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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文化与诗可以群【内容提要】?诗经?时代的“诗可以群〞分有下层的群而歌与上层的群而诗,汉乐府民歌继承前者,公宴诗继承后者,晋代又生贵族游宴诗。唐以诗取士,诗人群渐盛,群而诗亦多。进士文化引起政治之变,形成了时代的感召力,确立起新的价值观。重诗而诗人众,改变了思想、行为方式,造成精英文化的开放性、外向性,使之由“独〞而“群〞。唐代“诗可以群〞在延续并改变了上层的群而诗同时,更提升了下层的群而歌。“兴、观、群、怨〞是孔子论诗歌功能的一个重要命题,见于?论语?阳货?,其中的“群〞被释为“群居相商讨〞〔?论语集解?引孔安国语〕,“和而不流〞〔朱熹?四书集注?语〕等义。由于孔门既重视诗歌、音乐的教育,又常得师生间商讨之乐,互相交流思想,情感融洽,诗歌在其中常能起曲喻胜于直言,兴发多于灌输的作用,“群〞与“兴〞可谓相辅相成,在四者之中尤为重要。而综观诗歌史的开展,“群〞经由了春秋之起,两汉之续,魏晋南北朝见于诗体之开展,而尤盛于唐朝。可以认为,唐之为诗歌黄金时代,与“群〞大有关系,而这又与唐代进士文化密不可分。一群而歌与群而诗考察诗歌开展的历史,“群〞具有产生在下层的“群〞而“歌〞,以及上层的“群〞而“诗〞之别,?诗经?时代即如此。由于称诗谕志的史实,杨树达先生?论语注疏?不从古人之说,而自有符合诗之功能的解释:“春秋时朝聘宴享动必赋诗,所谓可以群也。〞朱熹所说的“和而不流〞虽较虚泛,将以上两者合观之,却也大体能涵盖“群〞之意义。歌时代不再。贤人失志而作赋,学诗之士逸在布衣,使之发生了似与春秋时期相反的变化:诗之作由下层民歌为主转为上层之诗,而诗之用那么由上层的称诗谕志转为民间之唱,楚国的一人歌之而“国中属和〞可见其状。上层“群〞而“诗〞之再兴,是建安、曹魏之时。因“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故能造成“傲雅觞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藉谈笑〞的创作盛状〔同上〕。可见,统治者对人才的尊重是文学繁荣的前提。自此以后,魏晋六朝时期上层的“诗可以群〞,从公宴赋诗开展出遵命或奉命文学,即应制、应诏、应教诗等,而新的创作形态那么为诗赋的同题共作、赋得诗、联句诗等②。由于魏晋六朝的“诗可以群〞主要行于公宴、朝会,属遵命文学,真正的诗人言志抒情的诗歌创作,是很少以“群〞的状态出现的。尽管建安时期曾有?文心雕龙?时序?所说的“俊才云蒸〞,“七子〞也多经历过汉末的动乱,眼界不窄,但他们对最高统治集团来说,实际上是以幕客的身份出现,“群〞而作诗只是“傲雅觞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而已,他们表现真情实感之作,多非出于此种场合。在同题共作的诗中,都是以颂扬曹魏盛德为主旨,并无多少区别。因之,此期抒情言志的“群〞而诗,不属于宫廷文学,而是贵族的游宴文学。西晋的金谷游集,东晋的兰亭集会,都是著名的贵族集体文学活动。前者于西晋惠帝元康六年〔296〕由富商、重臣石崇所组织,有30人参加。后者是东晋永和九年〔365〕,王羲之、谢安、孙绰、支遁等41人在会稽兰亭的集会。后者因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而知名,集会的主题是在山水之中领会生命的意义,在究天人之际的富有哲理意义的探询中,回到了对个体生命存在的自足及缺乏的体认,此次聚会所写的?兰亭诗?,保存完好的有5家,不完好的有21家〔据?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晋诗?卷十二〕。金谷之游和兰亭聚会,是较大的规模“群〞而作诗,据石崇和王羲之二序,所作分属于“以叙中怀〞和“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并非遵命文学,但一者此类“诗可以群〞组织得甚少,两者竟相隔70年之久,二者金谷游集所成之诗,如石崇序中所说,当属“娱目欢心〞者为多,兰亭所作虽表达了对自然的深情,不乏玄远的意趣,但欣、惧交汇,毕竟留下了时代的消极印迹。二以诗取士与唐代诗人群尽管如?世说新语?颇多众人参与的清谈记载,集体的游宴活动也如前述,然而六朝诗歌却多为个人创作,“七贤〞有竹林之游,阮籍、嵇康的诗却非作于此中,陶渊明、谢灵运、鲍照、谢等诗人也如此,更不以游宴诗知名。唐代那么不然,作为诗歌黄金时代的标志之一,就是出现了“诗可以群〞的顶峰,既表如今有成就诗人之多足以称群,又可见诗人们形成创作群体的显著特点。此中原因很多,而推行进士制,且实行以诗赋取士,当是很重要的一点。如严羽?沧浪诗话?诗评?就说过:“或问:‘唐诗何以胜我朝?'唐以诗取士,故多专门之学,我朝之诗所以不及也。〞虽后来不少人不以此说为然,省试之诗也确乏佳作③,但以诗取士关系到士人的前途命运,须着力于此,人人作诗必然造成诗歌的普及和进步,诗人之众多也是必然的。而以诗取士也促使士子在试前“群〞而商讨诗艺,在登第为官后或游宴奉制、或赠答唱和,有形或无形地由群体创作变成了创作群体。再看诗人群的情况。据贾晋华博士?唐代集会总集与诗人群研究?一书,可知在一定的时段、聚于一地从事诗歌唱和所形成的诗人群体情况。书中对隋唐之际的河汾作家群,太宗朝宫廷诗人群,高宗武后时期三大修书学士群,中宗朝文馆学士群,大历浙东诗人群,大历浙西诗人群,韩孟诗人群,大和至会昌东都闲适诗人群,襄阳诗人群,咸通苏州诗人群,以及唐末五代庐山和泉州的两个诗人群,都作了详尽考论。假设不管几个宫廷诗人群,由?大历年浙东联唱集?可知,参与这群诗人活动的原有58人,可考者38人,可能参加者7人,虽多系中小诗人,声势却相当大。颜真卿任湖州刺史4年半,邀集一批文士诗人编书、作诗、论诗,大开诗会,前后聚集了95人,形成了大历浙西诗人群。襄阳诗人群成于唐宣宗大中年间,徐商镇襄阳,段成式、温庭筠等游幕唱和,辑成诗集。咸通苏州诗人群在宣宗咸通年间,皮日休为苏州刺史崔璞从事,与陆龟蒙唱和,陆又与多人屡次集会,多有联诗,并结集10卷。庐山诗人群系唐末五代所成,持续半个多世纪,先后聚集了20多人,为两个创作群体,前一个为僧道、隐士、进士和官员,后一个因南唐恢复科举并以诗取士而生,与进士制关系更亲密。唐末五代的泉州诗人群因避中原战乱而生成,是僧人与进士的集合体,韩等重要诗人亦曾来此。由集会总集所定的诗人群是较为稳定的创作群体,另有因创作主张、艺术思想相近,互相交往、唱和的诗人群,一般以之作为唐诗风格流派对待,如初唐时方外十友、中唐的大历十才子、晚唐的咸通十哲、芳林十哲等,其实也具有“群〞的意义。此外,还有唐人普遍的唱和,虽非集体创作,但也可视作“诗可以群〞的一类。由于中唐以后诗人成为进士者渐多,进士文化真正与诗人及诗歌创作亲密关合,故中晚唐诗人“群居相商讨〞渐成风气。除韩愈为首的一群外,不少著名诗人任地方官时,常有诗歌唱和,如杜牧为刺史时,孟迟、严恽、李郢曾先后相从。从诗人个人的交往唱和而言,分别有:贾岛与韩愈、孟郊、张籍、王建、姚合、无可;赵嘏与元稷沈传师、沈述师、卢弘止、杜牧;马戴与令狐定、姚合、贾岛、无可、李廓、顾非熊;喻凫与姚合、顾非熊、方干、无可;刘得仁与姚合、无可、段成式、雍陶、厉玄、顾非熊;刘驾与曹邺、薛能、李频、聂夷中;李郢与杜牧、李商隐、温庭筠、方干、鱼玄机;曹邺与李频、郑谷、张、李洞;储嗣宗与顾非熊、顾陶、司马扎;李昌符与张乔、李洞;林宽与许棠、李频;周繇与段成式、温庭筠、韦蟾;周朴与方干、李频;王贞白与罗隐、方干、郑谷、贯休;崔道融与方干、司空图;曹松与贯休、方干;女诗人鱼玄机与温庭筠、李郢。不少诗人在不同地方、不同时期,分别与不同的诗人交游:如方干不第隐居会稽鉴湖时,与郑仁规、李频、陶详相善,咸通末,与段成式、吕述、于兴宗、李群玉等唱和。我们尚应注意唐代诗僧这一重要队伍:灵一与李华、张继、皇甫冉、朱放、张南史、李纾、严维唱和甚多;皎然居湖州时与陆羽、吴季德、皇甫曾、崔子向、李等交游,在湖州时,历任湖州刺史颜真卿、崔论、卢幼平、陆长源等,均与之交游唱和;无可那么与姚合、朱庆馀、贾岛、顾非熊、章孝标、殷尧藩、马戴、段成式、厉玄、雍陶等为诗友,唱和甚多。唐末五代的尚颜,与方干、陈陶、陆龟蒙、郑谷、司空图、吴融、李洞,诗僧齐己亦有唱和。以上仅分从一人言其相交唱和,各人间形成互相穿插的复杂现象更难以尽述。由于某一诗人树立起的典范,使得师从者成风,也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创作群。如晚唐时期的“咸通十哲〞与贾岛、姚合诗派较为相近,而“郑谷晚年归居宜春后,又有南昌孙舫、长沙齐己及连州黄损等从之学诗。后二人又与郑谷共定诗格,为湖海骚人所宗。又形成一诗人群〞⑦。由上可知,唐代的诗歌集群性创作活动,无论从历史延续的时间看,还是从地理分布的范围看,都是前代无法比较的。三进士文化与唐诗之“可以群〞以上对进士制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唐代诗人群作了描绘,如今进而阐述进士文化与唐诗“可以群〞之间的关系。我们很难在本文中对进士文化作出全面的定义,仅能就与本论题相关者概言之。首先,进士制的推行引起了政治的变化。进士制始于隋,继于唐初,陈寅恪先生?隋唐政治史述论稿?认为,起根本变化的是武那么天时期。由于武后“大崇文章之选,破格用人,于是进士之科为全国于进者竞趋之鹄的。当时山东、江左人民之中,有虽工于为文,但以不预关中团体之故,致遭屏抑者,亦因此政治变革之际会,得以上升朝列,而西魏、北周、杨隋及唐初将相旧家之政权尊位遂不得不为此新兴阶级所攘夺替代〞⑧。这是对推行进士制后政治变化的精辟阐述。其次,社会的宗尚,普遍的追求,使士人们确立起新的价值观。王定保?唐摭言?卷一说:“进士科始于隋大业中,盛于贞观、永徽之际;缙绅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以致岁贡常不减八九百人。其推重谓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其困难谓之‘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又说:“其负倜傥之才,变通之术,苏、张之辨说,荆、聂之胆气,仲由之武勇,子房之筹画,弘羊之书计,方朔之诙谐,咸以是而晦之,修身慎行,虽处子之不假设;其有老死于文场者,亦无所恨。故有诗云:‘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⑨这一段话可以理解为:对“白衣公卿〞的追求,使得其他才能、资质“咸以是而晦之〞,历来所重的“修身慎行〞,竟然“虽处子之不假设〞。可见,进士制对传统价值观的改变确实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假如说以上三方面是进士文化的主要特点,那么,这些特点与唐代的“诗可以群〞又有什么相对应的关系呢?首先,因推行进士制所引起的政治变化,对士人们具有极大的感召力,使得儒家传统的处世方式仅向“兼济天下〞一端倾斜。唐人因“兼济〞而“群〞,并形成了具有时代精神的诗歌创作群体。顾名思义,“兼济〞是从自我出发、兼及别人而济众,由“独善〞之一人,而至天下之众人,本身即具“群〞之意义。“出〞与“处〞那么取决于“道〞,天下有道那么仕,无道那么隐,是传统的原那么。而“道〞之有与无除了为政之清浊、民生之欢戚外,常又与士人自身的感受相关。假设朝廷重视自己,就有出路,有路即有“道〞,应是很直观的体会。唐朝立国不久,太宗就下令修订?氏族志?,“欲崇重今朝冠冕,……不须论数世之前〞〔?旧唐书?高俭传?〕,不少出身布衣者,以功业成为唐初新士族。高宗时,改?氏族志?为?姓氏录?,五品官“皆升士流〞。武那么天为排斥唐宗室和旧功臣,下?求贤制?,用人“无隔士庶,具以名闻〞,尤重进士科,使得一批寒素布衣得以进入政权。唐玄宗实行以诗赋取士后12,更使诗人们产生出足够的自信心和自豪感。科举制、尤其是进士科的实行,改变了魏晋以来“九品中正制〞的选才选官方式,打破了贵族门阀对政权的垄断,庶族知识分子能“怀谍自列〞,凭借学识、文辞踏上仕途,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满怀信心地以田舍郎可以登上天子堂自励。加之以受南北统一、国力强大、盛世降临的鼓舞,逐渐形成了一种充满希望、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追求功业、强烈自信、匡时济世、从政报国,成为时代的声音。大方昂扬、蓬勃向上是诗人们的共有基调,即使不达、不遇而感慨时运不济、功业难期,仍梗概多气、志深笔长。这种集体性的品格和精神,造就出唐诗“可以群〞的根底,诗人们普遍具有这种精神和信念,也就自然形成了诗歌的创作“群〞。安史之乱以后,贵族退出政治舞台,进士文化成熟,诗人群出现更多。其次,新价值观确实立,使得人们尤重诗赋,士人几与诗人划上了等号,对诗歌的普遍重视必然造就出群众性的诗人队伍,形成了前代难以相比的创作群体。如杨绾所说,推行进士制使得“幼能就学,皆诵当代之诗,长而博文,不越诸家之集,……六经那么未尝开卷,三史那么几同挂壁。〞只重诗赋而不重经史,写诗人众,必然造就出群众性的诗人队伍。再次,思想与行为方式的改变,造成了唐代精英文化的开放性、外向性:不是自我封闭的“独〞,而是积极交游的“群〞。进士制与诗赋取士的逐渐完备,将士人培养、塑造成诗人,也使得诗歌创作从自诉变为了及人,“群居相商讨〞为之发扬光大。魏晋南北朝时期,贵族们的生活圈子相对窄小,政治黑暗,迫害有加,人们心有惴惴,易入于内向。唐代不然,生活在思想开放、三教并行的环境中,不似六朝士人那样热衷于谈玄或佞佛,或在内省式的论辩中考虑“名教〞与“自然〞的孰可相从,人们受时代鼓舞,发奋昂扬,积极吸收外来文化,主动承受胡风胡俗影响,以致于放浪通脱、不检细行。唐人不似六朝贵族那样静态地“养望〞,而是以增见识、重交游、广声誉为目的,遨游东西南北各地。他们“寻芳逐胜,结友定交,竞车服之华鲜,骋杯盘之意气,沽激价誉,比周行藏。〞13唐代诗人在遨游中开阔眼界,理解山川风物、民情风俗、历史掌故,增长见识,又交结朋友、商讨文学、作诗争胜、揄扬名声。同时,改变了以往重在修身、依仁游艺、奉行中道的儒者传统,大大发挥了文苑精神,追求身心自由和文辞美妙。而恰是这些特点,为诗歌创作、欣赏、传播提供了根底,为“诗可以群〞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也使得“诗〞之“群〞具有了不同于以往诗歌开展史的新形态,和有异于前述上层之“诗〞或下层之“歌〞的作者基矗甚至官员与文士不讲身份,以诗会友,以酒相交,杜甫?饮中八仙歌?就是典型的例子,?竹庄诗话?评之为“见开元太平人物之盛〞。开元人物之中,出现了我国诗歌史上最负盛名的李白与杜甫,思想多元、兼有胡汉文化背景的李白且不说,连固守儒家传统的杜甫,青年时代也是“放纵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壮游?〕,与李邕谈文论艺,同苏源明驰马游猎,随李白访道寻仙,后又有高适参加,在孟诸一同游猎,三人登吹台,上琴台,怀古言今,感慨吟咏。杜甫后来困顿长安,为了生活,充当贵族府中的“宾客〞,为了仕进,不得不投赠诗歌以求援引,但他更多是与诗人结交:同郑虔酬唱,偕高适、岑参、储光羲、薛据登慈恩寺塔而作诗,后来在肃宗时期,他任左拾遗,又与贾至、王维、岑参、严武友善,也有唱和。交往和唱和,使自诉为主的诗歌创作发生了很大变化,也在“商讨〞上延续并开展了“诗可以群〞的精神。以上三点之外,还要补充的是:对特有的隐居诗人群之生成机制,当从以隐求仕的角度对待之,这是进士文化在制度上的表达之一。唐代诗人之隐逸风气与进士制颇有关系,而且唐代诗人的隐逸又不是前代的多为个人之隐,却多集体性的隐逸,终南山、嵩山、庐山,都有很多读书求仕的隐逸之士。此外,隐逸的另一原因是养名以求荐举。就后者而言,是与制举亲密相关的。据?新唐书?选举制?上:“天子又自诏四方德行、才能、文学之士,或高蹈幽隐与其不能自达者,下至军谋将略、翘关拔山、绝艺奇伎,莫不兼龋其为名目,随其人主。〞14唐朝历代皇帝所开与隐逸有关的制举科目,其名称短者有高宗时的“幽素科〞、穆宗时的“山人科〞,长者有“养志丘园嘉遁之风戴远科〞〔高宗〕,“哲人奇士隐沦屠钓科〞、“高才草泽沈沦自举科〞〔玄宗〕,“隐居丘园不求闻达科〞〔德宗〕,更多的是适中的四字名称,如“销声幽薮科〞〔高宗〕,“草泽遗才科〞、“藏器晦迹科〞〔中宗〕,“高蹈不仕科〞〔玄宗〕,“乐道安贫科〞〔代宗〕,“高蹈丘园科〞〔德宗〕,“草泽应制科〞〔文宗〕等。由于制举一经登第即可授官,无须如进士、明经那样要过礼部、吏部的考试关,待释褐而逐个阶梯攀升,因此,遂有“终南捷径〞一说。四进士前的“群歌〞与进士后的“群诗〞唐代进士科特重诗赋,进士文化也就与诗歌亲密相关。由于进士文化伴随科举制而逐渐生成,是与贵族文化相对立的文化,是作为瓦解后者的新兴文化出现的,因此唐代的“诗可以群〞就不是沿着魏晋六朝贵族文化的一条道路开展,而具备了前论先秦时代的两方面特点,在延续并改变了上层的“群〞而“诗〞同时,更提升了下层的“群〞而“歌〞。在引出一系列变化的同时,“诗可以群〞的理论命题也在理论中大为开展。安史之乱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也造成了贵族政治的彻底崩溃,随着庶族知识分子以才学登科,踏上政坛,进士文化更为开展成熟,“诗可以群〞也有了新的涵义。前引贾晋华书所述,与进士文化关系最为亲密,在诗史上地位最高的,当是以韩愈为首的韩孟诗人群,和以白居易为代表的东都闲适诗人群。二者可分别看作是进士前诗人群和后进士诗人群的代表。他们之间,还应有刚登第的“群诗〞和进士后的“群诗〞。诗人的群体性创作与进士文化有亲密关系者,尤见于韩孟诗人群,他们所作可看作是进士前的“群歌〞,具有?诗经?和汉乐府“群〞而“歌〞、“歌〞而“怨〞的精神。韩愈幼年失怙,苦读力学,于贞元八年〔792〕二十五岁时登进士第,却“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上宰相书?〕,于贞元十二年〔796〕入汴州董晋幕。不久,李翱来汴,与韩定交,次年,举进士未第,又来汴从韩愈学文。其年孟郊亦来汴。同年十月,张籍因孟郊介绍,来汴州从韩愈学文。后韩愈往徐州入张建封幕约半年,其间张彻来徐州从韩愈学文,张籍也来探访游从,李翱亦来。在韩愈、孟郊两年多的聚会中,两人的诗风互相影响,张籍、李翱、张彻那么受到韩、孟的共同影响。元和元年〔806〕六月,韩愈回到长安,任国子博士,此时孟郊、张籍、张彻都已在京,后张署、侯喜又来。李翱分司洛中,孟郊也赴官洛阳,不久,韩愈为避谗而来到东都分司,皇甫任陆浑尉,去洛不远,李贺也赴洛客居,本居此地的卢仝与韩孟交,刘叉、贾岛等又陆续来此。于是,在元和元年至六年〔806—811〕,韩孟诗人群在京洛地区“群〞而有作,成就了元和诗坛上极有特色的创作流派15。这一派所作诗歌不仅在艺术上具有怪奇险涩的特点,于盛唐之音以外另作开拓,而且他们的所作,颇有与进士落第相关者,孟郊和贾岛,就以落第诗的悲怆动人著称。因此,他们所作在表达对士人本身命运的关注同时,“诗可以群〞又表达为“诗可以怨〞,而且“有所怨恨〞又从“自歌〞变为“相从而歌〞。作为此派诗歌的领袖,韩愈“进那么不能容于朝,退又不肯独擅长野,疾恶甚严,爱才假设渴〞〔叶燮?原诗?〕,反映在创作上,“昌黎诗有正有奇,正者所谓‘约六经之旨而成文',奇者即所谓‘时有感谢怨怼奇怪之辞'。〞〔刘熙载?艺概?〕由于自己对才高而落第有切身体会,因此,他作于贞元十九年的?送孟东野序?提倡“不平那么鸣〞,?荆潭唱和诗序?更认为“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眇,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显然,这是对?风??雅?、?骚??辩?以及汉乐府民歌传统的继承和发扬。进士后的群诗有唐前期与唐后期之别:前期多为进士出身者,进入宫廷后经常从事奉制酬应之类创作,而后期那么从歌功颂德转变为或具诤谏性质、或有政治意义的创作。先论前期之作。由于时代之变,盛世作诗,贞观时期的征边、感怀、咏史、述志之作,颇多颂扬开国功业,总结历史教训内容,气骨较为刚健,境界较为开阔,对南朝宫廷诗有显著的打破。然而,诗人一旦进入宫廷,在奉和应制之中,多旨在颂圣称美,兼有道德说教,很难创作具有个性特点、真正言志抒怀之作。形态上的“群〞而为诗,除了规模之盛,并表达了“群〞之“和〞或也有“商讨〞之义外,此期的宫廷所作,较之于汉武或曹魏时期的公宴诗,并无本质的区别,“诗可以群〞也无根本性的开展。不过,即使是相沿汉魏六朝公宴、朝会的遵命文学,唐代也因诗人从幕客到官员的身份变化,使之在歌功颂德的主调中有所打破。如李峤、苏味道、杜审言、崔融等“文章四友〞,所作的侍宴应制诗,较之沈、宋等人,能较多地表现内心感受、抒发自己的情感,表达出个性化的因素。据?唐诗纪事?记载,仅景龙二年七月至四年六月的两年间,宫廷游宴赋诗就多达41起,假设往上推,武后时期的情况可以想见。武后至中宗朝,“游宴以兴其篇,奖赏以激其价〞〔胡震亨?唐音癸签?卷27〕,对于诗歌艺术形式和表现技巧的开展进步,有较大的推助作用,尤其是“沈宋裁辞矜变体〞〔李商隐?漫成?之一〕,更使七律为之成熟。后期的进士后“群诗〞又可分为新乐府的一群,和为官不久就遭贬谪的一群,前者以元、白为代表,后者以刘、柳为代表。白居易的讽谕诗只是他作品的很小一局部,然而?旧唐书?本传称:“所著歌诗数十百篇,皆意存讽赋,箴时之病,补政之缺〞,评价甚高。元鸲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序有云:“昔三代之盛也,士议而庶人谤。〞本着这一精神,白居易?新乐府?自序称“首句标其目,卒章显其志:?诗?三百之义也。其辞质而径,欲见之者易喻也;其言直而切,欲闻之者深诫也;其事核而实,使采之者传信也;其体顺而肆,可以播于乐章歌曲也。〞可见,他不仅有以诗干政的自觉,而且在诗歌体制上也有意识地学习?诗经?,在创作上与国风、小雅精神较合。从杜甫、元结开展而来的关心民生的精神,到张、王,元、白,可看作是具有历史长度、非严格意义的创作群体;而以新乐府为代表的诗歌,虽“诗〞亦“歌〞,实为诗人对“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的代言。讽谕是“采诗〞精神的发扬,也受到了唐代谏诤制度的影响。唐人在登进士第后,释褐颇多授职为拾遗、补阙等低级谏官,据?唐六典?,拾遗因“言国家有遗事,拾而论之〞而命名,补阙那么是“言国家有过阙而补正之〞。担任谏官者,多有责任感:“见君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刘向?说苑?卷九?正谏?〕因进谏而及于诗歌,诗人以百姓的代言人自命,以诗歌表民怨、革弊政,是参与政事的自然延伸。此类诗歌虽是进士后所作,却仍具有进士前“群歌〞的性质,假如说韩孟诗派因感慨士人自身命运,而创作表现不平、怨愤的诗歌,那么元、白等人的讽谕诗,那么构成了表现人民之怨的另外一翼。刘、柳是王叔文集团的主要成员,在宪宗登位后,二王被杀,刘、柳等被贬,史称“二王八司马〞。严格说来,他们并非文学创作群体,但由于“群〞而“党〞,造成了政党政治,也开启了唐代党争文学和贬谪文学的创作,故附带论之。孔子有“君子群而不党〞之说,“群〞本不应结“党〞,然而实际上,又不能不相涉。后汉灵帝时,大臣与宦官间的斗争引发了著名的“党锢〞,中唐时又有牛李党争,延续到北宋,更形成了政党政治。刘、柳遭贬谪后“有所怨恨〞,虽非“相从而歌〞,诗旨、感情与精神却是一致或相似的。就特殊的文体角度而言,他们的被贬,使之能身处荒蛮之地,有利于汲取当地“群〞而作之的民歌营养,创立新的体式,刘禹锡的?竹枝词?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进士前与进士后之间,还有刚中进士的短暂时期,这一时期的群而作诗产生在登进士第后的曲江游宴中。进士科的推行,使得“递相党羽,用致虚声〞,“群〞而结党遂成进士文化的特点之一。之所以“树党〞,缘于士子见赏于主事者,成为“座师〞与门生的关系,有人奏请罢停新进士的曲江之宴,理由正是“自谓门生,遂成胶固。所以时风浸薄,臣节何施?树党背公,靡不由此〞。并提出“今日已后,进士及第任一度参见有司,向后不得聚集参谒,及于有司宅置宴。其曲江大会朝官及题名、局席,并望勒停。〞虽起因是“盖赞皇公不由科第,故设法以排之〞,而“洎公失意,悉复旧态〞,但所言并非无由。而这“起自神龙以来,然盛于开元之末〞的曲江游赏,除个别时期外,是延续不已的16。曲江游赏及相伴的慈恩寺题名、采摘名花等系列活动,对诗歌创作有何意义呢?上引?唐摭言?此那么载:武宗会昌三年王起“再主文柄〞,华州刺史周墀以诗寄贺,而王起门生一榜22人皆以诗和周墀。虽说其中难有佳作,却是“群〞的一个很好注脚,而同那么所载的杨汝士“压倒元、白〞一事,也可觇当时文人作诗争胜的风气。曲江游赏和相关活动常为人所诟病,成了进士轻薄的理由,但这是新进士脱离了“沙龙〞的大规模活动,具有社会性,对魏晋以来贵族游宴及诗歌集群活动有所打破,新进士的上进心、自豪感充溢其中,与文学侍从为上而作的游宴诗自是不同,也胜于前述金谷“以叙中怀〞、兰亭“世殊事异,所以兴怀〞的自诉,具有一种向上的进取精神,对推动诗歌的集体性创作是有益的。假设从杨树达先生所释,此类活动,虽非“朝聘〞,却仍接近“群〞之“宴享〞本意,又因具备进士文化的背景,这一种“诗可以群〞实又有质的变化。至于东都闲适诗人群,是为官已久,且身为闲职,他们的诗歌唱和具有白居易“中隐〞思想的背景,中隐以成闲适,又得佛道之用,与进士文化间隔已经甚远,可看作是后进士文化的表达,故此处不管。结语综上所论,由于推行进士制,士人形成了具有时代特点的群体性品格,与此同时,进士文化造成了他们从个体走向群体的变化,诗赋取士之实行,对诗歌的重视,使得唐代的“诗可以群〞在行为方式和创作理论上相结合,焕发出新的生命和光荣。从朝野两端来看,一方面是以诗赋之长成为进士并进入馆阁的诗人们,推动了宫廷诗的兴盛,并探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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