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时间形式和时空体形式

1、小说的时间形式和时空体形式历史诗学概述文学把握现实的历史时间与空间，把握展现在时空中的现实的历史的人这个过程是十分复杂、若断若续的文学中已经艺术地把握了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相互间的重要联系，我们将称之为时空体。这个术语表示着空间和时间的不可分割（时间是空间的第四维）。我们所理解的时空体，是形式兼内容的一个文学范畴（我们不涉及其他文化领域中的时空体）。在文学中的艺术时空体里，空间和时间标志融合在一个被认识了的具体的整体中。时间在这里浓缩、凝聚，变成艺术上可见的东西;空间则趋向紧张，被卷人时间、情节、历史的运动之中。时间的标志要展现在空间里，而空间则要通过时间来理解和衡量。这种不同系列的交叉和不同

2、标志的融合，正是艺术时空体的特征所在。时空体在文学中有着重大的体裁意义。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体裁和体裁类别恰是由时空体决定的;而且在文学中，时空体里的主导因素是时间。作为形式兼内容的范畴，时空体还决定着（在颇大程度上）文学中人的形象。这个人的形象，总是在很大程度上时空化了的。在这篇历史诗学的概述中，我们正是要以欧洲小说各种不同休裁的发展为素材，努力揭示这一过程，上自所谓的“希腊小说”，下迄拉伯雷的小说创作。在这几个时期里形成的各种小说时空体。一希腊小说早在古希腊罗马的土壤上，就创造出了三种重要类型的小说统一体，因此也就创造出了艺术地把握小说时空的相应的三种方法，或者说得简单些是三种小说时空体。这

3、三种类型非常有效而且灵活，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整个传奇小说的发展，直到十八世纪中叶。所以必须从较为详尽地分析古希腊罗马的三种类型人手，以便随后按顺序展示这些类型在欧洲小说中的种种变体，并且揭示出已在欧洲土壤上创造出来的新东西古希腊罗马小说的第一种类型（不是时间顺序上的第一种），我们姑且叫它“传奇教喻小说，。我们归于这一类的有全部所谓“希腊小说”或“诡辩小说”，它形成于公元二至六世纪。在这些小说里，我们发现了一种运用得巧妙精细的传奇时间，它带有自己的许多特点和细微变化。这一传奇时间的把握，以及在小说中运用的技巧，已经达到如此高超和全面的程度，致使纬粹传奇小说在其后直至我们今天的发展中没作出任何重

4、要的建树。典型的情节公式，并且能指出一些较为重要的破例和变体。这个公式是这样的：一对婚岭男女。出身不详，带点神秘，两人都美貌导常.又纯洁异常。他们不期而遇，两人一见钟情，势不可遏，如同命运，如同不治之症。可是他们不能马上完婚。男青年遇到了障碍，只得延缓婚期。一对恋人各自东西，互相寻找，终于重逢。而后又失散在相聚。恋人们常见的障碍和奇遇有:结婚前夜新娘被抢，双亲（如果有的话）不同意婚事，而给相爱之人另择配偶（虚设的对象），恋人双双出逃。他们启程旅行海上起浪，船舶遇险。人奇迹般得救，复遇海盗被掳关人囚室。男女主人公的童贞遭到侵犯。女主角经受战争和战斗作为赎罪的牺牲。被卖作奴隶，假死，换装，认出或认

5、不出。虚构的变情。破坏纯洁和忠贞。横加罪名。法庭审理。法庭查验恋人的纯洁和忠诚。主人公们找到自己的亲人。同突如其来的朋友或敌人相遇、占卜、预言、梦魔、预感、催眠草药。小说以恋人完婚的圆满结局告终。这个情节展开在非常广阔多样的地理背景上，一般是在大海相隔的三五个国家里（希腊、波斯、膝尼基、埃及、巴比伦、埃塞俄比亚等等）。小说中要（有时是很详细地）描写不同国家、城市、各种建筑、艺术作品（如绘画）、民俗习恨、异乡奇兽和其他稀世之珍的某些特点。希腊小说的这种传奇时间，本质何在呢?情节展开的出发点，是男女主人公的初遇和互相爱恋之情的突然爆发，也即一见钟情的相遇。情节的终结点，是圆满地成婚。在这两点之间，

6、展开了小说的全部情节。这两个点（这是情节术语），是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件。它们本身具有传记的意义。但是小说不是建立在这两点之上，而是建立在这两点之间（发生）的事情上。从实质上说，这两点之间完全不应该有什么事，因为男女主人公之恋从开始就无可怀疑，在小说的整个过程中绝对地毫无变化;两人都保持了童贞，结尾的成婚同小说开头的一见钟情直接呼应，似乎在这两者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似乎婚礼是在相识的第二天大功告成。传记生活中的两个相邻之点，传记时间中的两个相邻之点，直接结合到一起。在这两个直接相邻的传记时间点之间所出现的间隔、停顿、空白（整个小说恰恰就是建立在这些之上），不能进人传记时间的序列中去，而是置身于

7、传记时间之外。它们不改变主人公生活里的任柯东西，不给主人公生活增添任何东西。这也正是位于传记时间两点之间的超时间空白。小说中所有填补这一空白的事件都是脱离开正常生活轨迹的旁岔，这些旁岔实际上不能延长传记生活的时间。希腊小说的这种时间.也不能增加起码的生理上的时间长度，年龄的时间长度。主人公们是在适于婚嫁的年岁在小说开头邂逅的;他们又同样是在这个适于婚嫁的年岁，依然是那么年轻漂亮，在小说结尾结成了夫妻。他们经过难以计数的奇遇的这一段时间，在小说里是投有计算的。这里只简单地说是有些天有些夜里，某些时刻，某些瞬间，仅仅在每一次奇遇的范围内作些技术上的计算。这种在传奇中十分紧张却捉摸不定的时间，是完全

8、不计人主人公们的年岁中去的。在这里，在产生恋倩和满足恋情两个生理时间点之间，同样是超时间的空白。希腊小说的传奇时间不具有任何的自然界中和日常生活中的周期性。如果有这种周期性，它就会给这一传奇时间带来时间的顺序和人类的计算单位，就会把这一时间同自然界和人们生活中不断重复的时光联系起来。希腊小说的整个情节，情节中的一切事件和奇遇，全都既不进入历史时间，也不进人日常生活的时间，又不进人传记时间和起码的生理上年岁上的时间。它们置身于这些时间之外，置身于这些时间所固有的规律之外，以及人类的计算单位之外在这个传奇时间里，什么都不发生变化:世界依然如故主人公们的传记生活依然如故他们的感情也依旧不变，人们在这

9、个时间里甚至都不衰老。这一虚空的时间无论在哪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任何标志保存下来说明它过去的存在。我们再重申一次，这是在现实时间（此处为传记时间）的两点之间所产生的超时间的空白。传奇时间从总体上来说就是这样。那末它内部的情形又如何呢?它是由一系列短暂的与各次奇遇相对应的时光组合而成的。在每一回这样的奇遇内部，时间是用外在方法组织起来的。借助特殊的“突然间”和“无巧不成书相互文错组织起来。“突然间”和“无巧不成书，最贴切地说明了整个这种时间，因为这一时间开始时或产生作用时，一般总是正常的用常理和原因。能够解释的情况被打断而中止，出现了纯粹的偶然性及其独特的逻辑这种逻辑就是偶然的巧合，也就是

10、偶然地同处一时，和偶然地分离，即偶然地各处异时。富拉基亚人和拜占庭人之间突然爆发了战争。关于战争的起因，小说中一字未提，但由于有了这场战争，列弗基帕进到了克里托封父亲的家中。“我一眼见了她，马上全完了，”克里托封这样叙述说。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其实我们只举了极少的例子来说明偶然性的共处一时和各处异时），传奇时间在小说中过着相当紧张的生活。一天、一小时、甚至一分钟的迟或早，到处都起着决定命运的作用。而奇遇本身则一件探一件，组成一个超时间的实为无限长的系列。因为这个系列可以无限地延长，本身不受任何内部的重大的制约。传奇中的日日时时，留不下任何痕迹，所以无论有多少都可任意安排。无限的传奇时间里的一切时

11、间点，全是受着一种力量的支配，这就是机遇。因为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整个这种时间都是由偶然的同时性和偶然的异时性组成的。传奇里的机遇时间，是非理性力量干预人类生活的一种特殊的时间。这是命运马大哈天神、魔鬼、术士的干预;在晚期传奇小说中，则是小说中的恶人的干顶。这类恶人把偶然的同时性和偶然的异时性，作为自己的武器来使用，他们守候着，窥视着，会“突然间”和“无巧不成书”地扑过来传奇时间里的各个点，都处于正常事件进程、正常生活、因果或目的发生停顿的地方，处于这一进程中断而闯进命运、天神、恶魔等非人力量的地方。在传奇时间里，全部主动性都掌握在这些力量的手里，而不在主人公们的手里。纯粹传奇性的人，是机遇之

12、人。他作为人到传奇时间中去。这个时间里的主动性却不属于人们某种机遇希腊小说里的传奇时间，是在怎样的空间里实现的呢?希腊的传奇时间，需要一种抽象的空间上的离散性。自然，希腊小说里的世界，也有一个时空体，不过那里面时间和空间的联系，可以说不是有机的联系，而纯粹是技术上的也是机械的）联系。传奇故事要能展开，就需要空间，而且需要很多的空间。各种现象的偶然共时性和偶然异时性，都不可分地同空间联系着，而衡量这空间首先看它的远近（以及各自远近的程度）。为了使克里托封的自杀得以制止必须让他的朋友们恰巧赶到他准备自杀的那个地方的人。这些小说的世界，是博大而多样的不过这博大和多样完全是抽象的东西。要翻船，得有大海

13、，至于这大海在地理上和历史上是哪一个，完全无关紧要。为了逃跑，重要的在于越境去他国，劫持者也得把猎获物运去他国，但这个他国是哪个国家，也同样完全无所谓。所以，希腊小说里的一切传奇故事，都具移易性:巴比伦发生的事，也可以出现在埃及或拜占庭，反之亦然。一些完整的传奇片断，还可以易时而出，因为传奇的时间是留不下任何痕迹的，所以实际上可以转换。传奇的时空体，特点也正在于时间与空间两者只有机械性的抽象的联系，时间序列可以移易，空间上也可以改换地方。在这个时空体里，主动权和决定权只属于机遇。因此，这一世界确定性和具体性的程度，只能是极为有限的。要知道任何的具体化，在地域、经济、社会政治、生活习俗方而的具体

14、化.都会束缚传奇的自由和随意性，都会限制机遇的绝对权力。希腊小说的世界，是别人的世界;那里面的一切全是不确定的.不熟悉的.别人的东西;那里面的人物.也是头一次出现的人物;人物同这一世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联系和关系;这一世界的社会政治、生活习惯等方面的规律性，对人物来说是陌生的;人物不了解这些规律性。因此对人物来说，这一世界中只存在偶然的共时性和异时性。希腊小说的世界，是抽象的别人的世界，而且是彻头彻尾的他人世界，因为其中任何地方都没有作者家乡世界的影子，没有作者当作出发点的那个世界形象。因此就没有什么东西会限制机遇的绝对权力，于是这种种劫持、逃跑、俘获、解救、假死、复活以及其他传奇事件就能以惊人

15、的快速和轻巧一幕接一幕展现过去。不过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在这抽象的他人世界里，许多事物现象得到了极其详细的描写。这一点又怎么同它的抽象性协调起来呢?原来.希腊小说所描写的一切，全被看成是几乎孤立的东酉，是唯一仅有的个别现象。希腊小说里，从来不描绘整个的国家、它的特点、它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所在、它的种种联系。这里描写的，仅仅是与大千世界的整体毫无瓜葛的个别的建筑。结果，希腊小说的时空体（即传奇时间里的他人世界）便具有了特殊的稳定性和统一性。它有着自己的贯穿始终的逻辑这逻辑决定着它的一切成素。虽说希腊小说里我们已经提及的那些抽象情节并不新鲜，是其他文体早已写过的东西，它们到了希腊小说的新时空体中，遵

16、从新时空体始终一贯的逻辑，获得了全新的意义和特殊的功能我们便有可能提出希腊小说中人的形象问题了。与此同时，又可以弄清楚小说所有情节因素的特点。人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形象呢?十分明显，在这样的时间里人只能是绝对消极的，绝对不变的。如我们已经讲到的，在这里只能是一切事情发生在人的身上，人本身却没有任何的主动性。人只不过是行为的实物主体而已。希腊小说主人公的一切行为，只能归结为在空间中的被迫移动（逃跑、追赶、搜寻），亦即归结为空间地点的改变。正是人的空间运动，给希腊小说的空间和时间，即它的时空体，提供了基本的测量标准。他在自己的生活中是完全消极的，左右他的是命运，但他承受住命运的的摆布。经过命运的捉弄，

17、经过命运和机遇的波折险恶，竟能绝对完好如初，毫无改变。这种特有的一如旧我的性质，是希腊小说中组织人物形象的核心因素。具有民间关于人的观念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一观念流传至今：人在同自然的斗争中，同一切非人力量的斗争中具有不可摧毁的力量。二阿普列乌斯和彼特罗尼乌斯现在来看第二种类型的古希腊罗马小说我们姑且称之为“传奇世俗小说”。我们以阿普列乌斯的金驴记，作为分析第二类古希腊罗马小说的基础。第二类中首先引人注目的，是传奇时间和世俗生活时间的结合;这也正是我们在“传奇世俗小说”这个名字里所要反映出来的。金驴记的情节，绝不是现实生活中两个相邻时点之间的那种超时间的空白。恰恰相反，正是主人公(鲁巧)生活道

18、路的主要关节成了这部小说的情节。但这一生活旅程的描绘，有着两个特点，这两点正好就决定了这部小说里时回的特殊性质。这两个特点是:(1)鲁巧的生活旅程以变形为其外表;(2)生活旅程本身便同鲁巧借驴形流浪的历程融为一体。蜕变变形一基本上指人的幻变一与统一(也基本上指人的前后一致)，属于阶级前社会世界民间文学的瑰宝。在民间文学人的形象中，蜕变与统一实现了深刻的结合。在阿普列乌斯的作品中，蜕变具有了更加个别而孤立的性质，已经可以直说是魔幻的性质。蜕变过去具有的那种广阔含义、那种巨大力量，几乎是踪迹全无了。蜕变成了理解和描绘脱离开宇宙和历史整体的个别水命率的形式。但即或如此，特别是借助于直接的民间文学传统

19、的影响，蜕变思想还保持着足够的力量，足以把握住人的生活命运的整体，以及这一命运中基本的转折关头。这一点恰恰是蜕变思想在小说休裁中的意义所在。这里以蜕变为基础，形成了一种描绘方法，即表现整个人生时只描写它那基本的转折性的危机的时刻，就是人怎么变成了另一种人，同一个人以不同的、截然不同的形象出现，井在这个人身上结合起来，代表着他生活旅程上的不同时代、不同阶段。这里不见严格意义上的成长过程，有的只是危机和蜕化。这一点就决定了阿普列乌斯情节不同于希腊小说情节的主要区别所在。阿普列乌斯描写的事件决定着主人公的生活，而且是他的整个生活。当然，这里不是描绘从幼年到老死的整个一生，因此这里没有完整的传记性的生

20、活。在危机型小说里，仅仅描绘决定一生命运、决定生活整个性质的一点或两点。与此相对应，小说给同一个人塑造两个或三个不同的形象;这不同的形象既是被人物的危机和蜕化所分隔，又为它们所联接。阿普列乌斯在情节主线中写出了三个鲁巧的形象:变驴前的鲁巧、驴形的鲁巧、得到宗教神秘剧似的净化和新生的鲁巧。由此可见，这种类型的小说不是在严格意义上的传记时间里展开。它只描绘人生中持别的完全异常的一些时刻，而这些时刻同整个漫长的人生比较起来，是极其短促的。然而恰是这些时刻既决定着此人最后的的形象，也决定着他后来整个生活的性质。例如鲁巧在经过三次授职之后，走上了教师和祭司的传记性的生活道路。这就决定了第二种传奇时间的特

21、点。这不是希腊小说的那种不留痕迹的时间。相反，这种时间在其人身上和他的整个一生中，要留下深刻而不可抹灭的印记。可与此同时它又是传奇时间:这是特殊的异常事件的时间，而这些事件是受机遇决定的，其特点就是偶然的同时性和偶然的异时性。机遇的威力和它的主动权，是有限度的;它只能在限定的区域内起作用。不是机遇，而是好色、是青年的轻浮、是“不当的好奇，促使鲁巧去玩可怕的巫术。这是他自己的错误。是他出于不当的好奇心，使机会得逞。因此最早的动机是主人公自己，是他的性格。这种主动性是犯错误做错事入歧途的主动性，不是积极创造性的主动性。这样一来，传奇链条里的第一环和最后一环，都不在机遇的控制之下。由于这个缘故，整个

22、链条的性质也就发生了变化。它变得作用显著，既改变了主人公其人，也改变了他的命运。主人公经历的一系列奇遇，不仅仅证明了他的一贯统一，而且塑造出净化和再生的主人公的新形象。因此，在各次奇遇的范围内起主宰作用的偶然性，也获得了新的意义。这里明确指出了鲁巧自身的过错，是这一过错使他沦于机遇“（有目的命运”）的控制之下。这里还明显地表现出对立，一方是“盲目的命运”、“致命的偶然性，;与之对立的另一方是“看得见的命运”，也就是拯救了鲁巧的女神的指引。最后，这里还清楚地揭示出“盲目的命运，的含义;这种命运的神通，一方面受到鲁巧本人过错的局限，另一方面也受到“看得见的命运”，即女神袒护的局限。这个含义就是“命

23、运的报复”和通向“真正的幸福”的填路;是这种“盲目的命运”“自己无意中”把鲁巧引上这条道路。所以说，整个的传奇序列可以理解为惩罚和赎罪。总而言之，传奇序列连同它的偶然性，在这里完全服从于一个涵盖它、阐释它的序列:过错惩罚赎罪幸福。这个序列已经完全受另一种逻辑（不是传奇的逻辑）所支配。这一序列积极有力，首先就决定着蜕变本身.即一个主人公身上多个形象的更替:轻浮玩乐好奇的鲁巧受难的驴形鲁巧净化和醒悟的鲁巧。其次，这一序列还具有一定形式和一定程度的必然性（而在希腊的传奇序列里，连一点必然性的影子也没有）:在过错之后，是带有必然性的报复;而在承受报复及其必然性之后，则是净化和幸福。再次，这个必然性又是

24、人类的必然性，不是在人类之外的机械的必然性。这个过错是由其人的性格引起的，而报复作为净化人、改善人的一种力量，同样是必然得有的。做人的责任心，是整个这一序列的基础。最后，同一人不同形象的更迭，使这一序列在写人方面具有了重要性。时间序列在这里，是一个重要而不可颠倒的整体。结果也就失去了为希腊传奇时间所固有的那种抽象性。相反这个新的时间序列要求叙述的具体性。然而小说里又有世俗生活时间。它的性质如何在小说整体中是如何与我们分析过的特殊的传奇时间结合起来的呢?小说首先一个特点是人的生活道路（指其基本的转折关头）同他的实际的空间旅程即他的流浪，融合到了一起。这里把“人生道路”这个隐喻变成了现实。这条道路

25、处于自己熟悉的祖国领土上.丝毫没有异乡情调没有格格不入的异邦事物。于是形成了一种独具特色的小说时空体，它在这一体裁的发展史上起过巨大的作用。它的基础是民间文学。人生道路这一隐喻以各种形式变成现实，这一点在一切民间创作中都起着重大作用。简直可以说，在民间创作中道路从来不只是简单的道路面已，它要么是整个的人生道路，要么是人生道路的一部分;选择走的路就是选择人生道路;十字路口总是民间创作中人物一生里的转折点;离家上路和返乡，通常就是人生中不同的年龄段（出门是青年，返乡是成人）;路上的标记便是命运的标记，如此等等。所以小说中的道路时空体才那么具体，那么自然而然，那么深刻地渗透着民间文学的情节。人在空间

26、中的移动，人的流浪漫游，在这里失去了我们在希腊小说里看到的那种抽象的纯技术的性质，那里只是为了把空间标志和时间标志结合起来（近远，同时异时）。空间在这里变得具体了，并且充塞了更为重要的时间。空间充满实在的生活意义，变得对主人公及其命运至关重要。由于这一时空体内涵充实，所以像相逢、分别、相遇、逃跑等因素在其中都具有了新的意义，比过去远为具体的意义.远为深刻的时空体的意义。是道路时空体的这种具体性.才使在这时空体中广阔展现生活成为可能。不过这个生活可以说处于道路的旁边，处于道路的支岔上。主要的主人公本人和他生活中的基本转折关头。主人公同日常生活的这样一种关系，是第二类古希腊罗马小说的一个极其重要的

27、特点。这一特点也保留在这类小说后来的整个发展历史中（当然有所变化）。其中的王要人物，实质上总是不参与日常生活，他像是另一世界的人超越着日常生活领域。多数情况下这是个骗子，他不断变换各种日常生活的假面，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占有任何确定的位子，是在戏弄日常生活而非认真对待。这或者是流浪演员，是化装的贵族，或者是一个生来高尚却不知自己出身的人（“拾来的孩子”）。日常世俗生活是一个低下的生存领域，主人公在那里面一定力图解放，他内心无论如何不能同这个领域融合。他有着不寻常的超越世俗生活的人生道路，其中只有一个阶段是通过日常生活领域的。要察看日常生活的隐秘，毛驴的地位特别有利。毛驴在场时，谁也不会难为情，能完

28、全地表现自己。睁在痛苦的生活中，我唯一的一点慰藉，就是靠了我天生的好奇心，观赏人们如何不顾忌我的存在。小说里对毛驴的这种特殊处理，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一个特点。鲁巧观察和研究的那种日常世俗生活，完完全全是个别的私人的生活。那里的一切事件，都是孤立的人们的个人私事，因为这些事不可能发生在“世人”面前，不可能在大厅广众不可能在人群之中。这些事不能在广场上公之于众，公之于民。正是为了窥视和偷听私人生活，鲁巧变驴的地位才是特别有利的。因此这种地位便成为一个传统，我们在其后的小说史上见过它的各种各样的变体。由人到驴的蜕变，恰好就是留传下来的一种处理主人公的特殊方法，即让主人公在私人日常生活里做“第三者”，使

29、他能够窥视和偷听。仆人在主人的私人生活里，永远是个“第三者。仆人主要是个人生活的见证者。驴子鲁巧作为私人生活的观察者，占据的异常重要的地位就是这样。那么，这一私人的日常生活是在怎样的时间里揭示出来的呢?小说生活时间首先完全脱离开了自然（也脱离了自然和神话的系列）。日常生活这样脱离大自然，甚至得到了突出的强调。大自然的主题，在阿普列乌斯笔下只出现在下面的系列里:过错赎罪幸福（例如在鲁巧变回人形前海岸上的一幕）。日常生活这是地狱、是坟墓，这里没有太阳，也投有星空。因此，日常生活在这里被当作真正生活的对立面。在传奇世俗型的传记作品中蜕变因素上升到了首位（罪过的生活危机一一败罪圣洁）。传奇世俗的内容，

30、以揭露罪孽生活的形式，或忏悔自白的形式出现。三古希腊罗马的传记和自传转到第三类古希腊罗马小说上来，首先必须作一个十分重要的说明:我们所说的第三类，是指传记小说.，但只是大型的传记作品，用我们的术语来讲是长篇小说;不过它在古希腊罗马时还没有创造出来。然而古希腊罗马时期已经形成了一系列极其重要的自传和传记形式。这些形式不仅对欧洲传记和自传的发展而且对整个欧洲小说的发展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作为古希腊罗马这些形式的基础的，是一种新型的传记时间，和经历了自己生活道路的特殊结构的新人形象。在古典的希腊创作中，我们只举出两种重要的自传。第一种我们假定称作柏拉图型，因为这个类型最鲜明也最早表现在柏拉图的苏格拉

31、底申辩论和斐多篇一类作品中。这种自传式人的自我意识的类型，是同严格的神话蜕变形式联系着的而神话蜕变的基础，是这样一个时空体“寻求真知者的生活道路”。这种寻求者的生活，分解成准确限定的不同时代和不同阶梯。道路通过自以为是的无知通过自省的怀疑和认识自己，引向真正的认知（数学和音乐）。第二种希腊类型，是雄辩体的自传和传记。这一类型的基础是3exomHOe,即取代了古代哀泣辞的安葬辞和悼辞。追悼辞也决定了第一部古希腊罗马的自传伊索克拉底的辩护词。讲到这一古典类型,首先必须指出这样一点。这些古典形式的自传和传记,不是书面文学作品,没有脱离开公开发表它们的具体的社会政治行动。相反,它们完全是受这一行动左右

32、的,它们是现实中的人们公开赞扬或公开自我介绍的形诸文字的民众政治行为。因此,这里重要的不仅是,甚至主要不是它们内在的时空体（即所描绘生活的时间与空间）,而首先是外部的现实的时空体;在这个时空体中,对自己或他人生活的描绘。这个现实的时空体，便是广场（，aroPa,）0最早在广场上展示和形成了人及其生活的自传式传记式）自我意识,还是属于古希腊罗马的古典时期的事。任何存在对古典时期的希腊人来说，既是看得见的，也是听到的。从原则上（实质上）说，希腊人不知道有看不见的和无声息的存在。人的本身并没有任何听不到、看不见的核心，因为他整个是可以看见可以听到的，整个是外向的。而且根本就没有那种有人参予并且左右着人的但却听不到也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