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聂某某案看我国刑事再审程序

1、由聂某某案看我国刑事再审程序20152015年 6 6月 1111日，聂某某案复查的最后一天。这个因为长 期受关注而可称为“冤案之王”的案件， 围绕它产生的纠结和纷 争似乎终于可以在这一天尘埃落定。 然而山东高院一纸“延长聂 某某案复查期限 3 3个月”的决定， 让关注该案的社会公众再一次 陷入了对复查结果的等待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 越来越多的人 不再纠结于“聂某某到底有罪还是无罪”这一实体问题， 转而对 聂某某案再审之路的艰难产生了极大的困惑和质疑启动再 审程序还是不启动再审程序的决定为什么这么难以作出呢？笔 者认为， 抛开对河北高院“捂案”的怀疑， 应当从再审程序本身 来寻找问题的答案

2、。一方面，既判力的理念与我国再审程序的理论基础之间存在 着矛盾与冲突。 既判力理念渊源于罗马法。 据布莱克法律词典 的解释， 是指“已判决的事项或案件。 其效力规则是有完全事物 管辖权的法院做出的终局判决对当事人及其利害关系人的权利 具有决定作用， 同时该判决绝对地阻止他们就同一请求和诉因再 行起诉”。通俗地讲，就是终局裁判具有确定力，对同一案件不 管法院还是当事人都不得再次发动诉讼。 这也就意味着生效裁判 一经确立，就不能轻易启动程序加以改变。由此可见，“法的安 定性”是既判力理念的核心追求。再审程序， 在我国又称审判监督程序。 现行刑事诉讼法第三 编第五章对该程序作出了专门的规定。 它是指

3、“人民法院、 人民 XXXX院对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或裁定，发现在认定事实或适 用法律上确有错误时， 依法提起并对案件重新审判的一项特别程 序。” 11 一般认为，我国再审程序的理论基础是为了最大限度 地实现刑事诉讼惩罚犯罪、 保障人权的任务和满足刑事诉讼对实 体真实的追求， 在刑事诉讼中坚持贯彻“实事求是”、 “有错必 纠”、“不枉不纵”的原则。这样看来，设置再审程序追求的是 “法的公平性”。坚持法的安定性， 意味着不得随意推翻生效裁判； 坚持法的 公平性， 则意味着必须推翻明显不公正的生效裁判。 这两者之间 的矛盾和冲突应该是导致聂某某案再审之路艰难的最深层次的 原因，是理念上的原因。然

4、而，在笔者看来， 既判力并不能成为阻碍聂某某案再审的 绊脚石。 这是因为， 一方面既判力理念排斥的是“轻易”启动程 序而改变生效裁判的情形， 并不意味着在该理念之下， 任何启动 程序改变生效裁判的情形都是被禁止的。 虽然在既判力理念渊源 之下，英美法系国家在其刑事诉讼中确立了禁止双重危险原则， 大陆法系国家确立了一事不再理原则， 但这也不代表两大法系国 家在既判力问题没有例外规定。以英国为例，其 20032003 年通过的 刑事司法法 规定， 如果出现有新的和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原 无罪判决确实存在错误的情形，则可以对因杀人、强奸、贩毒等 2929 种严重的犯罪被判决的被判决人进行再次追究。另外

5、，必须 指出的是， 就其本来意义而言， 不管是禁止双重危险原则还是一 事不再理原则， 其与再审程序的设置也并不冲突。 前面两者确立 的目的是为了禁止多次追究同一犯罪行为， 避免行为人承担数次 追诉和惩罚的法律后果。 而后者则是推翻或否定原来的裁判， 就 其实质来说， 是改变原来的裁判， 并不是让行为人承担两次以上 的重复惩罚。 另一方面， 从全国法院受理刑事再审案件数量的统 计数据来看， 20032003 年之后全国法院每年受理的刑事再审案件不 超过 40004000 件，只占该年度全部一审案件总数的 0.57%0.57%和二审案 件总数的 3.72%3.72%。加之学术界的反复呼吁，刑事再审

6、案件数仍呈 逐年下降趋势。 据此， 有学者得出结论“在如此之低的再审比例 下，我们需要担心的恐怕不是审判的终局性问题， 而应当是裁判 的争议性问题了。” 22另一方面，我国刑事诉讼法对刑事再审启动程序规定的不完 善，存在某些缺失。 刑事再审程序包括再审启动程序和再审审判 程序两部分。 刑事再审启动程序是指有权启动刑事再审程序的机 关，对当事人的申诉及其他提起再审的材料来源进行审查并决定 是否启动刑事再审程序的过程。 刑事再审审判程序是指法院对于 经审查符合条件的生效判决或裁定进行重新审理并作出裁判的 过程。其中，刑事再审启动程序是引起刑事再审审判程序发生的 前置程序， 是一种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程

7、序性审查活动， 也是刑事 再审的一道必经程序。媒体报道，聂某某父母的申诉始于 19951995 年，那时聂某某刚刚被执行枪决。在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申诉 虽有中断却从未停止。 其间，河北方面曾经在 20052005年和 20112011年 就该案成立过调查组进行复查，却均未见结果公布。直到 20142014 年 1212 月 1212 日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东高院复查聂某某案， 第三轮 复查开始。长达十几年的申诉，三轮复查，却迟迟不能做出再审 或者不再审的决定。 笔者认为， 我国刑事诉讼法对再审启动程序 规定的缺失是导致此种状况的直接原因。首先，现行刑事诉讼法对再审程序启动主体的规定有碍该程 序

8、的启动。其一，根据刑事诉讼法第 243243 条的规定，决定再审的 权力由各级法院院长和审判委员会、最高法院以及上级法院行 使。这样的规定很有可能使法院特别是原审法院因为与刑事再审 程序的启动具有直接利害关系而难以客观公正地启动再审程序。 因为启动刑事再审程序的前提是原裁判确有错误， 而认为原裁判 确有错误就是对原裁判的否定， 也就意味着对法院审判工作的否 定。实践中， 法院特别是原审法院很可能因为这种否定性评价所 带来的不利后果而不能客观及时地启动再审程序。 正因如此， 社 会公众才会把聂某某案迟迟不能做出再审决定的原因很大程度 上归结于河北高院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故意“捂案”。 要改变 这

9、种状况， 就要取消法院特别是原审法院的再审启动权。 归纳起 来，大致分两步走。第一步，取消原审法院的再审启动权。有两 种思路可供选择： 一是由比原审法院级别更高的法院即最高法院 来审理； 二是突破地域管辖的限制， 由最高法院指令另外一个省 的法院来对案件进行审理。聂某某案就采用了上述第二种思路，即由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东高院复查。 就当前来看， 这种做法不 仅具有首创性， 而且在探索改革再审程序启动主体方面迈出了有 益的一步。第二步，逐步取消法院的再审启动权。在现行刑事诉 讼法规定的最高XXXX院与上级XXXX院享有再审启动权的基础上， 赋 予诉讼外的第三方启动再审程序的权力。比如，根据宪法第

10、7171 条的规定，由全国人大或者全国人大常委会成立特别委员会 来行使再审启动权。其二，刑事诉讼法第 241241 条规定，当事人一 方对生效裁判不服有向法院或 XXXX院申诉的权利。但是，申诉并 不当然地引起再审程序的启动，仅仅是为法院、XXXX院提供了发现错误裁判的线索，决定权还掌握在法院或XXXX院手里。这就使得与生效裁判有直接利害关系的被告人一方无法通过启动再审 获得救济。对此，笔者认为，应当将申诉活动纳入正式的诉讼轨 道，对其进行诉讼化的改造。 首要的就是赋予当事人一方再审申 请权，只要其在法定期限内提出法律规定的许可启动再审程序的 理由，法院就应再审。反之，对于不符合法定条件的申请

11、，法院 有权不予立案或者裁定驳回，但应当详尽阐述不予再审的理由， 做到有理有据，令再审申请人信服。其次，现行刑事诉讼法对具体的刑事再审启动审查程序规定 的缺乏，也不利于该程序的启动。“没有公开则无所谓正义”， 因为程序公开提供了对诉讼过程实施社会监督的可能， “如果公 正的规则没有得到公正地适用， 那么公众的压力常能够纠正这种 非正义。” 44 然而，由于我国刑事诉讼法对如何受理当事人的申诉，受理后如何审查以及可以采取什么措施和手段进行审查等 一系列问题都缺乏明确的规定， 从而导致刑事再审启动的审查基 本上处于“暗箱操作”的状态。 当事人和社会公众对聂某某案前 两轮复查工作的质疑，也正缘于此。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要改 变这种“暗箱操作”状态，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公开， 让当事人和 社会公众对再审程序的启动进行监督，用公开促公正。事实上， 虽然我国刑事诉讼法对刑事再审启动审查程序的规定是个空白， 但是早在 19991999 年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关于全国法院立案工作 座谈会纪要 中已经写道关于申诉复查的操作执行问题， 充分肯 定了申诉复查听证会制度的做法， 认为该做法增加了复查的透明 度、实践中取得了积极的审判效果与社会效果， 并要求有条件的 法院应积极实行推广。山东高