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概念的三维要素

贫困概念的三维要素贫困理论探讨之二《脱贫与致富》2003年第七期刊发的《贫困概念的经典释义》一文，介绍了国际社会和一些著名经济学家、学者对贫困概念的经典解释或权威定义。如果对这些经典释义作进一步抽象分析，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关于贫困概念的定义至少包括三组基本要素（或称三维要素）：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例如，斯密在他的著作《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研究》中，对贫富概念的定义是：“一个人是贫是富，就看他在什么程度上享有人生的必需品、便利品和娱乐品。”在这句话中，“一个人”是主体；“必需品、便利品和娱乐品”是客体；“什么程度”是尺度。再例如，朗特里将贫困概念定义为：“家庭总收入不足以支付仅仅维持家庭成员生理正常功能所需的最低量生活必需品开支。”在这一定义中，“家庭”是贫困主体；“收入”是贫困客体；“维持家庭成员生理正常功能所需的最低量生活必需品开支'是贫困尺度。还例如，英国社会学家皮特?汤森将贫困定义为：一个人缺乏参与社会惯例或社会所广泛认同的活动和享受普通生活水平所必需的资源。在这一定义中，“一个人”是贫困主体；“资源”是贫困客体；“社会惯例、社会广泛认同、普通生活水平”是贫困尺度。本文认为，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是构成贫困概念必不可少的三维基本要素，是贫困理论研究的三个基本范畴。下面，先对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的涵义进行分述，然后在此基础上再探讨贫困概念的一般涵义。一、贫困主体（一） 贫困主体的涵义”主体”一词是从哲学范畴引用而来，它是指有意识、意志和实践能力的人。社会是由有意识、有意志、有自已目的的人组成的。因此，具有一定地域空间和一定生产生活方式的社会也是主体。贫困是一种社会现象或社会存在。既然是社会现象或社会存在，那么就必然与人有关。因此，谈到贫困，不可能没有主体。不难理解，所谓贫困，实际上是指人的贫困或由人组成的社会实体的贫困。如穷人、贫困家庭、贫困群体、贫困阶层、贫困乡村、贫困地区、贫穷国家等等，这些都属于贫困概念中的主体要素。本文对贫困主体的涵义表述如下：贫困主体是指处于贫穷状态中的社会成员或社会实体。（二） 贫困主体的类型从人与社会的层次角度来看，贫困主体可分为两大类、六个层次（参见表1）。一类是区域性贫困主体。即具有一定地域边界和一定人口总量，且相对贫穷落后的区域性社会实体。它是一个区域社会总体的概念。主要有三个层次：（1） 国际性贫困地区——指在全球范围内处于相对贫困的地区，如撒哈拉以南非洲、南亚地区、东亚太平洋地区等。（2） 贫穷国家——指总体上处于贫困状态的主权国家。国际社会称之为穷国、最不发达国家、低收入国家。（3）贫困地区——指一国内相对贫穷落后的地区。地区的范围有大有小，大到跨省、区，小至乡村村落社区。贫困地区的出现，是一国内区域发展不平衡所致。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存在相对贫穷落后的地区，如意大利的南方地区、日本的过疏地区、巴西的东北部地区等。中国的老、少、边、山地区，大多是贫困地区。贫穷国家和贫困地区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其贫困是区域性的、总体性的。因此，人们对其贫困状况的评价和描述，一般是从全区域、全社会的层面上进行总体考察与分析。二类是阶层性贫困主体。系指一国或一地区内，生活在贫困状态中的社会底层人口。阶层性贫困主体也可分为三个层次：（1） 贫困群体——也称社会贫困人口或社会贫困阶层。如城市贫困群体、农村贫困群体、妇女贫困群体、儿童贫困群体、老年人贫困群体等。贫困群体是针对一国或一地区内贫困人口总量或特定类别贫困人口总量而言的。（2） 贫困家庭——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组织。家庭具有收入、消费和人口再生产的职能，是一个独立核算的基本经济单位。正因如此，贫困家庭或贫困户成为反贫困战略瞄准的最基本的单元对象。（3） 贫困个体——指单个贫困者，或单个穷人。显然，贫困个体或贫困家庭的集合就是社会贫困群体或社会贫困阶层。（三）区分贫困主体的意义1、 理论意义——贫困与发展学科划分的基本依据。区分贫困主体对于科学地给贫困概念下定义，对于贫困理论体系的建立，有着重要的意义。譬如，在给予贫困下定义时，对于国家贫困、地区贫困和群体贫困这三者来说，其涵义、衡量标准等，是完全不相同的。再譬如，在研究贫困和反贫困理论时，对于国家贫困、地区贫困和群体贫困这三者来说，其研究对象、基本内容和理论体系也是各不相同的。国外把研究不发达国家的贫困与发展问题的理论学科，称之为发展经济学；把研究落后地区的贫困与发展问题的理论学科，称之为不发达地区经济学；而把研究贫困阶层的贫困和反贫困问题的理论学科，称之为贫困经济学，也就是舒尔茨称谓的穷人经济学。2、 实践意义——确定扶贫瞄准目标的基本依据。区分贫困主体对在反贫困实践中瞄准目标对象，有着重要意义。将贫困地区与贫困群体这两个不同的贫困主体区分开来，对于我国农村扶贫开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20世纪90年代，我国的扶贫开发在一些地方出现了受益群体目标瞄不准，扶贫资金和优惠政策不能落实到贫困村、落实到贫困户，一条重要原因就是将贫困地区（贫困县）与贫困群体（贫困人口）混为一谈，错误认为“扶贫目标瞄准了贫困县就是瞄准了穷人群体，扶贫资金到了贫困县就是资金到了位”。虽然与发达地区相比，贫困县从总体上来说是贫穷落后的；但是就贫困县内部来说，低于国家贫困标准的农村贫困人口毕竟占全县总人口的少数，其余大部分为非贫困人口。农民本来就是弱势群体，而贫困户农民则更是弱势群体中的弱者，贫困农户在所谓“贫困县瞄准机制”中得不到资金扶持，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这些地方的扶贫资金大多没有用在既定的扶贫项目上，而是流向了非贫困人口，受益的不是穷人，而是非贫困人口，甚至是某些富人。二、贫困客体（一） 贫困客体的涵义以上分析我们已知，贫困主体是指处于贫穷状态中的社会成员或社会实体。那么，谈到贫困概念，除了贫困主体外，必然还有贫困客体。我们知道，“贫”是缺乏、稀缺的意思。显然，贫困客体的涵义，是指贫困主体所稀缺的对象物。（二） 贫困客体的内容贫困客体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贫困客体一般指收入或物质生活资料；广义的贫困客体既包括物质的，还包括非物资的。现代贫困的客体对象物具有多样性、综合性。譬如，对于穷国或贫困地区而言，不仅穷在经济落后，而且还穷在科技、教育、文化等社会事业发展滞后。再譬如，对于一国的贫困阶层来说，他们往往既表现为物质贫困，如缺乏必需的衣、食、住、行等生活资料、可支配收入和资产；还表现为非物质贫困，如健康、知识、技能缺乏，以及社会参与、发展机会和选择等基本权利缺乏等等。本文认为，现代社会的阶层性贫困是一种资源性贫困。对于阶层性贫困主体（贫困人口或贫困群体）而言，其生活福利水平之所以低下，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对象物——生活福利资源的稀缺，如果我们对这些资源对象物（贫困客体）进行分类，可分为以下两大类五个方面：1、物质性贫困客体。主要是三个方面的物质资源：（1） 个人消费资源——满足个人或家庭成员生存机能需要或体面生活需要的物质消费资料，如衣、食、住、行、用、等生活必需消费品。个人消费资源有两种型式：一是商品型式，通过支付货币从市场上购买的生活物品和服务；二是自然型式，即自给自足的劳动成果，如农民自产的粮食、蔬菜等。从统计学意义上来看，这两种个人消费资源都是可以用价值收入来衡量的。因此，个人消费资源贫困可以转化为收入贫困。按照朗特里的贫困定义，一个家庭的总收入如为不足以支付维持家庭成员生理正常功能所需的最低量生活必需品开支，那么，这个家庭就处于贫困状态之中。需要指出的是，生活消费必需品的内涵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平均生活水平的提高，其范围不断扩大，品种不断增加，质量要求不断提高。这就是'需求上升规律”。（2） 公共物品资源——穷人或贫困家庭作为一个社会大家庭的成员，所应享有的由国家或社会提供的公共产品和社会服务。公共物品资源是贫困主体能过上体面生活的外在的基本物质条件，如必需的公共交通、公共饮水、公共卫生、公共教育等，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水、电、路、文、教、卫、广、邮、信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产品。（3）自然环境资源——穷人特别农村贫困家庭生活生产所需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这也是贫困主体能过上体面生活的外在的基本物质条件。我国中西部边缘地带的一些农村，自然资源缺乏，生态环境恶劣，缺水、缺土、缺生物资源等，俗称为'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这就是自然环境资源条件缺乏的具体表现。2、非物质性贫困客体。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资源:（1） 人力素质资源——人力素质资源也称能力资源。人力资源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或一类群体的人力资源存量，它是数量和质量的统一。人力素质是指现实的和潜在的劳动人口所具有的体力、智力、知识和技能的总和，它是一种素质性资源。人力素质主要由健康素质、知识素质和思想素质三部分组成。健康素质一般指人体各器官的发育状况、智力的完好程度、体质的强弱、耐力的大小，以及大脑的反应速度、动作的敏捷程度等；知识素质一般指人的文化知识和经验技能等；思想素质指人的思想信念、意志品质、敬业精神、工作态度等。一般来说，贫困群体的人力资源素质十分缺乏。与非穷人相比，穷人的平均预期寿命较短，受教育程度较低，文化知识缺乏。对于一些贫困群体来说，尤其是对于地处边缘农村的一些贫困社区成员来说，往往还存在着与社会主流文化不相吻合的“贫困亚文化”，如保守、封闭、志短、懒散、缺乏进取心、缺乏意志力等。常言道“扶贫要扶志”，就是要向“贫困亚文化”开战，帮穷人扶思想、扶志气、扶意志。（2） 社会参与资源——包括享有自由、平等、尊严、发展机会和自主选择的权利，参与经济、社会、文化生活的权利；参与民主进程、社会决策、社区管理的政治权利等。应当说，参与权利既是一种社会资源，一种发展手段，也是人类发展的目标。但由于穷人是社会的弱势群体，其参与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基本权利往往容易有意或无意被剥夺。他们往往受到社会排斥或歧视，处在社会主流生活的边缘。国际社会之所以大力倡导参与式扶贫，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尊重和保障穷人享有平等参与政治进程、社会生活和社区管理的基本权利。三、贫困尺度（一）贫困尺度的涵义与作用贫困尺度的涵义，是指衡量贫困主体相对于贫困客体对象物稀缺程度的度量标准。贫困尺度的主要功用是：（1） 用作划分或界定贫困与非贫困的标准。如贫困标准、贫困线等。（2） 用作对贫困状态及其变化进行描述、测量、对比和监测。如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人类贫困指数”，就是一组用于描述、比较各国贫困状况及其变化的尺度。（三）贫困尺度的基本性质1、 操作性。贫困尺度是用于划分、测量和监测贫困的，因此，从社会测量学和统计学意义上来看，它具有很强的量度操作性。2、 社会性。贫困尺度是一个国家或一个地区社会对贫困评价的标准，它的确定和选择与那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人民平均生活水平和人们普遍价值观念密切相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贫困尺度是社会认同的尺度，具有很强的社会性。3、 地域性。贫困尺度随着地域空间的不同而有所不同；随着地域国家或地区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从国际层面上来看，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贫困标准是大相径庭的。从一国内层面上来看，如我国东部沿海发达地区与中西部贫困地区衡量贫困的标准，也是大不相同。4、 动态性。贫困尺度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的、上升的。国际贫困标准是如此，国别贫困标准也是如此，一国内地区性贫困标准同样也是如此。四、贫困的基本类型对贫困的分类有许多种方法，有的根据贫困的状态结果的分类，有的根据贫困发生的原因分类，还有的根据贫困的特征和机理分类等等。本文根据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这三组基本要素的不同类型，对贫困进行如下分类：（一）按贫困主体分类（六种贫困类型）1、 国际区域性贫困（国际层面）——如撒哈拉以南非洲、南亚、东亚、中亚、拉丁美洲等地区的贫困。2、 国家贫困（国家层面）——如最不发达国家、低收入国家、发展中国家的贫困。3、 地区贫困（地区层面）——即一国内比较贫穷落后的地区。地区有等级、规模之分，如跨省连片贫困地区、贫困县、贫困乡、贫困村、贫困社区等。4、 群体贫困（群体层面）——即一国或一地区内的贫困人口群体，也称贫困阶层。5、 家庭贫困（家庭微观层面）——指居民家庭的贫困，如城市贫困家庭、农村贫困户。6、 个体贫困（个体层面）——指单个穷人或贫困者的贫困。（三）按贫困客体分类（主要针对贫困群体生活资源稀缺而言的三种基本类型）1、 物质性贫困--缺乏生存机能需要或体面生活必需的物质生活资料，如衣、食、住、行、用等个人生活必需品和公共服务产品。物质性贫困可分为收入贫困、资产贫困、公共产品贫困和环境资源约束性贫困。2、 能力性贫困——也称素质贫困。缺乏必需的教育、健康等人力资本投资，体质、智力、知识、技能和心理能力低下。能力性贫困可分为健康贫困、知识贫困和精神贫困（指精神状态的贫困）。3、 参与性贫困——贫困人口作为社会弱势群体，缺乏应有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生活的参与权利，处在社会主流生活的边缘，其公民基本权利和国民待遇不同程度地被剥夺，以及不同程度地被社会所排斥或歧视。（三）按贫困尺度分类（三种贫困类型）1、 绝对贫困--不能满足人的生存机能最低需求水准的贫困，亦称生存贫困。2、 基本贫困——不能满足社会认可的人的基本需求或体面生活水准的贫困。3、 相对贫困——不能满足社会认可的与社会平均水准适当差距的贫困。五、关于贫困概念一般涵义的探讨本文把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视为构成贫困概念的三组基本要素，也就是说，由这三组基本要素构成了贫困概念的三维空间，而贫困主体、贫困客体和贫困尺度则是这三维空间的三个维度。显然，其中任何一个维度发生变化，都将引起贫困概念涵义的变化。譬如，对于不同的贫困主体而言，其贫困概念的定义是完全不同的。例如地区贫困与家庭贫困，这两者的涵义是大不相同的。再譬如，对于同一主体且不同的贫困客体而言，其贫困概念的定义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