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备考名著阅读《红楼梦》：重要事件之元妃省亲

【事件意义】《红楼梦》第十六、十七、十八回主要叙述了“元妃省亲”这一贾府头等大喜事。理解这一事件对于分析小说的人物形象、叙事安排和主题表达有着重要意义。其一，无论是省亲前“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还是省亲宴上宝玉和诸姐妹赋诗，都是曹公首次集中笔墨写宝玉和各姐妹的诗才，同时也在此情节中刻画了他们各异的性格特点。此外，宝钗和黛玉助宝玉改诗、作诗这一细节，也展现了三人间微妙的关系。其二，从谋篇布局的角度看，全书最重要的场景大观园因元妃省亲而得以建造。之后随着宝玉和众姐妹的入住，大观园成为书中人物活动的主要场所，为后续情节的展开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环境。同时，为迎接元妃，贾府请来了妙玉，还从姑苏买了十二个女孩，后来便延伸出许多关于她们的故事。其三，曹公通过描绘省亲时的繁华奢靡，极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可以说是贾府兴盛的顶点，但同时它又以财用之短、元妃之悲、戏文之伤等情节暗写贾府的衰败，暗示贾府由盛转衰的境况，预示了《红楼梦》的结局，烘托出了主题。基于此，在研读“元妃省亲”这一事件时，应当注意分析人物迥异的形象以及微妙的人际关系，并从整体阅读的角度，关注这一事件对小说后续情节的铺垫作用，且不可忽略繁盛景象背后暗含的悲音，以更好地读懂言外之意，理解主题。图片事件概述图片贾政之女贾元春晋封风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获恩准回贾府省亲。为了迎接元妃，贾府耗巨资兴建奢华气派的省亲别院大观园。大观园落成，贾宝玉奉贾政之命为大观园各处拟题匾额、对联。元宵节，元妃回家省亲，与贾母、王夫人及诸亲人姊妹相见，叙离别情景、家务私情，感伤泪流。随后，元妃在众人的陪同下游园、开宴，并为大观园各处院落赐名。元春又命众姐妹各展才华，各题一匾一诗，并命宝玉为“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浣葛山庄”四处各赋五言律诗一首。宝钗、黛玉所作诗获元春赞赏。宝玉题诗遇难，宝钗替宝玉出主意改“绿玉”为“绿蜡”，黛玉则替宝玉写诗一首，又获元妃盛赞。元妃赏戏并赐物于众人后，省亲时辰到，与亲人挥泪而别。研读重点图片一、元妃省亲中的贾府众生1.贤孝才德——贾元春在《红楼梦》第二回中，曹公借冷子兴之口谈及元春“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中作女史去了”。元妃省亲这一事件，作为全书中元妃出场最隆重、最关键的一次，集中展现了元春的“贤孝才德”，而这份贤孝才德也成了“贤德妃”元春的牢笼，将她禁锢在“不得见人”的宫闱之中，书写了她的人生悲剧。为迎接元妃元宵省亲，贾府自是大费金银，极尽奢华，园内一派说不尽的“太平气象、富贵风流”。面对这样的豪华景象，元春“默默叹息奢华过费”，足见其贤德。她这种“崇节尚俭”的态度贯穿在整个省亲过程中：看到石牌坊上的“天仙宝境”四字，元春急忙命换“省亲别墅”四个字，后又定名为“大观园”；在游园的过程中，虽极加奖赞，但也劝“以后不可太奢，此皆过分之极”；别时，又再次叮嘱倘再有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在第二十三回中，为免大观园寥落废弃，元妃下谕令宝玉和诸姐妹入住大观园。元妃之贤德，在知俭省、明分寸。除了作为皇妃的贤良淑德，作为贾府女儿的元春也在省亲时的五次落泪中表现出了孝心与亲情。一见贾母、王夫人，“满眼垂泪”“呜咽对泣”，欲行家礼，却徒让长辈行君臣之礼，“跪止不迭”，即使是元春那一句宽慰的话∶“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到哭起来。”也满是悲意。二见各个亲眷，又免不了“哭泣一番”，满是久别重逢的苦涩与凄楚。三见父亲贾政，又是一番“含泪”的肺腑之言∶田舍之家，虽是粗茶淡饭、生活清苦，好歹一家人能尽享天伦之乐。而富贵之极的元春，却必须承受骨肉分离的痛楚，终无意趣可言。父亲的回答却中规中矩∶感皇恩，表忠心，再嘱咐元春勤谨奉上。此言又一次印证了元春的苦楚：父女谈话，不是闲碎的家常话，而是一些不犯错误、彰显皇权的体面话。四见宝玉，“泪如雨下”，这泪里有对自小便视若幼子的宝玉的眷念，也有对宝玉成长的欣慰、感慨。第五次泪流在别离时，贾母已哭得哽咽难言了，但皇家规矩不得违背。元妃出园，对贾府是不舍，对宫闱生活是苦楚难言，对再次与家人相见是渺茫期盼。五次落泪，见元妃之孝。元春有德亦有才。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初见宝玉的才华，而元春还是宝玉入学塾前的“启蒙老师”，教授过宝玉“几本书，数千字”，自是比宝玉高明。省亲当天，元春审改宝王拟题的匾额、对联以及评点宝玉与众姐妹诗才高下，也见她的才情与鉴赏力。见宝玉所作的“蓼汀花溆”，元春便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改后较之前确实更蕴藉有味。再看她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名曰怡红院），保留了蕉、棠两种植物的特征，又将直白描摹景象色彩和形态的“红”“玉”这样的俗艳辞藻改为“怡”“快”这样描摹人情的明快辞藻，由景及人，融情入景，更为生动活泼。此外，元春还为“有凤来仪”“潇湘馆”赐名，“蘅芷清芬”赐名“衡芜苑”，“杏帘在望”赐名“浣葛山庄”，又作“藕香榭”“紫菱洲”等名，又有四字匾额十数个，如“梨花春雨”“桐剪秋风”等，绝大多数生动应景，足见元春腹有诗书，才思敏捷。在评诸姐妹的诗作时，尤其赏识宝钗、黛玉两位才女的诗，从侧面显出了元春的才识。因为贤孝才德的元妃，贾府的儿女们才有了一个可以起诗社、葬落花、吟诗作对、月下联句、嬉笑玩闹的“世外桃源”。而元春却只能守在“不得见人”的宫墙之中，谨守着君臣之分，承受着骨肉分离之苦。因此，“元妃省亲”这场对贾府来说的大喜事，揭开的是元春的悲剧。“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悲剧中，元春自是占据一席。而元春的人生，又因为她帝王妃子的身份，紧密地与贾府的兴衰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2.灵性诗才贾宝玉“大观园试才题对额”可以说是贾政给宝玉出的一套“情境式诗文测试题”，要求宝玉给竣工的大观园各处建筑、景点拟定匾额对联。而在这个情境之中，有宝玉、贾政，还有一批围着贾政的清客。贾政一开始便声明，自己“案牍劳烦”，对这种“怡情悦性文章”是生疏的;而宝玉恰恰相反，他厌烦那些有关仕途经济的文章，却在这种需要灵性的文章上别有一番“歪才”。当时，众人所见之景是“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往平阔处走，有桥，桥上设亭，亭压水而成。清客所引欧阳修的“翼然”，只描摹了亭的形状，未写出水的情状。贾政则用了欧阳修题酿泉所用的“泻”字，突出水景。针对贾政所题二字，宝玉指出“泻”字用于应制，未免不雅，改“沁芳”更为含蓄蕴藉，也确实得到了贾政“拈髯点头不语”的认可。后文中黛玉居住的满是翠竹的“潇湘馆”。众清客或道“淇水遗风”，或道“睢园雅迹”，都是些被用滥了的俗套话。宝玉选了“有凤来仪”四字，一语双关，既是指翠竹引凤，又暗指元春省亲乃凤凰驾临，颇有情思韵味。贾政那句“畜生，畜生，可谓‘管窥蠡测’矣”，是谦虚，也是赞许的“责备”。到颇有农家风情、满是杏花之处时，听得众清客取名为“杏花村”，宝玉不等贾政之命，便直接说出“杏帘在望”四字，杏帘远望、招客归农，颇有意趣。下一处水声潺潺、落花飘浮之处，众人的“武陵源”“秦人旧舍”又落了窠臼，不如宝玉的“蓼汀花溆”。再到无花却满是异草之处，众人不识香草名，宝玉颇为自得地向众人解说其香来自杜若、蘅芜、清葛等，又引《离骚》《文选》等书中的名称，解释香草名不为人所知的原因，再题匾额“蘅芷清芬”，题对联“吟成豆蔻才犹艳，睡足酴醾梦也香”，言辞生动活泼。“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显出了宝玉的“歪才”。他对科举八股这些板正的学问没兴趣，对香草美人这些美丽诗文却有所研读，擅长“作”“没大用”的美文，这就是宝玉的灵性诗才。宝玉有灵性、有才识，但作者也并没有一味地拔高宝玉的才华。毕竟曹公明写了清客们早知贾政要考宝玉，所以故意说出些俗套之语来敷衍。此外，元春驾临后，也确实改了“蓼汀花溆”“红香绿玉”等名称，使之更为蕴藉和明快。加之在省亲宴上，宝玉所赋的四首诗中，有两首是借着宝钗和黛玉之才“作弊”而来的，也显出了宝玉之短处。从省亲这一节看到了宝玉颇有灵性、小有才华的一面，但也见到了他捉襟见肘、采气不足的一面，一个偏才、歪才，带着点小聪明的宝玉形象跃然纸上。3.省亲“诗词大会”——红楼群芳元春初见黛玉、宝钗，便觉二人“比别姊妹不同”，如“姣花软玉”一般，自有一番风流态度。随后，元春命众姐妹及宝玉作诗。值得注意的是，这是红楼才子才女们第一次“诗词大会”，与后文诗社里那些直抒性灵的诗歌不同，这次他们作的是“应制诗”。还未写诗，曹公已直接点明诸姐妹才华之高下。迎、探、惜之中，探春才气最高，却难与宝钗和黛玉争衡，李纨也只是“勉强凑成一律”。元春看完姐妹们的诗后，也坦言薛林二妹与众不同。所以，从才貌两方面看，黛玉和宝钗比之其他姐妹，都是更胜一筹。元春命宝玉连作四首诗，先是宝钗瞥见宝玉的一句“绿玉春犹卷”，便急忙提醒宝玉，元春既不喜“红香绿玉”，自不能再用“绿玉”违拗其心意了，并给宝玉以“绿蜡”的建议，说笑间怕误宝玉功夫，抽身走开。宝钗的种种言行既是关心宝玉，也顾及了元春的心意，真真是个体贴周全的可人儿。而黛玉见宝玉大费心思，便悄悄问他是否完成，待宝玉说差“杏帘在望”一首时，黛玉低头一思，便写成一首，再“搓成个团子”，掷给了宝玉。这个“打小抄”的过程生动有趣，写足了天真可爱又自负有才的小女儿情态，也写尽了宝黛二人的憨态可掬和亲密无间。宝玉的诗描摹具体的一景一物，又满是“好梦昼初长”“谢家幽梦长”这样的辞藻，关注的是小小的自我，颇有些少年不识愁之感，整体格局并不开阔。而黛玉的诗，以山庄、菱荇、鹅燕、桑榆、韭菜、稻花这一系列景物描摹了美好的田园风光；结尾一句“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称颂感世之景，符合应制诗的要求，格局较宝玉诗更自然开阔，因此被元春定为四首诗中的第一。二、元妃省亲中的盛世悲音：元妃省亲是贾府的大喜事，但正如小说第十三回中秦可卿托梦预告省亲这件“非常喜事”时，还曾言“登高必跌重”“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在大喜之中，暗藏了一些“悲”的细节。1.奢靡背后的财用短缺：秦可卿托梦给王熙凤，述及省亲之事时，道出这只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并且叮嘱王熙凤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在第十七、十八回中，喜事应验，同时，秦可卿所担心的财用短缺状况也随之而来。省亲消息刚传来、工程还未开始时，在王熙凤与赵嬷嬷的对话中，已经借别家省亲或从前接驾之事，“预告”了省亲将耗费巨资：先借贾琏口提及周贵人的父亲在家中修盖省亲别院，吴贵妃的父亲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再借赵嬷嬷口谈及太祖皇帝巡游之事，虽只接驾一次，却也“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王熙凤又说起王府接待各国进贡朝贺之事，当时王府要养活所有外国来的人，又备办了所有的洋船货物;王熙凤又和赵嬷嬷谈起江南的甄家，说甄家的四次接驾那真是“银子成了土泥”。曹公借三人的东拉西扯，实际上想告诉我们，甄家即是贾家，王府也是贾府，周贵人、吴贵妃和元妃亦是一样，不过都是皇室的附庸和爪牙。而贾府自然也要耗费一大笔钱财，才能办好这趟省亲的差使。具体备办省亲的花销∶先是用“三里半大”的地盖造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省亲别院。再是下姑苏采买女孩子，聘用教女孩演戏的师傅，置办乐器、行头等，贾蔷谈及的价钱是先去甄家存着的五万银子里"支三万”，“剩两万”等着置办花烛彩灯、帘栊帐幔。再看具体修建过程，从大处着眼，要修建省亲殿宇，挪植竹树山石，修建亭榭栏杆等等，从贾政与贾琏、贾珍的对话中我们又得知，还要陈设玩器古董，另置办了各色绸绫、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帘子、猩猩毡帘、金丝藤红漆竹帘、墨漆竹帘、五色线络盘花帘各二百挂，椅搭、桌围、床裙、桌套，各一千二百件。省亲日将到时，又提及聘买的尼姑、道姑，请来带发修行的妙玉，以及采办的各种鸟雀、鹿、兔、鸡鹅等。通过这些散见于各处的零零碎碎、或粗或细之笔，渲染了备办省亲的耗费之大。元妃省亲是贾府在经济上穷奢极欲、挥霍腐败、入不敷出的一个典型事件，这也为小说结尾贾家的败落埋下了伏笔。正如秦可卿所言，不早做打算，继续沉溺于齐妃省亲的盛大迷梦之中，贾家必至“树倒猢狲散”的结局。2.伴君如虎的生存境况：元妃省亲自是圣上的恩典，但在骨肉团聚、共叙天伦的美好时刻中，作者掺杂一些笔墨，点出元春与亲人间早已因君威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暗示元春及贾府“伴君如伴虎”的险象迭生的生存境况。贾政生辰那日，六宫都监夏守忠奉口谕而至，宣贾政入朝，贾府上下不得宫中消息，心中皆惶惶不定。喜事的开头不是喜事，都监传旨不直接给个痛快，而非要来一处曲笔，让读者跟着贾府之人一道担忧惶恐。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这一大喜事的开头，绝非闲笔，而是告诉读者，元春在宫中的境况是微妙的，而贾府的祸福也取决于皇家心意，贾府并非高枕无忧。元宵在即，先有太监来“视察”省亲工作，并告知安排省亲当日的种种细节，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一一按照规矩，绝不容半点差错。元宵当日，元妃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约戌初起身，丑正三刻准时回銮，时时事事都谨遵安排，不得有些许延误。省亲过程中，贾母等迎接时须于路旁跪候;至贾母正室时，贾母等须行国礼，而非元春行家礼;两府掌家执事人须在厅外行礼;父女隔帘说着生分的客套话;元妃见幼弟宝玉还须传谕方可见。如此种种，哪里是省亲，完完全全的是一场君恩、君威的展演，告诉贾府诸人与读者，元春与“娘家人”之间等级森严，身份有别。以小见大。元春在宫中的日子可见一斑，贾府的命运系于君主之一念也可窥见，元春与贾府盛衰的关系也从中可知。在小说第二十二回中，元春差人送来一个灯谜∶“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贾政猜到谜底却心沉不乐，因为爆竹乃“一响而散”的不祥之物。这一回与元妃省亲一事相照应。元妃省亲便是那“一响”，“一响”之后便是“一散”。及至八十回后元妃染疾、病殁，都与贾府运势的衰颓相关。总之，元春的一言一行皆暗示着贾府潜在的政治危机。3.省亲四曲的弦外之音：第一出《豪宴》，出自清代李玉的传奇剧本《一捧雪》。《一捧雪》讲述的是明嘉靖年间，严世蕃为霸占莫怀古传家玉杯“一捧雪”而陷害莫怀古，莫怀古儿子为父伸冤昭雪的故事。《豪宴》是剧本第五出，写的是莫怀古赴严世蕃所设之宴，在宴席上将精于古董鉴定、字画装裱的汤勤介绍给严世蕃，从而埋下祸根的情节。脂砚斋本夹批认为《一捧雪》伏贾家之败。贾雨村、孙绍祖这类冷漠无情、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式的人物不就是《一捧雪》中的汤勤吗?“元妃省亲”喜气洋洋的背后不也是危机四伏吗?落败的贾家不就是四处逃难的莫怀古一家吗?第二出《乞巧》，出自清代洪异创作的传奇剧《长生殿》，讲述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