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论普罗米修斯还是普罗秋斯？彭永东概述

1、第十一届全国科普理论研讨会暨首届海峡两岸科普论坛控制论：普罗米修斯还是普罗秋斯？对控制论传播境遇的思考彭永东中文摘要：本文力图从控制论传播研究的个案出发， 通过勾勒其在美国、 苏联和中国的不同传播境遇、 传播效果 , 以客观描述1940 1970年间， 世界范围内控制论活动的概貌， 阐明控制论何以能从美国迅速走向世界， 何以在美国的控制论研究逐步衰落之时， 在苏联反而成为一个响亮的口号， 新中国又何以能几乎无阻碍无批评 地展开对控制论的学习和探讨。本文的目的是揭示控制论作为一门横断型学科， 其发生发展的自身规律， 以及意识形态何以影响它的传播， 控制论发展的内在规律又如何在国际政治和意识形态下

2、对理论传播发挥作用。通过在历史语境中解读控制论传播这一科学个案，折射东西方的社会- 文化传统和意识形态在科学技术传播中的作用。笔者将阐明： 对一门科学理论的传播与接受程度不仅仅是由这一理论的价值唯一决定的，国际政治格局，社会- 文化传统和心理，意识形态等因素都会对理论的传播施加作用力和影响。 而科学理论本身也会主动适应外界的变化， 在新的 环境中通过发挥其不同的功效而达到传播的目的。关键词：控制论，传播，赛博语言，意识形态abstractthis paper, in light of communication, focuses on the study of the thirty years

3、 between 1940 and 1970 in which cybernetics came into being and reached its peak, with case studies of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heory in the us and its communication in the two socialist countries, the soviet union and china.it attempts to illustrate 1)how the law of its own governing t

4、he development of cybernetics as an interdiscipline; 2) how ideology inserted impact on its communication; 3)how the inherent law of its development influenced its communicatio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ideology.i will try to proof that not only the value that can effec

5、t the diffusion or acceptance of a scientific theory, nationalpoliticalsituation ， social-cultural tradition and psychology will also have influence on it. what s more, the scientific theory will acclimatized itself to circumstance, gain its ends of diffusion through different kinds of application.k

6、ey words ： cybernetics, diffusion, cyberspeak, ideology一、问题的提出20 世纪上半叶控制论的产生年代，正好是科学普遍对社会产生重要影响的时期， 也是科学本身快速成长与发展的时期。 科学技术对国家竞争力的作用越来越显著， 其巨大的社会影响也越来越受到民众的关注。 研究近代科学史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阐明科学、 社会、 文化之间的复杂共生关系。 由是科学智识史与科学社会史的关系愈加亲密，以致两者都不能相互独立而存在。如何沟通这两者，了解它们之间的互动关系，成为理解科学活动的关键。对20 世纪中叶后的科学传播的效果上观察，控制论无疑值得关注和研讨。控

7、制论的传播从程度、 速度、 范围和时空轴上的影响都是惊人的， 值得探讨和研究，例如其方法论和一些重要术语（控制、信息、通讯、反馈）已经无可争议地融入当代社会生活， 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 同时， 在今天控制论却有走向衰落或隐身幕后的迹象， 我把这种现象称为控制论传播的悖论， 归结为三点： 其一，与相对论，进化论比较，人们在谈及一些相关术语和常识时，对创立者和学科往往有自然地追溯，而谈到控制、反馈时却没能想起（cybernetics*）控制论、维纳；其二，控制论传播境遇的不对称，它在美国控制论只兴盛了 10 年左右，而在苏联它占据崇高的科学地位达30 年之久， 并一度被尊为国家科学； 其三， 当

8、今学科充分自治的领域， 尽管在其发展之初控制论起过相当的推动作用， 双方有密切的关联， 但如今在追溯这些学科的历史时， 本领域的学者常常不谈控制论和维纳的影响。 例如当今大家对计算机科学的认识便是如此， 还如人们常常将控制论和控制理论混为一谈等。要弄清这些疑问和矛盾， 笔者以为， 需要从传播学的角度剖析， 考察比较控制论发生与传播的动因和模式，才可能形成深刻的见解和较为完整的认识。以下笔者将选取有代表性的三个国家： 美国、 苏联和中国， 进行传播模式和效果的分析比较，时间段则选取在1940-1970这三十年。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首先，这三十年是控制论产生、发展和传播的黄金时段；第二，美国是控

9、制论的诞生地，又是战后西方国家的代表，而苏联、中国是战后东方国家的代表，控制论在这两大阵营的传播就成为其在世界传播的缩影， 选择中国， 是因为中国学者也对控制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控制论在中国也有独特的传播方式。二、控制论传播概述（1940 1970）1控制论的发生早期控制论思想的萌芽，触角从远古延伸到 19 世纪末。而有关控制论产生的本质的思想源泉和技术准备，至少涉及到： 1）人们对包括声、光、电和神经系统方面的信息与通讯知识的深入认识和拓广； 2）机器与生命体的类比史它在思想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是人类理解自身及其与世界的关系的一条途径；3）历史上从各种自动机装置到瓦特调速器的发明应用，以致到

10、麦克斯韦尔对反馈机理的研究这一段自动化运动。这其间的历史线索是多头而复杂的。20 世纪 40 年代前，在众多学科领域和学者中，控制论的思潮不断地开始萌发。 它表现为一种群体的共意。 这可以从对以下七个方面的史实进行分类和疏理来阐明。第一个方面是当时工程师对控制问题的视角。 当时的社会已经提出了军事和 工业生产等方面对控制技术的要求，而其时弱电流技术已经在通讯领域起主要作 用。在通讯和工程领域的发展要求下，反馈原理已作为当时所谓伺服机构理论（后 发展为自动控制理论）中的一条重要原理，得到了广泛的重视和大量的应用。 围 绕反馈原理的控制、稳定、计算等概念已经出现在工程师的辞典里。第二是生理学中发展

11、出的反射，调节，稳态等概念的发展。20世纪初，当时的生理学家常把神经系统与通讯系统作类比（例如人脑与电话接线总机的类 比），同时认识到了能与信息单元特点作类比的神经系统的全或无法则的重要性， 并且也有了对与弱电流作用相通的生物电的功能的认识。这些重要概念正是控制论沟通动物和机器统一性所倚重和借鉴的。第三是心理学方面的早熟。在 20-30年代出现的行为主义心理学，其主要 观点如行为目的论等就与控制论相合。特别是协调心理学创始人奥多布莱扎的工 作更能说明这一点，这位罗马尼亚军医的工作长期未被国内学界重视，而实际上他已经提前到达控制论的思想高度，他在先于控制论问世前出版的协调心 理学（psychol

12、ogie consonantiste中，就已经给出现代控制论的其它大部分规律 （如补偿规律、反作用规律、循环性规律等）。这说明在智力领域，控制论的思 想已经被激发出来，尽管它尚未得到普及和认同。第四是计算机的作用。战争提出了高速计算的迫切要求，也提出了计算机作 为信息处理的通讯装置，如何发挥这一角色的作用的问题。 而早期的计算机先驱 们并不像人们现在相当然地那样只关注计算和逻辑问题。 冯诺意曼在当时研究计 算机理论模型的同时，就十分重视和维纳一起与生理学家互相沟通思想， 汲取不 同领域的养分。第五是跨学科的合作。科学合作，集体攻关是二战前后科技发展的主要特征 之一。控制论思潮正是在这些科学合作

13、中一次次被激发出来。被认为是宣告了控制论思想诞生的行为、目的和目的论的论文正是数学家维纳，工程师毕格罗， 生理学家罗森布吕特的合作结果；而人工智能领域的开创性文献关于神经活动 方面诸概念的逻辑演算首次建立了神经网络的数学模型，它的作者是神经生理 学家麦卡洛克和数理逻辑学家匹茨；止匕外，还可以举出维纳和冯？诺意曼发起的普林斯顿跨学科会议等。这些事例被后人反复吟唱，应归结为跨学科的合作。第六是信息论的产生与控制论的互动。控制论信息论密不可分，而信息是控 制论的核心概念，也是控制论进行数学表达的对象。统计学家费希尔，信息论创 始人中农和维纳的工作不同程度推进了控制论的数学化。马克思说过： “一种科

14、学只有在成功地运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而“控制论代表 了用高等数学的术语和公式来修饰一本非数学的课本的倾向。 ” 俞长春译自dictionary of scientific biography v olume xiv.诺伯特维纳j.自然辩证法学习通讯，1981, (1), 98-102.这也是控制论获 得广泛认同的原由之一。第七是其它领域的共鸣。如对策论，运筹学这些领域涉及的问题与控制论有诸多相通之处。因此在控制论思想的启蒙过程中， 多学科多领域的学者相互沟通， 共同推进了控制论的诞生。及至40 年代初，有关控制论基本思想的概念和术语都基本形成， 只是名称上还不统一。 这一科学

15、理论上的革命性进展在多种力量的作用下已是呼之欲出了。物理学家戴森曾提出科学革命可以分为由工具驱动或观念驱动两种， 20 世纪前的科学革命主要以观念驱动为主， 新近的科学革命都是工具驱动的。 笔者认为， 不容否认历史上两种形式的革命都客观存在， 但其中应当有一个转换和过渡的过程， 即工具驱动科学革命的力量开始抬头， 然而仍需借助观念更新， 在两种驱动力共同作用下， 产生某种得到科学共同体认可的重大科学进展。 控制论就是两种驱动力并存的有力证据之一。2控制论在美国（1943-1970） 。因为控制论是在美国诞生的， 最初的发展和传播源都在美国。 所以可谈的东西很多。 什么最能代表控制论在美国的情况

16、？同样从传播学角度考虑， 有三个方面的内容值得一提。一方面控制论的产生与20 世纪上半叶美国的科技与社会的发展情况有密切联系。 二战的军事需求和美国的科技政策， 为控制论的发生发展提供了土壤和空间。这些内容读者也几乎耳熟能详。其二控制论的广泛传播要归功于 控制论 的出版和维纳的创造性综合。 笔者并不因为强调控制论是集体推进和催生的结论就忽视奠基人和英雄的作用。 维纳于控制论而言， 就像竞技场上的灵魂人物一样， 每一次进攻和胜利都与这位穿针引线的人物相关， 因此观众会把更多更大的功劳都记在他的名下。 但维纳并不愧对这一荣誉。一般公认他在以下四个方面贡献卓著： 1）提出了负反馈概念，给反馈概念以充

17、分的地位和重视。2）将统计思想应用于通讯工程。3）对信息的独到认识和卓越处理。4）对类比方法的革命性运用。同时，他在这门学科的传播上也做出了惊人的努力和贡献。第三个对控制论推广和传布起重要作用的，是在美国召开的 10 次以控制论为主题的梅西基金会议（1946 1953） 。这些会议的参会者来自数学，计算机，生理学，心理学，工程学，语言学，逻辑学，社会学，人类学，哲学等领域，都是各自领域的有世界声望的学者（如冯诺伊曼，申农，贝特森，麦卡洛克，诺思罗普，雅克布森，艾什比，维纳等） ，他们就控制论的问题展开了充分的讨论和推广， 特别是社会学和人类学学者对这一理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的后期工作都不

18、同程度受到了控制论思想的影响，如人类学家贝特森和冯?福斯特等将控制论应用于社会学领域的相关工作。 梅西会议的情况展现了所谓控制论群体的形成和扩大过程。 值得强调的是它是跨学科的会议， 在科学史上有重要影响。 对这份材料国内学界还没有给予充分注意，却对说明控制论的传播情况极为重要。3从美国到世界控制论的最初传播迈克尔?阿普特（michael j. apter ）对 1948-1970 年英国和美国的控制论出版物的情况进行了数据收集并绘制了图表（见图1,图2）,显示出版物趋势是呈指数增长的。michael j. apter. cybernetics: a case study of a scien

19、tific subject-complex , the sociology of science: sociological review monograph no. 18, edited by paul halmos , keele, staffordshire: keele university , 1972, 107-108.图 1 据英国国家书目(british national bibliography )图2据美国国会图书馆书目这两幅图表显示的同步一致性，反映出控制论已经从美国影响到欧洲其它国 家。那么控制论凭借什么使得它在短期内有如此的传播效果， 这种传播给控制论 本身带来什么影

20、响？实际上主导控制论传播有内在两方面的因素： 一是控制论统 术语 赛博语言（cyberspeak的形成及运用。cyber-这一词根进入了今天 的文化生活领域，以至于我们要讨论赛博文化和赛博空间， 这些都起源于早期控 制论群体对赛博语言词典的建设。早在冯诺意曼和维纳 1943年组织的跨学科研讨会上，学者们已经注意到一个共同辞典建设的必要性：“在不同领域的工作者之间的确存在一个实在的共同的思想基础， 每一个集体中的人都可以运用已经由 别人发展得更为成熟的概念，必须采取一些步骤来获得共同的辞典。”n.维纳著，郝季仁译.控制论（第二版）m.科学出版社，1985, 15-16.一部赛博语言词典的形成历程

21、，就是一部控制论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赛博语言词典当然首先是借用、熔铸其它学科的词典。如来自控制工程领域 的“反馈”、“控制”，来自通讯工程领域的“信息”、“信号”、“噪音”，另外还有 生理学领域的“稳态”、“反射”概念，心理学的“行为”、“目的性”，热力学的 “嫡”和“次序”等。一些概念和术语经过了维纳等人的发展，如“反馈” 一词，今天已代表任意进程和活动中与其结果相关的信息，但这个词在控制论的语 境下被阐释之前，在英语词典中是找不到其一般性观念出处的。 类比在这里起到 了衔接作用。陆续还有一些新的重要概念充实进来， 如1947年，艾什比发表自 组织动力系统的原理，将“自组织” 一词添加到控制论

22、的辞典之中 。赛博语言 通过类比、隐喻等手段不断地从其他学科吸纳新的概念成为他自己，一方面又用它统一的术语指导并与其他新的领域进行类推。赛博语言的建立、扩张和其固有 的特性无疑促进了控制论的传播。第二个主导控制论传播的因素是控制论所涉及的分支学科的发展。简单回顾一下控制理论，生物学控制论，人工智能和经济控制论这四大有代表性的学科领 域的发生和发展史，容易发现在它们的发生与成长过程表明控制论是起到重要的 推进作用的，而正是由于这些学科自身强大的生命力足以支撑其学科自治，因此后人追溯这些领域的发展时自然地弱化或淡化了控制论的影响力。控制论成为一种实质上被借用而不是主导的概念和方法。然而控制论的基本

23、思想和观念却由此 得到了有效而大范围的传播。这一点是不容否认的。4 .控制论在苏联控制论的传播是世界的。最典型的表现是从美国传播到了当时在冷战格局和 意识形态上都对立的苏联。苏联在控制论领域也有自己的独特贡献。 例如巴甫洛夫和科尔莫格洛夫的相 关研究对控制论都有推动和启示作用。 当然这些成就主要表现在技术层面， 然而 它们构成了苏联学界接受控制论的思想基础。战后苏联国内的意识形态决定着国内对西方科学的态度。其意识形态话语有两方面：一是战后的政治话语，一是哲学上的唯物辩证法，这两方面都很发达又 互为补充。其中哲学术语是沟通科学家和政治的桥梁，它逐步形成为一种官方辞 令。不仅专业哲学家用之以督察苏

24、联的学术队伍， 而且科学家也自觉使用。学习 官方辞令，不仅使科学家拥有科学观念的必要修饰工具，合法化其研究地位，而且可以作为攻击诋毁对手的有力武器。如李森科主义的灾难性影响就是极端的例 子。由于东西意识形态的对立，使得 50年代初苏联学界特别是占据话语权的哲 学界对控制论极端仇视。维纳的合作者、同事以及维纳本人都是苏联媒体攻击的 对象，这些学者连同控制论在内，被带上反动的，资产阶级的，伪科学，机械论的帽子。 ,slava gerovitch , from new speak to cyberspeak: a history of soviet cybernetics , cambridge m

25、a: mit press2002, 119.也可见李佩珊，许良英主编.20世纪科学技术简史(第二版)m.科学出版社，1999,729.但正如苏联史学者思那瓦 格罗维奇指出的，控制论与苏联哲学上的冲 突并不是反控制论运动的原因，而是其结果。 -, .- ,.-slava gerovitch , from new speak to cyberspeak: a history of soviet cybernetics , cambridge ma: mit press 2002, 119.控制论在苏联的平反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发展计算机技术的需要。计算机实际在当时的苏联扮演着双重角色：它首先是作为控制

26、论的主要技术应用， 是控制论 的最重要的代表，因此它首当其冲成为谴责控制论作为帝国主义意识形态工具的 借口和托辞；然而另一方面，计算机技术又是当时苏联涉及军备竞赛的国防军事 所需迫切发展的尖端技术。军事专家和计算机工作者十分不满于苏联计算机技术 大大落后于美国这一现状。像这样的情况迫使苏联当局在军事和意识形态之间寻 求平衡。随着1953年斯大林的去世，李森科的被批判，酝酿了控制论的平反。1955年苏联的哲学问题杂志连续刊登什么是控制论？和控制论 的若干基本特征这两篇重要文章，前一篇出自哲学家柯尔曼之手，后者出自苏 联三位重量级科学家索波列夫、哲托夫、李亚普诺夫之手，标志着控制论的全面 反击的开

27、始。控制论受到苏联科学院和国防部高层的认可和支持，1956年苏联科学院举办了一次大规模的工业自动化会议，h.h.马依捷耳，j1 .b.法特金著，徐世京译.苏联举行控制论的哲学问题会议j.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1963, ( 1), 48-50.这次会议成为苏联控制论的命运转折点。自此翻译出版控制论著作合法化了。1956年后控制论在苏联的盛行。这首先表现为赛博语言的全面胜利。在赛 博语言圈内，来自数学、生物学、生理学、计算机领域的学者开始发现利用赛博 语言更容易向其他领域兜售宣扬自己学科的理论、原理、概念和假设，也更容易得到其他领域的共鸣。很快苏联的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语言学也加入进这 个语言

28、圈。这些学科在赛博语言圈中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突破了话语和交流的障碍，也标志着苏联出现控制论运动。 在此期间，遗传学与控制论结盟得更 紧密，在与李森科主义者的交锋中，依靠赛博语言拥有的强大势力，遗传学最终 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随着控制论在苏联的地位的上升，控制论学者们开始关注论证控制论诸概念 与辩证唯物主义的统一性。很快情况就有了有趣的变化，控制论被用来解决哲学 问题，有的哲学家们也开始从哲学上接纳控制论并使之成为新的意识形态话语。别尔格，李雅普诺夫他们成为控制论的代言者。这不仅代表了来自苏联科学 院高层对控制论研究的支持，而且象征对科学发展的话语权在苏联科学工作者的 手中。（从前是在辩证

29、唯物主义的监护之下。）控制论的燎原之势在1962年的全 苏控制论的哲学问题会议上表现出来，在这个由1000多名来自各领域的学者所参加的会议上，明确提出控制论为共产主义服务的口号。而实际上，在 1961年 的苏联共产党纲领中就已经把控制论作为真理性的科学工具，赋予了国家科学的地位。自此控制论在苏联长时间占据着崇高的科学地位。控制论在代表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的奇特境遇值得反思。从50年代初开始被批判为反动的伪科学到后来为控制论平反，以致六十年代初被尊为服务共产主 义的国家科学。控制论的传播与意识形态和权力斗争纠缠一处，体现了复杂的知识权力的互动关系。它在苏联传播历程中更多地表现出一种工具性，其角色转

30、换 有着深刻的政治与学术的双重复杂因素和背景。因此它对苏联科学的作用也是复 杂的。5 .控制论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作为东方的社会主义国家之一，中国是深受苏联影响的，包括意识形态和科 技发展等。那么控制论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又怎样呢？只是苏联的镜像吗？笔者的 研究显示情况并非如此。7中国与控制论也有着特殊的缘分。最早接触控制论的两位华人学者是李郁荣 和钱学森。这两人的虽然名气差异很大，但人生轨迹和命运却有很强的可比性。 虽然都在mit工作，前者是维纳的亲密助手，后者与维纳却不相识，但两人都 涉及工程领域，都能深刻理解控制论的本质。李郁荣参与控制论工作最多最早， 曾是维纳相关工作的得力助手，深得维纳的赞

31、赏和倚重，他最有希望把控制论思 想传播到中国国内，然而战争阻止了他在国内的发展；钱学森创立工程控制论却 是因为回国受阻，为形势所迫，而他的归国极大促进了控制论在中国的传播。 除 此而外，有学者认为维纳1935年来清华大学讲学近一年时间中的学术活动与其 控制论思想的形成有关，笔者曾对此进行过考察，澄清了一些关键性的史料，提 出控制论产生于清华园的说法不过是国人的一厢情愿罢了。8中国最初了解控制论的概念是在 1955年，开始于两篇苏联文献的译介。这 两篇文献正是前面提到的什么是控制论 ？和控制论的若干基本特征，是苏 联为控制论平反的标志性文献。分别发表在我国1955年学习译丛和科学通报上。接着国内

32、很快确定了 cybernetics的汉译名，为日后该学科的发展奠定 了基础。彭永东.控制论在中国的早期传播j. 彭永东.控制论在中国的早期传播j. 据笔者对龚育之的访谈。根据对控制论思想在我国的实际传播情况， 我发现，主要是有两条主线推动 着19561966这10年间控制论在中国的传播：一条是主要由国内哲学界组织的 控制论问题的翻译出版和研究工作，另一条是国内科学界对控制论的认知一研究 -发展的内化路径。对哲学界的深入探讨控制论的过程， 可以从数量和质量两个 方面说明。数量方面，通过对10年间控制论哲学问题的研究，我搜罗了尽可能找到的 文献，先进行了统计与量化分析。用之与史学者阿普特的同期国际

33、著作走势图的 比较(图3),发现二者惊人的一致性。因此说明，当时国内与国际对控制论的 研究学术互动程度较强。尽管这种互动在当时是单向的、即由世界到中国的单向 学术传播，但由此我们可以确信，当时中国非但没有对控制论的传播设置障碍， 反而对此予以鼓励。13自然科学史研究，2004, 23 (4), 299-318.自然科学史研究，2004, 23 (4), 299-318.-x-美国国会图书馆所藏控制论著作一国内控制论问题文章数量图3显示的是国内控制论文章数量变化图和前面图2的对比关系，二者选取的时间轴在1956-1963年间重合笔者对搜集的当时有关控制论文章进行了质量分析， 发现有以下几个共同特

34、 点：一是哲学讨论的取向明显；二是文章内容的多样化和专业化； 三是逐步摆脱 苏联的影响，自主专题讨论增多，国际视野大大扩展(说明学术自主化的开始)； 四是本土的研究性论文增多；五是掀起了控制论学术研讨活动愈加频繁。彭永东.控制论在中国的早期传播j.自然科学史研究，2004,23 (4),299-318.国内对控制论的研究对国内科学界的研究和探索，容易列举出三个方面的史实。其一是钱学森及 其工程控制论对国内的正面影响，包括 60年前后工程控制论的翻译出版和 后备控制论人才的培养。其二是对控制理论的发展及应用研究方面。 这里有宋健、 关肇直等对控制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 有自动化与计算机的发展，以及

35、航天技术 的研究。其三是国内生物学控制论的有效而独立的研究。这些努力对控制论的研 究、控制论人才的培养、控制论思想在中国的传播都起到了极重要的推进作用。必须说明，尽管哲学界和科学界这两条主线决不是必然分隔的，但它们确实是以近乎平行的方式推动着我国控制论的研究。因而我们可归纳出控制论在中国 的传播模式：哲学先行，平行推动。可见，控制论在中国的传播历程也是独特的，它的起伏与苏联的情形有交集， 却并不共振。尽管控制论在中国同样遭遇意识形态和学术方面的复杂环境，但控制论在全球传播的趋势却在中国这个缩影里得到很好的反映。三、一些思考三个国家三种迥异的传播模式，却为我们揭示出许多共性的特征。1 .价值第一

36、原则作为横断学科，控制论技术很快在各领域如自动控制、计算机、生物学、心 理学方面取得显著的进展，具广泛的应用价值和应用前景得到世界公认。因此在 20世纪50-60年代，无论在东西方，控制论都受到重视和追捧。我们容易注意到： 各个国家在控制论应用领域， 特别是采用数学模型的研究范围内， 不存在大的区别。无论是美国，苏联或中国，对能用控制论解决航空航天，通讯工程，经济管理，计算机与人工智能，生理学等等方面，给予的重视程度都是一致的，对于能带来军事国防直接实际用处的研究， 各方都予以直接的支持。 因此美国才有诞生和迅速传播控制论的土壤， 才能很快从经典控制论转向现代控制论研究； 因此苏联科学家才能利

37、用控制论在计算机等领域的实际效果发言， 攻击原有教条的唯物控制论并摆脱其影响， 以致将控制论上升为国家科学； 因此中国才会将钱学森的工程控制论置于一个很高的地位， 并出现哲学界和科学界共同平行推动控制论传播的形式。在当今实用主义盛行的世界里， 在科学技术的工具性作用愈来愈突出的现实情况下， 这一点其实也容易理解。 只是我们要注意， 价值第一原则并不意味着具备较高价值就是科技成果被选择接受的充分条件， 苏联开始对控制论的抵制和批判态度就是例证。对科学理论价值的认识和认同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控制论传播的个案中，赛博语言的作用不可忽略。它模糊或沟通了数学，物理， 工程等各个学科的边界， 其蕴涵

38、的统一的科学认识方法都引起了各国和各相关学科的学者的兴奋和期待， 不仅强化并巩固着控制论的内在价值， 而且使控制论自然地渗透到社会科学领域，也自然地引起更多的关注和更大范围的讨论。2国际政治与意识形态对科学传播的作用力分析由于控制论的横断性学科特征， 其影响力迅速渗透到哲学和社会学领域， 福柯指出： “在人文科学里， 所有门类知识的发展都与权力的实施密不可分。 ” 在冷战和东西方意识形态之争的世界格局和氛围下， 控制论在各国的传播注定不同程度地受到政治权力和意识形态的影响。从前文对控制论在苏联和中国的传播历程的分析中， 我们鲜明地看到国际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作用。 然而奇特的是， 国际政治和意识形

39、态对控制论的传播并不仅仅是干扰。 在控制论传播问题上， 科学和政治直接相关， 并体现了微妙的互动关系： 政治的恶化却并不一定阻碍科学的传播。 如果把科学传播的某种理想路径比作直线， 国际政治和意识形态就是改变这个前进方向的作用力， 这种作用力既不与直线方向垂直也不与直线方向平行， 它既改变传播的方向， 也为传播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因素。3在科学传播中，有对外来科学理论进行本土化的过程以上美、 苏、 中各国的传播个案说明， 控制论在各国传播模式的不同根源于附加在控制论观念上的政治和文化因素的不同。 在西方的科学知识向东方社会主义阵营传入的过程中， 一般西方科学的的原始观念都会被强行附着上东方国家的政

40、治和文化含义。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 在传播之初就在政治和意识形态上对西方科学理论进行观念和哲学上的划归或分类。 例如由于苏联当时对西方浓重的意识形态方面的敌视， 使得控制论一开始被视作 “伪科学” 和唯心主义的理论， 类似情况还见于量子力学和相对论，遗传学等等。在中国情形也是如此，由于深受苏联模式和意识形态的影响，中国一开始就是追随苏联对控制论的态度。 由于当时是从译介两篇正面维护控制 论的苏联文章开始，因此中国对控制论采取的是哲学上正面肯定和拥护的姿态。其二，在接受西方科学理论的过程中，都逐步使之适应于本土的文化氛围， 将它改造为适合本土的形式，这种改造不是改变科学理论的内核， 而是改变它

41、的 功用和服务对象。苏联的控制论便是一个典型，它被科学家用来争取独立研究的 地位，被用于替代唯物辩证法统一地指导苏联的科学发展，最终发展蜕变成为为共产主义服务的理论工具。控制论的功能特征完全改变，成为具有苏联特色的控 制论了。对中国，这种本土化的表现在于哲学界和科学界的平行研究。苏联的学术政治挂帅、学术服从于意识形态的风气直接影响着中国在内的各社会主义国 家，因此这种平行并不意味着二者互不相干一一哲学界的研究热情得益于应用研 究的大力推进，科学界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快速进展之所以不受政治与意识形态 的干扰，在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哲学界对控制论的正面肯定。4.接受图式的作用在控制论的传播个案中，我们还

42、能发现，对某一理论的选择与否和接受程度 取决于接受者的内在接受图式，这一图式以接受者的世界观、文化传统为核心。 11这里的接受者，既指个体，也指群体和国家。就控制论而言，其考察对象是有目的性行为的反馈系统， 无论该系统是机器 还是生物，都忽略系统黑箱的具体结构，而着眼于其整体的行为功能，其核心概 念是控制、反馈和信息，这一理论蕴涵的一体化哲学理念恰与中国传统文化相合， 例如天人合一的思想，以及中医医道等。因此，控制论在我国的早期传播的顺利 过程就不难理解，它顺利通过了中国社会-文化的心理栏栅。对苏联，控制论的 观念在其学术传统中频频有所体现， 使苏联科学界对控制论有本能的亲切感。 苏 联整个社

43、会的工业化发展所形成的文化氛围也与控制论的观念相合。因此控制论在苏联就有广为传播的社会-文化基础。更进一步，对当时东方学者更热衷于讨 论控制论与社会的学术现象，我们也能获得解释。还需指出，控制论的一体化哲学思想还与当时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体化权力结 构和文化结构相适应。这也是控制论获得权力机构认可和支持的重要因素。特别 在苏联，控制论超越学术成为为党服务的工具， 既是这种适应性的表现，也是巩 固一体化权力结构的要求。近代以降的科学传播无疑都与特定的社会-文化(政治、经济、军事)氛围 相关。控制论身上体现出其既是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也是普罗秋斯(proteus) 11齐永家等.科技成果接受论初探j.农业科技管理，1999, (5), 40-42.12在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是创造人类和造福人类的伟大天神；普罗秋斯则是一个能任意改变自己外形、变幻无定的海神。的双重特性：它在传播过程中显示出对各种社会 -文化氛围良好的 弹性和适应能力。这种适应是有违科学传播的初衷？还是历史的必然？是否正因 为此才造成本文开头提出的传播悖论？笔者更愿留待读者去辨别和批判。参考文献1 dechert, cr (ed.), the social impact of cybernetics . new york: simon 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