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语文教育对背诵的重视

中国传统语文教育对背诵的重视唐晓敏中国传统语文教育重视记忆。古代科举考试，考生要想“金榜提名”，需要将《论语》《孟子》《书经》《礼仪》《左传》等40多万字的书，全部精读熟背。民国时期的一些学术大师，也都有超强的记忆能力。姜亮夫曾回忆说，他在清华国学院时，同乐会上梁启超、王国维即兴表演节目是背诵古代文学作吕，梁启超背诵一大段《桃花扇》，而王国维则当即背诵了《西京赋》。而另一国学大师廖季平先生讲《十三经注疏》时可以把注大段大段背诵，并且还可以说出所背诵的在某一版本某一页某一段，可以查对。语文的学习需重视记忆、背诵，这是有识之士的共同看法。朱自清曾说：“学习文学而懒于记诵是不成的，特别是诗。一个高中文科的学生，与其囫囵吞枣或走马观花地读十部诗集，不如仔仔细细地背诵三百首诗。”程千帆先生也说：“背诵名篇，非常必要。这种方法似笨拙，实巧妙。它可以使古典作品中的形象、意境、风格、节奏等都铭刻在脑海中，一辈子也磨洗不掉。因而才可能由于对它们非常熟悉，而懂得非常深透。光看不行。”语文的学习，特别是文学的学习之中，背诵并非是记忆材料的“保存”，也这是这些材料的转化，在熟读和背诵的过程中，语言材料会传化为生动的形象，而生动的形象会激发情感。记忆，包括语言材料的记忆，会让人有一个丰富、生动的内心世界。外国的一些思想家、教育家也重视记忆与背诵。如叔本华就说：“天才的根源在于记忆”，俄罗斯大教育家乌申斯基曾说：“教育家与之打交道的只不过是学生的记忆，而教育影响的全部可能性都建立在记忆能力的基础之上。”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很重视背诵，他说：“学生应熟读并记住文艺作品中最精采的片段。把这些珍贵的财富保存在记忆里，能够丰富思想情感，能使对待周围世界的精感态更加高尚，能使思考变得容易。”近百年来，语文教学抛弃了传统语文教学的经验，走上了相反的道路：读得太少，讲得太多。我们的学生学习的实际上主要不是作品，而是教材上、笔记上的对作品的分析，以及那些“掰开揉碎”的字词训练。这样的语文学习，是没有什么效率的中国传统语文教育中的诗歌教育重视诗歌的教育，是中国传统语文教育的一大特点。孔子就高度评价了《诗经》的教育价值，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非常重视诗歌教育。中国历史上，杰出的诗人一直享有崇高的荣誉，而唐宋以来的科举考试，也一直考核着举子的诗歌写作能力。诗歌确实有着多方面的教育功能。诗歌教育培养着人的想象力和“情感移入”的能力。钱穆先生所说：“诗尚比兴，多就眼前事物，比类而相通，感发而兴起。故学于诗，对天地间鸟兽草木之名能多熟识，此小言之也。若大言之，则俯仰之间，万物一体，鸢飞鱼跃，道无不在，可以渐跻于化境。”即是说：通过诗去熟悉和亲近鸟兽草木等大自然生命，可以使人“广大其心，导达其仁”，可以把人的同情心、人的感受、人的情绪扩展到整个自然界。诗歌让人对世界有一种新鲜的感受。正如朱光潜所说：“诗人的本领就在见出常人之所不能见；这就是说，觉到我们素认为平凡的实在新鲜有趣。我们本来不觉得乡村生活中有诗，从读过陶渊明华兹华斯诸人的作品之后，便觉得它有诗；我们本来不觉得城市生活和工商业文化之中有诗，从读过美国近代小说和俄国现代诗之后，便觉得它也有诗。莎士比亚教会我们在罪孽灾祸中见出庄严伟大，冉伯让和罗丹教我们在丑陋中见出新奇。诗人和艺术家的眼睛是点石成金的眼睛。生命生生不息，他们的发见也生生不息。”由此，海德格尔认为，人是日常生活是“沉沦”，只有诗歌才能拯救人。阅读诗歌，也是语言学习的最好的方式。诗歌语言是最精练、最有韵味的语言，也是最有表现力的语言。“诗是艺术的同义语，它是文学中的文学。”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不是日常语言，而是诗意的语言体现着语言的本质。遗憾的是，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们的基础语文教育中，诗歌实际上没有地位。长期以来，考作文时，都标明“不能写成诗歌”，诗歌被排斥在考试之外，当然难受重视。光是读，而从来不让学生写，学生对诗歌能有什么体会呢。这就像把孩子带到游泳池，光让孩子看别人在游泳，而从来不让孩子下水一样。多年来，我们的教育舍弃了语文教育中的诗歌教育，而试图通过“思想政治”的教育，提高人的道德。可是，一个人若是没有真挚的情感，没有一种广阔的胸襟和情怀，没有同情悲悯之心，就算是知道了一些干巴巴的思想理论，又有什么意义中国传统语文教育的“篇本位”教学唐晓敏中国传统教育，重视的是篇章，而不是“字词”。当时的识字教学，所教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篇章，且通过篇章全文的背诵来完成2000多个汉字的教学任务。有的人家甚至更早就直接读书，连“三、百、千”也不用读。邓云乡先生介绍俞平伯的学习经历时就说：“俞平伯老先生三足岁读书时，就开始读《大学》”。接着，邓云乡又“从特例到普遍”，说道：“读《四书》大约一般聪明才智，有一年半到两年，就读的滚瓜烂熟了。按《四书》白文，《论语》一万二千七百字，《孟子》三万四千六百多字，加‘大、中’约五万字，……这点功夫非在十来岁时打好不可。然后再读《诗经》、《书经》、《礼记》、《易经》等，自然也都要读熟，而且要背诵。”全文背诵下来，其中的字词自然也认识了。古人的这种做法，是非常富有智慧的。首先，“篇章”是具体的，形象的，可以感受的。而作为篇章的“构件”的字词，却是抽象的。幼儿园或小学上唱歌课，自然是老师教一句，学生跟着唱一句，唱几便遍之后，学生记住了，就能够将整首歌唱下来。若不是这样，而是先将歌曲分解成一小节一小节，甚至是分成一个一个的音符，让儿童对这每一个音符都“认识”、“理解”。人们都知道，这不是好的教学方法。因为，歌曲作为一个艺术作品，是可以感受的，而其中的一个一个音符却不是。语文学习也是这样，篇章是最容易接受的，他们很容易将一篇作品背诵下来，而且也有感受。但让他们真正理解文章中的一个一个的字词，却是不容易的。其次，篇章背诵下来之后，不仅是认识了其中的字词，而且也能够对字词真切的理解。对此，周振甫先生写过文章，举《论语》为例说：“读了一课书，记住了多少生字，记住了多少句子，这只是“点线的懂”。记住的生字是点，记住的句子是线。点线的懂是不够的。因为一个字的解释在不同的句子中往往因上下文的关系而有变化，一个字在不同的结构里会具有不同的用法，记住了一个字的一个解释和一种用法，碰到了这个字的解释和用法有变化时就不好懂了。而背诵了全文，就不同了。“比方读《论语》，开始碰到‘仁’字不懂，‘仁’字在《论语》中出现了104次，当读到十几次的‘仁’字时，对‘仁’字的意义渐渐懂了，当读到几十次、上百次的‘仁’字时，对‘仁’的意义懂得更多了。因为熟读背诵，对书中有‘仁’字的句子全部记住，对有‘仁’字的句子的上下文也全部记住，对于‘仁’因上下文的关系而解释有变化也罢，对有‘仁’字的词组因结构不同而用法有变化也罢，全都懂了，这才叫‘立体的懂’。传统语文教学中，字词就是这样在篇章阅读、背诵中自然而然地懂得的。现代基础语文教学中让师生费尽力气的“字词教学”，在古人那里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可以说“解决全不费功夫”！现代语文教学，虽然所学的也是篇章，但对篇章却不够重视，多是将篇章看做“字词积累”的工具。不是整体地背诵篇章，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字词的分析和训练上。这很像是把一朵鲜艳的花分解成花瓣、雄蕊、雌蕊，让孩子记住这些。又像把一座宏伟的建筑，拆解成砖、瓦、木料，而让学生以拥有这些砖、瓦、木料为满足。中国传统语文的教学内容体系唐晓敏中国传统的语文教育，特别是唐宋以来的语文教育，其基本内容，包括三个大的方面，这就是以“三百千”为主的蒙学，以“五经”为主的经典著作好以《唐宋八大家文钞》、《古文观止》为代表的文选。蒙学的学习功能，首先是识字。通过“三百千”的阅读与背诵，认识2000多个汉字。同时，“三百千”，特别是其中的《三字经》，也是一个微型的百科全书，短短的一篇读物，包含着极其丰富的内容，有哲学、历史、文学，有天文、地理、立法，有动物、植物，有众多的古代人物。蒙学让孩子眼前和心中先有一个社会历史文化的总的轮廓，让孩子先有一种对文化世界的整体性感受，并且将之烂熟于心，这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一生学习的真正的基础。经典是传统语文教育的主体。历来是最受重视的。这是因为，经典本身即是重要的价值。人的成长需要第一流的营养品。其次，经典不仅仅是一本书，书的背后常常有一个文化巨人。与这个人打交道，对人的成长意义重大。第三，经典是学习其他有价值著作的基础。不懂得经典，对后来的著作也不可能真正理解。第四，经典是最富有创造力的著作。经典具有培养孩子创造力的功能。最后，经典也是对人类经验的完美表达。即是说，经典不仅内容深刻，它的文字也非常精彩。《唐宋八大家文钞》、《古文观止》等文选，其功能主要是提供优秀的文章范本，培养学子的文章写作能力。古人懂得，若想让自己的孩子学会写文章，需要让他们阅读、背诵第一流的文章，这些文章应该是有思想（义理）、有材料（考据）、有文采（辞章）。《唐宋八大家文钞》、《古文观止》所选的，正是这样的文章。这三个部分中，蒙学为下层，文选为中层，经典为上层，各有各的功能。内容上既有层次性，又有连贯性和内在统一性，共同构成一个有机的教学体系。中国传统写作教学的“模仿智慧”唐晓敏多年来，谈论模仿，常将之与创造相对立，但实际上，模仿是通往创造的必由之路，模仿并不与之对立。模仿的对立面是“知识”。“知识”是对以往经验的概括，是抽象的。它告诉学习者应该怎样做而模仿，是为学习者提供一个“样子”，让学习者照着做。就写作的学习而言，写作理论自然也有其价值，但模仿的价值更大，这是古今许多学者的共识。如叔本华提出：“观摩古老作家如何应用那在语法上完美得多的语言，并模仿他们的风格实为最好不过的预先练习——它使我们慢慢学会灵活、技巧地运用自己的母语，完美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这种模仿练习甚至是无可替代的，这就好比未来的雕塑家和油画家在着手自己的作品之前，同样有必要仿造和临摹古典的杰作以训练自己。”中国美学家朱光潜认为：“艺术的成就本来在创造，而创造却须从模仿入手。”吴宓讲：“文章成于摹仿,古今之大作者,其幼时率皆力效古人，节节规抚。初仅形似，继则神似，其后逐渐变化，始能自出心裁，未有不由摹仿而出者也。”中国传统语文教育重视写作能力的培养，就方法而言，自然也重视模仿。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首先是，写作学习的模仿，应该取法于大家。如吴闿生讲：“学之道当奈何请一言以断之：取法大家，熟读多作而已……不窥大家门户，而斤斤规摹近代小家，描头画角，俪白妃青，自以为学诗之道在是焉，不亦远乎”刘开讲：“非取法至高之境，不能开独造之域”。历史上的文章选集如《唐宋八大家文钞》、《古文观止》，所提供的正是大家的文章。其次、写作学习的模仿，应从某一具体对象入手。曾国藩讲：“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集，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自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间除昌黎而外，更无别书也。此一集未读完，断断不换他集。”再次，传统教育中的模仿，起始于文章的朗读。通过朗读文章，对文章乃至文章作者的精神面貌有深切的体会。清人梅曾亮说：“夫观书者，用目之一官而已；诵之则入于耳，益一官矣。且出于口，成于声，而畅于气。夫气者，吾身之至精者也；以吾身之至精，御古人之至精，是故浑合而无间矣。”大致意思是说，吟诵是动用人的全部精神力量与古人实现心灵的沟通。古人懂得，看面对的无声的文字，看文字时，其声调、节奏是不能直接体会到的，而作品的情感主要包含在声调、节奏中，故只有吟诵，才能深切地体会作者的情感，走进作者的心灵世界。让自己与古人“浑合而无间”。这样，学习、模仿的过程中，模仿者心里渐渐有了原创者的形象。他是向原创者学习写作，而不局限于某一作品。最后，以此为基础，学诸家之长，即杜甫所说的“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盖多师是汝师”。赵树理讲：“小时侯老师教我们读《庄子》，我们就学到庄子的句法；读韩愈的文章，又学到了韩愈的笔法。各种风格的文章都学，久而久之，我们学会了读别人的文章，说自己的话。读别人的文章固然对自己的说话有关系，可是书读多了就不会单模仿一个人的话了。所以多读是学语文的好办法。”是一个例子。中国传统语文教育对写作的重视唐晓敏重视写作，也是传统语文教育的一大特点。传统教学内容，可以说大都是围绕写作能力的培养而设计的。如蒙学教学中，《幼学琼林》提供典故和成语，《古文观止》提供着杰出的文章样本，《千家诗》让人领略文章写作所需要的文情画意。而“五经”等则培养人的仁爱之心与浩然正气，并领略古人的智慧。这些都对写作能力的提高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传统教育重视写作，首先当然是写作具有应用性。古代社会的政治大体是“文”的运作，官员都需要有文章写作的能力。同时，写作，包括文章写作和诗歌写作，也是传统文化人的生存方式。他们从读文和作文中获得纯真的乐趣。如苏轼就认为“文章如金玉”，他每读到一篇好文章，“则为数曰喜，寝食有味”，作文更让他快乐，说：“某平生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逾此者。”传统语文教育重视写作，还因为，写作活动本身不仅于生活包括人的精神生活是有用的，同时，写作也具有教育的价值。写作是一种全面性、综合性能力的训练，是最深刻的思考活动，写作能够带动人的阅读理解能力、分析思考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的全面提高。知识要借写作才能明确化。对此，朱光潜曾讲：“思索一个问题，尽管四面八方俱到，而思想总是游离不定的，条理层次不很严谨的，等到把它写下来，才会发见原来以为说得通的话说得不通，原来似乎相融洽的见解实在冲突，原来像是井井有条的思想实在还很紊乱错杂，总之，破绽百出。破绽在心里常被幻觉迷惑住了，写在纸上就瞒过自己瞒不过别人，我们必须费比较谨慎的思考与衡量，并且也必须把所有的意思加以选择，整理，安排成为一种有生命的有机体。”“知识要借写作才能明确化，有机化。”这是很重要的见解。写作的重要性，还表现在它具有引领阅读的作用。对此，梁启超曾说：“先辈每教人不可轻言著述，因为未成熟的见解公布出来，会自误误人，这原是不错的。但青年学生斐然有述作之誉‘，也是实际上鞭策学问的一种妙用。譬如同是读《文献通考》的《钱币考》、各史《食货志》中的钱币项下各文，泛泛读去，没有什么所得。倘若你一面读一面便打主意做一篇中国货币沿革考，这篇考做的好不好另一问题，你所读的自然加几倍受用。”“譬如同读一部《荀子》，某甲泛泛读去，某乙一面读一面打主意做部荀子学案，读过之后，两人的印象深浅，自然不同。所以我很奖励青年好著书的习惯。”朱光潜也说：“看一部书，自以为懂了，可是到要拿笔撮要或加以批判时，就会发见对于那部书的知识还是模糊隐约的，对于那部书的见解还是不甚公平正确的，一经提笔写，就逼得你把它看仔细一点，认清楚一点。”中国传统写作教学的“模仿智慧”唐晓敏多年来，谈论模仿，常将之与创造相对立，但实际上，模仿是通往创造的必由之路，模仿并不与之对立。模仿的对立面是“知识”。“知识”是对以往经验的概括，是抽象的。它告诉学习者应该怎样做而模仿，是为学习者提供一个“样子”，让学习者照着做。就写作的学习而言，写作理论自然也有其价值，但模仿的价值更大，这是古今许多学者的共识。如叔本华提出：“观摩古老作家如何应用那在语法上完美得多的语言，并模仿他们的风格实为最好不过的预先练习——它使我们慢慢学会灵活、技巧地运用自己的母语，完美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这种模仿练习甚至是无可替代的，这就好比未来的雕塑家和油画家在着手自己的作品之前，同样有必要仿造和临摹古典的杰作以训练自己。”中国美学家朱光潜认为：“艺术的成就本来在创造，而创造却须从模仿入手。”吴宓讲：“文章成于摹仿,古今之大作者,其幼时率皆力效古人，节节规抚。初仅形似，继则神似，其后逐渐变化，始能自出心裁，未有不由摹仿而出者也。”中国传统语文教育重视写作能力的培养，就方法而言，自然也重视模仿。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首先是，写作学习的模仿，应该取法于大家。如吴闿生讲：“学之道当奈何请一言以断之：取法大家，熟读多作而已……不窥大家门户，而斤斤规摹近代小家，描头画角，俪白妃青，自以为学诗之道在是焉，不亦远乎”刘开讲：“非取法至高之境，不能开独造之域”。历史上的文章选集如《唐宋八大家文钞》、《古文观止》，所提供的正是大家的文章。其次、写作学习的模仿，应从某一具体对象入手。曾国藩讲：“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集，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自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间除昌黎而外，更无别书也。此一集未读完，断断不换他集。”再次，传统教育中的模仿，起始于文章的朗读。通过朗读文章，对文章乃至文章作者的精神面貌有深切的体会。清人梅曾亮说：“夫观书者，用目之一官而已；诵之则入于耳，益一官矣。且出于口，成于声，而畅于气。夫气者，吾身之至精者也；以吾身之至精，御古人之至精，是故浑合而无间矣。”大致意思是说，吟诵是动用人的全部精神力量与古人实现心灵的沟通。古人懂得，看面对的无声的文字，看文字时，其声调、节奏是不能直接体会到的，而作品的情感主要包含在声调、节奏中，故只有吟诵，才能深切地体会作者的情感，走进作者的心灵世界。让自己与古人“浑合而无间”。这样，学习、模仿的过程中，模仿者心里渐渐有了原创者的形象。他是向原创者学习写作，而不局限于某一作品。最后，以此为基础，学诸家之长，即杜甫所说的“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盖多师是汝师”。赵树理讲：“小时侯老师教我们读《庄子》，我们就学到庄子的句法；读韩愈的文章，又学到了韩愈的笔法。各种风格的文章都学，久而久之，我们学会了读别人的文章，说自己的话。读别人的文章固然对自己的说话有关系，可是书读多了就不会单模仿一个人的话了。所以多读是学语文的好办法。”是一个例子。中国传统语文教育是“文”的教育唐晓敏中国传统语文教育是“文”的教育。古代的“文”，其内容包括现在的文学、历史和哲学，其存在形式，是文章、著作。古代语文教育所做的就是两件事：阅读和写作。古代语文教育中，没有现在语文教学中的“听”与“说”。这是大概出于这样几个原因：一是，社会交往需要“语”，但更需要“文”，因为“文”即书面语有更大的应用空间，“语”只能是当面“听”与“说”，而“文”却可以传达到远方，留给后代。二是，古人认为，“文”即书面语言比口语更具教育的价值。韩愈《送孟东野序》中说：“人声之精者为言，文辞之于言，又其精也。”他认为语言比人发出的一般的声音精妙，但文辞更比语言精妙。显然，韩愈并不是简单地认为文字只是语言的纪录而已，它也是口语的提高、升华。这也是中国古人的通常的观念，古人认为，书面语言不仅仅是使用的范围更广，而且对人精神的丰富也有更大的作用。三是，古人认识到，日常生活中的口语交流能力，即“说”和“听”的能力，主要是在家庭、社会中得到培养的。常识也告诉我们，人的一般的口头表达能力与学校教育没有多大关系，许多没有上过学的人，有很强的口语表达能力。讲述一件事情，能够讲得很生动、很形象。当然，口语表达往往不是很严密、很有系统性，但严密和系统的口语表达能力，不是通过“多说”、“多听”就能获得，倒是需要通过阅读与写作来培养和提升。现在语文教育中所要求培养的“听说读写”四种能力，实际上是外语学习所需要培养的。古代的语文教育抓住的“读写”，这是抓住了语文学习的关键中国传统语文教育的记诵经验唐晓敏中国传统语文教育不仅重视记忆、背诵，而且，在数千年的教学实践中，也积累了丰富的记诵经验。传统教育中，儿童重要的学习活动的朗读，朗读是眼、口、耳、等多个器官同时参与的一种活动。这本身就有助于记忆。俄国教育家乌申斯基对此有深刻的论述，他使出：“参与接受某种印象或是一组印象的感觉器官越多，那么，这些印象就会越牢固地在我们的机械的和神经的记忆中扎根，同时也就会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