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高等教育选择研究及启示_2

1、    西方高等教育选择研究及启示    摘要：高等教育机会均等是中国高等教育研究的重要议题，但现有研究集中于家庭背景与机会分配的对应关系，较少关注机会分配过程中的个人行动。对近五十年西方高等教育选择研究进行梳理发现，学生的高等教育选择受到家庭、学校和教育体制的影响，是一个包括不同阶段的连续转变过程。质性研究策略有利于分析各种影响因素对学生选择行动的作用机制以及特定人群的选择行动。理性选择理论无法对高等教育选择行动提供充分的理论解释，需与实践逻辑理论相融合，同时考虑社会结构因素的限制作用。借鉴这些研究经验，中国高等教育选择研究应丰富研究策略，突破单一理论

2、解释；进一步整合与拓展选择阶段；关注家庭之外的影响因素；关注相关教育政策的影响。关键词：教育公平，高等教育选择，质性研究，教育政策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学生高等教育选择行动研究”基于实践逻辑理论的分析(14yjc880115)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高等教育选择(college choice)在西方教育研究中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不仅是高等教育研究的关键议题，也是教育社会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过几十年的研究积累，从最初主要为机构招生提供政策建议，到关注学生选择过程中的均等问题，从单一因素到整合模型，有关高等教育选择的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已颇成体系。中国高等

3、教育从精英走向大众，发达地区逐步走向普及。高等教育机会的均等问题不仅是教育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关注的议题，也牵涉到每一个个人和家庭的利益。目前有关高等教育机会均等的研究仍然把关注重点放在起点(家庭背景)和终点(机会分配)的关系上，较少关注机会分配过程中个人的决策和行动逻辑。梳理近五十年来西方高等教育选择研究，对影响因素、选择阶段、研究策略和理论解释等方面进行分析，可以为中国大众化时期高等教育均等研究开拓新的视角。一、多层次的影响因素在西方，高等教育选择最终是由选择的主体学生做出的行为，但在选择形成的过程中受到以父母为中心的家庭环境、以教师为中心的学校教育和以教育政策为中心的体制层面各种因素的影响

4、。1.家庭的影响家庭背景一直是教育选择研究关注的主要影响因素，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家庭结构、教养方式、父母教育背景等都对学生的选择行为产生重要影响。父母对子女教育期望越高，他们提供给子女有关高等教育选择的信息就越多，这些学生选择计划中的备选学校更多，备选学校的声望更高、竞争更激烈、学费更贵、离家更远、规模更大。与那些愿意让孩子走远一些的父母相比，父母喜欢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学生申请大学数量更少，在成绩最好的学生中这种影响更大。可见，父母的教育期望促使学生在更广阔的范围内选择更高远的目标1-2。在低收入的破碎家庭中，高中学生对自己的学术抱负低、在学校的学习表现差、参加课外活动的意愿低。这些特征

5、导致的结果是，与完整家庭相比，他们在申请高校、被高校录取、去读大学、读四年制大学方面都处于劣势，他们也更少选择那些竞争激烈、筛选度高的学校3。有研究者将家长教养方式分为“协商式培养”(concerted cultivation)和“放任自然成长”(accomplishment of natural growth)。前者是指父母积极参与孩子技能与才能发展活动，父母的教养和学校教育处于一种协商合作的状态。后者是指父母认为自己有责任确保孩子安全，为他们提供住所、事物和关爱，但是孩子的成长与发展是自然发生，无需他们参与的事情，这时孩子教育的责任常常交由学校完成4。家长参与在高等教育选择过程中的影响可以

6、看做是这种教养方式的延续：资源相对丰富的中产阶级家庭倾向于采用协商式培养，积极参与学生的选择过程；资源相对缺乏的工人阶级家庭则倾向于放任自然成长方式，选择过程由学生独自或者在学校协助下完成5。在具体决策时，如果父母缺少足够的教育经验，很难为孩子的选择提供直接的信息来源和指导意见，一般他们会用督促、金钱支持等方式对学生进行鼓励。收入较高、教育背景较好的父母则在提供金钱支持的同时，更了解高等教育，了解如何能够获得更多教育机会。在父母无法提供足够帮助的情况下，兄弟姐妹，尤其是那些有过高等教育选择经历的兄弟姐妹则会替代父母的角色提供支持6。2.学校的影响经过时间积累下来的学校文化代表了这个组织形成的价

7、值，其中与高等教育入学有关的价值会蕴含在组织的使命、课程、规则之中，并作为一种组织惯习(institutional habitus)影响学校对学生的假设、各类教师所要扮演的角色7-8。作为一个组织，学校面对高等教育升学问题可能采取的策略有：传统策略(有限的资源和有限的组织使命)，打扫房间策略(提供资源，但不积极传递资源给学生和家庭)，协商策略(具备充足资源并积极使学生和家庭获得资源)9。尽管升学顾问只在很短的特定时间内发生作用，他们对学生高等教育选择帮助很大，在父母教育期望不足，又对高等教育情况了解不多的情况下，他们的补充作用尤其重要。首先，学生能意识到升学顾问对他们未来教育有怎样的期望，这种

8、期望可以引导他们在选择阶段的早期考虑高等教育这个选项。其次，在具体选择时，升学顾问是主要的信息来源之一，对于黑人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尤其如此。除了有关大学和课程的信息，各种经济资助的信息也是这些学生急需的，升学顾问如果能够及时提供相关信息，学生可以从中受益10-11。最后，其他教师的个人信念、经历、视野也决定了他们在学生升学中扮演的角色，他们有可能是促进者(facilitator)，为学生提供支持，也有可能是守门员(gatekeeper)，在学生选择之前对他们进行筛选和分类12。学生在学校的选课情况对其高等教育选择中是否考虑科学与数学专业有关，但选课对男生和女生的作用方式不同。对女生来说，学习数

9、学课程对她们将来选择科学与数学专业影响最大，但这种选课行为主要起到中介因素的作用，它反映的实际是女生之前的数学成绩对她们专业选择的间接影响。对男生来说，学习科学课程对专业选择有影响，但与女生相比这种影响更小，主要影响因素直接来源于男生之前的科学成绩如何13。3.教育体制层面的影响体制层面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国家相关教育政策和高等教育机构本身的情况。对于高等教育政策，全民上大学(college-for-all)的政策导向只强调大学机会增多，似乎向上流动的阶梯永远开放，但是没有强调需要付出的努力和大学之后的职业前景，使得高中生没有充分认识到高中成绩的重要性14。有关平权法案(affirmative

10、action)实施的公平问题、如何面对校园内学生文化多样性问题的争论一直存在，学院和大学的开放式入学政策(open door and open admission)对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影响，也有待进一步研究15-16。对于高等教育机构，学生选择时可能考虑的是它的财政政策、学习项目、学校名望、地理位置、学校规模、家长和升学顾问的推荐、校友网络、社会氛围、学术标准和未来职业前景等17-18。二、连续性的选择阶段传统的高等教育选择研究主要有两种学科视角。经济学取向的研究包含了很多与高等教育有关的变量，但是只关注具体决策阶段；社会学取向的研究关注的变量较少，而且只关注期望形成的阶段19。由笼统的期望到

11、做出具体选择，这个过程中学生的行为及其影响因素，尚未在传统研究模式中得到充分研究。20世纪80年代开始，有关高等教育选择的研究以建立整合模型为主，开始关注选择的具体过程以及每个阶段的影响因素。1.选择阶段模型有研究者将“想上大学-决定上大学-调查学校-申请学校-录取-入校”六个步骤合并为“目标与决定-调查-申请和录取”三个阶段，并探讨了性别在每个阶段的作用。第一个阶段，由于个人评价不同，男性和女性对自己的教育期望不同，男性表现得更有自信；第二个阶段，家庭、地理位置、财政状况和学校环境对女性的影响大于男性；第三个阶段，女性更倾向于遵循自己早期的决定而且更早地提出申请20。也有研究者把选择过程分为

12、“偏好形成-排除-评价”三个阶段。在“偏好形成”的阶段，影响最大的是学业成就，其次是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在“排除”阶段，影响最大的是学校的位置、信息、经济成本；在“评价”阶段，影响相对较大的是家庭背景、学业成就、学校位置、经济成本、工作前景。总体来说，家庭背景、学业成就、学校位置和经济成本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21。有研究者认为，对高等教育选择的研究可以分成五个阶段：“搜索前的行为-搜索行为-申请决定-选择决定-入学决定”。“选择前行为”可能包括选择之前的数年，对高等教育价值的认识是形成意向的最重要影响因素；“搜索行为”一般发生在高中，来自学校和家庭的重要他人(高中教师、指导教师、亲戚、朋友、校友

13、、大学里的熟人)产生重要影响；“申请”阶段，学生主要考虑他们有兴趣和可能被录取的学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备案的保底学校的选择；“选择决定”阶段，学生需要搜集相关的信息，在已挑选的选择中选定学校；入学决定是指最终学生是否进入被录取的学校，放弃被录取的学校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22。霍斯勒等建立了三阶段的模型，包括“倾向形成-寻找-选择”。“倾向形成”的阶段主要的影响因素是学生的个人情况和重要他人；“寻找”阶段，高等教育机构的因素开始介入；选择阶段最重要的则是高等教育机构与学生的互动23。2.作为连续过程的选择在这些阶段模型的基础上，有必要把高等教育选择视作一个连续的转变(transition)过

14、程，乃至形成人生发展的一个轨迹(trajectory)，而非在某一个特定时期进行的一次性的独立行为。在做出正式选择之前，存在漫长的准备过程，即基础教育阶段。即使入学机会不断增加，工人阶级、移民、女性、少数族裔历来在不同程度上存在入学机会不均等的问题24。正式的课程和非正式的学校活动都是差异产生的重要机制，参加课外活动可以通过增加社会化、人力资本或者文化资本的方式增加高等教育的入学机会25。在选择过程之中，一般包括是否接受高等教育、在哪里接受高等教育和进入哪个专业领域方面的选择。对家境不好的学生，大学所处的位置更重要，因为它关系到生活成本、家庭关系维护、协助完成家庭责任等方面；居住地离大学近会增

15、加进入大学的可能26。家庭背景也有可能通过居住地距离名牌大学的远近间接影响学生进入这些学校的可能27。因此，地理位置的限制是高等教育选择中种族和阶级机会不均等的一个重要方面28。各个专业未来收入的预期对专业选择有显著影响，而且这种收入的变化比不同专业收入的差异影响更大29。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进入收入高的专业，控制了学业能力之后，家庭背景对专业预期收入反而有负的影响30。除了家庭背景的影响，学生所处的国家和社会的文化环境也会影响他对专业的信念、期望、态度和价值观31。在做出高等教育选择之后，学生仍要面对选择结果，这个过程可能是一致(confirmatory)、冲突(contradictory)、社

16、会化(socializing)或者混乱(dislocating)、渐变(evolutionary)。其中也有可能进行转校(transfer)或者反向转校(reverse transfer)，即从大学转到社区学院，家庭背景对于学生的转校方式有影响32-33。三、以质性研究为主的研究策略从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有关高等教育选择的研究以量的研究为主。高等教育选择研究的重点是学生如何进行选择，以及各层次因素的作用机制，这样有关“怎么样”和“为什么”的问题，更适合用质性研究策略。质性研究策略从微观层面的个人选择过程入手，可以分析潜在的因素如何以及为什么能够影响高等教育的选择。20世纪90年代之后不

17、少质性研究发现了这些影响因素的作用机制：父亲和母亲在高等教育选择中作用的差异与变化；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学生在教育选择上存在的差异；性别和阶级出身带来的身份认同或挣扎或调整；家庭和朋友对高等教育选择的影响；年轻人的社会网络对高等教育选择的影响34-38。质性研究也适合于分析某些特定人群的高等教育选择行动，探讨他们的社会处境与其观念和行为之间的关系。比如，女性在选择时看重家庭因素，而男性更注重劳动力市场的影响39。工人阶级在达到他们的目标时面临更多障碍，他们也认同高等教育能够带来经济方面的收益，但是高等教育对他们来说仍然是高风险、高投资、高成本的活动，他们更多的是从工具主义而非自我提高的角度看待高等教育，对大学生群体持有刻板化的印象40-42。他们因此陷入一种双重困境：一方面不得不接受“参与竞争、获得优势”的文化，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