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的小资产阶级民主观念

1、  章太炎的小资产阶级民主观念     章太炎的阶级属性，长期以来，一直是史学界争论不休的 问题 。到 目前 为止约有三种不同的看法，一是资产阶级民主派；二是地主阶级反满派；三是自耕农，特别是上层农民的代表。我认为，他是城乡小资产阶级（也包括富裕农民）的思想家。      章太炎在 学习 西方，探索真理过程中曾度对资本主义和民主制度表示向往与追慕。但是，章太炎所处的 时代 ，已经是世界自由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制度日趋没落，帝国主义对弱小民族的压迫，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病，已十分清楚地暴

2、露出来。时代环境不能不对章太炎的思想产生深刻 影响 ，从而使他对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产生怀疑。      章太炎并未到过欧洲，但他到过日本。日本很 自然 成为他观察资本主义制度的一个窗口。1906年他再次东渡日本，恰在日俄战争后。从此以后，他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看法，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从1908年章太炎写的一首诗里，可以找到变化的线索：      昔年十四五，迷不知东西。      曾闻大平人，仁者在九夷。    

3、;  陇首余糇粮，道路无拾遗。      少壮更百优，负绁来此畿。      车骑信精妍。艨艟与天齐。      穷兵事北狄，三载潜其师。      将率各通侯材官职山鸡。      帑藏竟涂地，算赋及孤儿。      天骄岂能久，愁苦来无沂，    

4、;  偷盗遂转盛，妃匹如随麋。      家家怀美痰，骭间生疡微。      乃知信虚言，多与情实违。      上面说过，章太炎曾经赞美过日本明治维新，对日本资本主义 社会 ，如诗里所反映，也十分向往。可当他到了日本之后，却耳闻目睹了日本社会现实的种种弊病。而日俄战争又戳破了日本资本主义社会的脓疤，使资本主义社会矛盾暴露在曾经向往过它的章太炎的面前。这就是，一方面“将率得通侯，材官联山鸡”，另一方面则“家家怀美痰，骭间生疡微”。少数人

5、升官发财与多数人的灾难，形成强烈的对照。很自然，资本主义的美妙理想与资本主义社会的丑恶现实的矛盾，使章太炎对学习西方的民主产生了怀疑。在他看来，先辈资产阶级思想家所顶礼膜拜的“理性王国”并不那么美妙。      章太炎不仅观察了日俄战争后的日本，而且还把视线移向西方资本主义社会。1907年他为张继翻译的总同盟罢工论做序，对西欧阶级矛盾加以介绍并作评论。他说：“一国罢工，他国睢盱而起亦无忧于外患。如是，则政府崩，豪民溃，阶级堕，资用散，生分均，而天下始玄同矣。”      西方这种社会矛盾当然会在

6、章太炎思想上引起震动。这时，他不但看到资本家对工人压迫引起罢工的种种矛盾，而且也看到帝国主义对弱小民族的压迫。他说：“综观今世所谓文明之国，其屠戮异洲异色种人，盖有甚于桀纣。”他以法国压迫殖民地越南为例，深刻地指出：“今法人之于越南，生则有税，死则有税，乞食有税，清厕有税，毁谤者杀，越境者杀，集会者杀，其酷虐为旷古所未有。”他又说：“始创自由平等于己国之人，即实施最不自由平等于他国之人。”显然，章太炎看到资本主义社会并非原先憧憬的那么美妙。“总之和启蒙学者的华美的约言比起来，由理性的胜利建立起来的社会制度和 政治 制度竟是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恩格斯这段话，也可以作为章太炎思想变化的一种说明

7、。     章太炎对西方自由民主平等的怀疑与失望，使他进一步看到 中国 社会未来很可能重蹈西方覆辙。这种思想在<总同盟罢工论>序里就得到反映，他写道：      “自功利说行，人思立宪，摭周宫、管子素王眇论之说，以言保富，当代不行之典，于今无用之仪，腐臭千年，复洗谏而陈之。驵侩攘臂讼言国政，齐民乃愈以失所，其患既蘖于兹矣(按指资本主义的 发展 )。晰人又往往东走，矿冶、阡陌之利日被钞略，邦交之法空言无施。政府且为其胥附，民遂束手无奈之何。以意絜量，不过十年，中人以下，不入工场被捶楚，乃转徒为乞

8、勺，而富者愈与晢人相结以陵同类，验之上海，其仪象可睹也”。      章太炎虽然认为“中国工商未兴”，但他不能不考虑如何预防资本主义发展后这个后果的出现。他不但看到资本主义发展造成了“中人以下”的人破产，“百金以下之民，必与牛驹同*，以贫病棰挞死者”。而且还看到“蒸民失职。惟货殖者并兼之咎”。那么，资本主义的兼并造成“蒸民失职”又是什么原因？他认为：“商益恣、工益繁拙者饿死，雄桀转徒他方为寇盗，忿戾者揭竿噪灌此其咎虽在政府，要之尊奖商人其未流亡有能避之。”从这个认识出发，他还认为必须从 法律 上限制商人在政治上取得地位。这就是他从赞成共和制到反

9、对代议制的原因。他在1908年写的代议然否论一文里曾对自己思想的变化做了说明，“昔者吾党以为革命既成，必不容大君世胙，惟建置大总统为无害，而又慕说美利坚人哀思窈窕，为我好仇，故联想及于共和政体。不悟置大总统则公，举代议士则戾。”“他国未有议员时，实验未著，从人心所悬搅，谓其必优于昔，今则弊害已章，不能如向日所悬拟者。汉土承其末流，琴瑟不调，即改弦而更张之尔，何取刻画以求肖为!” 在他看来，西方民主代议制已至末流，中国不可照搬。在他看来，代议制“徒令豪民得志”，“高贵兼并之家，口含天宪，手司民命”，“徒为有力者缚其羽冀，使得媵腊齐民”，结果是“贾坚日贵”而“编户齐民愈益失其职姓”扩大了不平等。他

10、以议员的选举说明，所选只能是“废官豪民”、“故宫大驵”和“高赀兼并之家”。持别是以财产作为选举议员的条件，由于“大驵多金，固得以前选入贵族院”。章太炎认为，不论何种形式产生议员，“所选必在豪右”。 这些人一得势，就会造成干百个“议皇”，形成新的压迫者。所以，他认为、必须否定代议制，以免造成“高坡兼并之家”，就这样，草太炎把限制资本主义的发展同否定代议制奇特地联系在一起。      应当指出的是，章太炎反对代议制。也与他思想中的封建主义影响有密切联系。章太灸曾声称要以法家学说作为“经国”政术对荀子等人颇为尊崇。我们当然不能出此认为章太炎的政治思想

11、就是地主阶级法家思想。但他评论政体的得失，往往带有法家集权的观点。他曾说：“法家之所患在魁柄下移，移者成于纵横之辩言，其上则雄桀难御，” 而且“一国有两群，则不可以出政令。” 章太炎把资产阶级政党、议会与政府看成国家中对立的“两群”。从这观点出发，政党当然是“政治之秕稗”，“议院即为众恶之原”。 因为“国有政党直令政府转为女闾，国事夷于秘戏，此盖法家所深惎者”。 可见，法家思想对章太炎政治思想的影响也是十分明显的。      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弊病在辛亥革命时期并非只有章太灸人看到。但像他这佯对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和实行议会制持偏激的否定态度，则为

12、数不多。这是有其阶级根源的。当然，持上述态度的人可以是从属于地主阶级，也可以是从属于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这就要进一步考察，章太炎究竞是从哪个阶级利益出发，否定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代议制的。为了说明方便，我们可以从下列儿方面进行考察：       1章太炎反对代议制，是认为这种制度有利于“高赀兼并之家”，而不利于“中人以下”阶层。他反对以财产数目多少来限制选举权。理由是“今之政党、素皆蹑履赢粮以游异国，参半为贫乏之士，虽有温饱者，亦往往不治生产，其纳税十圆者盖寡而素知法律略有政见者，反而无寸尺选举之柄”。其意是说，这种选举，对于小资产

13、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不利。他还指出、要是以十元以上的纳税者才有资格参加竞选议员，那么“中人以下”要成为十元以上的纳税者，势必“去而之商贾，以其土地晋之富人”。 结果反造成土地集中，而不是平均。同时。能进入议会的，只有“废官豪民”与“高贵兼并之家”。这些人“求垄断者惟恐不周，况肯以土田平均相配”？从这些议论，可以看出章太炎是重视“中人以下”阶层的利益的。       章太炎的著作里常提到“中人以下”和“百金以下之民”。那么它究竟是指哪个阶层或阶级呢？值得注意的是，章太炎在<总同盟罢工论>序里提到“中人以下，是同资本主义的发展造

14、成这些人破产而变为无产阶级相联系的。“百金以下之民”也大体相同。就这种特定场合而言，指的是小资产阶级破产而变为无产阶级这些人。代议然否论里提到“十圆之税”的“个人”又是指谁呢？据无锡1915午地税标准，十圆之税者，相当于拥有十六亩土地的所有者。又据代议然否论里称：“有田三亩纳丁漕方二元”则“十圆之税者”也是十五亩的土地所有者。而且，章太炎经常把“十圆之税”者、“中人以下”同“故官大驵”、“高赀兼并之家”、“豪民”、“豪右”相对立来称呼。“豪右”一般指大地主豪绅，故百大驵指大官僚大商人，在资本主义巳得到发展的条件下，大驵当也可以说是大资本家或者公司人经纪人。“高赀兼并之家”，可以是指大地主对中小

15、地主或自耕农的兼并，也可以指大资本家对中等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兼并，由此可见，章太炎不是代表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来反对代议制的，而是代表小资产阶级(包括 农村 中一部分富裕农民)利益来反对代议制。这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害怕大资产阶级在政治上的统治与压迫的心理。      2章太炎的某些 经济 主张也是着眼于保护小资产阶级的利益。他先后提出一些经济主张，其具体办法有：(1)“均配土田使耕者不为佃奴”，并在法律上明确规定“田不自耕植者不得有” 这个主张，显然是为了防止地主兼并，保护自耕农利益。(2)限制财产继承权，“限袭产之数，不使富者子孙蹑前功以坐大

16、”。 幻想可以在社会上不再滋生“高赀兼并之家”，维护小资产者的存在。(3)“官设工场，较其所成之直，四分之一为饩廪，使役佣于商人者，穷则有所归”。(4)“在官者，身及父子皆不得兼营工商，托名于他人者，重其罪，藉其产，身及父子方营工商者，不得入官，不与其借政治以自利也”。(21) 目的是防止大资产阶级凭借政治地位发展经济势力。(5)制止通货膨胀，“凡造币，不得以倍现有之钱者等于一钱，不使钱轻而物益重，中人以下皆破产也”。(22)很显然，通货膨胀受害者主要就是“中人以下”阶层。(6)制定倚轻倚重的刑法，保护小资产者的利益。“治盗贼，不当刻定臧数以论罪之轻重，当计失主所有财产而为之率”。(23) 例

17、如，“家有百万金者，取二十万金犹无害，家有十金者，取三金则病甚”。(24) 章太炎这些主张的意图很清楚，就是要求在法律上限制资本的扩大和大资产阶级、大地主的剥削，保护小资产者，最终使“豪民庶几日微而编户齐人得以平等”。(25) 那么通过什么途径呢？那就是求助于国家法律以“分散财权”、“限制议士”。(26) 显然，这虽是一条倒退的道路，却是小资产阶级害怕大资产者的本能反映。       3章太炎关于民主、自由、平等的主张带有明显的小资产阶级的烙印。一般地说，议会制是资产阶级实行民主政治的具体表现，是符合资产阶级利益的。可是章太炎却认为，

18、“代议政体非能伸民权，而适堙 之”。(27) 可见他所追求的民权理想与一般资产阶级思想家有所不同。他所要求的民主就是代议然否论里设计的那样：(1)限制元首权力，“总统惟主行政国防，于外交则为代表，他无得与”。“总统有罪得逮治罢黜”。(2)司法独立，“司法不为元首陪属，其长官与总统敌体”。(3)除小学校和海陆军学校外，其他“学校皆独立，长官与总统敌体”。(4)制定宪法，他认为虽“代议不可行、而国是必素定，陈之版法，使后昆无得革更”。(28) 人民有集会、言论、出版、议政之权。可见，章太炎所设计的政治制度，基本精神并未脱离资产阶级三权分立的原则。与一般资产阶级民主制不同的只有两点：一是不设议会。在

19、他看来，设议会只会被“高赀兼并之家”控制。他说，我们要反对皇帝，难道还要去换来千百个“议皇”吗？三是宪法“不自政府定之，不自豪右定之”，而由通晓法律的知识分子制定，以避免国家大权为大资产阶级所把持。他还提出：“平时无得举代议士，有外交宣战诸急务，临时得遣人与政府抗议。”(29) 章太炎企图采用直接的普遍的民主，虽然没有超出资产阶级政治制度的范畴，但却反映了章太炎所要求的是小资产阶级的民主。      再看他所追求的自由，究竟是哪一个阶级的观念。他在社会通铨商兑一文里对自由作了这样的解释：“自由幸福非他，各竭其心思耳目之力各从其意之所善而为之是已

20、农之于田以早播为利，虽违众而破块可也、工之于器，以用楔为坚，虽变法而置胶放可也，卖浆者忽酒，种荈者忽烟，无涉于人，皆所主。”(30) 章太炎所描绘的这种幸福社会里，主体是一个自由做工。自由经商、自由种田，以个体手工劳动为基础的小资产者的形象。章太炎还在四惑论里肯定和宣扬这种小资产者的伦理观念和处世 哲学 ，以“无害为其限界，过此以往，则巨人长德所为，不得责人以必应为”。(31) 他又认为：“有害于己无害于人者，不得诃问之，有益于己无益于人者，不得诃问之，有害于人者，然后得诃问之。”(32)这种伦 理学 与道德观念不是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损人利己，而是绝对“自私”，既不损于人又不益于人。他还主张

21、社会不应干涉个人自由，追求不受社会约束的个人自由。他说：“我既绝对，非他人所得与其毫毛”。甚至认为：“人类非为世界而生，非为社会而生，非为国家而生，非互为他人而生。”(33) 很明显，这是小资产者处世哲学。而对于一般所理解的自由，他却大加反对。他认为：“调和争竞者实唯强权之力，此以互相牵掣为自由，”“而张大社会以抑制个人名为使人自由，其实亦切不得自由。”他反对这种“必然而亦自由”的“自由”。他甚至认为，“公理”“以陵藉个人之自主，其束缚人亦与言天理者相若”。(34) 十分清楚，章太炎极力宣扬和提倡的是一种摆脱外界一切束缚的“完全自由”。章太炎如此突出地宣扬这些主张，表明他的世界观深处，是个小资

22、产阶级的王国。此外，章太炎所要求的平等，不仅仅是废除“贵族黎庶之分”的不平等而且还要废除“以贫富为名分”的不平等，即资本主义的不平等。这是地地道道的小资产阶级平等观。马克思在评论德国社会党的政纲时指出：“他们要求消除大资本对小资本的压迫，”“他们认为，必须部分地用限制遗产权的办法阻挡资本主义的统治及其迅速增长过程。”章太炎的上述主张与这个纲领有惊人相似之处。      章太炎上述的政治倾向和处世哲学、都反映了他的小资产阶级意识。此外，他对社会各阶层人的道德评价也带有明显的阶级倾向。他在革命道德说一文里把社会上的人分为十六等：农人、工人、稗贩、坐贾、学究、艺士、调入、行伍、胥徒、幕客、职商、京朝官、方面官、军官、差除官、雇译人等。他说：“自艺士以下、率在道德之域，而通人以上，则多不道德者。”(35) 他特别赞赏丁人、农民、小商小贩。工农“荷蒉戴盆，求 留 于市”“千里求珍，牵车载牛”；坐贾“以啬为宅，以得为期，然不敢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