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柳子谷齐鲁遗珠

1、10 柳子谷：齐鲁遗珠 王玉华 济南大学美术学院 摘要：该文系统介绍柳子谷的生平，解读柳子谷代表作品的艺术内涵与特征，论述了柳子谷山水、花鸟等绘画艺术形成脉络与艺术特点，挖掘了柳子谷在山东的人生履历与艺术发展之路，阐释柳子谷与齐鲁文化融会贯通、相辅相成的表征。 关键词：年少成名；抗战题材；抗美援朝；乡村巨变；坚贞；山水画 引言 谈及近现代齐鲁画家，来自江西玉山的柳子谷是曾经客居山东，在国内名声最高、地位最显赫的之一。他年少成名，度尽荣华潇洒，因历史的原因低调蛰伏泉城二十多年，身处困厄。柳子谷心游大空，在艺术追索上始终心融融于玄境，意飘飘于白云，他深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

2、世开太平”的儒家文化浸染，以文人画家的性灵，忘情无我之表，纵志于有无之间，以寄托自己的才情与热望的作品，丰富齐鲁画派艺术，诠释悠远的齐鲁文明，其艺术的志趣、境界、价值指向，影响齐鲁艺术内涵的深度、广度和影响力。 年少成名因才情 谈及近现代画家，来自江西玉山的柳子谷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即以诗、书、画三绝蜚声画坛，与徐悲鸿、张书旂并称“金陵三杰”，有“画竹圣手”之谓。 柳子谷前半生可谓风流潇洒，名动海内。他自幼攻读经书，少时迎来民国诞生，青年时代饱受新文化熏陶，又亲历北伐，经受了大革命的洗礼。初闯上海，他靠画扇面、代写书信维持生计。进入上海美专后，校长刘海粟对他关照有加，二人结下终身情谊。求学期间，他

3、的指画孤禽颇得潘天寿称道。北伐中所作雪中从军图，也赢得胡汉民、林伯渠的赞许，让他在艺术生涯起步阶段，屡屡受到鼓舞和激励。柳子谷的前半生主要生活在宁沪一带，当时南京是全国文化中心，上海更是东方第一大都市，两地群英荟萃，名流云集。他先是受到陈铭枢、于右任的赏识，在国民党中央党部谋了个闲职，与何香凝、陈树人等组成书画研究会，专心绘事；后得到邵力子、张治中的举荐，在抗战烽火中于湘西任县长，博得了“板桥第二”的赞誉。在战乱不断的三四十年代，柳子谷竟举办了十一次个展，且次次圆满，广受好评。柳子谷首次举办个展，徐悲鸿带领学生前来参观并给予高度评价，且订购多幅展品。张大千、梅兰芳专从外地赶来并以重金收藏。 1

4、935年，柳子谷与夫人在南京举行的婚礼不啻书画展。婚礼证婚人一位是民国著名的教育家经亨颐，另一位是解放后著名的民主人士邵力子。挚友徐悲鸿、张书旂早在婚礼半个月前便广而告之，凡参加婚宴者，只要是书画人士，皆要携带各自墨宝以示庆贺，如果空手而来，也要当场发挥，即兴创作。庆典当天，大堂四周很快挂满了名人字画，可谓琳琅满目，蔚为大观：其中有徐悲鸿的双骏图题曰：山河无限好，双骏任驰骋；张书旂的樱花白头题曰：白头长春；经亨颐（廖承志岳父）赠送的水仙竹子题曰：坚贞风格，神仙眷属；陈树人的兰石图题曰：如石之固，似兰斯馨，天长地久，结为同心。此外还有张大千的新荷，张善子的啸月，刘海粟的荷花，汪亚尘的金鱼，吴青霞

5、的双雁，谢公展的菊花，胡藻斌的鸳鸯以及蔡元培、叶楚伧、柳亚子、何香凝、王一亭、张道藩、罗家伦的贺诗题词，共计四十余幅。由于这些书画的作者无不名声显赫，使得整个婚庆大厅充盈着喜庆的墨香和别样的气息。柳子谷曾经感慨：一生有这么一场婚礼也知足了。 1948年，柳子谷又在南京举办画展，当时竞争副总统的李宗仁和他的副官来参观画展，他们开车毕恭毕敬地停在展览馆门口，李宗仁在汽车旁站着，让他的副官去排队买门票后才进参观。李宗仁见到柳子谷说，他要把画展的大约共两百多幅作品全部买下，回赠在选举中支持他的国民党代表。柳子谷说，画展定期6天，已经开展两天了，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作品已经出售，何况还有部分作品是非卖品，最

6、多能够提供一百幅。李宗仁便提出距离举行答谢宴尚有一个月的时间，请求柳子谷利用这段时间，重新画那些卖出去的题材和非卖品，柳子谷表示只能尽力而为。为了不影响观众的热情，画展虽然继续举办，但是所有作品概不出售。当时柳子谷之所以同意出售给李宗仁国画，只是当时李宗仁的几次演说，赢得了柳子谷的认同。 任听哀鸿泣晚风 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奋起反抗法西斯的卓绝战争，战士们用生命与热血书写史诗般的悲壮诗篇。艺术家在艰苦的战争磨难抗争中没有缺席，他们创作艺术作品表达对正义的讴歌、对生命的尊重，以情感化的表达和视觉的再现，触发着人们对战争与和平、战争与人、战争与博爱等深层次问题的思考。抗战时期，柳子谷始终关注国家和民

7、族命运，他不仅创作了大量唤起民众觉悟、鼓舞将士奋勇杀敌的作品，还亲身参与抗日工作，他的艺术由此获得超越时空限制、取得自身独立性的途径，不仅呈现出艺术审美价值，而且作为艺术家，他在抗战救国中尽个人所能发挥独特的作用。 解放前夕，民国文人人心惶惶：张大千、张书旂去了台湾，柳子谷坚持留在大陆，他说愿意留在大陆等待解放，迎接解放。1950年，经马寅初推荐，柳子谷赴东北任教，先后在大连、沈阳、鞍山工作，1953年春，徐悲鸿函邀柳子谷进京，并言商调之事行将办理。自此，柳子谷翘首以待，盼与挚友重逢，不久却传来徐悲鸿辞世的噩耗，调入中央美院的愿望落空。柳子谷生性敦厚，不苟言谈，盖缘于此，在东北生活工作期间，柳

8、子谷与之前的名声鹊起相比是落寞的，但与后半生的困顿相比，在东北却度过他人生平淡却岁月静好的12年。 1958年，党中央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渴望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的亿万农民，满怀美好的憧憬，掀起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热潮。从此，一场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喜剧与悲剧交织的人间大戏拉开了帷幕。柳子谷被当时热火朝天的景象所吸引：“1958年夏，余随沈阳政协参观团到辽阳梨庇村人民公社参观山村新貌，印象极深。59年秋奉调鞍山师院教学，同事黄、徐天许两同志出示跃进后山村长卷初稿，反映梨庇村人民公社新事物，山村人民幸福生活又呈现面前，深感三面红旗之伟大-”。柳子谷用自己的画笔创作山村新貌长卷，记录下当时人心

9、振奋、群众干劲十足的历史一幕，柳子谷用自己的专业绘画积极地为建设事业吹号角、树旗帜，以自己的方式投身于建设大军，满含激情积极推广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方针政策，歌颂伟大领袖的丰功伟绩，痛快淋漓地表达自己的革命理想和对新社会、新生活的赞美和幢憬。 柳子谷的山村新貌成为最直接为政治、为生产、为工农兵服务的艺术形式作品。柳子谷展现给我们的是在河边洗衣的妇女们，鸡鸭成群的河道两旁，正在忙于套车驾车的农民，骑在自行车上外出的人们，一派山村欣欣向荣、忙忙碌碌、欢呼雀跃、干劲十足的劳动群体。 坚贞君子风高洁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山东省委时任书记舒同与谭启龙都是江西人。1961年谭启龙升迁为山东省委第一书记后，萌生

10、将山东建成文化强省的想法，他多次与分管文教的副省长及兼文化部长的余修同志、精通书画且社交极广的副省长兼建设部长李寓超同志商讨，将现有的山东艺术专科学校逐步改为山东艺术学院并筹建山东画院。当时，数遍山东所有的画家，也找不出一个能像上海画院的丰子恺、江苏画院的傅抱石那么有影响力的大家。最后李寓超同志提出解放前有个全国著名的画家叫柳子谷，是谭书记的老乡，与徐悲鸿、张大千等齐名画界，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解放前曾在国民党政府任过职，不过以张纪恩（1907-2008，原周恩来同志的秘书，三十年代为中共机要处主任，管中央委员以上档案；解放后任中央军委联络部秘书，享受副省级待遇）同志说他曾帮忙营救过我党被捕的重

11、要领导干部，若用此人为院长，山东画院的威望一定能超过所有省市，成为全国一流画院。谭启龙书记衡量再三，最后决定启用柳子谷，由东北鞍山师院调来山东组建山东画院。李寓超二下上海滩、张纪恩三晋沈阳城，打通了上下关节，说服了不愿来山东的柳夫人韦秀菁，1962年5月6日，李寓超副省长亲临沈阳，将柳子谷一家接来山东，为成立山东画院迈出可喜的一步。 柳子谷来到山东之后，对国内文化艺术界震动很大。经谭启龙、李寓超、余修等领导多次研究，决定在暑假期间邀请京、沪、苏、浙四省市的著名画家前往青岛，论证齐鲁画派的形成；组织他们观景写生，给山东留下一批宝贵的财富；期间再挖掘部分人才留齐鲁。形成决议之后，省美协常务副主席迟

12、宾以李寓超、余修二位副省长的名义发邀请函，1962年7月15日，副省长余修同迟宾、柳子谷以及山东艺专的关友声、黑伯龙、于希宁、刘鲁生、张彦青、王企华等十多位画家和从艺专抽调的部分服务生，提前赶到青岛接待处恭迎各省市的客人。至17日，除浙江的潘天寿、诸乐三、吴茀之等人因故未到外，其余三地市的画家都如期而至。北京的李苦禅、王雪涛、郭味蕖、娄师白，南京的钱松喦、俞剑华、亚明、陈大羽，上海的唐云、孙雪泥等数十位画家同聚青岛，采风、写生、创作，共同研讨齐鲁画派的形成与发展，谱写了齐鲁绘画史上的新篇章。 在青岛雅集期间，柳子谷与李苦禅、王雪涛、郭味渠、陈大羽等名家欢聚一堂，谈诗论画，互赠作品，极为尽兴。8

13、月的一个晚上，柳子谷与苦禅、雪涛三人小聚，谈到了各自的家乡，先生介绍：“老家江西玉山、三清山山清水秀，茂林修竹，云雾缭绕，风景如画，很适合采风写生创作，等组建完山东画院之后，邀你们二位到我老家好好的游历一番，条件是给山东画院及玉山老家多留点墨宝”。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柳子谷第一次、也是人生唯一的一次参加的全国性艺术活动。正当柳子谷情绪饱满，创作欲望强烈，他计划创作大型山水人物画卷蒙山沂水情，可惜后来由于社教、四清、文革接踵而至，未能如愿，当时想再办画展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投稿都必须要有盖着单位红印章的介绍信-即使向报纸杂志投稿也难以实现，柳子谷开始跌进人生的低谷。 柳子谷在济南生活了24年，而在大

14、连、沈阳、鞍山等地总共工作了12年，他在山东期间长期背负精神的包袱，在精神受到极度压抑，周边的人们又难以理解和关照时，他凭借知识分子的高洁与顽强，情寄笔墨，甘守清贫，他在艺术的巅峰状态里，醉心丹青成为他抵抗孤独与落寞的“灵丹妙药”：他将被褥一卷，揭开的的床板就是自己的画案，经常在报纸等纸张上勾画摹写。1979年底，日本对华贸易促进会会长中田庆雄在哈尔滨松花江画廊看到柳子谷的几幅作品，当即表示：“希望把柳子谷的画全都运到日本展出，我们要学习啊！”（见1979年11月29日哈尔滨日报）后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1984年，新华社为柳子谷遭遇的不公发了内参，据新华社驻济南军区记者站站长谭吉安转告，胡耀邦

15、专门做了批示，在山东省委的关怀下，柳子谷从蜗居中搬进新居。嗣后，山东画报采访了他，山东、辽宁电视台为他拍了电视专题片。山东美术出版社为他出版了建国后的第一本画集。满园春色关不住 柳子谷早期对山水研习最勤，当时画界对清初“四王、吴、恽”六家崇尚之风未衰，柳子谷临摹的王石谷以及元明人山水诸作，均具有浓厚的时代气息，且幅幅极见功夫，耐人寻味。柳子谷的早期作品恪守传统的文化范式，又烙上鲜明的个体特征，他的作品以造型严谨工丽见长，可以说笔笔有来历，处处有交待，却有意避免元代以来的“率皆简率荒略，而以气韵自矜”(康有为语)的文人画腐朽气息，在面临艺术文化语境深刻的激荡的社会背景下，柳子谷倡导文学与绘画联姻

16、的画外意，再以传统的笔墨出之，创造既现实又超现实的自然天地。徐悲鸿曾对其山水画有“真气远出，妙造自然”评语，据悉，徐悲鸿一生只给两个人作过这类评语，一个给柳子谷，另一个则评介齐白石，且只有“妙造自然”四个字。 柳子谷，从一个农村青年只身闯荡号称十里洋场的大海，到靠画扇面卖、代人写书信完成上海美专的学业；从二十年代崭露头角到三十年代红遍大江南北；从义卖画竹赈济灾民到邀当县长到投身抗战；从解放前夕毅然留在大陆迎接新中国成立，当了一名教师，完成绝世经典，放弃国家赔偿权利到把自己历时三年的泣血之作献给国家，柳子谷的艺术生涯堪称中国一代善良正直的知识分子的缩影，其人生轨迹为“士子精神”做了最平实最显明地

17、诠释。回顾柳子谷的一生，就个人遭际而言，他生命的华彩遭到长期遮蔽，无疑是个悲剧人物；但就艺术家的追求而言，他又是个成功者，因为其绘画成就与艺术价值，正在被后学整理挖掘，闪现熠熠光辉，在中国美术史占有重要之地。参考文献： 1兰竹精神：柳子谷艺术论 张荣东著 2008年由群言出版社出版 2现代版的兰亭盛会 宋牧遥口述宋絮飞访谈 3 回忆恩师柳子谷先生牧遥遥口述. 宋絮飞文. 羲之书画报.（2011.10.19.） 4子谷画存第一集 1935年上海金城工艺社出版 5画家柳子谷 政协玉山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办公室编辑 1989年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6谈画未敢忘子谷 谭英林、柳咏絮主编 2000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 王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