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

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内容提要】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是中美两国数代学者长期努力的结果，其中有名的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对此奉献良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实际上担当起了类似于“美国中国哲学学会〞的角色。能够以为，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不只从其一开始就是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主要推动力量，而且自始至终都是如此。本文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这一角度回首了60多年来8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重要情况，讨论了历次会议以及〔东西方哲学〕期刊在美国对促进中国哲学研究的奉献。【本文关键词语】哲学/会议/中国/美国美国的中国哲学研究是“美国中国学〞的一个部分。美国对中国的研究固然晚于欧洲，但是后来居上。第二次大战结束后，随着中国在美国亚洲战略中主要性的日益提升，美国中国学迅速崛起，各大学和研究机构争相延揽中国研究方面的专家学者。借此契机，中国哲学研究也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发展，出现了一批国际著名的中国哲学研究专家。经过10多年的发展，2060年代之后美国已经成为中国大陆和港台地区之外最主要的中国哲学研究中心。当前世界上最著名的中国哲学专家绝大部分都在美国。美国的中国哲学研究从有到无，从跟随欧洲到反超欧洲，期间经历了大约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这其中除了美国的政策支持、美国几个主要基金会的资金支持以及在美国的华人学者群体的倾力推动等原因之外，当然也不能不提到久负盛名的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从某种角度而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东西方哲学家会议担当起了“美国中国哲学学会〞的角色，尤其是它在20世纪中期前后召开的数次会议不只向美国学界介绍了中国哲学精神中的最重要部分，而且还为此后的进一步发展培养了两代乃至三代中国哲学研究专家。能够以为，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不只从其一开始就是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主要推动力量，而且自始至终都是如此。60多年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与会学者的人数由第一次的6位上升到第八次〔2000年〕的180多位，能够说其影响越来越大。今年夏天，第九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将在夏威夷召开，借此时机，本文将对此前的历次会议作一个简单的考察和回首，并从其在美国促进中国哲学研究的角度讨论这些会议的主要价值。第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始于1939年，会议的召开与夏威夷大学及该校哲学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夏威夷大学可能是美国高等院校中唯一一所在哲学系讲授中国哲学并提供中国哲学研究生学位课程的大学，这与夏威夷大学的传统有关。夏威夷大学固然是从一所农学院〔建于1907年〕发展而来的综合性大学，但是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当地居民的多元化的民族特性，该校对东西方文化的教学和研究一直看重有加，这种办学特点在西方大学中能够说是绝无仅有。早在20世纪20年代，有名华人学者李绍昌〔注：李绍昌，1891年生于广州，1918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获硕士学位。1922～1943年在夏威夷大学担任中国语言和文学教授，1943年起任密歇根大学中国文化教授。〕就在该校讲授中国文化，所用的教学资料就是理雅各〔jameslegge，1815～1897〕翻译的〔华英四书〕。30年代初期，经李绍昌联络，该校的东方研究所还曾开设过短期中国哲学课程〔一年〕，授课老师就来自中国，可惜后来由于经费问题而停止。1938年夏威夷大学哲学系成立，开设的课程有印度哲学、fo教哲学和中国哲学，讲授中国哲学的老师就是美国第一位华人中国哲学家陈荣捷先生〔1901～1994〕。其后许多来往于中国和美国大陆之间的中国学者半途大多要在这里地停留，他们也常被邀请演讲或短期讲学，内容多数是关于中国历史、语言、文化方面。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在美国，就是在整个西方也是绝无仅有的。1942年陈荣捷先生离开夏威夷大学前往美国长春藤盟校之一的达姆斯学院任教，继任其教席者为张仲元、成中英和安泰哲，能够说百年来该校的中国哲学研究一直学脉相承，薪火不断。当然除中国哲学之外，该校哲学系还讲授其他东西方哲学课程，而尤其以流派诸多的亚洲哲学为特色。这一特点是与其哲学系的目标有关：整合东西方的思想，使其成为一个世界各地的思想家能够在这里互相批判、借鉴的组织。在这种原则指点下，以哲学系为代表，夏威夷大学不只成为地理意义上的东西方中心，而且也是东西方文化的沟通中心。对此，安泰哲〔roger〕教授曾说：在全美州立大学中，夏威夷大学是相当资深的一个。75年来，办学者孜孜以求力争上游；尤以东西文化沟通方面，由于地缘关系，夏威夷大学做到了“当仁不让〞的地步。从学系的设置、师资的延聘、学术刊物的出版，以致于学术活动的推动，说得上是竭尽全力。其中尤以“东西方文化中心〞的设立为其极致。它象征了一项长期觅致东西文化沟通的决心和努力。〔注：安泰哲，1982年6月30日，〔野人献曝〕，〔中国时报·副刊〕。〕“东西方中心〞成立于1960年，由联邦直接拨款，旨在促进东西方文化和技术的沟通。据安泰哲说，该中心的成立与陈荣捷尤其是摩尔教授长期致力于东西方哲学研究和沟通有极大的关系。查尔斯·摩尔〔charles，1901～1967〕和陈荣捷均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后受聘到夏威夷大学任教，并一起筹建夏威夷大学哲学系。夏威夷大学哲学系成立后，摩尔被任命为首任系主任。由于当时美国对东方哲学思想所知甚少，所以摩尔为哲学系设定的目的非常明确：不能像美国本土大学中的哲学系那样只开设西方哲学课程，而更应该包括中国哲学、印度哲学和fo教哲学等东方哲学课程，其目的是将亚洲文化独特的思维方式和重要思想观念介绍给西方。这也是后来摩尔提议召开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及开创办理〔东西方哲学〕杂志的初志之一。陈荣捷与摩尔同庚，两人很快成为贴心朋友，经常一起到当地有名的威基基海滩游泳。摩尔一直有研究东方思想尤其是印度哲学的念头，而陈荣捷是该校当时唯一的中国哲学老师，对fo教和中国哲学素有研究。主要的是，两人都有在美国推动东方哲学思想研究的志趣，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萌发了召开一个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想法。陈荣捷后来回忆道：我和摩尔成为了好朋友，两家也相处得很好。几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经常相约一起去游泳，看电影，议论国际形势。逐步地，我、辛克莱尔〔注：辛克莱尔〔greggir，1890～1970〕，日本文学专家，时任夏威夷大学东方研究所所长，1942年起担任夏威夷大学校长。杨步伟称之为“孙启礼〞，见杨步伟，1985，〔杂记赵家〕第十二章，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和摩尔有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在夏威夷这个东西方的接壤地邀请世界的哲学家来召开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呢？〔注：陈荣捷，〔陈荣捷口述自传〕〔未刊稿〕，第99页。原件藏于哥伦比亚大学，感激irenebloom教授惠寄。〕然而30年代末的世界正处在战斗的漩涡中，要想在夏威夷这个太平洋岛屿召开一次国际会议，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在其师友和同事的帮助下，经费和与会人员都有了下落。1939年7月4日，第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如期召开。出席会议的一共有6位学者。除了陈荣捷和摩尔两人以外，还有明尼苏达州立大学的康格尔教授〔george〕以及耶鲁大学的诺索普教授〔op〕，这两人均来自美国大陆。另外还有两名正在夏威夷大学作访问教授的日本学者。这6人中美国学者和亚洲学者各占一半，只是无法邀请到印度学者加入，但是康格尔的研究特长就是印度哲学，能够略微补此缺憾。会议本来预备邀请日本学者铃木大拙和哈fo大学的霍金教授，〔注：霍金〔williamg，1868～1960〕曾任哈fo大学哲学系主任和美国哲学会会长，是胡塞尔最早的美国学生之一，是当时美国新黑格尔派的代表。赵元任先生在哈fo大学读书时，其博士考试就是由他主持的，赵先生一家后来成为霍金的密友。他也是陈荣捷在哈fo大学哲学系读书时的主讲教师之一。〕但是两人均因事没有能与会。〔注：铃木和霍金固然没有加入本次会议，但是仍在会后分别提交了论文“参禅之解释〞和“论比较哲学研究的价值〞，两文均收录在摩尔于1944年编纂的会议论文集〔东西方哲学〕中。〕第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于8月1日结束，会期长达4个星期。漫长的会期是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的一大特色。6位学者在本次会议上发表了10余篇论文。作为中国哲学的唯一代表，陈荣捷提交并宣读了两篇论文，分别是“话〞和“东方哲学精神〞。在“中国哲学史话〞中，陈荣捷回首了两千多年中国哲学发展的大致脉络，以及中国哲学思想发展的重要阶段和特点。陈先生在该文中重点突出了秦汉之后尤其是宋明新儒学在中国哲学思想发展史上的主要性，以为“新儒学的历史实际上就是现代中国哲学之历史，不只主宰了晚近800年之中国思想，亦主宰了日本思想长达数世纪之久〞。〔注：wing-tsit，chan，thestoryofchinesestory，inmoore，charlesa.〔ed.〕，1967，thechinesemind：essentialsofchinesephilosophyandculture，p.57.〕这种观点在中国大陆固然早已成定论，但是当时西方学者普遍以为“秦汉之后无哲学〞，在这里陈先生介绍了二程、朱熹和陆王的哲学思想，讨论了宋明600年间中国哲学的辉煌成就，引起与会学者的极大关注。这些论文在1944年经由摩尔编纂并以〔东西方哲学〕之名由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另外，会议还决定10年后再召开第二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摩尔成功地组织了第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之后，接着又组织了此后的三次会议〔1949、1959和1964年〕，每次会议都大受好评。1967年摩尔逝世后，〔东西方哲学〕编委会决定将最新一期题献给他，并登载了他生前同事的回忆，以表彰他一生对东西方思想沟通所作出的宏大奉献。1942年陈荣捷离开夏威夷大学，受聘于美国达姆斯学院教授中国哲学，但是他还是加入了第二、三、四和第六次〔1969年第五次因事没有与会〕会议，并屡次被选为会议的指点委员会委员和资深代表，在1989年第六次会议上还被选为声誉主席。能够说他是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积极参与者。说到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还应该提到夏威夷当地一个有名的华裔企业家程庆和。程庆和〔hungwo-ching，1912～1996〕毕业于燕京大学，后获得犹他大学博士学位。程先生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总裁，与摩尔和陈荣捷等学者交游甚密，屡次为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和在夏威夷召开的与中国哲学有关的会议捐款。在一篇纪念程庆和的文章中，安泰哲和杜伊奇〔eliotdeutsch〕说到其中的一个故事：我们有一次问程庆和博士何以会慷慨资助和热心支持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他说那是在50年代的一次会议上〔第三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1959年〕，他去听拉达克里希南〔krishnan〕博士〔注：拉达克里希南〔rishnan，1888～1975〕，印度有名哲学家，著述颇丰。1944年曾以学者的身份访问中国，1962年中选印度总统。〕的演讲，但是听众非常多，无处容身。再一次去听铃木大拙博士的演讲时也是如此。于是他就去问会议主席摩尔，怎样能力预定一个座位。摩尔的回答非常实际：“给会议捐款。〞〔注：deutsch，eliotames，rogert.，1996，rememberingwoching，inphilosophyeastandwest，vol.46，no.2.〕对此，陈荣捷也提到过：大会主席查尔斯·摩尔博士感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会议了，由于所有的资金俱已告罄。但是程庆和博士问我下次会议能否需要赞助，我就让他去问胡适，得到的回答是全力支持。于是，程庆和遂向大会公布，他和夫人将保证为5年以后的下次会议提供10万美圆的赞助。〔注：陈荣捷，〔陈荣捷自订年谱〕〔未刊稿〕，第31页。原稿藏于达姆斯学院，感激lo-yichan博士惠寄。〕从1964年开始。程庆和先生成为在夏威夷召开的第四次、第五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以及“王阳明比较研究〞会议〔1972年〕和“朱熹国际会议〞〔1982年〕的重要资助人和募捐召集人。鉴于程庆和先生的慷慨无私和友谊，1982年夏威夷“朱熹国际会议〞之后，大会主席陈荣捷将会议论文集〔朱熹与新儒学〕献给程庆和先生，称“由于他非凡的远见、慷慨的支持和出色的领导，使朱熹国际会议和数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得以召开〞。〔注：wing-tsit，chan〔ed.〕，1986.〕这也说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获得发展，实际上华人在其中起了很主要的作用。第二至第八次会议大概情况1939年的第一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获得了圆满的成功，遭到当地社会和夏威夷大学师生的欢迎。但鉴于当时的国际形势，其影响并不大，且让会议主席摩尔一直感到遗憾的是此次会议没有印度学者加入。1947年摩尔获得富布赖特研究奖金，赴印度研修印度哲学一年。期间他与印度哲学界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并竭力邀请印度学者加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印度有名学者拉达克里希南本来决定加入第二次会议，但他恰在1949年被任命为驻苏联大使，没有能与会。因战斗的原因，身在北京大学的胡适同样也没有与会。〔注：见klausner，nealw.，1951，theeast-westphilosophersconference，inthejournalofhigheducation，vol.22，no.2，关于该次会议的介绍还可拜见kruse，cornelius，1949，east-westphiosophers'conference，inthejournalofphilosophy，vol.46，no.26.〕1949年夏天，第二次会议在相隔10年后如期召开，会期近40天〔6月20日～7月29日〕，主题为“世界哲学的综合〞，有20多位代表加入，其中有5位印度学者，可谓不负摩尔之望。中国方面有陈荣捷、梅贻宝两人加入，均为在美华人学者。李绍昌固然加入了该次会议，但不是正式代表。另外还有牛津大学的休中诚教授〔注：休中诚〔，1883～1956〕，牛津大学教授，早年曾经在华传教。曾编译过〔古典时期的中国哲学〕〔1942〕，翻译过〔大学〕及〔中庸〕〔1943〕。1947年将冯友兰先生的〔新理学〕翻译成英语，以〔中国哲学精神〕为名出版。〕也作为中国哲学方面的代表加入了此次会议。会上陈荣捷提交的论文的题目是“中国形上学之综合〞、“新儒学与现代中国思想〞，梅贻宝提交的论文的题目是“中国文化的哲学基础〞、“中国哲学中的社会、伦理和精神基础〞，休中诚的论文题为“中国哲学中的认识论方法〞。此次会议还决定出版〔东西方哲学〕季刊。经过两年的预备，〔东西方哲学〕于1951年正式创刊，如今该刊已经成为世界有名的学术刊物，也是英语世界中国哲学研究的重要期刊。与第一次会议一样，会议论文由摩尔编纂，1952年以〔东西方哲学论文集〕为名由夏威夷大学出版社出版。20世纪50年代末，世界形势发生了宏大的变化。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而亚洲的民族主义运动十分是新中国的成立成为美国朝野上下关注的热门，在这里背景下，美国学界对中国的研究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和规模迅速发展起来。1959年第三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召开时，美国的中国学研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加入人数到达空前，有100多人，中东地区以至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都有学者加入；第二是会议作出决定以后每隔5年召开一次；再就是会议吸引了当时世界最著名的三位东方思想家：胡适、铃木大拙和拉达克里希南，三个人的演讲经过电视转播，以至在美国大陆的学者中都引起了轰动。加入本次会议的印度学者与上次会议一样，而中国仅有陈荣捷和胡适、谢幼伟、唐君毅、吴经熊、梅贻宝6人。在此次会议上，中国学者提交的论文均引起很大的反响，尤其是胡适的论文“中国哲学中的科学精神和方法〞对当时西方学界断定中国哲学传统阻碍科学技术的发展提出反驳，以为中国哲学中也有疑心精神和求知方法。此论在当时曾引起中西学者广泛的讨论。本次会议的主题是“东西方哲学：理论与理论〞，会期长达6个星期〔6月22日～7月31日〕，与前两次一样，会后摩尔将本次会议论文结集为〔东西方哲学与文化〕，于1963年由夏威夷大学出版社出版。1964年6月29日～8月8日，第四次会议在刚建成不久的东西方中心召开，本次会议的主题是“东西方中的世界和个人〞，副题为“东西方中个体在现实、思想和文化中的地位〞，40多位学者与会，中国方面与会的有陈荣捷、方东美、唐君毅、谢幼伟、梅贻宝、陈特、吴经熊、成中英、刘述先等学者，为有史以来最多。此次会议论文还是由摩尔编纂，取名为〔东西方中个人的地位〕，于1967年出版。〔注：moore，charlesa.〔ed.〕，1967，thestatusoftheindividualeastandwest，honolulu：universityofhawaiipress.1966年摩尔开始着手将前4次会议的论文汇总编纂，分别以〔印度人的心灵〕、〔日本人的心灵〕和〔中国人的心灵〕出版。摩尔生前没有完成三书最后的编纂任务，他逝世后由其同事、哲学系主任纳格利〔〕总其成，1967年在摩尔逝世之后不久由夏威夷大学出版社出版。〔中国人的心灵〕一书出版后非常受欢迎，数年之内4次再版，1984年该书中文版由台北联经出版公司出版。〕5年之后，第五次会议如期于1969年夏召开，港台学者加入的有方东美、王煜、刘述先等。摩尔已经在两年前逝世，会议改为由当时的访问教授克普兰〔abrahamkaplan〕主持，会期不详，主题是“人的疏离〞〔异化，alienation〕，与会学者有100多位，其中还有来自东欧地区的学者，而美国学者则遍及21个州。会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出版会议论文集。这是一次有争议的会议，根据陈荣捷的看法，亚洲哲学传统中强调物我为一体，不存在异化的概念。“疏离〞这个概念在亚洲传统中根本不存在，中国代表们不得不费尽心思为它找一个适宜的翻译，由于亚洲思想家更喜欢议论和谐。〔注：陈荣捷，〔陈荣捷自订年谱〕〔未刊稿〕，第40页。〕程庆和也不肯意再赞助这样的会议。此说得到刘述先的支持：此次会议〔第四次会议〕能够说是一块主要的里程碑。摩尔不幸于六七年逝世，六九年第五次会议改由克普兰主持，克普兰一反摩尔之所为，根本就不打算出论文集。找的人有一些竟是嬉皮士之流，当时以至还有反建制的示威活动，固然外表弄得轰轰烈烈，事后却未留下任何痕迹。陈〔荣捷〕老先生根本就没加入此次会议，资助者也大为不满，以后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就此停办，克普兰也早就由夏威夷大学辞职，转到以色列执教。〔注：刘述先，1996，〔现代中国哲学论·人物篇〕，香港：八方文化企业公司，第203页。〕1989年第六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在中止20年之后在夏威夷从新召开，7月30日开幕，8月12日结束，主题为“文化与现代性：历史之引证〞，主席为时任哲学系主任的杜伊奇教授。会议有来自25个国家的共112人加入，其中有华人学者陈荣捷、汤一介、李志林、陈来、柯雄文、谢希德、信广来、刘笑敢、刘述先等。张岱年和冯契都遭到邀请，但未到会。从这个名单中能够看出，不只一批年轻学者，而且大陆学者也开始跻身于英语世界的中国哲学研究。此次会议之后，中美两国在中国哲学方面的沟通与合作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两国间不断有沟通学者前往对方国家讲学和研究。1992年杜伊奇将会议论文编纂出版。第七次和第八次会议分别于1995年和2000年的1月份召开，会议由安泰哲和一位俄罗斯学者主持。1995年会议的主题是“正义与民主之哲学探寻求索〞，大陆和港台没有学者加入，但是海外华人中有杜维明、倪培民、王大维〔david〕、李晨阳等加入了此次会议，另外澳大利亚学者沙培德〔peterzarrow〕和美国学者南乐山〔roberte〕等作为中国哲学专家也加入了此次会议。第八次会议的主题是“新千年之际的技术与文化价值〞，余英时、成中英、李晨阳、金耀基〔香港〕等华人学者以及安泰哲和郝大维〔david〕与会，大陆学者杨国荣也应邀加入了会议。两次会议的论文集均由安泰哲等学者编纂出版。于2005年5月召开的第九次会议的主题是“教育及其目的：文化间的哲学对话〞，陈来、赵敦华、杨国荣、倪培民、信广来、余纪元、李晨阳等海内外中国哲学专家加入了此次为期两周的国际盛会。会议专设与〔论语〕、〔孟子〕、朱熹等有关的专题工作组，这是进入新世纪以来继第13届中国哲学国际会议〔2003年8月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召开〕之后在海外举办的又一次最大规模的中国哲学会议。能够肯定，此次会议必将海外中国哲学研究和沟通推向一个新的高度。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苦心经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同和支持，并成为沟通东西方哲学思想的主要桥梁。1959年第三次会议期间，摩尔发表题为“回首与瞻望：成就与‘未竟事业’〞的演讲，对三次会议所获得的成就作了回首，并检讨了其中的一些不足之处，以为三次会议消除了东西方哲学观念中的很多误解，但是对于某些详细的问题和概念仍然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讨论。最后，摩尔说：总而言之，对于东西方一些普遍的和特殊的观念、态度、理论等方面，消除两者的误会和在更大范围内促进互相理解和尊敬而言，我们所获良多，但是仍有很多“未竟事业〞需要我们关注。我们的这些会议的关键在于日渐进步而不是最终的结论，而且就这个问题的性质而言，这是任何类似问题的目的所在——从长期来看，其结果肯定会有所建树，我们要有久远的目光，而不是仅仅着眼于外表上的结论或决议。〔注：moore，charlesa.，1959，retrospectandprospects：achievementsand"unfinishedbusiness"，inphilosophyeastandwest，vol.1，no.1～2.〕就中国哲学思想在美国的发展历程来讲，经过几代学者的艰辛努力，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有了很大的发展，从最初的简单的介绍，到如今包含中美学者在内的各国专家进行专题研究和讨论，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对其作出的奉献是不问可知的。美国促进中国哲学研究的主要平台总体上讲，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的中国学术研究基本上是空白，对中国哲学的研究更是聊胜于无。〔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情况，拜见崔玉军，2005，“略论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载〔国外社会科学〕，第1期。〕在这种情况下，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对在美国介绍中国哲学和推动中国哲学研究尤其难能可贵。事实上，十分是在20世纪中期前后，恰是由于有了这些系列会议，海内外中国哲学专家才得以藉此时机在美国介绍、传播中国哲学思想，并培养了很多世界有名的学者，大大地促进了此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一、准“美国中国哲学学会〞美国学界从来喜欢成立各种学术组织，以至有许多组织还下设有各种分会，但是数十年来美国一直没有一个与中国哲学研究相关的学术组织。究其原因，不过是由于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边沿化境遇，从事中国哲学研究的学者少，难成气候。另一个原因就是在为数不多的从业者中多数是华人，在当时的情况下谋生为头等大事，无暇他顾，且华人在美国历来低人一等，若非有突出的成就，很难进入美国的主流学术圈。各种原因使得中国哲学研究者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组织，直到1975年才由华人学者成中英教授在夏威夷开创办理国际中国哲学会。虽然摩尔组织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初志是促进世界各种哲学思想的综合与理解，但是由于中国哲学传统在亚洲的主流地位，加上陈荣捷在各次会议中的领导角色，于是中国哲学几乎是历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上的主要话题。能够说历次会议上有关中国哲学的论文和讨论在美国中国哲学研究领域均是当时最新的研究结果。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以为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至少部分地担当起了“美国中国哲学学会〞的角色，应不算过分。言及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对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发展的推动，首先应该提到的就是有名华人学者陈荣捷老先生。陈先生于1929年获得哈fo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36年赴夏威夷大学讲授中国哲学。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他受聘于达姆斯学院担任中国哲学教授，1966年退休后又受聘位于匹茨堡市的查塔姆学院〔chathamcollege〕，继续讲授中国哲学，直到1983年退休。从60年代开始，陈先生还被哥伦比亚大学聘为访问教授长达30年，讲授宋明理学，直到1994年逝世前仍教研不辍，能够说是华人学者中毕生在美国推动中国哲学研究的第一人，因此1992年被美国亚洲研究协会授予“出色效劳奖〞，被称做是“西方中国哲学领域中的资深学者和联合中西学界的最关键的人物〞。由于早年与夏威夷大学同事的亲密交谊而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所以陈荣捷一直是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积极加入者，中国哲学的重要思想经过他而遭到更多美国乃至欧洲学者的关注。实际上，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是中国哲学在美国的一面旗帜。另一方面，陈荣捷显然也认识到了中国哲学研究力量的软弱，所以老是尽量邀请大陆和港台学者参与美国的中国哲学研究。在由他主持的1982年夏威夷朱熹国际会议召开之前，他曾经与冯友兰先生屡次信函往来，邀请他与会。盛情之下，冯先生欣然应命。而此前唐君毅先生〔1909～1978〕受邀加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也是由陈荣捷所竭力促成。陈先生回忆说：1959年〔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召开第三次会议，予坚持非得国内学人加入不可。所谓国内学者，实指国内学者之尚在东方，以别吾等之多年在外掌教也。予首先提出者即为唐君〔唐君毅〕。主持者初不同意。一则未审唐君之名，一则以唐君献文必需事先翻译英文，需人代读，而唐君又不能直接以英文讨论答问，有碍思想之沟通。予到香港与唐君商量，唐君亦谦以英文会话困难，不便加入。予以宣传我们国家哲学思想，非唐君莫属。会议可拨款由唐君聘人练习英语会话。盖如我们国家学人不与西方学者交接，则以前传教士与游客所遗落关于中国哲学之误解，将永无改正之日，而东、西思想之融和结合亦无期矣。卒之第三次东西哲学家会议得唐君与谢幼伟教授加入。连我等在美之胡适之先生与吴经熊、梅贻宝先生与予，东、西学会宣读论文四十八人之中，我们国家占六人矣。〔注：陈荣捷，〔唐君毅与西方哲学会议〕，载陈荣捷，1995，〔新儒学论集〕，台湾研究院文哲研究所出版，第314页。〕唐君毅先生此后连续加入了第四、第五次会议以及在欧美召开的其他中国哲学会议，成为向西方介绍中国哲学的又一位有名学者。除了港台地区和美国的学者以外，历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主席也一直在设法邀请中国大陆的学者加入。比方在1949年辛克莱尔以校长的身份数次致信胡适和冯友兰两先生，邀请他们加入第二次会议，并希望他提交“中国哲学中的绝对性及其与经历体验世界的关系〞方面的论文，以及在当年的暑期学校中讲授道家哲学思想。但是由于授课任务繁重，冯先生只好婉言谢绝。〔注：辛克莱尔的信及冯先生的回复均藏于夏威夷大学档案馆。〕胡适也因事没有能成行。此后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大陆学者只要到1989年第六次会议时才得以加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由此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二、20世纪60年代前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最主要的推动力量出于历史的原因，美国早期的中国哲学研究仅限于在华传教士和少数几个美国本土学者如顾立雅等，〔注：顾立雅〔herrlee，1905～1994〕，芝加哥大学教授，其早期研究以中国早期文明、中国古代思想和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等为主，著有〔中国的诞生：中国文明成型期的研究〕〔1937〕，其后转向中国思想研究，著有〔孔子：其人其神〕〔1949〕及其增订版〔孔子与中国之道〕〔1960〕以及〔中国思想：从孔子到〕〔1953〕等书。〕研究人员数量极少，且这些传教士和学者的研究也不是以中国哲学为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美国的中国哲学研究一直是在断断续续中缓慢发展，完全听凭于个别学者的兴趣所至。在这种情况下，东西方哲学家系列会议，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前的数次会议成为美国中国哲学研究最主要的推动力量，为中国哲学研究在美国的发展作出了宏大的奉献。诚如三次加入会议的梅贻宝先生所言，“这一系列的东西方哲学研讨会是世界上东西方文化沟通运动中一项很详细而持久的实例。同时亦就供应中国哲学人士一个很方便而天然的时机，在海外宣扬中国哲学文化。〞〔注：梅贻宝，1984，〔中国人的心灵·序〕，东海大学哲学系编译，台北联经出版公司，第5页。〕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为中美许多学者提供了学习和沟通的时机，像成中英、艾琳·布鲁姆〔irenebloom〕、安泰哲等学者，都是数次加入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如今这些学者已经成为世界有名的中国哲学研究专家。而据成中英介绍，他创立国际中国哲学会的想法也与东西方哲学家会议有关。他说：国际中国哲学会发端于1964年夏天在夏威夷召开的第四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加入此次会议的中国资深代表是陈荣捷、方东美、梅贻宝、唐君毅和谢幼伟，年轻一辈中有我、刘述先博士、黄秀玑等。由于既是主人，又是会议的加入者，所以我邀请所有中国哲学学者聚到一起，议论在当下西方学术背景下中国哲学的角色和将来发展。我提议组织一个非正式的协会，旨在教授和发展中国哲学等方面建立联络和互相帮助。同时我也有一个计划，即组织并建立一个正式的中国哲学学社，目的是在国际基础上促进中国哲学的研究。〔注：见国际中国哲学会主页http：///">参考资料之一。几乎每次东西方哲学家会议的论文都牵涉到中国哲学精神中的一些核心问题，像谢幼伟在第三次会议上的论文“孝与中国社会〞专以“孝〞为中心，讨论这一思想对中国的社会活动、家庭生活、宗教崇敬、政治事务的广泛影响。而在同次会议上胡适提交的论文“中国哲学中的科学精神和方法〞更是对此前中外学者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提出了总的批判。胡适尤其不同意诺索普教授所以为的东方哲学中的“直觉的思维方式〞是东方国家没能发展出科学思想的重要原因。胡适以为，毫无疑问，古代中国的思想遗产中有一种“苏格拉底传统〞，这种被胡适称之为“自在问答、自在讨论、独立考虑和疑心以及对知识的热切而公正的探寻求索〞的传统，使中国人能运用人的理智来反对无知和毛病，运用疑心和批判的精神来反对迷信和盲目崇敬，所以胡适以为这种大胆的疑心和发问恰是科学精神的宗旨。〔注：hushih，1967，p.108、115.〕胡适还列举了许多历史上的例子来证明，从老子和孔子开始，一直到顾炎武等人，中国哲学中一直都有这种科学精神。但是固然如此，胡适仍没有解释在顾炎武等人埋头于“考据、训诂〞等他所谓的“科学精神〞的时候，顾炎武的西方同时代人伽利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