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题的深入和调研的客观

1、论题的深入和调研的客观“校长基金”科研随感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01级 孟涓涓我是决定献身学术了，但是真正的学术研究，却是从“校长基金”论文开始的。大一的时候曾经写过关于北大社团组织结构的论文，也设计问卷调查过，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理论性文章三年下来也写了不少，然而正式接触科研却是在完成“校长基金”研究课题的时候。这个时候才感受到自己理论积累的严重不足和科学研究的困难。这种困难倒也不一定是问题本身的复杂性，更多在于个人方面：如何整理思路，如何避免主观性。一句话，做真正的，有可信度的学术研究非常困难，因为科学也不是在象牙塔中繁衍的。科学是对以事实为基础的知识的综合和体系化。各个学科在遵守其客观

2、性和体系化的基础上，有着自己不同的方法论。人的智力是天生的，个性和经历却各异，即使在学习了每门学科统一的学术规范后，仍然对同一事实有不同的切入点。如同盲人摸象的故事一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整个森林。这次科研经历让我收获最深的便是选题和客观性的问题。而两者都是研究过程中最重要和基本的问题。其他诸如文献回顾，行文严谨和调研技巧，虽然做时颇有所感，相比之下却也不足道哉了。“校长基金”的选题是完全开放和自由的，大千世界，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与专业有关，可以任你遨游。正如过分的自由带来过多的困惑一样，举棋不定自然是在所难免。我是金融专业，但是对经济学非常感兴趣，又对其中的文化经济学更是入迷，但是当时想来

3、，却茫茫然提不出一个有价值，有可操作性的问题。此时才深刻体会到“提出一个好问题就是解决了问题的一半“这句话的真意。我生长在云南，曾经有机会对云南的“净土资源”做一些调查。环境问题的重要性不容置疑，当时就定下了这个题目。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论文会和它相差了那么远。从一个简单的概念“净土资源”，到“生物农药”再到“绿色食品”，我的选题虽然在同一个领域，侧重点却一变再变。原因是我对相关领域并不了解。净土资源和生物农药都是生产绿色食品不可缺少的，正本清源，自然应该选择对绿色食品的研究。当初只是道听途说到一个概念，从而激发了一系列灵感，但是却也导致了选题的失误。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生活的每时每刻都

4、会给我们学术的灵感，只要抓住瞬间不懈地顺藤摸瓜般思考下去，便会有新鲜的答案。但是这种毫无知识背景可言的灵感毕竟也有缺陷，它让你局限于自己的经验当中而失去了更为广阔的视野。所以文献回顾就是至关重要的了。虽然确定了研究领域，可是仍然提不出相关的问题。当时粗略决定研究绿色食品产业在云南的发展。具体以信息流的角度，引入纵横的对比。时间相同地点相异的对比是云南和北京的绿色食品产业；时间相异地点相同的对比是云南的烟草产业和绿色食品产业的对比。信息流要讨论的是科技信息，资源环境信息，资金信息等等。当时对这个思路大为满意，认为从逻辑上来讲很完美了。其实逻辑完美的东西实际操作起来可能是不完美的。跨度太宽造成了这

5、个思路的致命弱点。而且所讨论的东西都是在宏观的产业层面，但是假定的案例调查研究方法不可能完整地导出宏观结论。此后，我便一直纠缠在个别与一般的矛盾中。直到最后终于狠下决心，做云南和北京绿色食品企业的个案比较！并以此完成了研究计划。随着对这个领域资料查阅的深入，我又发现绿色食品的提法不完全，应该提为“生态食品”包括有机食品和绿色食品两种等级，可惜这个缺憾已经无法在已经提交了的研究计划中弥补。我的思维天生在适合宏观和抽象层面，随着企业调研和超市观察等种种活动，个案比较在我如同白开水，完全不可能写出新意来。于是在千辛万苦做完三个企业调查之后我却在最终的论文里面放弃了它们，而是转到对生态标签制度的宏观思

6、考上来了。因为这是一个相当特殊的产业，一般企业经营的零零总总完全不可能反映这个产业的特殊性。而再近一步，中国生态标签制度的二元结构相当特殊，对市场有着直接的影响，而信誉问题来自于信息经济学的基本思考，它们的联合作用，正好可以从全新的角度解释不同有机食品企业发展的商业模式。至此为止，在经过无数变换和挣扎之后，我终于确定了最终的写作思路。选择问题领域，提出问题到最终行文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一般情况下，所提出的问题再好，也会在研究过程中受到混淆，转移甚至推翻。主要是因为（1）随着了解的深入原来的很多假设被推翻了。比如我假设云南省的“净土资源”使之更适合发展有机食品，后来发现，和其他产业一样，在这

7、个虽然号称环保的产业里，资金市场远比环境优势更为重要。于是我的两地比较没有了新意；（2）逐渐发现更有趣的问题：这个和个人兴趣和经历有关系了。我最早的一项研究活动就是参加国家环保总局“WTO与生态标签”的讨论会，这就是直接从制度层面入手了，而我无论思考什么总喜欢在抽象层面，因此最终选择了制度；（3）发现更重要的问题：生态标签制度不但牵动着整个有机产业，而且对环境保护也是一种及其有效的制度，自然比两地差异比较这种不能推广和普遍化的问题更为基本；（4）发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当一大堆现象纷繁复杂地摆在面前的时候，我必须做的就是确定什么是关键。在消费者环保意识和收入水平，企业资金等问题之中，我最终选择了

8、制度的结构和信誉。可以说，科研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在同样的现象面前理出自己的线索，也就是理论框架。对社会科学来说，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完全可以有不同的分析框架。不同角度本身没有对错之分。理性的力量便在于当人们顺着这个框架去理解世界的时候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一切都看得清明了。当然，这种框架必须能够推衍出一些预见性的结论，由事实的发展来检验其正确性并加以修改。但是，忽略理论假设的简单的事实对比并不能完全推翻一个理论框架。比如我假设中国的生态标签会名不副实因此导致市场的萎缩，但如果未来市场繁荣，可能是我忽略了某些条件，也可能是假设不对，更可能是其他因素在此期间发生了变化。因此所需要的是对理论框架的改

9、进，而不是否定。在这个意义上说，理论永远滞后于经验。第二个困扰我的问题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问题。我研究题目的提出本身就带有一定主观性，它来自我的经验，同时也考虑到调查研究的可行性。这种“可行性”里包含了很多不客观的因素。首先，是企业调查的“可及性”。按照科学的原则，必须对调查区域总体情况有一个宏观的了解，然后在根据各种统计原则，或者随机抽样，或者选择典型进行调查。但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关系第一的国家，学术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公正。比如我就没有能够事先掌握有机食品企业的情况，只是通过老师父母朋友的推荐和联系来选择可行的企业，使最终选择的企业在生态食品上层次不一，造成研究上的不方便和不科学。我也尝试过到

10、政府部分和其他企业了解情况，但是根本不能得到很好的接待，即使勉强去了也不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在这种“可及性”的限制下，我所得到的信息必然是不完全的。其次，带着很多原有的假设去调研，下意识中会不自觉地对信息按照和假设相关与否的原则筛选。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论断是完全绝对的，特别在实际的考察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反例涌现，致使我不能得到任何一个确定的结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一些主观性，完全不可能得到一个理论的分析框架。所以说，在对问题理论化的过程中，也会失去很多客观性。但是正如统计调查有误差区间一样，对这种客观性的失去还是可以有一定容忍的。再次，从实际观察和文献回顾中得到的很多数据不一定具有

11、代表性。比如我的超市观察，虽然控制了相关变量，得到了新的发现，但是考虑到有机食品销售渠道不只是超市，还是有所缺陷。网页上的数据都是互相引用，因此可靠性又要大打折扣。以前的文献受发表时间，研究地点的影响也不是完全适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分析只能在定性的层次上思考其意义而不能依赖于定量层面。这是我的研究的很大缺陷。而经济学研究正是在对于相关社会变量的定量分析上有其独到之处。可是通过对经济学的学习，我也了解到这种数学化和定量分析的局限性。除去操纵数据的可能性之外，过度数学化忽略了不可定量因素，如文化的影响，得到了一个更简单但是某种程度上更失实的世界。所以，即使已经学习过统计和社会调查方法等诸多工具

12、，如何在科学研究中最大限度地保持一种客观性和对事实的尊重对我仍然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包括理论和实际，客观和主观。也正是因为这种相对性，让世间不存在绝对智慧的人能够发现一切客观真理。不论多伟大的人物，其科学研究当中也必定有漏洞和主观性的存在，从而让后人有机会去改正这些缺点，创造更为正确的理论，积累知识，促使整个科学体系向前发展。但是，人类的智慧和理性就在于，通过复杂的工具，如数学，学术规范，科学精神等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科研的客观性。虽然我们不能够做到完美，如同近代量子力学中的测不准原理一样，但是我们至少能够提供一个框架，赋予事物意义，并尽可能抓住事物的核心，做到客观和公正。科研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科研对象也许并不复杂，而是科研者自身复杂。研究者必须以极大的逻辑和理性思考在纷繁芜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