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为何会提出“作诗如作文”的构想,现当代文学论文

胡适为何会提出“作诗如作文〞的构想,现当代文学论文内容摘要：作诗如作文是胡适有关新诗想象的最初成形的整体设想，是在多重压力下展开的丰富的实验方案，但新诗发生的历史叙述却已经演变为白话作诗的单一维度，因而，本文试图重返文本，探究作诗如作文这一新诗起点的构成轨迹及其破体的构架背后的本质和历史动力，在新诗史的层面开掘这一设想的深远意义。本文关键词语：胡适;作诗如作文破体;历史动力;新诗史;在一般的文学史叙述中，新诗的生发，是一批文学改革者的倡导和新诗人写作实践的成果，胡适登高一呼，四远响应，新诗在文学上的正统以立i，新诗发展的线性历史由此被建构出来，这种描绘叙述意味着新诗发生背后复杂性的被解构。以胡适的文学改革而论，其本人似乎也在将新诗的发生建立在文字基础上，新文学的问题算是新诗的问题，也就是诗的文字问题ii，他还在(尝试集〕的自序、(逼上梁山〕等文章中反复强调白话在文学改革中的重要性，这意味着其有关新诗的设想是从文学工具的革命开场的，但是，回到胡适的日记文本中，查阅留美七年的精神准备时期iii，其在诗歌问题上一直抱着实验的态度，进行过包括三句转韵体、七古七律、融入讲理写实、用古诗译外国诗等多种试验，直到1915年6月6日通过分析秦少游和辛弃疾的词，感慨文法自由所带来的达弯曲复杂之意iv的可能性，其日记中有关词的引用量开场增加，9月21日在依韵和叔永戏赠诗中初次提出诗国革命何自始？要须作诗如作文的清楚明晰的诗学革命观念。自此，其日记中围绕着这一破体观念进行了多角度的合法性和方式方法论层面的阐释，而白话作诗此时还只是一种私人的兴趣实验，代替它的是俗语俚语入诗所带来的诗歌及物能力扩大的可能性方式方法，这种详细做法包涵在作诗如作文的扩大化的诗歌空间里。这一观点在1916年写给朱经农的文学八事的信中具体表现出出来：能有这八事的五六，便与死文学不同，正不必全用白话。白话乃是我一人所要办的实地试验。倘有愿从我的，无不欢迎，却不必强拉人到我的实验室中来，别人也不必定要捣毁我的实验室。1可见作为众化的文学八事和个人实验的白话作诗是不等位的并存。这一不对位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出现转换，白话文学开场上升到国家层面的标准国语的地位，八事也压缩成了四事，能够讲，对白话言文一致的通俗性的煽动已经取代了对及物空间扩大化的强调vi，胡适对新诗革命的设想不断压缩至文字工具上。但是，面对这一清楚明晰的历史轨迹上，我们有必要追问胡适为何会提出作诗如作文的设想？这一设想背后又指涉着什么样的理想？其在诗歌发展史上能否有延续的必要？一.破体的历史进化观念关于历史进化的文学观念，胡适在(文学改进刍议〕、与友人的答书中都有充分的阐述，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逆天背时，违进化之迹，故不能工也vii，若用历史进化的目光来看中国诗的变迁，方可看出自(三百篇〕到如今，诗的进化没有一回不是跟着诗体的进化来的viii，这种进化观念试图剥离旧的诗学原理的束缚，将新诗的发生塑造成自然发展的指向现实历史的当代产物。而且，有趣的是在1919年的新诗总结中，胡适又重提诗体解放的自然流变，那么诗体的解放在历史中能否就是胡适意义上的自然演进呢？在中国古代文论中，为文首先考虑的就是文章的体裁和规范，如文章以体制为先，精工次之。失其体制，虽浮声切响，抽黄对白，不可谓之文也ix，辨家数如辨苍白〔荆公评文章先体制而后文之工拙〕2，论诗当以文体为先，警策为后xi等等。对文体的这种分类固化在先秦文献中就已有之，根据文书的用处和特点区分为不同的类别，真正作为系统自觉的文体论则始于曹丕(典论论文〕。宋代以后，文学批评明显存在着两种对立倾向：辨体和破体。如宋代姚铉选编的(唐文粹〕就只录古体而不收近体，又如明代吴讷的(文章辨体〕明确地作出区分：四六为古文之变，律赋为古赋之变，律诗杂体为古诗之变，词曲为古乐府之变xii，(文章辨体〕因而分内、外两集，内集收正体，外集收变体，内外有别。而这种选编的心态可见对辨体的维护，一方面是词曲与诗文的尊卑有序，另一方面诗歌内部也有雅俗正变高下之分。而破体原是书法用语，指不同正体的写法，后引用于文体中，萧齐时的张融就指出了破题的根据：夫文岂有常体政以属辞多出，此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路耳。然其传音振逸，鸣节竦韵，或当未极，亦已极其所矣。汝若复得别体者，吾不拘也。xiii周振甫在(文章例话〕里则专设破体一章，引用钱钟书(管锥编〕足见名家名篇，往往破体，而文体亦因以恢弘焉作序，以为破体就是毁坏旧的文体，创立新的文体，这种体裁的变化具体表现出了文学的创新，是文学发展的重要标志xiv。详细到文、诗、词这三种体裁，(后山诗话〕引黄鲁直言：杜之诗法，韩之文法也。诗文各有体，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故不工尔。xv很明显，在唐宋时期就出现了诗文互渗的实践，至于诗、词，至宋代，互渗现象渐趋频繁，苏子瞻词如诗,，秦少游诗如词xvi。但这两种创作倾向的命运则是悬殊的，苏词直接提升了词的品格，而秦诗往往遭到轻视，被认作是流艳巧侧一类。可见，文体的互渗固然有不断的翻新尝试，但文体内部的等级秩序仍然是衡量的标准，难以被打破，这侧面反映了古人推崇正宗、古典高雅的艺术形式，相对轻视时俗的、流变的传统式审美理想。如此，胡适对文体进化论的鼓吹仿佛不符合历史的状态，他只是捉住破体这一文学现象的分支，将其鼓吹进历史进化的大序列中，在西化的历史意识的支配下，努力让诗歌汲取现下的活力，表示出出对诗歌新、异的可能性的向往。关于这一点，胡适的反对者学衡诸人都可谓捉住了核心，胡君至倡文学革命论，其根本理论，即渊源于其所谓文学的历史进化观念xvii，历史的文学观念既生，于是新派之陷溺以始xviii。当然，这也是学衡派与胡适新派的根本分歧，胡适的破指向先锋的时代冲动，而学衡派追求的是一个不变的文学本体。所以，胡适有关文学革命，在吾国史上非创见也何独与吾所持文学革命论而疑之xix的问题也在于此，历史上的破体最终追求的还是文体本身的发展，而胡适的文学革命的根本在于包容并推广一种新的当代经历体验。二.言文一致的表意理想在胡适的留学日记中，一个鲜明的中心便是以质救文胜之弊，打破套语，使诗歌言之有物。无论是以文之文字入诗，还是以文之文法突破律诗的形式界限，都显示出打破诗歌与日常生活界限的倾向，其目的是要扩大诗歌的表意能力，包涵历史剧变中新的事物和经历体验，如胡适所讲：所以我的文章中，通过分析杜威的观点，他明确提出：经历体验乃是如今的里面怀着将来的活动有意识的应付的行为从前哲学的大病就是把知识思想当做了一种上等人的美术赏鉴力，与人生行为毫无关系；所以从前的哲学钻来钻去总跳不出本体、现象、主观、外物等等不成问题的争论。如今我们受了生物学的教训，就该老实成认经历体验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人与环境的交互行为，就是思想的作用指挥一切能力，利用环境，征服他，约束他，支配他，使生活的内容外域永远增加。也就是讲，在胡适的观念里，一切抽象的文类概念最终实现的不是其本身形而上的发展，而在对外在生活能动的改造，详细到1920年代的当代中国，这种文学工具创造论指向全体国民，是在言文一致的理想目的下实现对现实思想观念的窘境的尝试性改造。能够讲，胡适的作诗如作文的诗界革命方案是在现时历史的驱动下，从破体这一有史可依的经历体验中生发出来的整体的文学实验设想，但这一丰富的内部构造由于多重原因窄化为白话作诗这一条线索。那么这能否意味着胡适对作诗如作文这一整体设想的遗弃呢？固然作为文学革命的作诗如作文被搁置，但这一设想本身在后来的诗歌创作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实践，单就胡适本身而言，1923年的杭州之游，他就表示了对徐志摩(铁柝歌〕一类精心构造之作的不满，及见(灰色的人生〕，始觉他的天才与学才都应该向这个新的，解放的，自由奔放的方面去发展。(铁柝歌〕时代的枷锁镣铐，至此才算打破xxiii，这种惠特曼式的诗体大解放的等待，显示了胡适设想中新诗在打破形式枷锁后所可能展开的多重维度，以及这种维度背后开放我的宽阔的粗暴的嗓音，唱一支野蛮的大胆的骇人的新歌〔(灰色的人生〕〕的动的时代精神，并且，敞开了新诗参与社会政治生活这一种诗学可能的历史空间。1i(一九一九年诗坛纪略〕，北社编：(新诗年选余载〕，上海：亚东图书馆，1922年，第2页。2ii(新文学新诗新文字〕，季羡林编：(胡适全集12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434页。3iii余英时：(从日记看胡适的一生〕，(胡适日记全集1序〕，台北：联经出版社，2005年，第3页。4iv(胡适日记全集21915.6.6〕，台北：联经出版社，2005年，第127页。5v同上，1916.8.21，第400页。6vi关于胡适对白话文强调的转换，以及后代文学史的如此叙事的原因，在姜涛(新诗集与中国新诗的发生〕和王风(文学革命与国语运动之关系〕等国语运动的研究中已有阐述。7vii胡适：(文学改进刍议〕，原载(新青年〕2卷5号，收入季羡林编：(胡适全集1〕，第7页。8viii胡适：(谈新诗---八年来一件大事〕，季羡林编：(胡适全集1〕，第6页。9ix吴讷：(文章辨体序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第14页。10x严羽：(沧浪诗话诗法〕，何文焕编：(历代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695页。11xi张戒：(岁寒堂诗话〕，丁福保编：(历代诗话续编一卷〕，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459页。12xii同3，第10页。13xiii(张融传〕，(南齐书卷四十一〕，转引自周芸：(破体为文与活法〕，(修辞学习〕2005年第5期。14xiv周振甫：(文章例话〕，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13-215页。15xv陈师道：(后山诗话〕，何文焕编：(历代诗话〕，第302页。16xvi同上，第312页。17xvii易峻：(评文学革命与文学专制〕，(学衡〕1933年7月，第79期。18xviii吴芳吉：(三论吾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