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丨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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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故'不是一个简朴的词。它不能算作褒义词，谁都知道世故中所包含的那种意味。但也不是贬义词，说是中性词呢，貌似也站不住脚，所以世故这个词就象世故本身一样，是很有点微妙的。

人们几乎都在提防翼翼地躲开"深于世故'的嘲讽，同时也在努力制止"不谙世故'的讥诮。鲁迅先生说："人世间真是难处的地方，说一个人不通世故，纵然不是好话，但说他深于世故也不是好话。'可见，一个人对世故的把握，是大有微妙的，可谓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不谙世故不好。假使你的挚友结婚，别人都在赞美新娘的美观，你却很恳切地指出新娘的鼻子有点塌，颧骨上有几点连粉底也不能全部掩盖的雀斑等等，讲的虽然都是真话，但说不定这位挚友的夫人会记恨你一辈子，今后别的挚友去他家美酒佳肴侍候，而你去他家那么冷脸白眼接待。同样的，领导在台上讲话，说本人水平不高，要向大家学习，请各位多多指教云云，万一你被领导的谦逊和真诚所感动，热血贲张，站起来对领导的报告中两处数据、三种称呼、五个错别字举行一番恳切的指教的话，在领导笑咪咪的感谢声中，你这辈子的进步也就根本确定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世故原来是在社会上举行人际交往的一种阅历，是社会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份，它理应是建立在民族传统、社会心理、伦理秩序、道德评价、审美指向、行为习惯等根基之上的一种处世为人的根本规矩。超越了这种规矩，那么就会给别人带来一种伤害或不适，那么你的为人也就很难被社会群众所采纳。也有不少人追求特立独行，张扬天性，这当然也无不成，但要记住的是你无论有多少天性要张扬，都务必是在共性的范围之内去张扬，否那么就是异类，终将被摒弃在社会的边缘的。

太世故也不好。世故的本质特征是在于利已的，就是让自己在社会群体中有一个适当的位置和良好的生存环境，让社会群体对自己有一个合理的接纳，一般而言，世故往往都是在利他中表达利已。当过于世故，利他因素裁减甚至消散时，那么你的世故就与圆滑、狡黠、阴险、不恳切、不牢靠连在了一起。在现实社会中，好多人都对别人在设防，但同时却又都感到这种设防在心理上很累，人们总是热爱与可以裎裸相见、不需设防的挚友相交，假若碰见行事世故、目光深幽的人，心底难免生出些惴粟，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所以，但凡被人评定为处世为人特别世故的，别人对他的防范和厌恶总会对比多些，那么自然也会敬而远之，你的亲和力和在社会群体的融入度将会大打折扣，那么世故的利已效应也将降低到一个较低的水平。

从这个意义上看，世故是一种处世为人的态度，过分的世故与人们所推崇的真诚、踏实、负责等根本处世要求相悖而立，使社会的诚信感和责任感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就象是《西游记》中紫阳真人给朱紫国的金圣宫娘娘的那件五彩蓑衣，虽然看不见，却也让人随时防刺而不愿亲近。

然而也不尽然，世故是聪明人才能学会的一门绝活。套用一句文革中曾流行过的话：世故就是臭豆腐，闻起来是臭的，吃起来是香的。终究世故的利己方式是缓和的，非直接伤害他人的，假设世故之人加上一些高明的手法，那就不会让人产生直接的抗拒，而世故之人那么能够从世故的行为中得到大量的好处，只要看一下我们身边大量老于世故的人那种左右逢源、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那种表情，就可知道世故的魅力了。于是世故的技法也就随着社会进化逐渐地积累宏富起来，老于世故的人还是一代一代地层出不穷。

世故之道给社会带来了大量文明，但世故的态度却又让人们流失了大量美好的品质。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所以真正懂得世故的人，大多都是能高明地绕过这个坎子，履世故之道而不效世故之态，行世故之实而不领世故之名，那才是世故中的绝顶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