗绘制的。蔡文姬，东汉陈留国（今河南粑县）人。东汉文学家蔡邕之女。博学而有辩才。熟谙音律。16岁嫁给河东卫仲道，婚后不久，夫亡无子，回娘家居住。东汉末年，中原战乱，被董卓的部将所虏，在南匈奴居住了12年。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当了匈奴左贤王的妻子，生了2个儿子。曹操与蔡邕友善且情意相投，惜文姬的才华，故造使以金壁赎回，接到中原。文姬于公元208年重返家园，后再嫁屯田都尉董祀。奉命补蔡邕的散佚典籍，忆写400多篇，文无遗漏。她写了长诗《胡笳十八拍》（《悲愤诗》）——＂这是继＜＜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一部长篇叙事诗．''－－郭沫若。契丹女子装束：头戴瓜形小帽，帽后有相交的垂带，上身穿直领左袵长袍，下身穿长裙。契丹男子装束：髡发，上身穿圆领左袵窄袖长袍。（四）叶茂台萧义墓萧义墓位于辽宁省沈阳市法库县叶茂台，1976年发掘，墓志记载墓主人为辽代末期北府宰相萧义（下葬于1112年），萧义是辽太祖时首任宰相萧敌鲁的后人。墓葬为多角形多室墓，有墓道、天井、墓门、甬道、东西耳室和主室组成，全长24米多，耳室和主室均为八角形。墓内有排水沟通向墓道，进入墓道后有石板盖住。墓道、天井和墓门两侧有壁画，但是脱落严重。天井两侧为武士和旗鼓图，两侧各有一个戎装武士，手中握兵器，西壁武士身后绘三面鼓、两名旗鼓拽剌和旗帜飘带，东壁武士身后绘两面鼓、两名旗鼓拽剌和旗帜飘带。萧义墓与库伦M1一样也有五鼓，而萧义生前为北府宰相，印证了辽代契丹贵族宰相一级的仪仗应是五旗五鼓。（五）壁画中的辽车与辽马1、契丹是游牧民族，“转徙随时，车马为家”，车在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辽墓壁画中的车有三类：筒篷车————毡车轿形车————小车附加凉棚车——驼车；有屋形顶车、篷顶车两种。（1）筒篷车见于赤峰市克什克腾旗热水乡二八地1号墓石棺内壁壁画。此种车高轮长辕，车箱前侧有门，车箱的顶与壁漫卷为一体，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前檐向前上方侈出。《辽史·仪卫志》载：“契丹故俗，便于鞍马。随水草迁徙，则有毡车。”二八地1号墓石棺左壁是契丹驻地图，图中左侧有3个毡帐横向排列，右侧3辆筒篷车前后排列，车辕用支架支撑。图上还有2位女子背着盘口瓶吃力地向前走，这是从附近的泉溪打水回来。一条肥犬在她们面前引路，另一条犬卧于车辕旁的地下，正看护车帐。石棺右壁壁画是“放牧图”，一个契丹牧人扬鞭驱赶着牧群，鞍马散马在牧群前面跳跃奔跑，健壮的牛紧随其后，落于牧群后部的羊边跑边相互嬉闹。石棺左右两壁合观，是契丹随水草迁徙游牧的情节。从这两座墓的壁画可以认定，筒篷车应该是《辽史》中提到的逐水草迁徙的毡车。从其车箱漫卷形式如毡帐分析，可能以挡风寒的毡子围覆而成。装饰简朴，壁画中还未见到饰以花纹或挂帷幔流苏之类。上烧锅一号墓的车后拴系一牛，可推测以牛为驾畜。毡车是契丹转换游牧营地必不可少的运输工具，也是营地中必不可少的景观，所以出使辽国的宋朝人在描写契丹游牧营地的诗句中常提及车。如苏颂（1020－1101，宋代天文学家、天文机械制造家、药物学家）《契丹帐》：“行营到处即为家，一卓穹庐数乘车。千里山川无土著，四时畋猎是生涯。”二八地1号墓石棺壁画的契丹营地是三帐三车，车与帐大小与颜色的排列是一致的，显示出车与帐存在着固定组合。一车一帐，也就是在迁移营地时，每帐及帐内物品由固定的某一毡车运走。这与“一卓穹庐数乘车”的营地模式不同。（2）轿形车见于库伦1号墓的“出行图”和大同市郊区十里铺28号和27号墓西壁壁画。轿形车的车箱小巧，形似轿，方形，平顶，前有门。属于一种轻便的出行车，适于短途出行。库伦1号墓“出行图”中的轿形车车辕旁侧，有髡发的两个契丹男仆牵拉一头雄鹿，正抬辕套车。此车华丽异常，又配以奇特美丽的驾畜，给人以引人注目、招摇过市之感。《辽史·仪卫志》：“契丹故俗，便于鞍马。随水草迁徙，则有毡车，任载有大车，妇人乘马，亦有小车，贵富者加之华饰。”《辽史·耶律俨传》所记“天庆中，以疾，命乘小车入朝”。《契丹国志》记契丹女始祖是“乘小车，驾灰色之牛，浮黄河而下。”《辽史·后妃传》中曾记载仁德皇后命工匠把车装饰得华丽异常，行于山中，人望之以为神仙。可见，辽代中晚期契丹贵妇在乘车上比豪华、争新奇之风盛行。可以判定，“小车”是壁画中的轿形车，体积小而舒适，行动方便，供妇女、老者、体弱有病者使用。（3）附加凉棚车在辽墓壁画中所见较多。如萧义墓，解放营子，白塔子墓等。文献称为“驼车”。苏辙《龙川别志》载：“契丹有求和意，朝廷知之，使供奉官曹利用使于兵间。利用见虏母于军中，与德让偶在驼车上坐。利用下车，馈之食，共议和事。”辽朝皇帝仿汉族皇帝仪仗，设置了汉舆与国舆仪仗。汉舆仿唐制，“盛唐辈格，尽在辽廷矣”。随着汉人与契丹民族的融合加深，一些契丹贵族重臣也开始效仿汉人乘车出行。2、马的类型辽墓壁画中的马，就其形象差异可以分为3种，即小头细颈马——契丹改马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番马图》传为五代时契丹画家胡瓌作，该图有北宋人郭雍的跋，跋文日：“……衣裘鞍马皆北状也，马之颈细而后大者，胡人谓之改马。千百成群，不相蹄啮，方不御时，皆垂首俯耳，体力如羸，及驰骤，即精神力百倍。”可知这种马在当时被称为“改马”。“后大”，腰背发达，四肢有力，又散放于草原，野性不失，骑乘奔驰远非宋之中相法的“良马”可比。辽每年有大量的马进人北宋，但宋人对马有传统的赏马观。苏颂《苏魏公文集·卷十三》记载辽国汉人养马“视马之形，皆不中相法，蹄毛俱不剪剔，云马遂性则滋生益繁”。高头长腿马——西域良马克什克腾旗热水乡二八地1号墓石棺的前壁内侧有一幅“备马图”。汉唐骏马艺术的生活源泉是来自西域中亚之名马。辽王朝通过贸易或征战经常得到那里产的马匹，“阻卜诸尊长进良马”、“阿萨兰回鹘遣使贡名马”、“回鹘……贡良马”。所以，推测二八地1号墓石棺牧马图中之矫健骏马应来自古西域地区，或者就是那里所产之“名马”、“良马”。小型马——高丽果下马敖汉旗北三家子3号墓出猎图中仅有一匹小型马。该马鞍辔俱全，应是主人坐骑。因其很小，原报告认为“人和马的比例关系不符”，以此认为3号墓画技不如1号墓。审视报告中的线图，不难看出，即使画师对人与马的比例掌握不好，也不会如此悬殊。该马的马鞍、辔带、马鬃辫、束尾都画得很细致，并且图中人与人、人身与所佩之物的比例都合法度，所以，此马是有实物所本，而不会是败笔。原报告未表壁画上人物和马匹的个体数字。我们以人高1.7米为基数，根据报告线图中猎人与马的比例可换算出马的高度为96厘米，长1.26米。无独有偶，在辽宁法库叶茂台萧义墓出行图中亦画有一匹小型马，契丹人骑乘。墓主人萧义身为北府宰相，被尊为“尚父”，该墓规模宏大，建墓所用画师也不会是技艺低劣之徒。该图中其它马都画得比例适当，形象准确，可以为证。若以人身高为1.7米计，则小型马应高0.99米，体长1.27米《辽史·国语解》：“果下马，马名。谓果树下可乘行者，言其小也。”《三国志·魏书·秽传》：“又出果下马，汉桓时献之。”裴注：“果下马高三尺，乘之可于果树下行，故谓之果下。”《魏书·高句丽传》：“出三尺马，云本朱蒙所乘，马种即果下也。”可见辽墓壁画中的两例小型马，其高不足1米，可以确定就是文献所说的果下马。辽墓壁画中发现两例果下马，说明辽代仍使用果下马的事实，但不是供皇帝使用，而是用于贵族骑乘出行。果下马本产自古秽地，在今朝鲜江原道境内。辽代时为高丽辖域。辽早期高丽曾向辽进贡。辽圣宗时三征高丽，迫使臣服，此后，高丽连年向辽进贡。《辽史·礼志》中还记有“高丽人见仪”、“曲宴高丽使仪”、“高丽使朝辞仪”。另外，辽还在渤海设立互市，以通“高丽之货”。高丽贡品种类和高丽与辽的互市商品种类，史书未详载。但是在辽之前的唐代，百济在“武德四年，其王扶余璋遣使来献果下马”（前18年－660年，是古代朝鲜半岛西南部的国家）。新罗在“玄宗开元中，数入朝，献果下马”（公元503年～935年，660年和668年，新罗联合唐朝先后灭亡百济和高句丽。670~676年唐朝新罗战争后，新罗统一了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地区，称为统一新罗。9世纪末期，统一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