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传统智慧与当代价值

二十四节气传统智慧与当代价值李琦珂【摘要】传统历法中的二十四节气,是中华农业文明的智慧结晶二十四节气的产生,有着政治、伦理、哲学、生态诸多方面的重要意义.在传统农耕社会中,二十四节气不但是农业管理的时间智慧，而且是帝国时代的作息时间表，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文化坐标.时至今日,二十四节气在农业生产、社会生活、健康养生以及重塑人类精神家园等方面,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和现实价值.【期刊名称】《古今农业》【年(卷)，期】2018(000)004【总页数】6页(P96-101)【关键词】二十四节气;时间制度;文化坐标;传统智慧;现代价值【作者】李琦珂【作者单位】中国农业博物馆，北京100126【正文语种】中文中国传统历法中的二十四节气,是中华农业文明的智慧结晶，也是富有特色的世界性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中国人特有的时间制度和重要的文化坐标二十四节气深刻影响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无论在古代，还是在当今，中国人总会依据二十四节气,开展农事活动，进行节令仪式和民俗活动，安排个人和家庭的衣食住行等各项活动。一、二十四节气的传统智慧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认知一年中时令、气候、物候等方面变化规律所形成的知识体系和社会实践。（一）二十四节气产生的重要意义作为传统农业社会的生产、生活时间指南,二十四节气形成于黄河流域，逐步为全国各地所采用，并为多民族所共享。二十四节气的酝酿乃至形成,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一是生态蕴涵和农学意义。古人很早就认为人与自然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庄子也言：〃天在内,人在外”。中国古代的先贤们，认为人与自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当自然界有所变化时，人也应该作出相应的改变，由此得出〃天人感应”之论。二十四节气的产生，大致反映了早期先民为了适应变化着的气候环境，努力追求与大自然达到和谐的艰难历程。早期先民从被动地接受大自然的驱使，逐步变为主动认识大自然主动认识物候和气候，并与大自然和谐共处。可以说,二十四节气的酝酿乃至形成，体现了古人敬畏自然、因循规律的生态主张。中国自古以农立国,农业的产生不仅较早，而且具有早熟早慧的明显特征。先民在辛勤的劳作中,逐渐积累起有关天文、地理、气候、土壤等方面的农业知识。二十四节气的酝酿与产生，不仅反映出中国古代农业生产的发达成熟,也显示出先民充分结合天文学、十二律、阴阳思想等文化因素在农学思想发展史上所达到的高度和水平。二是哲学蕴涵和政治意义。从二十四节气的产生中，我们可以看出古人所倡导和坚持的〃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与精神。古人绝不是孤立地提出二十四节气而是将其置于宏大的哲学语境当中。古人对天时的掌握，不是采取单一的手段而是综合运用天象、气象、物候、节气等多种手段,形成一个指时的体系，尤以二十四节气和物候的结合为重要特色。从《夏小正》到《礼记•月令》，都列出了每月的物候、星象、气象和农事，把天上的日月星辰的运行和气象变化，地上的草木鸟兽的动态和人间的生产生活，以季节变化为轴，联结为一个整体。二十四节气并不只对农业发展、环境生态具有意义，还有着政治方面的深层思考，折射出传统社会的伦理观念。在古人看来，现实政治的实现和伦理秩序的维持，应与二十四节气所表现出的自然节律与时序相一致。唯有如此,才能应时行政，避免造成伤农乱政的消极结果。因此，古人结合二十四节气的运变规律，对当政者在一年中不同阶段的行为进行了规划和规范，如：〃甲子受制，则行柔惠,挺群禁，开阖扇,通障塞，毋伐木。”〃举事而不顺天者，逆其生者也”[1]。为了社稷江山的长治久安,历代统治者都将“授时（包括节气）”之事视作治国理政的第一要务。（二）二十四节气的历史贡献二十四节气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是中国人思考人生和自然关系的智慧结晶。在中国传统农业社会中二十四节气不但是农业管理的时间智慧，而且是帝国时代的作息时间，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文化坐标。农业管理的时间智慧早期先民在没有时间观念、尤其没有现代时间意识的前提下，不仅能够随着四季的轮回繁衍生息，而且可以比较准确地分辨出一年中72种以上的物候迁移。先民对自然，对鸟、兽、虫、鱼,有着天然的缘分感。此后千百年间，先民通过〃人法地、地法天”的长久观察把一个地球回归年分为二十四个节气，标示出一年当中农作物自然生长周期的节点似及相对应的气候与物候。先民重天理,讲天时，发明二十四节气，要求人们懂气候、季候、物候，教导人们适时耕种，不误农时，不误农事，顺天应时,以求五谷丰登，衣食丰赡。古人遵循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宇宙论、自然论和天人感应论，在农业生产乃至整个社会生活中，都会注意与自然界气候变化的节律保持一致。借助二十四节气，先民将一年定格到耕种、施肥、灌溉、收割等农作物生长、收藏的循环体系之中。帝国时代的作息时间表农民和官员是传统农业社会的两大主要群体。农民借助节气,将一年定格到耕种、施肥、灌溉、收割等农作物生长、收藏的循环体系之中。官员则将时间和生产、生活定格到人与天道相应乃至合一的状态,与农民一道共同维系着中华帝国的持久运行。农民传统中国是务农的国度。古代农耕社会的几千年里，农民一直依靠二十四节气来安排生活和生产活动。他们没有太多的农时知识，只是严格按照祖先制定的历法，遵守前辈按节令耕作的传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古代农业经济的运行，往往以家庭为基本单位。每个家庭的生产活动，多由自然季节决定。四季循环，就是一个生产周期。春播、夏管、秋收、冬藏，农民懂得农作物因节令变化收成有多有少,更懂得精细耕作与粗放劳动之间的区别。在节气时令利用方面，中国农民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美国农学家富兰克林•金在19世纪初写的调查报告中认为，东方(尤指中国)农民对农时的利用达到了极致,1亩土地可以养活比在美国多6倍的人口。这与中国农民对时间认知的精细度息息相关。〃节”乃节点。作为传统社会的主要群体，古代农民时常面临完租纳税的重要〃节”点。端午是南方地区第一次收获作物的时候，也是农民完租纳税的第一个〃节”点；中秋则是第二个〃节”点。冬至农作物都已收获完毕，是农民完租纳税的第三个〃节”点。官员作为中国人发明的时间制度二十四节气在传统社会中厩是农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节令指导，也是政府官员亲善自然、提升修为、认同道德、构建和谐的有效手段。历朝历代统治者始终认为〃授时乃国家要政”。根据日月出没、星辰位次,制定历法确定农事节令，是古代帝国的重要事情。传统社会中的二十四节气应被视作官方作息时间安排的主要内容。古代封建帝王常在春季里选出一天，带着朝臣躬行亲耕的仪式，为百姓做表率和榜样。管理农政的基层政府官员，也非常推崇顺导调变四时的阴阳。例如，在立春前一天,地方官员要执行一项仪式,鞭打一只为宣告农时已到而制的〃土牛”。仪式之外，政府官员还要监督及劝导农民适时耕作。在以农立国的传统社会中，岁月变迁、季节轮转，远非春种、夏长、秋收、冬藏那样简单。我们的祖先总结出二十四节气如此精确的时间制度，使得此后的几千年间沽代农业文明发展到至高境界,并且一直在世界上独领风骚。正是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说二十四节气是传统农业文明的时间体系，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文化坐标之一。中华民族的文化坐标二十四节气本应属于传统历法，我们的祖先却在其中暗藏文化意蕴。他们深深懂得，自然万物在春天生发，在夏天成长，在秋天收敛,在冬天宅藏。表面上看,二十四节气与阳历、阴历似乎互不关联，但在农业生产和社会生活中互为补充、交错使用，形成了协调并用、多元统一的时间体系。这一时间体系，构成中华民族节日体系和民俗活动的文化背景。中国人将〃节气”称作〃节令”，一个〃节”字反映了中国人师法自然、心存敬畏的思想领悟;一个〃令”字彰显出中国人顺应天意、天时难违、时不我待的文化态度。体悟到这一季节轮转的逻辑，就明白了天地之心的深长意味。古人对节气的感受细腻、真切而又格外诗意。节气从农民那里抽象升华为圣贤才士的深究研思，既是获得人生幸福的源泉，也是获得社会意义的源泉。二十四节气中所蕴含的顺天应时、循时而动融入了中国人道法自然、崇尚和谐、珍视生命的民族精神。在对二十四节气的感受方面，中国传统文化确实有过天人相印、自然与人心相合的美好经验。遥想古代的乡村生活，居住在田野之中的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影响着农耕的条件，影响着劳作的心情。劳作归来,农民沿途和伙伴交换着对自然的观察、对生活的体验,交流着节令对农业的影响。人与自然息息相关。中国的传统节日主要以协调人和自然的关系为核心，如今早已化作中国民族文化灵魂的基因，成为传统民俗文化的根基之一。立春之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性，源于祖先对作物生长周期的认识。立春既是生命周期的起点，又是生命回归的终点，不仅关系到一年的耕作与收获，还关系到在这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文化观念。二十四节气是一种特别的时空。在二十四维时间里，每一维时间都对生命提出了要求。传统农业国度不仅一年一个周期而且每一个节令,都是农民深切感受的时序。端午、中秋、新年，都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在冬至那天，每个识字的儿童都会得到一张〃九九消寒帖”，从冬至第二天早上开始，每天在空格上按照笔序，填写一个笔画的空格，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万物开始复苏,春天应约而来。对于传统中国的儿童,这是一种时间的教育。中国人对于时间的敏感,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中培养出来的。作为了解一年中时令、气候等方面变化规律而形成的知识体系和社会实践,二十四节气体现了先贤对大自然的敏锐觉察力，蕴含着华夏民族对〃天”追问的智慧，代表着东方独有的思维方式，由此衍生出的谚语、歌谣、诗文，对民族文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如今二十四节气已发展成为了一种民族的文化时间，正是因为有了二十四节气这一共同的文化时间，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感才如此强烈，我们国家的凝聚力才如此强大。二、二十四节气的现代价值二十四节气的历史贡献毋庸置疑。不仅如此,它还具有突出的现实价值,主要表现为：二十四节气所反映的农时节令的变化规律，对于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二十四节气所代表的中国传统节气文化，对于进一步提升中华民族的认同感与凝聚力具有重要意义;二十四节气蕴含的顺应四时、阴阳结合的思想,有助于人们根据四时变化规律,调整人体节律，适时修养身心;二十四节气的申遗成功，有助于提升国人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对于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具有重要意义。（一）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二十四节气是农业文明的产物，也是中国这一农业古国独有的文化现象。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孕育了〃三才”思想，孕育了〃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要求人类的各种需求，都要建立在充分地尊重自然的基础之上。[2]二十四节气在今天依然没有过时，是因为不管今天农业如何发达，根本的东西不会变化，即依赖自然而生产，依然要遵循自古以来形成的这套知识体系。因为这套时间体系对农业生产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不仅能指导人民的农事活动,而且可为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提供保障。[2]今天的农业，在传统的基础上加入了工业化的要素尽管做出过很大的贡献，但也存在着许多难以回避的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遵循〃天人合一”的思想，传承二十四节气背后所包含的理念，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找到与自然和谐的生产方式。[2]二十四节气还可以对美丽乡村建设产生积极的影响。我们知道，不管工业化的程度有多高，乡村依然是中国社会的最大板块，城乡之间的互动应该是双向的、良性的不能因为工业化而让乡村失去了它应有的韵味。通过二十四节气，生活在都市的人们能够了解乡村，时时刻刻提醒人们，城市不能离开乡村，让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望得见青山，看得见绿水，记得住乡愁。[2]（二）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二十四节气不仅是传统文化，更是中华民族传承至今的时空观。其间蕴含的尊重自然、以自然节律调整生产生活节奏的文化观念，对于今天人们缓解工作压力，调节身心'健康，平衡工作、家庭、生活、生命的节奏，依然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在现代生活中,二十四节气具有多元的价值，对人们的物质生活乃至精神生活，都会产生重大影响。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认识大自然的变化、顺应大自然的变化、利用大自然的变化而制定的时间体系和文化坐标,它的科学价值、生态意蕴和文化内涵，时刻提醒着人们，要与自然的节律合拍。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千百年来的〃存在与时间”，对于今天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虽然不再是生活方面的指导性知识，但仍然是中国人和自然之间和谐关系的续演。它既唤起我们的回忆，并且时刻提醒我们大自然是按照自身的节奏在循环变化。二十四节气作为一种时间制度，早已进入节日的体系之中。现代人可以倾听二十四节气〃轮回”的脚步声，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节气。如清明是一种让人走向自然、亲近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节日，也是把现实和历史联系在一起、把自己与先人联系在一起，建构起现代社会的伦理秩序。二十四节气已发展成为中国特有的时序体系，不但是科学的时间节点,更是劳动人民赖以生存的时间指针，在自然的发展规律和人的生命节律之间，取得了一种交织的平衡。（三）在健康养生中的作用二十四节气不仅跟农业生产、社会生活有关，也跟人类对生命的感受认知有关。在中国人的观念中,生命与节气紧密相连，由此形成中国特有的养生之道。二十四节气之所以被系统化、官方化，是因为它对人体健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从人与自然的合契参同，到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二十四节气培育了中国人尊重自然规律和生命节律的世界观。古人称五天为〃微”，称十五天为“著”，而在节气上五天称一〃候”汁五天则是一〃节气”。见微知著，跟观候知节一样，是先民立身处世的生活,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参照。二十四节气又被称为〃抽象化的生命韵律”。节气蕴藏在一年四季中，与中医养生所强调的“顺应四时、顺时养生”理念相统一。传统医学认为，节气更替变化影响着人类脏腑功能活动、气血运行、机体变化等，与人体健康息息相关。现代中医理论也认为，人与自然界是〃天人相应”、“形神合一”的整体,人们机体的变化、疾病的发生与二十四节气紧密相连。二十四节气跟人们对生命、自然、人生宇宙的感受、认知有关。《黄帝内经》认为,人体脏腑、气血会随节气变化，出现周期性盛衰;一年中节气更迭，人体阳气也随之有升、浮、沉、降节律，脉搏有春浮、夏洪、秋弦、冬沉等规律。不仅如此，《黄帝内经》还从人体的脏象、经气、舌象、脉象等多个方面，描述人体随节气变更而产生的生理性改变。《黄帝内经•灵枢》中说：〃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这种顺应四时、阴阳结合的养生理论，体现了节气的深层内涵。顺时是养生文化的精髓。根据节令变化规律，调整人体节律，可起到事半功倍的养生效果。春季正处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际,自然界阳气初生且逐渐转旺，人体的气血从里向外走。把人的气血从里向外调动的主要脏器是肝，所以护肝尤为重要。夏季气候炎热，阳气旺盛，人体的气血都在向外走，机体的阳气就会不足,心功能也相对消耗较多。这个季节格外需要补充心所消耗的能量，以保护心气。秋季的特点是秋高气爽、燥气当令，阳气渐退、阴气渐长，人的气血开始由外向里收敛,外边气血相对不足，就容易发生〃秋燥”现象。这个季节重在调养肺气。冬季天寒地冻、草木凋零、生机潜伏，人体阳气自然潜藏于内，新陈代谢水平相应较低，需要依靠〃肾”来保证生命活动，无形中加重了肾的消耗。保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