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南京调研简报

1、“合同执行与司法改革”课题组 文件编号：J2无锡南京调研简报“合同执行与司法改革”调研小组于2005年11月21日至11月24日调研了无锡市和南京市的六个企业，一个中级法院和一个基层法院，调研小组成员包括黄少卿、潘必胜、李寿初、陈代娣。调研小组行程如下：11月21日上午，访谈无锡市荣信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荣毅，11月21日下午，访谈无锡市伟达五金交电公司副总经理陈建冬等人，11月22日上午，访谈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余宏雷等人，11月22日下午，访谈无锡市崇安区基层法院院长严岩等人，11月23日上午，访谈无锡星网物流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杨凤林，11月23日下午，访谈美嘉房地产顾问有限

2、公司董事长吴晓萍，11月23日晚上，到达南京，11月24日上午，访谈南京电研电力自动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自立，11月24日下午，访谈南京康尼机电新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唐卫华等人，11月24日晚上，离开南京。 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强调此项调研纯粹是以学术研究为目的，希望被访企业和法院能畅所欲言，谈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此次法院交流的态度比较积极，企业也能比较真实地谈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有些企业谈到与政府的关系时有些回避。通过与企业和法院的深度访谈，调研小组总结出以下方面值得关注：一、被访谈企业都与政府有某种联系无锡星网物流和南京康尼电机都有国有股份，无锡星网物流是无锡市交通产业集团的控股公司，企业老总是

3、由上级委派，在资金上依赖政府支持，在业务上与政府的政策导向密切相关。南京康尼电机国有股份占49.9%，客户是行政色彩很浓的铁路系统，康尼还是发改委的扶持对象。无锡荣信和南京电研电力的客户就是政府部门，一个是车辆管理所，一个是电力局，在如何发展客户关系时企业有所回避，但我们了解到荣信的老板在海南购买了十几套房子，他去客户那里谈生意时客户为他用警车开道。无锡伟达的几个老总、南京电研电力的几个老总都是以前的大中型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虽然他们对政府很有意见，但他们仍然有一定政府资源，这些老总也表示这些政府资源在企业经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伟达每年花费上百万元打理各种关系。美嘉房地产的董事长的父亲在政府部

4、门工作，吴董谈到自己有一些政府关系，美嘉能够在很好的地段开发楼盘，拿到从事典当行业的经营许可，但吴董拒绝透露在打理政府关系上花费的费用。二、行政系统提供了一种声誉传导机制无锡荣信、南京电研电力面向的是一个行政系统网内的客户，分别是车辆管理所和电力局。由于客户处在同一个行政系统内，内部信息交流的机会多，企业做得好或者做得不好都会通过客户放大效应，以南京电研电力为例，极端的情况是如果企业安装的产品发生了严重的事故，电力系统内部会发通报。无锡荣信没有专门的销售人员，公司的销售策略是培育客户，发挥客户的示范效应，通过一个点的示范效应带动一个面的市场。三、当双方的市场地位很不平等时，合同成为一种形式。南

5、京电研电力反映，对于电力局的各种要求，企业都会尽量满足，不会完全按照合同规定的执行，所以双方也不会认认真真地签合同。南京康尼与铁路系统的交易一般不签合同，全是电话通知，不下订单，到康尼收款时双方补签合同。四、有的企业认为签订合同有利于加深双方的信任 美嘉谈到公司所有交易都签订合同，即使是老客户也要签合同，企业做得规范也使对方感到放心。开始可能经办人员和客户会觉得不耐烦，但最终双方认为规范的做法能加深双方的关系。五、客户一般在信用关系中处于主动地位美嘉的客户是房地产商，房产的代理销售权要通过关系才能拿到，吴董说公司做乙方做得连人格都没有，忍无可忍，还要忍着继续做。南京电研电力的客户是电力局，电力

6、局处于强势地位，发生纠纷时公司不敢和电力局打官司。南京康尼的客户铁路系统经常拖欠款，康尼的应收账款达到9000万，是年销售收入的一半。尽管企业知道银行有保理业务，但康尼不敢去申请这种业务，一旦去催款就会马上丢掉业务。无锡星网物流与客户约定一个月结一次款，但企业按时付款的很少，由于运输市场是车多货少，公司不能得罪客户。无锡伟达在1997年以前为了拉生意给客户赊帐，损失很大。无锡荣信是一个例外，其产品非标模具是客户主动上门联系要求定做，平板式制动检测设备是国内唯一的一家生产商，所以荣信在信用关系中处于主动地位，通常要求客户预付款。六、企业对于供应商通常也有一定的主动地位无锡荣信的长期供应商给公司1

7、0万元的垫底资金作为保证金；南京电研电力是电力局给企业货款以后，企业再付给供货商货款；无锡星网物流和客户签订运输合同后就成为二级卖方市场的卖主；无锡伟达一般给供应商打电话或发传真让对方发货，每十天给供应商结一次帐；南京康尼也拖欠供应商的款，但也有供应商处于强势地位的例子。南京康尼的一些国际知名供应商是业主指定的，康尼必须使用这些供应商的产品，这些供应商要康尼付完全款后才将订单列入生产计划。七、大型国有企业的信用不好伟达的老总把大型国有企业归为三种最容易违约的对象之一，美嘉的老总认为国内的企业越大越没有信用，“大牌帝国主义”，如海尔、小天鹅，海尔除了不敢对中央电视台赖账，对其他单位都可能赖帐。八

8、、政府不讲信用南京电研电力反映，公司买的地拖了两年还没有拿到，合同上写延期要交纳赔偿金，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赔偿，地至今没有拿到。伟达反映，政府的文件在有些部门有效，在有些部门无效，吃亏的是企业。九、当市场行情发生变化时，合同双方容易对利益的分配问题产生纠纷无锡美嘉做房地产开发商的代理销售商，与开发商共担风险和收益，美嘉按销售收入提成12个点，或者向开发商承诺一个底价，售价超出底价部分双方分成。03年的房价上涨很多，美嘉的收益也相应增加很多，开发商的心理严重不平衡，不愿意美嘉分得太多的收益。美嘉2003年经营了3个楼盘，1个商铺，没有一家能顺利回款。十、不同地区的合同制定、执行效率不同南京电研电力

9、反映，广东省的招投标做法规范，由省电力局统一招标，采取批量招标的方式，一年招标一次，针对产品招标而不是针对项目招标，省电力局对中标的企业分配这一年的项目，操作过程透明，大大降低了企业投标的成本。江苏省可能明年会学广东的模式。湖北、湖南虽然是省级招标，但是按照项目招标而不是批量招标。重庆、四川的招标模式是全国普遍的模式，招标权下放到省级以下，招标次数多、标的额小，企业投标的成本高。南京电研电力还反映，广东省电力局的信誉很好，因为电力局要评估员工的项目完结情况，如果款项没有结，会影响员工的业绩，所以电力局付款很及时。内地的电力局信誉较差，经济越不发达的地区拖欠货款的现象越严重。内地的资金比较缺乏，

10、用于项目的资金会被挪用到电力系统内部的三产公司，如果三产公司经营不善，就会拖欠项目款。崇安区基层法院反映，异地执行到经济发达的省市如上海就容易很多，到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如安徽、河南等地执行很难。无锡中级法院反映，谋求发展的省份的地方保护主义很强，很贫困的省份的法院严重缺经费，地方保护的倾向反而较弱，企业提供一些赞助当地法院就会帮助执行。十一、企业对行业协会的看法无锡伟达反映，公司是全国五金商会的五家发起企业之一，公司以前对商会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希望通过商会保护企业的权利，现在对协会感到不满意，认为商会成了“二政府”，会长是贵州省的官员，喜欢做空架子，摆首长派头。商会只是收会员企业的钱开开会，企业

11、加入协会的唯一好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爱好交一些朋友。十二、企业对打官司的看法无锡伟达认为，公司有纠纷尽量不去打官司，通过协商解决，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想把对方整得太惨，否则公司的名声会受影响；牵涉官司较多的美嘉认为，打官司要牵涉很多精力，而且“法院朝钱开，不是朝理开”，公司以后不再打官司，产生纠纷能够让步就让一些，纠纷都通过仲裁来解决，认为仲裁既能省时间，又不伤和气。十三、政府对专利的保护意识淡薄康尼自主开发出接插件并申请了专利，铁道部认为只有一家供应商有风险，强迫康尼公司拿出设计图纸免费提供给一家企业，后来康尼又被迫以很低的费用把技术转让给了另一家企业。康尼在车门低端市场的竞争对手基本上是铁路

12、系统的家属企业，这些企业模仿康尼的专利，但康尼不敢告这些企业侵权。十四、有一些专利技术由于自身特点不易被模仿无锡荣信公司的专利被模仿的可能性较小，原因一是公司内技术人员掌握的技术是分项的技术，这种技术带到公司外面没有价值，二是即使重要员工集体跳槽，但市场资源掌握在荣毅的手里，即使带走技术也带不走市场，而由于该市场的特殊性，新市场的开发非常难，并且该市场有限，如果有人侵权会很容易被发现并受到惩罚。十五、一个国内公司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的典型案例在铁路车门被外国企业垄断时，康尼购买了一个国外厂家逸飞生产的车门，将其进行拆解模仿，对逸飞申请专利的部分想办法用自己的技术达到同样的功能，绕开对方的专利，

13、对实在绕不过去的专利部分请专家对这部分的专利侵权做评估，认为康尼可以承受给逸飞的赔偿数额，这样逸飞知道即使起诉康尼的侵权行为也没有多大作用。通过这种方法康尼生产的车门将成本下降的国外车门的三分之一，将逸飞彻底挤出铁路车门的市场。康尼还在此基础上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对车门进行了改造，考虑到中国北方的气候寒冷，康尼开发出车门的防冻装置，申请了专利。十六、法院在审判运行机制中的问题中院反映，政府目前干预法院的情况很少，主要以党的名义干预，同级党委的干预比较多，上级领导的批示很有分量。越到高级法院案件干预的比率就越大，越到基层法院案件干预的力度就越大。基层法院反映，一年四千多案件中领导下批示的有二十多件

14、。 最高法院在10月份公布的“二五改革纲要”明确指出：通过直接判案突出合议庭的职能，淡化审判委员会的作用，改会议制为审理制。十七、法官的自由裁量问题合同纠纷按照合同法就能判案的情况居多，实际审案中需要自由裁量的情况并不多。审判长联席会议对法官自由裁量权有一定的控制，但自由裁量权本来就是给予法官一定的自由空间，法院对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很难约束。熟人关系在法官使用自由裁量权时有影响力。中院审判人员平均年龄35岁，基本上在本科以上，对新进的人员要求本科以上学历和通过全国司法考试。基层法院的法官是本科学历的占60%以上，来源主要是大专院校的毕业生。十八、法院的经费问题基层法院反映，法院的经费三分之一靠财政拨款，法院收取的诉讼费用上报给财政，财政按一定比例返还给法院。在全国范围内，法院都是尽量多办案。但对法官个人来说，办一件案只有十元、二十元的补贴，因此对法官个人来说办案数量与收入的关系不大。而且，法官如果案子判错了会倒扣不少钱，如果只讲办案数量不讲质量会得不偿失，因此办案数量与法院整体收入相关，但与法官个人收入相关性不强。东部地区的法院不愿意财政独立，西部地区的法院愿意财政独立，十九、法院的人事问题基层法院反映，庭长、审判员、助审、书记员现在是公开竞选，由群众推荐、测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